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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紫菀一臉凝重。
先不說她這會兒并不是牧師職業, 就算她是,恐怕也無濟于事。
幻境世界很真實,每個NPC都有各自的人生, 如同真實存在的人。但他們說到底,終究還是一組一組的數據。
可以治療玩家的技能和藥水, 對于NPC而言,都是沒有效果的。
手腕被薩林冰冷的雙手握得生疼,紫菀沒有把手抽出來,而是反握住絕望的薩林,然後在她身邊蹲下。
雷克斯他們也跟了過來。焦慮的村民們主動為他們讓出一條路,默契地沒有說話, 只擔憂地在一旁看着。
“你們有認識的水平好一點的牧師嗎?”紫菀依次看過雷克斯和拉斐,見二人都搖了搖頭,便點開終端, 輸入關鍵字——
月兒彎彎、月涯灣
随後點擊搜索, 在結果出現的瞬間發送好友申請和私聊信息——
[絲绾]:月兒, 是我, 月半彎。這會兒忙嗎?有點急事,能不能來庫倫村菜地這邊一趟?
[絲绾]:你是我認識的最靠譜的牧師了, 麻煩幫幫忙吧。
發送信息後, 紫菀看着男人頭頂持續減少的血條,打開包裹, 取出各色藥水, 先拿了一瓶品質最好的紅藥, 小心地往男人嘴裏喂。
一點一點地, 喂下大半瓶紅藥, 男人的血條依然在減少, 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明知道是徒勞,紫菀還是不想放棄。
信息欄終于出現提示,紫菀立刻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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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彎彎]:月半姐?!
[月兒彎彎]:出什麽事了啊?
看到月兒發來的消息,紫菀略微松了口氣。
至少還有回複。
她打開聊天框飛快地輸入——
[絲绾]:薩林的丈夫這會兒受了重傷,想麻煩你過來看看。
[月兒彎彎]:薩林是誰?
[絲绾]:就是庫倫村菜地這邊的NPC,可以接打地鼠任務的那位。
[月兒彎彎]:…………
[月兒彎彎]:NPC?
[月兒彎彎]:你在逗我嗎- -
紫菀手指頓了下,不死心地問道——
[絲绾]:就過來試一下,好嗎?
[月兒彎彎]:不好意思哦,我們在打Boss,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
[月兒彎彎]:要不等我們打完吧。
紫菀胸口
堵着一口氣,但還是回了信息——
[絲绾]:嗯,那你忙吧。
信息發送,紫菀關掉了聊天框。
“怎麽了絲姐?”若水看她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關心道。
對上若水的眼神,紫菀壓下心中的不快,擠出一絲笑容,“沒事。”
“那……”沒等若水說完,只見人群再次分開一條道,神父聖約翰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額角幾縷發絲垂落,衣衫也有些淩亂。
“神父……”薩林雙眼無神,小聲嗫嚅着。
神父對着薩林點了點頭,豎着的銀絲顫了顫,然後一臉鄭重地看着紫菀,“尊敬的牧師。”
紫菀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我已經不是牧師了。”
薩林聞言,無力地癱倒在地,無聲地落淚。她十五六歲的兒子,倔強地忍着淚水,在她身旁扶着她的胳膊,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眼裏充滿悲涼。
“是神的指引,讓您來到這裏。請您一定不要放棄,”神父站在村民們中央,帶領大家牽着雙手圍成一圈,“大家跟我一起祈禱,請神明顯靈,讓恩人再次拯救我們。”
一個轉職任務都沒有頭緒的新手小號,怎麽救得了NPC?
