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領獎(1)

第14章 領獎 (1)

信件是周局長寄過來的。

上面說經過對兩個間諜的審問和調查,順藤摸瓜摸到了他們的老巢,将間諜頭頭一舉拿下,成功阻止了國家信息被洩露出去。

組織對這次行動給與極高的肯定,并強調要對做出重大貢獻的人給與表彰和獎勵。

阮瑤作為第一個發現間諜并抓住間諜的人,自然就是貢獻最大的人。

組織經過讨論之後決定授予阮瑤“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稱號,并給與獎勵。

獎勵不獎勵的無所謂,關鍵是這個稱號。

這個表彰比她想象中還要有分量,她起初以為頂多就是給她獎勵個搪瓷缸子,沒想到還有稱號。

有了這個稱號,就相當于給她的事業線發了一張通行證,以後她要辦事情就方便多了。

看着阮瑤臉上比陽光還要燦爛三分的笑容,趙香蘭心裏好像被貓抓般,好奇地湊過來:“瞧你笑得像只偷到油的老鼠,信裏頭寫了什麽?”

阮瑤把信一合:“寫了什麽關你屁事?”

趙香蘭被噎了一下,從鼻孔哼了聲:“你的信跟我沒關,我的信卻跟你有關。”

說着她把信揚了揚,得意笑了起來:“這是你父母寄過來的信,讓你立刻搬到我們家去住。”

阮瑤秀眉一挑,拿過她手裏的信快速一掃,差點沒被惡心笑了。

信裏面說他們京城阮家在多年前受惠于阮保田他爸的幫助,因此欠下了一筆巨大的人情債,這筆債現在父債女還,他們讓阮瑤去阮家做牛做馬還恩,還有以後賺的公分全記在阮保田家。

為了拿回她手裏的錢,王芬兩夫妻真是煞費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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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香蘭雙手叉腰:“天大地大,父母最大,現在你父母都開口讓你還恩,你就必須還,除非你想做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阮瑤把信還給她,聳聳肩道:“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只能搬去你家住并報恩了。”

趙香蘭:“???”

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她準備了一肚子話,想着要是她不答應的話,她就讓整個生産隊的人都知道她是只白眼狼。

趙香蘭怔了一下

,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對一旁的胡隊長大神嚷嚷道:“胡隊長你聽到了?阮知青自己說要搬到我們家去住。”

趙香蘭的聲音如同人形喇叭,這一嚷嚷,在田裏幹活的社員們都聽到了。

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阮瑤身上。

不會吧,難道阮知青真是阮保田的親侄女?

溫寶珠手裏握着一把草跑過來:“阮瑤你真要搬走啊,那我們怎麽辦?”

阮瑤是知青點裏頭最膽大的人,丁文林雖然是個男知青,但膽子還不如她呢。

再說了,她喜歡跟阮瑤呆在一起,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做事果斷,好像有她在身邊,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沈文倩也跑了過來,哼道:“你不能搬走,你是知青,就必須呆在知青點跟大家在一起。”

趙香蘭看她們兩個過來跟自己搶人,綠豆眼一瞪道:“哎喲喂!虧你們還是讀書人,當年要不是我們老阮家給錢給糧食,她家早就熬不下去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不幫忙勸着就算了,還攔着不讓她報恩,敢情你們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投胎的吧?”

溫寶珠和沈文倩兩人臉齊齊漲得通紅。

前者是臉皮薄,後者是氣的。

阮瑤自然不會看着自己的小夥伴被欺負,趙香蘭:“大伯娘,你今年幾歲了?”

趙香蘭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問自己的年紀:“我四十五,你問這個幹嘛?”

阮瑤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才四十五歲嗎?我還以為你今年六十歲了,我這樣猜測一個是因為你長得太老相,另外是因為你這腦子就跟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樣不記事,上次就因為你胡說八道大家要去公安局舉報你,怎麽你現在又敢侮辱知青?”

