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跑跑
寧染當然沒有在活動中拿到冰箱,而且在開始的瞬間就結束了。
她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踩空,然後順利落水。
寧染落水的姿勢過于幹脆利落,引得羅瑩投來羨慕的視線,她可不保證自己落水能落得這麽利落,水花都能壓這麽小,是在跳水比賽中能因為水花很小而拿到高分的程度。
寧染跌倒的瞬間被水吞沒,原本盤好的頭發在水中散開,口中吐出一連串氣泡,耳邊能聽到水外的人的說話聲。
活動中有專業的救生員,在寧染落水的瞬間就朝她的方向撲去,拖着手臂将人從水中撈出。
水并不高,完全可以踩着裏面站立起來。
被人從水裏拖出,蓋上厚毛巾,然後準備下一個人。寧染覺得自己像是流水線上被包裝郵寄的生鮮,被送到後臺,然後在休息室的大屏幕裏看別人的樂子。
老實說,看別人掉進水裏可比自己掉進水裏有趣多了。
羅瑩被送來的時候,寧染甚至還能手巧地幫她用毛巾卷了個粉色的羊咩咩帽子。
羅瑩很是滿意這個帽子,對寧染的手藝表示認可,“你這麽喜歡小動物,為什麽會被動物遠離呢?”
寧染微微皺眉,很難說明其中的原因,“可能小動物确實是會看穿人的心思的吧?我不會是一個好主人。”
寧染小時候很想要一只小狗,但因為家裏住的是樓房不方便,母親認為分散精力會耽誤她的學習,并不願意讓她養小狗,但是可以在周末的時候去姥爺家玩一小會。
那會兒還沒有人發現小動物并不親近她。而姥爺家的狗狗是很有靈性的狗狗。
那是一條年邁的狗了,但是依舊警惕,能夠聞出親人的氣味,只會對外人汪汪叫。
這就使得,這條狗在見到寧染爸爸是會叫的,而見到寧染後也允許她摸摸她的頭。即使這條狗沒有給予寧染所期待的專注,但确實表現出了對她的容忍,她與別人是不同的。
寧染撫摸它漂亮的皮毛,有一點潦草紮手的觸感,因為年邁而瘦骨嶙峋的,會緩慢地舔她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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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這條狗狗幾乎要和獎勵挂鈎,寧染表現得好,就被允許和狗狗親近,寧染也确實努力做到很好。
直到狗狗去世,它太老了,是生命消逝的正常死亡。
母親帶着她給狗狗選擇了一塊很好的地方安葬,給寧染講述生命的流逝,以及要正常心态面對死亡。
看着小小的墳墓,母親忍不住紅了眼睛,擡頭與寧染對視,看到女兒平靜的表情。
“你不傷心嗎?”林霞露出詫異的目光,“你不是很喜歡這只狗狗嗎?”
這只狗狗是寧染的獎勵,陪伴了她好一段時間,寧染每到周末就忍不住央求父母讓她去看狗狗。
可現在她神情平靜,并沒有因為狗狗的去世而露出傷心的姿态。
“可是它是姥爺的狗狗,并不是我的,”寧染這樣回答。
寧染長大成人後母親已經把這個小事作為笑談,作為寧染小時候天真茫然的醜事之一。唯有寧染自己随着年齡的增加品味出一點不對勁。
她實在是太想要屬于自己的狗狗了,這種執念超過其他,使得狗狗本身并不重要,“屬于她”才更重要。
也許小動物們能夠看出來她并不是一個真誠的人,寧染有稍許的失落。
不過,她确實短暫地擁有過一只“狗狗”。
雖然事實證明她确實不适合擁有。
雖然文案組沒有拿到冰箱,但是策劃組拿到了。所以王部的期待并沒有落空。
當若岚将自己的照片貼滿冰箱外殼的時候,寧染露出了羨慕的視線。倒不是羨慕冰箱本身,而是羨慕若岚這種不知害羞為何物的臉皮。
“寧寧姐,你放心,”若岚打開冰箱,讓寧染看到裏面的東西,“我的就是你的,你可以随便拿。”
寧染微微挑眉,“可是裏面放的這些不都是公司的嗎?還印着公司的徽标呢。”
若岚啧了一聲,有一種被人戳穿的遺憾。
“你放心,”策劃組抱着資料路過的小姐姐落下一句話,“這個冰箱裝扮成這樣,不會有其他人用的。”
“啊?”若岚退後兩步看看,不知道大家嫌棄的點在哪裏,“為什麽不用,很好看啊。”
“過于有個人特色了,”寧染好心解釋。
寧染扭頭看到王部走過來。
整個公司只贏得了兩臺冰箱,其中一臺在王部這裏,使得他在各部門部長面前很有面子,甚至還故意問問其他部長們手下該不會都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吧,怎麽會連個冰箱都贏不下來。
財務部部長從後面踢了他一腳,“是你手下贏回來的,又不是你贏回來的,你神氣什麽?”
王部說,“哈,等你們部門能招上個男的再說話吧。”
啊這……觀看了整個過程的寧染和若岚呆在原地。
若岚心情複雜,“部長,請不要這樣對待財務部的人好嗎?你這樣我以後報銷差旅費壓力很大。”
王部很是輕松,“沒事兒,他們工作多,等明天就忘了,和魚一樣七秒的記憶。”
已經走到一半的財務部部長突然回頭,“我都聽見了!我還沒走遠呢!”
