35 身不由己（１）

夜半，皇甫雲睿被窗外的細微響動驚醒，他驀然睜開眼睛，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窗外有異常，似乎有人正在試圖打開窗子，他一動不動的聽着，就聽得很小聲的“吱呀”一聲，窗子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有人從窗口跳了進來，腳步聲輕悄悄的朝床邊移來。

皇甫雲睿閉眼傾聽，全神戒備，擱在外側的手握成拳蓄勢待發。

感覺到人影來到床邊兒，皇甫雲睿猛地張開眼，就見一道銀光朝下刺來，他即刻出手，在刀子落下前先一步擊向來人胸口，這一擊他用上了八成力道，瞬間将那人打飛了出去，只聽得“碰”的一聲，那人撞破了門板，直掉下去，“撲通”一聲落地。他馬上起身下床，披衣出去查看，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只見到一個黑衣人摔在地上，動了動，卻沒有站起來，看樣子傷得不輕。

“王爺”。

侍衛聽到響動，一下子沖了過來。

“把那人抓起來。”

他吩咐一聲，貼侍韓朝元忙帶着人下樓去抓黑衣人。

皇甫雲睿回身正要進房，卻見眼角一道黑影閃過，他心下一凜，飛身進房，只見一道寒光沖向已被驚醒從床上坐起的柳燕悠，他心似被揪住，不假思索的飛身過去，這一撲他用盡了全力，在撲倒柳燕悠的同時，感覺到肩背處傳來痛楚，知道她沒事兒，心下一松。身體卻開始癱軟無力。

“我中毒了。”

他低啞着嗓音開口，想要運力逼毒，卻發現意識開始模糊。

“王爺？”

柳燕悠遲鈍地反映過來，焦急呼喚。

“爺？”

韓朝元聽到響動沖進來，黑衣人早已經跑走了。

“快點燈，王爺好像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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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悠急忙出聲。

很快，燭火燃起，柳燕悠顧不得顧及自己此刻的衣衫不整，忙用力支撐起身體坐起身來，低頭查看皇甫雲睿的傷處。只見他的右肩插着一枚飛镖，镖在燭光下閃着詭異的藍光，血染濕了他的衣衫。

她急忙伸手撕開他肩上的衣衫，看到黑血從刀口處向外不斷滲出。

“镖上有毒！”韓朝元驚呼出聲。

柳燕悠飛快的伸手撥掉飛镖，淩唇随即湊上去吸吮毒血，她記得人被蛇咬，可以這樣去除毒素。

“這樣不行。”

韓朝元急呼，飛快地将她扯到一邊兒，伸指在皇甫雲睿身上點了幾下。

“為什麽不行？”

柳燕悠發問，卻覺得腦袋開始犯暈，眼前開始模糊。

“因為你也會中毒”。

韓朝元對着暈倒在皇甫雲睿身旁的柳燕悠開口。

三天後，韓朝元終于拿到解藥給皇甫雲睿灌下。解藥很管用，在韓朝元內力的催化下，皇甫雲睿不到兩刻鐘就醒了過來。

“屬下救援不力，請爺責罰。”

見皇甫雲睿睜開眼，韓朝元馬上跪地求罰。

“發生什麽事兒了？”

皇甫雲睿有一會兒的恍惚。

“爺中了毒镖，昏迷了三天。”

“查到是誰下的手了嗎？”

“屬下已經查了，人是皇後娘娘請來的，想要玉夫人的命，對爺是誤傷。”

皇甫雲睿一轉頭，看到倒在身邊的柳燕悠，急問，“她怎麽了？”

“回爺的話，夫人發現爺中了毒，立即撥刀想為爺吸毒，屬下阻止不及，夫人也中了毒，此刻還未解毒。”

韓朝元一臉慚愧，他是真的沒想到夫人會這麽做，一時愣住，才失了先機。

“解藥。”

皇甫雲睿伸手，眼睛盯在柳燕悠微微發黑的臉。

韓朝元将解藥放在他的手上，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他看了看昏迷的柳燕悠，将藥丸放進自己嘴裏嚼碎，湊唇過去，将藥渡進她的口中。

藥全數進了她的喉，他卻依然舍不得從她的唇上移開。

她的唇因中毒昏迷沒了往日的柔嫩觸感，卻依然深深吸引着他，一想到她竟然為自己吸毒，他的心就似被絲線層層纏繞，柔情似水般湧出來，教他無法放開她。

他溫柔地輕吻，細細的描摹她的唇形，這個女人，為了救他，連命都不要，她，是可以信任的吧？

“煙兒，別教我失望。”

他低喃，将她更緊的摟進懷裏。

柳燕悠再醒來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才睜眼，就對上皇甫雲睿幽黑的眸。

“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他開口發問，聲音裏的關切很明顯。

“我怎麽了？”

