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新聞報導)
雖然她身殘志堅,打完石膏後還來養雞棚,但基本幹不了什麽,最多按個開關,給雞投飼料。
上次趙離濃離開後,她還拄着拐杖拿水管沖了兩遍處理雞糞的過道,保持養雞棚的衛生,但這次坐在輪椅上沒辦法再幹了,到時候萬一打滑,估摸着她可以直接躺棺材了。
等趙離濃準備帶走脫幹的雞糞時,危麗開口道:“你幫我沖兩遍過道,可以再加500積分。”
趙離濃轉頭看她,不假思索地将手中兩袋脫幹雞糞放在一旁,答應下來:“好。”
糞都掏了,也不介意用水沖洗過道。
危麗操控着輪椅往旁邊幹淨的地方靠,看着這位學妹重新撸起袖子幹活。
這學妹清瘦高挑,衣着普通,褲子水洗的發白,袖口磨得起球,看起來條件不太好,但偏偏沒有那些貧困新生面黃肌瘦的樣子,反而幹淨白皙,一雙眼睛清亮平靜,渾身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潤文氣。
危麗苦思冥想,終于想明白為什麽了。
她很像中央研究院的那些經常呆在實驗室的研究員。
那些人就這樣,臉長得白皙,十指幹淨,站在明淨如鏡的實驗室內,雙手握着各種儀器試劑,冷靜做各種實驗,記錄數據。
危麗看着此刻握着水管,冷靜沖洗過道上雞糞的趙離濃,覺得應該自己想多了。
哪個研究員會為了500積分掏雞糞?
“學姐,學姐?”趙離濃利索幹完活,洗幹淨手,站在危麗面前,喊了幾聲。
危麗這才神游回來:“啊?怎麽了?”
趙離濃道:“學姐有需要可以再找我,我來幫忙幹活,報酬可談。”
她的課不是每天都有,地裏也不需要時時刻刻盯着,能做很多事。
“那……”危麗想了想,覺得趙離濃幹活挺利落,便道,“我有事喊你,如果你能按時過來幫忙,每天都有500積分。”
兩人這才互相交換了真實姓名和班級。
趙離濃手裏頭有了點積分,但沒事的時候依舊會蹲守論壇,看到合适的任務就接下來。
何月生幾次都說她膽子太大,他怕有植物異變,還想着拉趙離濃入夥,私下做點生意。
“我做不來那些。”趙離濃搖頭拒絕,“農學生應該多接觸植作物。”
何月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後若有所思嘀咕:“你看起來很像研究員。”
研究員、研究生……只有一字之差。
趙離濃乍聽,心下頓時一跳,好在很快反應過來何月生說的是哪個詞。
她按下剛才提起來的心,若無其事笑了聲:“為什麽這麽說?”
“那些研究員不就成天泡在植物裏研究異變?”何月生聳肩,“但他們有守衛者保護,你沒有。”
“老師說我們可以觀察到C級以下異變植物出現的征兆,我小心觀察,不一定會出事。”趙離濃雙手垂在身側,緩緩道,“況且C級植物在基地也不會時常出現。”
自從上次康安茹系統講過幾個等級的異變植物後,趙離濃對第九農學基地的危險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危險時刻存在,但不是遇上就會死亡。
更何況,之前她不了解的時候,都敢一個人晚上在基地逛。
趙離濃也怕死,只是她在原來世界學了七年,本能習慣了研究分析植物。
實際上,在原來的世界裏,她和普通農學院的研究生也并不太一樣。
她導師是業內有名的大牛,原本是教導本科生一門課,不知道為什麽盯上了趙離濃。
當時趙離濃學的很認真,因為學校轉專業,首要條件是拿到兩學期的前三。本來學校就聚集了最好的一批學生,她要出頭只能日夜學習,努力做到最好。
一開始導師只是讓趙離濃幫忙做點小事,後來大概她完成的太好,又逐漸帶她去各種地方調研,等趙離濃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和一群研究生混在一起了。
自然專業也沒轉成。
她要轉專業那天,被導師叫到辦公室長談了一個多小時。
具體說什麽,趙離濃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自己暈暈乎乎答應下來,覺得應該要在農學方面幹出一番事業才行。
到保研的時候,趙離濃直接被提到她導師手下,正式成為他的學生。不過後面,她開始和導師帶着的博士生一起學習工作。
一學就是三年。
趙離濃在短短21年幾乎一直在跳級。
想起導師,趙離濃心思游離,導師有點太看重自己了。
他手中幾個課題都要她參與,時常還帶她外出調研,其實後面研究生三年,趙離濃一直處于高壓環境中,幾個月才能見到一次的室友,每次見面必感嘆她太苦了,人都瘦完了。
不過那幾年,确實極大豐富拓展了趙離濃的知識面和眼界。
趙離濃心中一動,升起某個猜測:……她在原來世界難道猝死了?
