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賈老爹怒打賈寶玉 賈環探兄傷遇黛玉

賈政今日沐休約着幾位清流門客在前園子內談詩作賦,其中一清客看賈政今日心情頗好,觀着園內的景色略有讨好賈政道,“政公今日為何喜慶?連着這園子的花草都沾染了政公的心情開的甚好!”

賈政摸着自己留下的美髯,笑道,“子冉兄打趣了。”自謙一番,又道,“不過是我那不聽訓的孽畜今日去了學堂,沒得說的,平日裏盡是被他母親慣壞了如今總算是長了教訓!”口中那‘孽畜’不作猜想也知道是那個銜玉而生的賈寶玉,賈政每日雖口中罵着,可那個老子不喜愛自己兒子長進的?如今總算去了學堂賈政欣喜還來不及,雖是罵着可衆人那個看不出來賈政的心意,當下又是一通好誇,不外乎什麽天生福澤常人不及,頭腦聰穎定能出人頭地,反正是怎麽好聽怎麽來說。

頓時賈政心下更是開心同時心裏也稍稍籲了口氣,寶玉不進學賈母護着自己平日也不能說些什麽,一拖再拖,如今總算是長進了,賈政心下能不高興!?嘴裏說着謙虛之語,面上卻欣喜洋洋。

衆人在亭子之中正欣喜談論,突然一陣吵雜像是有小厮在說‘寶二爺,前頭可去不得......’賈政皺着眉,沒得禮節的小厮!還未出口訓斥,便聽見賈寶玉怒道,“怎麽個去不得?學堂我倒是能去得,可我偏偏不稀罕去那勞什子的學堂!再敢擋路,小心爺......”一陣嘈雜,賈政只聽見賈寶玉那句‘不稀罕去那勞什子的學堂’,頓時血氣上湧,連着疾步繞着假山,便看見賈寶玉威風禀禀的怒斥那開口說‘去不得’的小厮!

“孽畜!好大的威風麽?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做什麽?”面色漲紅,粗喘着氣,明顯是氣頭正盛。賈政看着呆愣叫了自己一句‘父親’的賈寶玉,更是氣急上前一腳便踢上賈寶玉。

看見賈政那一瞬間賈寶玉就呆愣住了,平日裏若說賈寶玉最怕的莫不是他老子,如今他老子正發火,賈寶玉當下就軟了腿腳,再被賈政一踢順勢就倒在地上。

賈政看向地上軟做泥一般的兒子,哪裏有什麽禮節風度,什麽出人頭地、常人不及!通通都是放屁!剛才那番誇語像是一巴掌一樣狠狠的打在賈政臉上,再擡頭看去自己那一流清客早早散去,給自己留着面子,可賈寶玉剛那番話語又是哪個沒聽見的?當下轉着臉看向賈寶玉雙眼冒火,一只手領着賈寶玉往書房走去。茗煙在後面看着不對,雙腿戰戰但仍想着去後院報備,沒想得剛轉身便聽見賈政怒道,“哪個今日往後院遞話哪個便給我滾出賈府!”說完急急忙的去往書房。

書房外墨玉硯書守在門口,書房內氣氛肅立。

賈寶玉跪在賈政面前,神色滄然戰戰兢兢,雙目垂淚斷斷續續的道了聲父親。

“父親?父親?”賈政盯着賈寶玉低頭那一截脖子上的玉項圈,上面挂的便是賈寶玉遂出生便有的玉,本以為是個長進的,是整個賈府的希望,哪裏想......冷笑了一聲道,“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子?”

猛然擡頭,賈寶玉看見自己父親用冰冷的雙眼看着自己,頓時一個冷顫,結結巴巴的道,“父、父親......”

來來回回走個遍,賈政平息着自己的火,看着默默哭泣的賈寶玉心裏不由一軟,當下軟了幾分問道,“今日為何說出不去學堂之言?”心裏想着若真的罰了這麽個不長進的東西,賈母還不知道怎麽找你自己麻煩!心裏剛升起的一分軟立馬變得不太煩,道,“問你話!”