趙香蘭差點背過氣:“……”

你才長得老相,你全家都老相。

沈文倩聽到阮瑤的話,頓時心領神會:“趙大娘,你必須給我們道歉,要不然我就去舉報你毀謗我的名聲。”

溫寶珠抿着唇小聲道:“我也去。”

“…………”

趙香蘭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

這些知青果然有病,動不動就舉報。

胡隊長聽到沈文倩和溫寶珠說要去舉

報,再也沒法裝死了。

走過來叱喝道:“保田家的,你再惹是生非,這個月的公分你就別想拿了。”

趙香蘭像蚱蜢一跳三尺高:“隊長,明明是她們先挑事,阮瑤自己都同意搬到我家去還恩,她們卻攔着不讓她報恩,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麽?”

胡隊長看向阮瑤:“阮知青,你自己怎麽說?”

阮瑤:“胡隊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我父母都開口了,我自然願意替我家去還這份人情。只是其他兩位知青的話也提醒了我,我首先是一個知青,我上山下鄉是來接受貧農再教育的,作為知青的一份子,我自然不能脫離知青這個大隊伍。”

“再說知青點挨着小樹林,門板壞了,其他幾個女知青膽子都不大,我擔心我搬走他們會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覺,所以我打算三天住在知青點,四天住在阮家還恩。”

生産隊第一次有知青過來,胡隊長自然不想知青出事,想了下點頭:“行,那就按照你說的,兩邊來回住。”

趙香蘭哪能樂意:“這怎麽行?說好搬到我家去的,你這态度擺明着就是不想還恩!”

阮瑤一臉認真道:“雖說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但國家面前無個人,大伯娘要是不樂意的話,那就去公社跟書記要份證明,去掉我知青的身份,那以後我就能作為個人住在阮家報恩。”

“………………”

趙香蘭氣得鼻子都要歪了,這樣的證明書記怎麽可能給她開?

胡隊長一錘定音:“事情就這麽定了,都給我回去幹活。”

趙香蘭瞪了阮瑤一眼,扭着屁股回去地裏。

等溫寶珠和沈文倩也走了,阮瑤這才壓低聲音道:“胡隊長,我有事情要報道。”

接着她就把自己之前抓到間諜,現在組織要給她表彰的事情簡單告訴胡隊長。

胡隊長聽完,激動得聲音都劈叉了:“阮知青你真的被評為‘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

阮瑤把信遞過去:“當然是真的。”

胡隊長兩手在身上擦了幾下,小心翼翼把信接過來,當看到讓阮瑤去鎮上接受表彰時,他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去鎮上一趟不方便,我到時候親自趕馬車送阮知青過去。”

真是太好了。

生産隊裏出了一個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這是他們整個生産隊的光榮,以後評比先進大隊長,他也能因此加分。

阮瑤做出感激的表情:“那真是太感謝胡隊長了,我剛才還愁着要怎麽去鎮上呢。這邊的交通工具跟京城不一樣,自行車我會騎,但騎馬我就沒辦法了。”

胡隊長聽到她會騎自行車,眼底閃過羨慕:“騎馬不難,我們生産隊有三匹馬,等農忙過了,阮知青要是想學的話,可以讓我家閨女教你。”

阮瑤雙眼微紅:“第一次見到胡隊長,我就覺得您是個特別真誠善良的人,我當時想着要是能到您所在的生産隊當知青,肯定會跟回到家一樣,沒想到胡隊長對我們知青就跟對待親閨女一樣,來西溝生産隊當知青,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胡隊長被誇得飄飄然,要是他有胡子的話,此時胡子肯定是一翹一翹的。

阮瑤趁熱打鐵道:“對了,胡隊長,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說。”

胡隊長想也沒想就說:“什麽事情,你說。”

阮瑤:“就是知青點的事情,據我所知,其他生産隊的知青都住在社員家裏,我們西溝生産隊是第一個設立知青點的生産隊,我覺得胡隊長可以把這事情寫成報告上報給陳書記。”

胡隊長怔了一下,随即心思活躍了起來。

對啊,設立知青點,方便管理知青,也不會給社員帶來麻煩,這樣的報告遞交上去,肯定又能給他的履歷再添一分。

“但這個知青點的想法是阮知青你提出來的,我要是遞交上去,那豈不是占了阮知青的功勞?”

