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安得此心處
第64章 安得此心處
當天晚上阿恒沒能上床,被我責令抱着被子去睡香案,大狗子二狗子不明所以,一個勁兒地跟在阿恒身後問:“你又把玉哥兒怎麽着了?”
阿恒沖兩個孩子抿唇一笑,“沒事兒,你們玉哥兒心裏頭其實歡喜着呢,他就是口是心非。”
兩個孩子竟然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
我冷冷一笑,“有人替我打桌子打床我自然歡喜,你那些桌子、床打好之前你就睡在香案上吧。”
一晚上我倒是睡的還算踏實,眼睛一閉一睜便是天光大亮,一直等做好了飯還是沒見人出來吃,這才覺察出幾分異樣來。
平日裏這個點兒阿恒領着他們晨練都該回來了,院子裏早就是雞鳴狗叫、熱鬧喧騰了。如今卻四下都靜悄悄的,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我找回房裏,只見一大三小全都蒙着被子睡的昏天黑地。
這是昨夜裏被人下了迷藥了?
那我怎麽沒事?
我先把二狗子薅起來,一會兒過來接他去聽學的馬車都來了,人還沒起來,成何體統。
緊接着又是大狗子,閉着眼睛往袖子裏伸,伸了幾次都沒找對地方。
“你倆這是怎麽了?”我幫大狗子把袖子扶正了,“昨晚沒睡嗎?”
“玉哥兒,你晚上是不是冷啊?”大狗子眼睛眯了條縫看我,“你幹嘛總往我被子裏鑽啊?”
“啊?”我愣了愣,“有嗎?”
“也往我那邊鑽,”二狗子總算穿好了衣裳,邊收拾被褥邊道:“還在我身上亂摸,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似的,吓得我一晚上沒睡踏實。”
我不禁汗顏,敢情這倆人沒睡好還是我導致的?小聲道:“我睡覺還挺老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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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恒這會兒也醒了,在我身後笑道:“你們玉哥兒睡覺都是要抱點東西的,他沒找到要抱的東西,自然不肯罷休。”
“抱東西?”大狗子歪着腦袋問:“那玉哥兒平時都是抱什麽?”
阿恒回了他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笑笑沒作聲。
小莺兒耷拉着兩條睡散了的麻花辮從隔間裏出來,也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阿恒哥哥,你昨天晚上在他們床頭站着幹嘛呢?”
阿恒:“啊?”
“我昨天半夜裏起夜,看見你在玉哥兒他們床頭前站着,我叫你你也不答應,直勾勾盯着大狗子,面無表情的,特別吓人。”
“有嗎?”阿恒搓了搓臉,“我怎麽不記得了。”
“那叫夜游症,”我總算也有機會扳回一城,“患有夜游症的人通常晚上會無故過來,能自己穿衣、喝水、開門和做一些平日裏常幹的事,但是第二天醒來又毫無印象。”
“我以前沒這毛病啊?”阿恒撓了撓頭,“我平時也不常在床頭站着啊?”
我略一思忖,“可能是你半夜起來幹完那些事想回床,卻發現位置被人占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才一直站在床頭吧?”
昨晚大狗子睡的地方就是平日裏阿恒睡的那側,他在夢裏肯定是還循着以前的習慣回床上睡,看見沒有他的位置之後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這才有了小莺兒看見的那一幕。
阿恒問:“那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地方會怎麽辦?”
我道:“無非就是兩種結果,一是就跟你昨晚那樣又找回去了,也有可能,你會把屬于自己的地方搶回來。”
大狗子臉上一瞬慘白,“我錯了阿恒哥哥,我不睡床了,我以後再也不睡床了!”
一頓早飯,吃的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養成了抱着東西睡的習慣,阿恒更不知道自己還患有夜游症的毛病。這些習慣亦或是病症為什麽之前一直沒顯現,如今卻一夜之間全暴露出來了。
吃完了飯送走了二狗子,我跟阿恒依照昨天的打算去鎮子上請來了磚瓦匠和木匠。
兩個人東瞅瞅西看看,把我這破廟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我在後頭跟着,一路聽下來不是唉聲就是嘆氣。
木匠道:“這門、窗戶早都爛透了,椽子沒幾根還是好的,都得換。最要命的還是頭頂上這根主梁,都被蟲子蛀透了,這一換只怕房頂就得拆了。”
磚瓦匠也道:“這牆都歪了你們看不出來嗎?我都不敢在裏頭大聲說話,動靜大點都能給震下一層牆皮來。還有這大口子,不堵留着冬天往裏頭灌風嗎?你當你這是個風箱肚子啊,還四面八方受氣呢。”
我跟在後頭聽的心肝直顫:“我之前一直住的好好的,也沒出過什麽問題吶。”
瓦匠啧啧兩聲,“那可真算你命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這地方竟然能住人。”
阿恒在後頭輕輕拉了拉我,我沖人點了點頭,待安排好那兩個匠人後随阿恒找了處隐蔽的地方。
阿恒把我拉過來道:“這兩個人是故意誇大了說的吧?哪有他們說的那麽嚴重?我看他們就是想訛錢。”
我輕點了點頭,“這屋子我住了這麽些年了,具體什麽情況我心裏也有數。破是破了點,但還沒到風一刮就散架的地步。”
阿恒小聲道:“那你打算怎麽辦?還修嗎?要不換兩個人?”
“修自然是得修,我還指望以後在這兒養老送終呢。”我頓了頓,“不過也不能由着他們漫天要價,說什麽就是什麽。”
阿恒問:“你打算怎麽辦?”
我沖阿恒挑了挑眉,“擎等着吧。”
回頭沖那兩個匠人道:“照你們這說法,這地方是得扒了重建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瓦匠道:“能拆了重新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然留着也是個隐患,今天修這頭,明天補那頭,早晚還是得塌。”
“那就算了,”我靜默了片刻,突然沖兩人擺了擺手,“重新建還得拆,有那功夫我還不如找處地方置辦座新宅子呢,就不勞兩位費心了。”
兩個人一聽又互相看了看,先前那瓦匠不作聲了,木匠道:“不拆的話倒也能修,就怕是用不長久,過陣子還是得翻修。”
“我既然要修,自然就想着能多沿用一陣子,如果修了是塌,不修也是塌,那我還修它幹什麽?”我沖兩個人一笑,“看我住的地方你們也該知道我身上沒什麽油水可榨,決定要修已經是下了一番斟酌了。咱們開門見山,我就不跟你們兜圈子了,我這屋子我大致有數,椽子是不行了,之前已經修過一次了,但治标不治本。牆應該沒什麽問題,還能再支撐一陣子。西邊的耳房得重修,這個你們比我清楚,商量着來就是了。我的想法就是能将就的地方咱們就将就着繼續用,實在将就不下去的就修,預算有限,你們多擔待。”
兩個人靜默了一陣子,木匠嘆了口氣,道:“小老弟啊,看你是個實在人,我們哥倆兒也不诓你了,房子呢确實問題不少,能重建最好,你實在不想的話我們哥倆兒也能修,別的不好說,再沿用個十來年應該是不成問題。”
我輕輕一笑,沖人拱了拱手,“那就有勞兩位了。”
木匠哈哈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工具沒帶在身上,那咱們就明日再動工,趕在入冬前完工,也讓你們早日住進來。”
把兩個人送出門外,木匠回頭又道:“要換椽子,房頂肯定要拆,你們想好這段日子住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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