……
當西紅柿長到半米高,秋葵和西瓜種子也發芽長出了幾片真葉時,已經到了五月。
溫度逐漸升高,田區一些農學生也開始穿短袖。
趙離濃弄來一些枯枝木棍,在地裏給西紅柿搭架子,好讓它們後期固定生長,不倒伏,腐熟好的肥料也埋在地裏去了,要不了多久,地裏的西紅柿應該會迎來爆發式的生長,到時候需要做好疏葉疏花。
她順便見縫插針地将幾株西瓜苗移植到兩排西紅柿中間,牛仔褲花盆的腰口種了秋葵,褲腿其他地方種的是青菜。
滿滿當當的,沒留下任何空缺。
趙離濃想要種更多的東西,但沒了地,只能等攢夠積分,去租地或者大棚了。
黴氣罐:【我今天要去拆石膏,你來東區幫我喂下雞。】
伴随着這條消息的還有500積分入賬。
這一個月,趙離濃差不多每天都要抽空去一趟東區4-52,替危麗幹活。
兩人也逐漸變得熟稔。
危麗人雖然倒黴了點,但家境似乎不錯,她不在乎每天500積分的開銷,幹不了的活直接交給趙離濃。
趙離濃也藉機知道那些雞飼料是什麽做的。
——全是中央基地在野外弄來異變植物,絞碎了做成飼料。
危麗說:“那些異變植物是研究院找出來的,沒有攻擊性,只是會不斷長大,經過研究員聯合研究,動物吃了不會有害,也沒有副作用。對了,周院長就是這項聯合研究的發起人。”
“沒有攻擊性的異變植物?”趙離濃第一次聽說,注意力全在植物上,“這類型的異變植物多不多?”
“應該不多。”危麗對異變植物也不太了解,“中央基地每年只會派軍隊定期去某些地方收割那些無害的異變植物,用來供應畜牧養殖。”
即便不多,但異變植物的迅速巨大化生長,足夠提供基地使用。
趙離濃猜測這些地方的異變植物要麽等級高,要麽數量夠多,否則中央基地網的飼料不會這麽充盈。
……
按照危麗的要求,趙離濃去養雞棚幹完所有的活,她正準備回去,突然又收到危麗的消息。
黴氣罐:【……能不能替我去食堂買碗清粥,再買點水果。積分轉給你5000積分應該夠了,剩下的當跑腿費。】
趙離濃看到這道消息,下意識回複:【學姐,你出什麽事了?】
黴氣罐:【石膏拆到一半,突然肚子痛,醫生檢查說我是闌尾炎,現在剛剛從手術臺下來:)】
危麗躺在病床上,一條腿的石膏還沒來得及拆,她恨恨地戳着光屏,本來她想好拆完石膏去吃什麽,結果現在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趙離濃很想安慰這位學姐,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隐晦地勸了一句:【學姐,要不網名改改?】
黴氣罐:【呵,你不懂,這是我對命運的批判!】
無關積分,趙離濃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去一食堂,為這位倒黴的學姐買好了清粥和幾樣水果。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一食堂,相比二食堂,一食堂的菜式更精細豐富,品質更好,當然也要花更多的積分。
趙離濃挑着适合病人的水果買,将5000積分花得差不多,沒留什麽跑腿費。
她拎着這些東西去了基地醫院,在一間單人病房找到了危麗。
她臉色蒼白,靠躺在病床上,一雙眼睛還望着對面的公共光屏,察覺門被推開,扭頭見到趙離濃,眼睛都亮了:“粥……我要喝粥!”
她早餓了!
趙離濃将清粥拿了出來,替她拉過小桌板,放在上面,水果則順手放在了床頭櫃上。
怕危麗還有什麽事,她暫時沒離開。
趙離濃視線落在公共光屏上,裏面正在播放中央基地的新聞。
【5月6日,中央基地派出一支軍隊去往淵島,誅殺七株A級異變植物,捕獲兩株A級異變植物種子,接下來種子将被運進中央研究院實驗室,由羅翻雪、嚴勝變等研究員聯合研究A級異變植物,期待他們為基地帶來好消息。】
鏡頭切到一個類似港口的地方,軍隊整齊站在兩側,護送着幾名研究員從飛機上下來。
在這些鏡頭裏,趙離濃認出來最中間的羅翻雪,她身後那個快淡出鏡頭的年輕男人,應該是那位叫葉長明的守衛者。
她看到了他背着的唐刀。
或許是回到了中央基地,遠離異變植物,不需要再全面戒備。
葉長明擡手将黑色面巾拉下,露出一張冷漠俊美至極的臉。
這時,鏡頭忽然又移到了他身上。
葉長明似乎有所察覺,狹長眼眸倏然擡起,透着冰寒的目光掃來,幾乎讓屏幕前的所有人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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