賈寶玉哪敢對自己父親說出今日原委,卻不說內容就算說了他老子估計更是生氣,當下便不吭氣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淚。

其實賈寶玉本是一個癡兒,雖說喜愛清清爽爽的女兒家可若是顏色好輕盈玉透的男兒郎也是喜愛的。所以今日午後賈寶玉對着玉愛那番作态是當真喜愛,确有了結交的心,哪只玉愛話音一轉又說出那番話,利用自私心太盛一點也沒有他心中所想所願。

‘啪’!賈政見賈寶玉不說話還以為不知悔改,取了鞭子當下就朝着賈寶玉背後狠狠一鞭。

‘啊’!

賈寶玉一悶哼,背後火辣辣的疼又沒有老祖宗來救自己,當下哭泣道,“父親,我真的不願去學堂......”

不說還好一聽賈寶玉還是這番話,當下又是兩鞭子,氣的賈政用鞭子指着賈寶玉怒斥道,“你個孽畜非得氣死你老子不可!好好地學堂別人都去得只有你去不得?怎得?你是比別人多只眼還是多個腳不成?頑劣不堪的東西!讓你說說怎麽得,你卻一字半句的說不出口,莫非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混賬事躲了不成?”說完見賈寶玉還是一副鋸嘴葫蘆的樣兒,氣的又是幾鞭。

疼的賈寶玉嗚嗚嗚的哭着,想了想只好挑着撿着說道,“父親孩兒知錯了,今日只是跟着同窗發生了口角,一時氣悶,堵了心才說出不上學堂之話......”至于口角原因卻是支支吾吾閉口不提。

手裏的鞭子擱在了書桌之上,賈政捂着額頭,另一只手揮了揮,聲音裏透着無奈悶聲道,“現在家裏養上幾日,進學堂這事除非你老子死了,要不然再敢讓我聽到一句‘不進學堂’這幾字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罷了罷了!回去罷!”賈政是真的傷了心,從賈寶玉出生那天起不僅全家對他托着希望,自己何嘗不是!自己沒辦到的只托着他身上,只是如今.......唉!

托着背上的痛,賈寶玉巍巍然的站起來,道了聲,“知道了父親!”便轉身出書房。

“等等,先去休整一番再去見你老祖宗,莫要吓了她老人家!”愛孫如命的賈母在看到此刻的賈寶玉還不得傷心死,想着晚間可能又要被賈母訓,賈政心裏也是一陣煩亂,連教訓個兒子也不得痛快!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一般,趕緊想讓賈寶玉離了自己視線之中。

“兒子曉得了!”賈寶玉戰戰兢兢的答道,就怕他老子變了主意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呲牙咧嘴的趕緊往出走。

出了書房門口早早立着的茗煙看見賈寶玉弓着身子,一看就是挨了打的模樣,趕緊上前扶着賈寶玉,邊扭頭對着旁邊站着的小厮怒罵道,“你道老爺在亭子裏為何不早早說?憑白了讓寶二爺挨上這麽一頓打!?”氣的咬牙切齒,若不是扶着賈寶玉茗煙早早沖上去狠狠踹上一腳了。

茗煙口中怒罵道的小厮便是今天在園子裏‘通風報信’的,此刻跪在茗煙面前,委委屈屈的擡頭看着茗煙,哭訴道,“茗煙大爺可是冤枉小的了,給上小的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您作對。”又對着賈寶玉叩了一頭,眼淚汪汪的對着賈寶玉道,“爺今天火氣大,小的也摸不準二爺是往那邊走,一路跟着眼看就撞了老爺這才出聲提醒的,小的也是好心呀!可沒想到小的嗓門是大了些......诶呦呦,小的真是冤枉啊!”