若水不大明白情況,也意識到不方便問,拉斐便拉着他到旁邊,小聲地給他解釋。
樹影婆娑,被村民們圍起來的空地中央,只剩紫菀一臉苦悶地蹲在男人身邊,旁邊還有無聲流淚的薩林和咬着牙不願落淚的男孩。
全息幻境雖然是高度拟真的世界,但玩家就算在這裏“死亡”,也不過是進入無法行動的狀态而已,可以有多種方式選擇“複活”。
哪怕像紫菀這樣将原本的角色徹底删除,她本人依然可以重建一個角色,再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幻境。
可NPC卻不同。
跟幻境世界的草木一樣,他們會有自己的人生,也會有生老病死。
他們不會像野外的怪物一樣不斷“刷新”出來,當生命走到盡頭時,他們便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明知道他們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人,可就算他們只是幾組數據,他們也會哭,會笑,會痛苦,會絕望。
他們的感情,甚至比某些活着的人,更加真誠。
自從來到這個游戲世界,與這些NPC相處之後,紫菀更加覺得,不應該用科學的角度,去定義這些NPC。
會呼吸,能夠代謝,有一個身體就算是活着嗎?
為收成不好而煩惱,為失去骨肉至親而悲痛,因為是NPC,所以這些感情便都是虛構的嗎?
一個女人即将失去她的丈夫,一個孩子即将失去他的父親。整個村子的村民們都過來為他們祈禱,此情此景,難道不該為他們做些什麽嗎?
紫菀無法做到視而不見,面對向自己求助的手,她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可是……她該怎麽做呢?
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在自己眼前痛苦地死去?
“醫生,需要我做什麽?”
雷克斯不知何時來到紫菀身邊,此時正一臉嚴肅地看着紫菀。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紫菀愣了下。
醫……生?
對啊,我是一名醫生,薩林的丈夫,是我的患者。
對紫菀來說,這些NPC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她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生命。
幻境世界不是高度拟真的嗎?
紫菀看着自己仍然泛着紅的手腕。
她的手腕方才被薩林握得生疼,她記得薩林的雙手,是冰冷的。
紫菀試探着,把手輕輕放在男人的胸口。
撲通。撲通。
雖然微弱,但确實感受到心跳。
男人的胸膛急促地起伏,雙眼緊閉,臉上是痛苦的神色。
他有呼吸,有心跳,他的身體是溫暖的。
他想要活下去。
紫菀擡眼,對雷克斯說道,“幫我戒備,方圓百米,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就讓我來試一試,幻境究竟拟真到什麽程度吧。
牧師或是其他治療職業的技能,終究是依附于游戲系統,就好比紫菀沒有轉職,在沒有獲得職業技能的前提下,雖然她會施展,卻無法使用。
而NPC們不是玩家,他們沒有游戲系統,因而無法接受游戲技能的治療效果。
那麽,如果是真實的醫治呢?
如果是把他們看做真實的患者,作為一個醫生,自己是否可以對他們進行治療呢?
紫菀取出一大瓶解毒藥水和一些繃帶,開始對自己的手部進行消毒。
随後,她先是翻開男人的眼睑看了兩眼,又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查看他的舌苔。
雷克斯重新穿好他的铠甲,掏出他的騎士槍,拉斐則跟着雷克斯一起,也掏出他的法杖,在外圍戒備着。
而若水則蹲在距離紫菀不遠的地方,表情嚴肅。
他們三人雖然都在戒備,但也都分出一些精力,時刻注意着紫菀這邊的進展。
見到她這裏捅一捅,那裏戳一戳,拉斐就開始心裏打鼓,再一看,紫菀拉着男人的手腕,拉斐裝作不經意地開始向雷克斯靠近。
怎麽着,還牽起小手來了?
拉斐一陣緊張。
他得盯緊雷克斯,不然沒等紫菀把人救活,他擔心雷克斯會先把人打死。
誰知道雷克斯這種人會不會吃醋,什麽情況會吃醋。不久之前他還想殺神父呢。
好在紫菀只是把手在那大叔手腕上搭了一會兒,雷克斯神色如常,拉斐這才放心下來。
紫菀略加思索,心下有了決斷。她從包裹中取出幾根黑色長針,用繃帶沾了解毒藥水進行消毒。
“若水,幫我……”
紫菀看着男人的臉色,剛一開口,一直在旁邊等待的若水立刻回應,“好!”
