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

慕離靠在書房的椅子上，翻看着林曦查到的那些東西，很少，除了身份證複印件城市居住證，還有到這個城市一年來工作過的地點和薪資等等，就沒了其他的。就連照片，也僅有身份證上的那張，他把那張身份證拿到近處看，常人都拍得很醜的證件照，他居然照的還不錯。

身份證也是新的，辦理的時間是一年前。連個學歷什麽的都沒查到，他不滿的擡頭看林曦，“就這麽點兒？”

“少爺，真的查不到啊，他去年剛來這兒，能查到的就這些。”

“別人查不到，你也查不到？特殊渠道呢？”

“我是真查不到，給你查到的這些就是特殊渠道來的。”

“你這幾年跟蒙西真是白學了！”

“少爺冤枉啊！你讓蒙西回來，他也一定查不到，我保證！”林曦就差舉手發毒誓了。

慕離他是什麽人，他的保镖是什麽人，他們都查不到的人，該是什麽人。

“少爺，或許由于他剛來這兒，之前的檔案跟學校信息都還沒有轉過來……”林曦本來說的還起勁，慕離瞪了他一眼他就住了嘴，這理由實在太沒有說服性。但這些查來的東西還是有點用的，因為他知道了桑言，是的那個人叫桑言，在不做模特的其他時間都會在他租住的房子附近賣水果。

賣水果的人，一類慕離從未想過會跟自己搭上關系的人。他家有自屬的果園，家中吃的水果均是來自那裏，但當他将車開到那個小巷子門口看着那人低頭給別人稱水果時，發現其實這類人也不是那麽難以想象。

主動才是他的風格。

慕離打開車門，走到水果攤前，小攤後面慕離已經奉獻過兩次雪糕的小姑娘擡頭看到了他，眼睛亮了亮，慕離幾乎以為她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巴着他的腿叫喚“雪糕”了。結果還沒等到她撲過來，坐在那裏的桑言已經轉過了頭，看向他。

慕離精神一振，慕大少天生好相貌，今天來時還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如今真正的是風流倜傥玉樹臨風。慕離對自己相當滿意，結果桑言眼神随便掠過他就收了回去，給剛來到攤前的一位老大爺稱蘋果了。

低頭一看那位認真挑水果的老大爺，慕離對于自己被比下去這事兒不太滿意，把目光投注到旁邊坐着的小姑娘邊上，他往她身邊移了移，小聲問，“要吃雪糕嗎？”

“吃！”他的聲音很小，小姑娘的聲音卻很大，大到桑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吃什麽。”

“爸爸，吃，雪糕！”

“不許吃。”

慕離發現這個人對待他女兒時眼神會突然柔和，便打定了主意去勾搭這位小姑娘。

“我帶你去吃。”他又往那邊靠了靠。

桑言收了老大爺的錢，叫道，“葉葉。”

本來還在往慕離這邊靠的小姑娘乖乖的又坐回了他的身邊，桑言把她攏到自己懷裏，用濕毛巾幫她擦了擦手，才拿出盒裝牛奶插|進吸管放到她手裏，接着就邊看她喝邊順着她頭上的小短毛。

慕離眼神一直跟着他的手跑，見那雙白皙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頭上摸着，又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你好。”他打招呼。

桑言沒搭理他。

“我們見過，前幾天，F大，美術學院，三樓畫室門口。”

“你不記得我了嗎。”慕離有些失望，他長這麽大從來沒這麽正經對誰上心過，因為每個人都是他招招手就主動靠了過來，幾乎不需要他去主動。

“我要買水果！”慕離無奈，使出殺手锏。

桑言這才看了看他，“要買什麽。”

“全要了。”

桑言的手頓了頓，翻出賬本算了算，“一共892塊。”

慕離趕緊翻出自己的錢包，一看傻了，現金不足100。他平常出門林曦或者蒙西大多會跟着，即使不跟着，他去的地方大多能刷卡，他不需要帶現金。

“你稍等！”慕離立即拿出電話給林曦打過去，通了就小聲急促的說，“帶上現金，快來！”

“少爺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林曦驚慌道。

“廢話少說，你快來。”

“少爺你撐住！我這就來！”林曦沖出宅子，跟LiLy撞了個正着，LiLy“哎喲”一聲，跺腳，“你忙什麽呢！”