聽到這話,阮瑤對胡隊長頓時有了新的看法。

之前她覺得胡隊長管不住家裏的老娘,遇到事情能裝死就裝死,不是個有擔當的人。

現在看來,胡隊長雖然魄力不足,腦子也不算聰明,但人品這點還是不錯的。

于是她展顏笑道:“什麽我的功勞,我是西溝生産隊的知青,這裏就是我的家,我的想法就是生産隊的想法,能為生産隊做出貢獻,那

是我的榮幸。”

胡隊長笑得眼褶子都出來了:“你們知青就是不一樣,受過教育覺悟高,那成,回頭我就把這事情寫成報告。”

“至于你被表彰的事情,也得跟陳書記彙報,這樣吧,你明天跟我一起到公社去。”

阮瑤勾唇:“好。”

要是胡隊長不主動提起來,那她也會想辦法跟過去。

只有見了陳書記,那她才能進一步實行她的計劃。

**

晚上,昏黃的油燈下。

溫寶珠啃着窩窩頭,依依不舍問道:“阮瑤,你真的要搬到那個阮家去嗎?我聽說那家人都不太好相處。”

何止是不太好相處,趙香蘭霸道強勢,四個兒子兩個是二流子,好吃懶做,她擔心阮瑤住過去會吃虧。

阮瑤慢慢品嘗着鴨蛋,臉上卻做出傷心無奈的模樣:“我父母都寫信過來了,我就是不想去又有什麽用?”

聽到這話,溫寶珠愈發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之前在京城火車站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其他知青都有父母親戚過來相送,只有阮瑤是一個人去火車站的。

當時她就覺得很奇怪,現在看來,阮瑤的父母就像腌壞的蛋,焉兒壞。

沈文倩對阮瑤的家庭比較了解,這會兒聽到她的話,恨鐵不成鋼道:“你之前不是很牙尖嘴利,很會怼人嗎,怎麽一遇到你父母的事情,你又變成這副慫模樣?你也太沒出息了!”

讀書那會兒,她就看不慣阮瑤對她父母唯命是從的軟蛋模樣。

她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哪能像軟柿子一樣被人搓圓揉扁,遇到不公平就應該奮起反抗。

可那時候無論她怎麽說,阮瑤都不敢反抗她父母,這段時間阮瑤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她還以為她不一樣了,沒想到還是這麽沒用。

阮瑤斜睨了她一眼:“你寫給你哥的信,是跟他告狀我不給你餃子吃吧?”

沈文倩:“……”

阮瑤聳肩:“跟三歲孩子一樣吃不到東西就告狀,這樣比起來,的确是你比較有出息。”

“噗嗤——”

聽到阮瑤的話,溫寶珠和角落的林玉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下一刻,隔壁也傳來丁文林的笑聲。

沈文倩:“

…………”

感覺有被鄙視到。

好氣。

晚風吹來,院子裏的榆錢樹沙沙作響,大片的月光照進來,屋裏的簡陋無處可藏。

阮瑤看了一眼周圍破敗的環境,把最後一小塊鴨蛋咽下去。

這是最後一個鴨蛋了。

從京城出發到現在,她就吃了一頓蓋澆飯和一頓餃子。

其他時候都和其他人一樣,要麽啃窩窩頭,要麽煮野菜粥,每餐只能吃五六成飽。

有時候半夜三更被餓醒,那種滋味真不好受。

好在她從小就吃了不少苦,而且也是她主動選擇來邊疆當知青的,所以沒啥好抱怨的。

只是她還是要想辦法在這個時代更好的生存下來。

更重要的是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

想到這,阮瑤渾身充滿了力量。

**

此時阮家正在召開第二次家庭會議。

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三個兒媳婦被允許來參加會議。

趙香蘭坐在上方的位置上,綠豆眼掃過三個兒媳:“我們家要入進來一個知青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林秋菊/楊珍珍/洪勝男三人齊齊點頭。

“知道就好,別看她年紀輕輕,聽她父母說心思多得很,你們到時候可別被她哄去賣了。”

趙香蘭叮囑幾個兒媳:“等她過來了,以後家裏的家務活就由她去做,你們幾個就負責監督她,她要是不幹活,你們立馬跟我報告,知道了嗎?”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點頭:“知道了。”

趙香蘭對衆人做最後的總結:“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狡猾的敵人,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盯着她,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都要跟我說,就是放個屁也必須跟我說!”