“放屁!若是真心提醒為何不先報了老爺的名頭,反倒是大聲嚷嚷,你這......”沒等賈寶玉說道些,茗煙先破口大罵起來。

那小厮着實委屈,哭的眼淚糊了臉怪可憐的,撲上前抱着賈寶玉的小腿,一個勁的道,“茗煙大爺可冤枉死小的了,小的、小的冤枉死了......”小厮也不做解釋了,只是一個勁的哭訴。

賈寶玉拍拍扶着自己的茗煙,還未開口說道,只聽‘啪’的一聲,清清脆脆的茶盞迎着門砸了過來,随後只聽書房了賈政怒道,“孽畜!分明是你的錯,不知悔改還一個勁将這錯推到那小厮頭上,當你老子是死了不成!還不趕緊滾,別髒了我書房這塊幹淨的地兒!”

吓的賈寶玉臉色刷白,也顧不得說些什麽,瞪了茗煙一眼,怪罪的道,“就你多嘴!還不趕緊走!”

跪在地上的小厮一個勁的磕頭,嘴裏嗚嗚道,“謝大爺謝大爺!”道完,一溜煙跑了。

茗煙扶着賈寶玉,聽到賈寶玉嘴裏出了那麽一句‘就你多嘴’當下心裏便不痛快了。自己盡本份,一心為着主子,結果只迎來一句自己多嘴!是道是道,都是自己多了嘴......茗煙心裏委屈,等兩人到了王夫人處,王夫人問茗煙何事挨了打的時候,茗煙心裏泛着堵一點也沒有提下午在園子小厮為提醒那些,只說到自己也不知道,自二爺下了學堂便這樣了,倒是那小厮最是有心無心誰也不知道。此話先不提,直說茗煙扶着寶玉一路往榮禧堂走一路上丫鬟婆子一路迎着,賈寶玉挨了他老子的打已經整個園子都知了了。

王夫人一聽丫鬟傳來消息說寶玉挨了打,頓時吓得肝兒肉兒一疼,也坐不住了,趕緊吩咐金钏彩霞準備傷藥,又是準備細碎的好吸收的飯食又是準備幹淨柔軟的亵衣褲,總之是一通的忙活。

賈寶玉一到榮禧堂,丫鬟婆子一應而上,王夫人站在中央擺擺手吩咐衆人各忙各的,身邊從碧紗櫥趕來的襲人晴雯一左一右上前扶了賈寶玉,往裏廂走,襲人開口對着王夫人道,“夫人,奴婢和晴雯先給二爺擦擦上上藥。”

“用那金玉活血祛傷膏,這個管用!”王夫人抹着淚,也不知道老爺今天是怎麽了,若是打壞了寶玉該如何呀!

一陣雞飛狗跳,待一切歸妥。

賈寶玉爬在床上,裸着上身,才塗了藥,一條條紅痕腫的厲害,布滿了整個背約莫着五六下,估計賈政也控制着力道,紅腫暴高不過沒有皮開肉綻。那金玉活血祛傷膏果真好用,用過後清清涼的,背後也不火辣辣的痛了,還散發着一陣幽涼香氣。

王夫人坐在床邊,摩挲着賈寶玉白皙的脖子,哭道,“你這天殺的啊!上個學都能惹的你老子生氣!到底是怎麽回事?”

賈寶玉哪敢說出那緣由,又是一陣推說,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便央求甜話哄得王夫人開了心。

在榮禧堂待了一個時辰,襲人晴雯伺候着穿了衣服,休整一番,賈寶玉便告了王夫人去給賈母請安。賈母那早早知道賈寶玉挨了打,派了鴛鴦過來看了,又帶了好些傷藥,臨時不放心又讓鴛鴦趕緊将寶玉接到碧紗櫥将養着,道,他老子敢來碧紗櫥打她的心肝試試!?