“少爺召喚啊……”林曦已經跑遠了，調出導航，立刻發現了他家少爺的位子，開到那裏，額頭上滿是汗的開車門下來，傻了，沒什麽重大事情發生啊，慕離過來一把搶走他的錢包，走到攤前，抽出10張100塊遞給桑言，“給你錢。”

林曦摸摸自己後腦勺，原來少爺要錢是為了追帥哥啊。他還發着呆，慕離已經回頭看他，“還不快來幫忙搬。”

“來了來了！”林曦上前把攤子上的水果全搬到了自己開來的那輛車裏，搬着的時候想着，這水果這麽不新鮮，帶回去做什麽。完全不能理解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的心情。

桑言已經找回了慕離一百零八塊，慕離不肯要。

“不賣了。”

慕離一聽這話樂了，完全想偏了，心情大好，接過零錢，接口，“賣賣賣，都賣給我！”

桑言聽到這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轉身去收拾地上鋪着的塑料紙。一邊他的女兒桑葉乖巧的過去幫他摁住角落方便他收拾，慕離站在他們身後，桑言蹲在地上，背對着他，襯衫都抽了上去，但即使這樣腰間都沒有露出一絲皮膚。

真想就這樣撲上去，扒了他的衣服。慕離心中只有這麽一個危險的想法。

嘴巴不由自主的就張開，“我請你吃飯吧。”

被邀請者正好疊好塑料紙，放到地上放着的包裏，站起身，彎腰抱起女兒，拎起包，就這麽走了。很快消失在了小巷子裏，完全沒當慕離的話是回事。

慕離往那個巷子深處看了很久，良久笑道，“真帶勁。”

在慕離繼續去F大蹲點了三次，全包了桑言的水果一個禮拜之後，桑言終于主動開口跟他說話。

“你要幹什麽。”

慕離沉浸在他主動和自己說話的激動中，邪笑着，心想，我要幹什麽？我要幹|你！當然了，這話他不敢當面說，只是心中想想罷了，所以他特別老實的說，“我就想請你吃頓飯，交個朋友。”

“不需要。”

“那葉葉需要嗎。”慕離後來也一直賄賂這位小朋友，“葉葉要吃好吃的蛋糕嗎。”

果然小姑娘被誘惑了，擡頭看他，嘴巴抿了抿，想必是在分泌口水。

桑言一把拉過她，抱在懷裏，轉身就走。

慕離本想跟上去的，想了想還是停住了腳步，半晌回到車上，林曦打了個哈欠，“少爺你好了啊？”

“少爺你怎麽不說話？”

“哎少爺你不是說晚上和那個桑言先生一起吃飯？”

慕離悶悶開口，“回家。”

“哎？”

隔日慕離還是準時到了水果攤前，卻發現沒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攤子也不見了。連林曦都看懂了，人家是嫌慕大少爺礙事，直接換地方或者不賣了。他以為這個時候他家少爺會憤怒離開，卻不料慕離轉性了，回頭看他，“你去查，他現在在哪兒。”

林曦哭喪着臉只好去查，心念為什麽這個時候蒙西會不在家！

半個小時後林曦走來，“少爺他今天沒擺攤子是因為他女兒生病了……”

慕離一愣，“你去把趙醫生帶來。”

“少爺你去哪兒？”林曦見着他就要往巷子裏面走了。

“去他家！”

慕離敲門的時候，桑言正給葉葉裹好厚毛毯，打算帶去門診挂水。聽到敲門聲他愣了愣，他來這裏不到一年，在這所城市無親無故，從未有人敲過他家門。他就這麽抱着葉葉去開了門，結果見到了在門口站着的幾乎快要頂到門頂的慕離，滿臉着急，“葉葉還礙事嗎？”

桑言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女孩，燒的滿臉通紅，總是冷冰冰的臉上終于有了其他表情，是焦躁，慕離長腳邁入屋內，“別擔心，醫生馬上就來。”

“你不要多想，我說過我就是想要和你交朋友。沒有別的意思。”慕離見他臉上又出現的猶豫之色，趕緊替自己辯駁，“我家的醫生很靈的！我是今天去水果攤找不到你人，擔心之下問了巷口的小店老板來了這裏，他說道葉葉生病了，我很擔心。”