王部從若岚精心裝扮的冰箱裏取出一根冰棍,“咱們部門長了口氣,今晚我請客。”
一臺冰箱而已,到底要開心到什麽時候啊。
寧染把這個消息告訴羅瑩,羅瑩一臉你不懂了的表情,“不是冰箱的事兒,你看看王部那個死對頭顧部長是不是沒拿上。”
跟着王部有一個好處,吃飯是真的吃飯,沒有喝酒或者職場相關的壓力,只是他喝了兩杯後廢話會非常多。
不過女性的職員也不會成為他傾訴地對象,所以羅瑩他們很喜歡參與這樣的活動。
除了寧染這種在人多的場合就天然不自在的人,所有人都很高興。
寧染覺得如果自己能一直安靜呆在這個角落,那她也會很高興,可惜總有說悄悄話的人擠到她旁邊。
吃飽了的寧染手中的手機消息刷得越來越快,最後還是悄無聲息地走出包間。
和屋內開着空調的溫暖相比,走廊上吹拂着夜晚的涼風。
寧染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外面的天空,城市的光亮使得漆黑的天空中難以尋找到星星的身影,唯有月亮格外明顯。
如祁昀所說,寧染是會因為天氣變化而心情波動的人,無法看到星星的失落讓她停頓駐足。
寧染站立在那裏,推開紗窗,讓外面的風更直接地吹過臉龐。
木質的二樓樓梯,有人踩着階梯而上。
寧染向那個方向掃了一眼。
被月色寵愛的青年,眸色淺淡眉眼疏冷,就适合在冷風中挺拔站立。
祁昀不如寧染這樣怕冷,單穿了件深色襯衫,袖口解開挽至小臂處。
兩人都有些意外看到對方。
有段時間沒見到祁昀,寧染打量對方,看到祁昀按滅了的手機屏幕,意識到他剛剛去一樓結賬。
那麽,他們吃的那頓飯是他請的。
自家部門的飯局,一般而言,付錢的都是位置排在前面的人。比如寧染他們這一桌,最後會落在部長或者副部長身上。
與那日活動聽到的一些人對祁昀帶項目的抱怨相結合,寧染也有一些遲疑,祁昀真的有成長到這個階段嗎?
她看向祁昀的眼神逐漸陌生。
往日寧染對待祁昀時總有一種模糊的親昵,這種靠近來自于他們的相熟,來自于祁昀失憶後依舊将她與旁人隔離的區別對待。
可眼前的祁昀沒有笑,也沒有放柔視線看她,他在審視她。
寧染安靜地看着祁昀。
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兩人的身高差使得寧染在祁昀靠近自己後不得不仰起頭來,才能和他對視。
寧染後退一步,後背依靠到牆壁,像是刺骨的冰塊從她身體偷走溫度。
祁昀并沒有因為她的困窘而停下腳步,青年繼續靠近她,輕而易舉地将她困于一個狹小的空間。
非常糟糕,寧染以前從不知道祁昀想要困住她,只需要一面牆壁就夠了。
被束縛于牆角,空氣變得稀薄,呼吸也都放慢拍子。寧染沒能擡頭,以她的視線只能看到對方修長的脖頸,以及未曾觸及但已經覺察到的溫熱的體溫。
寧染所熟知的,順從的,溫和的祁昀并沒有出現。
寧染的小羊,寧染的狗狗都沒有出現。
青年緩緩低頭,微涼的呼吸掃過寧染的耳尖,暖橙的燈光被他遮掩,寧染落在祁昀的影子裏。
寧染聽到他壓低聲音的輕聲開口,“這幾天,我回憶起一些東西。”
祁昀想起一些記憶,是讓他心情複雜的,粘稠得要将人吞噬的片段。
甚至稱得上是荒唐。
柔和呼喚他的女性,撫摸他的短發,撫摸他的眉眼,指尖劃過他寬闊的肩膀和挺直的背脊,像是小女孩愛撫寵物那樣溫和地,細致地。
女性的聲音柔軟溫和,“你要做我的狗狗嗎?”
記憶中的他并沒有開口。
而後,柔和的聲音變得失落而沮喪,就像是寧染請求擁抱那天一樣,輕聲他。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一只狗狗。”
她非常不會談判,不懂得講得失,不明白抛出誘餌。她只幹澀地強調“需要”,就好像只要她“需要”,祁昀一定會給予那樣。
祁昀聽到秒針的滴答聲,他心髒的跳動聲。
祁昀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他記不起更多。
兩人靠得過近,被寧染打開的窗戶吹進涼風。祁昀覺察到被他困住的女性正借着月色和窗外光怪陸離的霓虹彩燈觀察他。
她似乎覺察到他的迷茫。
寧染擡眼,伸手觸碰祁昀的側臉,光滑細膩的指尖撫上他的眼角,安撫躁動不安的大型犬只一般的動作。
明明被圍困在牆角的人是她,祁昀卻像是被粘黏在蛛網的蝴蝶那樣無法振翅,女性微涼的觸碰激起他一身雞皮疙瘩。
她輕聲開口,像是不明白青年為何顫栗,“祁昀,怎麽了嗎?”
作者有話說:
不用心疼寧染和祁昀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他們在一起是罪有應得(不是)。
你是菀菀類卿,我是僞裝性格戀愛,咱們誰也不要嫌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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