阮興國點頭:“媽你放心,阮瑤一放屁,我第一個跟你說。”

其他人:“……”

阮興康本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會兒聽到他大哥這話,差點被口水嗆到:“對了,媽你準備把阮知青安排住在哪裏?”

趙香蘭理所當然:“讓她住柴房就好了。”一個丫頭片子還想住什麽好地方?

阮家總共有七個房間,趙香蘭兩夫妻一間,四個兒子一人一間,剩下兩間一個是

用來吃飯和招待人的堂屋,一個是用來放糧食柴火等雜物。

阮興康不置可否。

于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

第二天,阮瑤換上軍便裝,頭發梳成兩條麻花辮。

她看着鏡子裏發黃開叉的頭發,心想着回來一定要找個時間把頭發給剪了。

頭發幹枯沒營養是一回事,最重要是這邊水資源缺乏,燒水也不方便,所以還是留短發比較方便。

溫寶珠洗漱進來,看她穿着軍便裝,不由好奇道:“阮瑤你今天不用上工嗎?”

阮瑤點頭:“我跟胡隊長去公社那邊辦點事情。”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胡隊長喊人的聲音。

阮瑤趕緊背上軍挎包出門,手裏還握着來不及吃完的窩窩頭。

來到門口,一眼就看到黑馬黑珍珠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生産隊總共有三匹馬車,兩匹棕色的老馬,只有這匹黑珍珠屬于壯年。

胡隊長平時很愛惜黑珍珠,輕易不讓它幹苦力,今天趕着黑珍珠出來,可見他有多重視。

阮瑤走過去,摸了摸黑珍珠黑亮的馬毛,又把剩下一點窩窩頭放到它嘴邊。

黑珍珠吃下窩窩頭,馬頭在她手上蹭了兩下。

上次走路用了差不多一個鐘頭,這次坐馬車只用了二十分鐘就抵達公社。

今天不是開會的日子,公社守門的老頭看到胡隊長,還奇怪問道:“小胡,你怎麽有空過來?”

胡隊長滿面紅光:“我過來找陳書記,書記他過來了嗎?”

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胡隊長,你找我?”

胡隊長回頭,看到陳書記提着公事包站在門口,顯然是剛來上班。

“陳書記,我有重要事情要向您報告。”胡隊長說着指向阮瑤,“這個阮知青您還記得嗎?”

陳書記肯定記得阮瑤,上次要不是阮瑤,也不會一下子有那麽多知青過來他們公社。

因此這會兒他語氣和善:“阮知青怎麽也過來了?”

阮瑤認真道:“我被組織評為‘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胡隊長說這樣的事情要跟你們說一聲。”

什麽?!

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

陳書記震驚得手

裏的公事包差點掉地上:“阮知青你說的是真的嗎?”

阮瑤還來不及回答,胡隊長就點頭如搗蒜:“是真的,阮知青她可是為國家做了大貢獻!”

陳書記一改剛才閑散的樣子,急聲道:“走走走,我們進辦公室去說。”

等不及去辦公室,胡隊長一路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陳書記。

陳書記聽完,一張臉跟胡隊長一樣,變成了關公二號。

“阮知青年輕有為,有勇有謀,不錯,實在是不錯。”

陳書記之前就覺得阮瑤是個福星,只是她沒想到她這麽厲害,這才來多久,居然就被評為先進分子。

要是讓其他公社的書記知道鐵人公社出了個先進分子,他們不知道得多羨慕他。

阮瑤謙虛道:“這都是陳書記和胡隊長領導有方。”

抓到間諜這事,其實跟陳書記和胡隊長兩人沒有一分錢關系,但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

陳書記和胡隊長兩人聽到這話,心裏頓時比三伏天吃了冰鎮綠豆糖水還要舒服。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響動。

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從一輛二八自行車上面下來。

陳書記很快認出了對方:“小張秘書,你怎麽過來了?”

小張秘書拿着文件走進來,一眼撞上阮瑤的臉,怔了一下,随即臉紅成了熟蝦。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陳書記,我是過來通知您,縣政府讓你們公社的阮瑤阮知青明天到縣政府去領獎勵,阮知青被評為’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的事情,您應該還不知道吧?”