若水接過幾根長針,學着紫菀的樣子開始消毒。
而紫菀則開始解男人的扣子和腰帶。
拉斐趕緊扭頭看雷克斯,動作太快,頭差點甩飛出去。
雷克斯神色如常,只是眉頭微皺,眼中帶着幾分擔心。
是自己多慮了,拉斐暗想。
小姐姐是真的要給一個NPC治病,雷克斯和若水都在默默支持她,唯獨自己,還在胡思亂想。太不應該了。
抛開那些雜念,拉斐終于能夠客觀地看待紫菀的動作。翻眼睑看口腔什麽的,應該是在診斷。
牽手是什麽意思他不明白,也許是看手腕斷沒斷有沒有傷口吧?
小姐姐說她在現實就是醫生,從最開始她給自己的雙手消毒,到給器具消毒,再到現在給病人的身體消毒,還是很專業的。
嗯???
那個黑色的是什麽針,怎麽看起來覺得有點眼熟……
哎喲卧槽紮進去了!!!
拉斐大驚失色,差點叫出聲。好在他長這麽大,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怕打擾紫菀的治療,硬是控制住了。
不過,集中精神治療的紫菀,就算是拉斐喊出聲,或是一百個人打過來,她恐怕也注意不到。
男人頭頂的血條只剩一小截,容不得她想東想西,唯有盡全力,拼一下。
平心靜氣,紫菀将男人上衣褪去,褲子半褪,将裸露出的腹部進行消毒,然後找準穴位,果斷刺入。
周圍人群看着她的動作,都是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氣。
但出于對幻境第一牧師的尊重,特別是那位槍騎士突如其來的威壓,村民們沒有一人敢作聲,只緊張地看着紫菀的動作。
以防萬一,若水自覺地擋在薩林母子和紫菀中間,一邊留意着,不讓她們打擾到紫菀,一邊憂心忡忡地看紫菀施針。
又尖又細的針紮進皮膚,光看着就覺得好疼,更何況紫菀還上半身施力,那麽用勁地紮進去。
若水猜想,男人看起來好痛苦,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病,但多半已經疼昏過去了。要是清醒着看到有人往自己肚子裏紮針,就算是個男人也會害怕的吧。
人們見紫菀紮完肚子,男人還活着,不由得松了口氣。
又見紫菀從若水手上取了四根針,分別紮在男人膝蓋外側和腳踝內側。
施針完畢,紫菀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水,再次搭上男人的手腕,為他號脈。┅
“牧師大人……”見識了紫菀這一系列治療手法,薩林有些不确定地開口。她從未見過哪位牧師會用這麽多針紮人的。
“稍等一會兒。”紫菀松開男人的手腕,觀察着他的神色。
至少,男人頭頂的血條不再減少。
這是個好現象。
說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治療起效了。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完。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人們屏住呼吸等待着,神父也停下禱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村民們看着男人平躺在地,身上插着十幾根針,神色卻好了很多。
“啊。”若水小聲驚嘆。
他們幾個玩家看到的更加直觀——
男人頭頂的血條,一點一點地,開始恢複了!
拉斐滿臉震驚,嘴巴張得老大,瞪着眼珠,難以置信地看紫菀開始把針,一根一根地拔粗來。
“嗯……”男人發出一聲申吟,眼皮顫唞了幾下,緩緩睜開眼。
“肖恩!”“爸爸!”
見男人醒來,薩林和她的兒子終于撲過來抱着他,放聲痛哭。
看到這一幕,村民們也一邊笑着一邊抹眼淚。
若水感動得熱淚盈眶,本來還不好意思地低頭趕緊擦着眼角,結果發現拉斐站在人群裏,哭得最大聲,便也笑着痛哭起來。
終于松了口氣的紫菀,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們。
人又沒死,這一個兩個地,哭什麽呢?
嗯?雷克斯該不會也……
紫菀剛想找人,發現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禁锢,後腦勺也撞上什麽硬邦邦的金屬,發出“咚”地一聲。
“你真棒。”雷克斯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真硬。”紫菀感覺自己後腦勺一跳一跳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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