柳燕悠有些迷茫。

“你為我吸毒，結果自己也中毒了。為什麽那麽做？你不知道你自己也可能會中毒嗎？”

皇甫雲睿輕輕撥開她臉上的發絲，柔聲說。

記憶返回腦海，她喃喃地說：“我看人家被蛇咬了就是這麽去毒的，而且，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

“傻瓜，你應該恨我的，卻出手救我。這下子，你是更逃不掉了，不後悔嗎？”

他邊說，邊用手輕輕的撫過她的面頰，她的頰還有些蒼白，臉也因此少了往日的豔麗，但此刻看在他眼裏，卻有種說不出的嬌弱美态。

柳燕悠搖頭，“見死不救不是我會做的事兒。”

“你是說，換了別人你也會這麽救？”

他收回手，面色不愉，眼睛裏的柔情不複見。

柳燕悠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變化，輕聲說：“我不知道，也許會吧。”

“哼！”

他冷哼一聲，将她推離自己的懷抱，起身下床。

“怎麽了？”

柳燕悠不知自己又怎麽惹他不高興了，一臉的茫然。

“醒了就來給本王更衣。”

皇甫雲睿冷斥，心裏的不爽完全表現在臉上，他卻并不打算向她說明。

想到要不是他，自己說不定就已經死在飛镖下，柳燕悠就沒辦法讓自己繼續冷對他，所以馬上起身下床，如同乖巧的妻子一樣為他更衣，服侍人穿戴整齊。

皇甫雲睿看着身前低垂的頭顱，心情複雜。

“你以後只能對本王一個人好，只能救本王一個人。”

他開口要求，實在不喜歡在她心裏，自己和別人一個等級這種想法。

“呃”，柳燕悠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快說，你以後只對本王好。”

皇甫雲睿催促，臉上滿是不奈。

“王爺幹嘛這麽在意我對別人怎麽樣？”

柳燕悠擡頭發問。

“本王的話就是命令，你只要答應就好。”

皇甫雲睿惡狠狠的說，眼睛緊盯着她，似乎在警告她不要違背他的話。

“王爺的意思是我以後連交朋友都不行了？如果交到知心朋友，我不可能對朋友很壞吧？”

柳燕悠不贊同地說。

“你有本王就夠了。”

皇甫雲睿面色不善地回答，朋友？像淩簫那樣的？哼，最好她一個朋友也別有，心裏只有他一個就好了，有了他，她還需要什麽朋友？

“王爺，你這樣太霸道了，別說我現在不是你什麽人，就算是，你也不能限制我交友。”

柳燕悠退後一步，一本正經的反駁。

雖然發現最近對他的抵抗力在減弱，可一想到自己不過是他女人中的一個，她潰散的心防就開始聚攏，她不能完全為這個人而活，不然，萬一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她該如何自處？

“你是本王的女人！”

他點明他們的關系，不高興她說不是他什麽人。

“可你的女人不止我一個。”

柳燕悠平板的敘述，覺察到心中傳來的刺痛。

“那又怎麽樣？難不成你希望本王只要你一個？”他審慎的盯着她的臉，不悅地說：“你自己也該知道你的身份，憑你的出身，能做本王的女人已經是你的榮幸了，不要想要超過你身份的榮寵，你的身份不配。”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勞王爺提醒。”

柳燕悠澀聲回答，将自己心中那一點兒期盼一下子趕出心門之外，是啊，她期待什麽哪？他的話已經讓他們的關系打回了原形，原來，她依然是他随手可得的女人而已，而她竟然生出了奢望，奢望她與別的女人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她灰敗的面色讓原本就憔悴的臉更加失了生氣，看得他心煩意知，可真的要對她承諾卻又做不到，只冷聲說：“本王先下樓了，你梳洗一下下樓一同用膳。”

他說完，快步離開，不再看她一眼。

柳燕悠看着他的背影離開，低垂着頭重回床沿坐下，心裏一片冰涼。

還以為他既然挺身救她，必然對她會不一樣，卻沒想到是她會錯了意，也許他是一時頭昏才會以身為她擋镖的吧？

“柳燕悠，別自做多情了，你不過是下無關輕重的女人，還是青樓女子，你還想怎麽樣？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他膩了你，然後離開過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想不該屬于你的東西，感情這種事，在這個年代是種奢侈品，別以為會降落在你身上，就算真的降落在你身上又怎麽樣？你不過是個妓女，難不成還想做他的王妃嗎？”她自言自語，神色落寞，她是不想和別人共侍一夫，她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可在這個時代，會有人願意給她一份完整的感情嗎？也許淩簫會，可她對他除了好感并沒有更深的感情，她嘆息，現在自己已經身不由己，只怕有一天也會心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