“這事情我剛剛才知道。”陳書記說着指向阮瑤,“這位便是阮知青。”

小張秘書對上阮瑤致的臉,這次耳根也紅了:“阮、阮知青你好,原本這次表彰是在鎮政府,可今天早上我們收到縣政府那邊通知,讓你明天早上到縣政府去領獎。”

阮瑤點頭,右邊露出一個小酒窩:“好的,謝謝張秘書跑過來通知我。”

小張秘書耳尖紅紅地擺手:“阮知青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公社沒有電話,政府一旦有什麽通知,都是他們這些幹事秘書去跑腿。

陳書

記琢磨着:“明天早上要去縣政府,那阮知青最好今天就出發去縣上,然後在縣上住一夜,要不然時間肯定會來不及。”

從公社出發到鎮上需要差不多兩個鐘頭,去縣上還要再坐一個多鐘頭的汽車,問題是發車時間不準,有時候要等好久才會有一班車過來。

阮瑤非常淡定:“成,那我現在回去生産隊收拾一下。”

陳書記也跟着點頭,并叮囑胡隊長道:“胡隊長,你趕緊趕馬車載阮知青回生産隊,等會再把人送過來。”

“好。”

胡隊長心裏十分失望。

怎麽就改到縣政府去頒獎呢,這樣他就沒法跟過去了。

看阮瑤和胡隊長告辭,小張秘書也趕緊告辭一起走出辦公室。

等阮瑤坐上馬車走遠了,小張秘書才把目光收回來,騎着自行車回鎮上去。

**

一路颠簸回到生産隊。

社員們看到阮瑤回來沒有來地裏幹活,反而回知青點拿個行李袋出來,不由議論紛紛。

“阮知青這是要去哪裏?該不會是要回京城吧?”

“不能吧,她才來多久?”

“說不定是因為昨天被保田家的吓到了,索性不當知青跑路了。”

趙香蘭一聽這話,立馬沖出去攔着馬車:“阮瑤,你給我下來。”

胡隊長心裏正不爽,看到趙香蘭不管不顧沖過來,臉頓時黑得跟煤炭一樣:“保田家的,你這是不要命啦,還不趕緊給我讓開?”

趙香蘭:“大隊長,阮瑤她是不是想回京城?”

胡隊長拿鞭子朝她甩了甩:“胡說八道什麽,阮知青這是有事情要去縣城,趕緊讓開,耽誤了事情回頭我扣你公分!”

趙香蘭:“……”

這一個兩個的天天就會威脅她。

生氣。

來到公社,阮瑤看到陳書記身邊多了一個中年婦女,對方手裏也提着一個行李袋。

陳書記給她介紹道:“這是公社的婦聯主任胡主任,她也和我們一起去縣上。”

阮知青是個女青年,他一個男人跟她一起去縣上不方便,怕有人說閑話,所以便叫上胡主任。

原來這就是婦聯主任。

阮瑤笑着打招呼:“胡主任您好,我是阮瑤,現在在西溝生産隊當

知青。”

胡主任已經聽說了阮瑤的事情,笑着打量了她一眼:“阮知青年輕有為,以後還要繼續努力奮鬥。”

“是,我一定會謹遵陳書記和胡主任的教誨,為公社、為生産隊做出貢獻。”

聽到這話,陳書記和胡主任都滿意點頭。

是個上進的好同志。

事不宜遲,幾人再次坐上馬車,讓胡隊長趕馬車去鎮上。

胡隊長:我就是個工具人。

一路颠簸到鎮上,他們運氣不差,只等了半個鐘頭便有汽車過來。

上了車後,三人分別拿出介紹信,車費是陳書記付的,每人一毛錢,三人共花了三毛錢。

車上人不算多,三人都找到位置坐。

等人上齊了,司機猛踩油門,車“突”的一下飛出去,阮瑤沒坐穩,差點一頭撞在前面的椅子上。

司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還一副我很自豪的樣子,把這破汽車開成了跑車,一路狂奔到縣上。

等下車時,車上人人一臉灰塵,陳書記的劉海更是被吹成了頂天柱。

阮瑤扶着路邊的柱子,深吸了好幾個口氣,這才把那股惡心感給壓下去。

坐了那麽多年車,她第一次有暈車的感覺。

胡主任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道:“阮知青沒事吧?”