桑言本來滿腹疑惑和敵視，在聽到這話後消散了不少，再加上葉葉的确已經燒的很厲害，而他今天的确去小店買過東西，和老板說過自己女兒生病的事，便聽了慕離的建議，在家等那位醫生過來。

林曦的速度也快，十來分鐘後就把趙醫生帶來了，還有趙醫生的專用小護士，一行人擠在桑言租的小屋子裏，趙醫生已經給葉葉挂上了水，問道桑言她從前的病歷，兩人一直在聊。

慕離坐在沙發裏無所事事，林曦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少爺，你那個最近的新歡給我打電話問你在哪兒，說想你了。”

“誰？”

“沈子澤啊！”

“哦，原來他叫這名啊。”

林曦無語，“少爺怎麽辦啊？！”

“把他打發了，方法蒙西沒教你？”

“是徹底打發還是暫時打發啊少爺？”

慕離回頭瞪他，“你說呢！”

“遵命！”林曦認命的出門打發自己少爺的舊愛，沒錯就在上一秒那位已然已成了舊愛，林曦出門的時候嘀咕道不知道這個桑言又能新歡多久。

慕離沒聽到，因為那時桑言正好出來倒水，也倒了一杯給他。他受寵若驚，桑言卻對他笑了笑，“謝謝你。”說完跟谪仙似的又飄去了卧室裏照看小姑娘去了，慕離卻爽的不知東南西北，更加堅定了打動這人的心必定先要打動他女兒心的策略。

因為桑葉小姑娘這一病，分水嶺終于出現，桑言再也不拿慕離當背景牆，再又一次做完模特離開被慕離堵住時，他沒有再冷冰冰的看他，而是問道，“有事嗎。”

慕離一興奮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林曦趕緊替他說，“桑言先生，我們少爺邀請你吃飯，位子都訂了半個多月了，每天都在做準備！”

桑言抿嘴想了想，說道，“好。”

慕離愣住了，林曦讓開身子，“桑言先生這邊請這邊請。”帶着他們往停着的車子走，心裏祈禱少爺你快點恢複過來吧，瞧瞧您現在這副傻樣！哪還有慕家大少的樣子！

慕大少當然很快就恢複過來了，恢複到他的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狀态，潇灑的在餐廳裏幫桑言拉開椅子，再把桑葉抱到自己這邊，“我幫你喂孩子，你好好吃！”

桑言拿着杯子的手頓了頓，沒有說什麽，低頭喝了口水。

來的是一家法式餐廳，甜點很有特色，于是為了讨小姑娘歡心的慕離帶他們來了這裏，席間一直很愉快，甚至在慕離諄諄誘導下，桑言告訴了他做裸|模的原因，“那時剛來，沒有積蓄，葉葉生病，沒錢看病，看到廣告，那個錢多，只能那樣。”慕離一邊幫葉葉吃東西，一邊耐心的聽着桑言的話，細心的發現他說話句子很短，并且總是很平靜，語調永遠只有一個。

“我可以幫你找好的工作。”慕離開口道。

桑言搖頭，“謝謝，不用。自己努力，很好。開始以為，你是，纨绔子弟，後來發現，我看錯了，你人很好。”

本來還洋洋自得的慕離聽到他這話心裏突然微微低落，因為他的确是個纨绔子弟，的确對他桑言存着不良想法，甚至他自己都得承認就連他如今對桑言這麽有耐性，都只不過因為他長得好看，自己還沒有吃到而已。至于如果某天自己真的吃到，會不會像對待每個舊愛來對待他，他并不确定。但這不妨礙他的确只是對桑言的相貌和身體有興趣，因此才會讨他的歡心，幫他女兒治病。越想眉頭越皺的緊，對面桑言發現了，“你怎麽不吃。”

慕離擡頭，眼神很複雜的看他，他對着慕離笑了笑，低頭仔細的用着刀叉。

慕離眼神停留在他那對用刀叉的手上，突然明白桑言從前那樣冷漠對待自己并不是因為他多高傲，而是他是真單純不懂人情世故。十六歲成年開葷以來第一次，慕大少對獵物有了不忍下手的心思。

所謂獵物，自然是到手膩了就要抛的。

可面前這人，突然讓他迷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