見了賈母又是一陣忙亂,搓啊揉啊的!等賈寶玉歸了碧紗櫥躺在床上,又是一陣姐姐妹妹過來瞧病。

黛玉因跟賈寶玉統住的碧紗櫥,不過一個裏間一個外間很是方便,第一個先去瞧了病,看着沒有大礙,倒是她先哭了一通,推說累了,紫鵑扶着又回去了。

三春來了沒多久薛寶釵也到了,因薛寶釵住的地方遠了些,過來時又走的急,微微喘了會,坐在賈寶玉床邊。

床上賈寶玉只見薛寶釵微微喘着氣,随着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本身薛寶釵圓潤透亮,發育也好,胸前的柔軟撐得衣服圓潤好看,看的賈寶玉直了眼。

見賈寶玉只盯着自己看也不說話,薛寶釵待反應過來,先是羞紅了一雙面頰,呸了一聲,打趣道,“我好心來看你,你卻是這般樣子?”話說的不清不楚,奈何賈寶玉本就做賊心虛,當下急忙爬起身一通的好話。

薛寶釵也不敢再說什麽,旁邊桌子上三春還在那看着呢!羞紅着臉,嘤咛一聲算是過了。

這廂賈寶玉一張巧嘴哄的薛寶釵一會是笑一會怒嗔好不熱鬧,三春坐在桌邊無趣的看着床邊的兩人打趣。惜春年紀最小,覺得好生無聊,本來聽說寶哥哥生病了好心過來看,結果為了個薛寶釵倒是把他們幾個姐妹丢在一邊,不由的撇撇嘴,不樂意的對着探春說道,“我看二哥哥樂的自在,在這不由悶氣,正好林姐姐空閑無聊我去找她解悶子去!你去是不去?”

探春本是妾身生的,養在正房奶奶身邊從小謹慎行事不敢越過半點規矩,今日聽了寶玉挨打,不管是何緣由先趕緊過來看看,要的就是給王夫人看,哪敢跟着惜春恣意熱鬧,當下擺擺手,笑着道,“你去罷!我在看看,若是林姐姐得空不若一起邀了過來,姐妹們一起也是熱鬧熱鬧。”

惜春像是早早知道探春不去一般,先是點點頭接着轉頭看着迎春問道,“姐姐可去?”又央求道,“好姐姐一起去吧!去吧!”

迎春如今年紀雖小卻漸漸露出好脾氣好說話的姿态,耐不過惜春央求,便點點頭,弱盈盈的道,“嗯。”

三人說話聲音不算小,耐不過床邊的兩人正熱鬧着,惜春盯着賈寶玉看了一會,覺得無趣,也不說一聲,拉着迎春就走了。探春一人坐着尴尬,再看床邊兩人跟個蜜裏調油一般,心裏也不好受起來,雖說自己在王夫人底下教養行事小心不便,可這麽多年的情分還是有的尤其是跟這個嘴甜慣會哄女孩的賈寶玉。想着自己巴巴的做鞋子繡荷包給賈寶玉,一方面是做給人看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把他當做弟弟看待,為這事趙姨娘沒少給自己喊過,什麽難聽的沒少忍着,如今自己坐在這裏倒像是不速之客般,把個客居的商家小姐都捧上天了,倒是自己反倒是一杯冷茶打發算了!

探春不好走,又不願過去□倆人話裏,只好坐等着,心想着惜春趕緊把林妹妹請過來,一起玩鬧才好,倒也讓這個客居小姐知道知道寶玉的心性!

正想着黛玉卻見門簾一陣晃動,随之門口的丫頭報道,“環三爺來了!”

入了房間,一打眼先看到探春單獨獨坐在圓桌邊的梨花浮雕圓凳上,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刮着茶盞裏的茶葉,顯見是無聊的慌,在随着房間不同探春的冷清那處熱鬧,便看見今天挨打的主角正喜笑眉開的同薛寶釵聊着天。蕭虞心裏嗤笑一番,卻整到衣服走到探春前叫了聲姐姐,還未等走至床邊,就聽見門口傳來惜春的聲音,鈴聲般清脆道,“三姐姐看我把誰邀來了?”

蕭虞一回頭,便看門簾一晃動,猜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下午來一發!麽麽噠每個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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