阮瑤趕緊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暈車,不過現在好了。”

陳書記:“沒事就好,我們先去吃個飯,然後再去招待所。”

幾人又走了十幾分鐘,找到了國營飯店。

雖然是公費出差,但陳書記并沒有奢侈。

三人點了三碗麻辣羊雜湯和三個大餅,共花了七毛錢、一張糧票和一張肉票。

羊雜湯又麻又辣,撒上蔥花,喝上一口,口腔被灌滿濃郁的羊肉香味,麻辣将膻味壓下去,真是香得人差點把舌頭都給吃下去。

穿書之前阮瑤已經當老板,什麽山珍海味都嘗過,可這會兒吃着香辣的羊雜湯,她幸福得想流淚。

唯一不好的是,現在還是夏天,吃完羊雜湯後,三人都出了一身的熱汗。

陳書記的臉上更是油得可以炒菜。

從國營飯店出來,跟路人問了路,然後找到了縣上唯一一家招待所。

年代的招待所十分簡陋,屋裏沒有廁所和浴室,只有兩張床,床後有一張矮桌子,其他什麽都沒有。

把東西放到房間去,胡主任就表示自己頭暈要睡一覺。

阮瑤沒什麽睡意,洗了一把臉後走出了招待所。

安爾薩區跟蘇聯緊鄰,縣上有幾處建築還保留着蘇維埃時期的風格。

塔拉圖是因為石油會戰才熱鬧起來,相比起來縣上生活氣息要更強一些,縣上除了國營工廠,還有不少公私合營的店,譬如棺材鋪、書店。

逛了一圈,阮瑤最終走進一家理發店。

“師傅,給我剪個劉hu蘭同志的發型。”

**

回到招待所,胡主任看到阮瑤的新發型,不由奇怪道:“阮知青怎麽突然把頭發給剪了?”

阮瑤認真道:“光陰如白駒過隙,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我覺得應該将有限的時間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譬如學習和報效祖國,而不是用在打理頭發上,所以我把頭發給剪短了。”

胡主任一臉贊賞:“這個發型很适合阮知青,顯得人精神。”

吃晚飯時見到陳書記,胡主任跟他說了這事。

“阮知青覺悟很高,是個好同志。”

陳書記也跟着點頭:“的确是個很優秀的同志,我記得你們婦聯還要招個同志,對吧?”

這樣優秀的同志應該放在更有用的位置上,不應該在田地裏被大材小用。

胡主任點頭:“陳書記是想讓阮知青進我們婦聯部門嗎?阮知青覺悟高,又有學歷,倒是很合适的。”

看阮瑤去端菜過來了,陳書記便把這事跟阮瑤說了。

阮瑤當場震驚了:還有這種好事?

“陳書記、胡主任,你們真的要讓我去婦聯工作嗎?”

胡主任看她激動得雙手顫抖,趕緊把她手裏的青菜接過來:“當然是真的,阮知青年輕有為,覺悟又高,是個值得培養的好人才。”

陳書記點頭:“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們公社願意給所有有為青年提供機會。”

阮瑤一臉感激,眼睛瞬間憋紅了:“謝謝陳書記、謝謝胡主任,我是做夢都不敢想有一天我能進公社工作,你們的肯定就是我前進最好的動力

,謝謝你們!”

說着她朝兩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目标就是要進婦聯,她原本想趁着領獎這個機會,委婉跟陳書記提起來。

沒想到陳書記主動提起來了,對方主動給的,肯定比自己去索取的要好。

懂得感恩的人誰會不喜歡?

胡主任越看阮瑤越喜歡,笑着對陳書記道:“陳書記,要不我們再點個紅燒肉吧,算是慶祝阮知青得到先進分子的稱號,以及要去公社工作。”

“雙喜臨門,是應該慶祝。”

陳書記說着朝服務員招招手,又點了一份紅燒肉。

誰知紅燒肉還沒上來,就聽阮瑤道:“陳書記、胡主任,我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和肯定,可剛才我想了一下,我覺得我不能接受這份工作。”

陳書記和胡主任兩人齊齊愣住了。

“阮知青,這怎麽回事?”

阮瑤:“首先是我剛來公社不久,對公社和生産隊并沒有做出什麽大貢獻,冒然空降到公社去當幹事,肯定會有些人心裏不服氣,這樣一來便不利于公社的和諧和團結。”

“其次是黨讓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農再教育,說明農村大有作為,所以我願意從基層開始做起,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做出成績。”

胡主任:“可幹事就是基層啊。”

阮瑤搖頭:“最基層的幹事都在生産隊裏,生産隊的幹事或者婦聯主任,他們和社員是關系最緊密的人。”

胡主任再次震驚:“所以你想進生産隊的婦聯?”

阮瑤點頭:“這樣做,其實有兩個好處,一來我能更深入了解群衆,二來也能把公社幹事這個位置讓給其他人。”

“據我所知,不少在生産隊工作的幹事表現都非常不錯,譬如我們西溝生産隊的周秀紅同志,她一個人在生産隊當婦聯幹事,平時幫忙處理婆媳矛盾,整理宣傳文件,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在做,我覺得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像周秀紅這樣的同志,不僅能讓人心服口服,也能激勵生産隊其他幹事們,讓他們知道,只要努力工作,就會有機會被提拔。”

胡主任和陳書記聞言,兩人對視了一眼。

阮知青比他們想象中

還要優秀。

一般的人聽到能去公社工作,都高興得幾乎飄起來,阮知青卻拒絕了這份工作,還把擢升的機會讓給其他同志。

多大公無私的好同志啊。

胡主任和陳書記商量後道:“阮知青你提的意見我們采納了,那你就在西溝生産隊當婦聯主任,至于你提的周秀紅同志,我也有印象,的确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好同志,就讓她來公社上班吧。”

阮瑤再次滿臉感激:“謝謝你們,常言道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能遇到你們,我真是太幸運了。”

陳書記和胡主任兩人聽到自己被稱為伯樂,臉上頓時都樂開了花。

很快紅燒肉被端上來了,陳書記和胡主任不再說話,大快朵頤了起來。

阮瑤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紅燒肉被炖得晶瑩剔透,入口即化。

她滿足地眯起眼睛。

事情進行得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

進入婦聯get√

當婦聯主任get√

雖然只是個生産隊的婦聯主任,地位還不如公社的幹事,但光杆司令總比去當蝦兵小将好。

她要是去了公社,肯定會束手束腳,不如在生産隊做個小領導,回頭再招幾個幹事,那她的娘子軍就逐漸成型了。

再說了,她若真的去了公社當幹事,就沒辦法幫到生産隊被家暴的女人們。

**

第二天,阮瑤神清氣爽和陳書記、胡主任一起去縣政府。

來到縣政府,只見門口挂了一個大橫幅,上面寫着——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阮瑤同志表彰大會。

看到橫幅,陳書記和胡主任兩人比她還激動,跟打了雞血一樣。

表彰大會很快開始了。

縣長坐在最上方進行官方發言:“……境外勢力用各種手段收買我國情報,讓人痛心的是,有些人為了蠅頭小利不惜出賣國家,對于這些叛國賊,國家勢必嚴懲不貸,絕不放過任何漏網之魚!”

“同時讓人欣慰的是,有些同志不顧自身安危,在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及時阻止國家情報外洩,成功維護了國家的安全,這個人就是鐵人公社西溝生産隊的阮瑤同志,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感謝

阮瑤同志,并請她上臺來發表講話。”

阮瑤在熱烈的掌聲中昂首挺胸走上講臺。

縣長副縣長等領導跟她握手,婦聯主席還親手給她別上一朵大紅花。

掌聲平息下來後,阮瑤手裏拿着一個大喇叭,對着衆人道:“感謝組織、感謝領導對我的肯定。俗話說,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只有國家安全富強了,我們的生活才能富足安定。”

“其實在那天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遇到間諜這樣的敗類,當他們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害怕嗎?老實說,事後想起來我是害怕的,面對兩個身高體型都比我強壯的男青年,我壓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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