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偷聽【修】
一處嫣紅柳綠的妍麗花圃旁,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正掩在雜枝叢下說着悄悄話。
“三小姐當真瞧上了成國公家的世子?”
“正是呢,聽說今日咱們府上這聲勢浩大的花宴便是讓兩家相看的意思,我瞧着再過幾日便要換庚帖了。”
“三小姐怎配得上那仙人般的世子爺?”
那丫鬟尚未感嘆完,蘇荷愫的貼身丫鬟碧窕便從雜枝叢旁的羊腸小道裏快步抄了出來,一把揪住了那兩丫鬟的辮子,怒道:“多下作的小蹄子,也敢在這嚼主子的舌根了。”
那兩個丫鬟被唬了一跳,回身瞧見碧窕的臉後神魂皆被吓飛了大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道:“姐姐饒命,姐姐饒命。”
蘇荷愫被那羊腸小道裏未斟平的鵝卵石絆了腳,慢了碧窕一步,走出來後卻見她已指着那兩個小丫鬟責罵了起來。
罵聲粗俗刺耳,尾處還帶上了別州的鄉音。
她給綠韻使了個眼色。
綠韻忙上前攔住了碧窕,指着雜枝叢西側方的涼亭道:“你且輕聲些罷,客人都在那兒呢,別忘記昨日太太是如何囑咐你的。”
碧窕這才住了嘴,委屈巴巴地觑了蘇荷愫一眼,嗫喏着:“姑娘,奴婢知錯了。”
蘇荷愫擡起清亮的杏眸,将地上那兩個哭得直打顫的丫鬟們叫起了身,說道:“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快別哭了,回自己院裏去吧。”
那兩個丫鬟自是感恩戴德的去了。
留着碧窕立在原地氣得幹瞪眼。
以她的火爆脾氣定要扒那兩個丫鬟一層皮,且看她們下回還敢不敢在背後亂嚼舌根,只是京裏的世家小姐講究端秀靈雅,連貼身丫鬟也不可粗俗蠻橫了去。
蘇荷愫理了理自己衣袖間的飄帶,煙粉色的廣袖習在微風中搖搖曳曳,配着她素白瑩潤的臉龐,與京城裏雅致端和的大家閨秀也差不了多少。
可只有蘇荷愫自己知曉,兩年前她還是個在田野間割牛草的粗笨農女,只因姑姑去江南鎮上擺攤賣菌子,不知怎得被微服私訪的陛下給瞧中了。
她才借了姑姑的光,成了旁人嘴裏承恩公府的“三小姐”。
姑姑一進宮便獲封貴人,恩寵遲遲不衰,上個月還被封為了蘇貴妃。蘇家依仗着這點裙帶關系跻身進了京城的世家圈子。
蘇貴妃寵冠六宮,父親也被封為了承恩公。母親貴為承恩公夫人,雖入京大字不識一個,腦子卻活絡的很兒。
舉家先是搬進了禦賜的承恩公府宅裏,延請儒士們教書習字,并從人牙子手裏買了些懂規矩的丫鬟嬷嬷。
如此囫囵兩年,總算是學會了幾分世家大族的規矩。
母親還說,如今他們蘇家得來的榮華富貴一分一寸皆系在蘇貴妃的腰帶上,她們便也該學着世家大族們的處事作風,不能給蘇貴妃丢了臉。
所以蘇虎妞便改名成了蘇荷愫,身邊的丫鬟也從大餅和大圓改名為碧窕和綠韻,平日裏還有六個嬷嬷教蘇荷愫京城裏的規矩。
走路要端秀成風,吃飯時要恪守規矩,平日裏也不可高聲說話。
父母兄姐那兒也皆是如此。
大面上,蘇家已和其餘的世家豪族相差無幾了。
只是內裏的彎彎繞繞上卻還存着幾分登不得臺面的土氣。
“姑娘就這麽放過她們了?”碧窕生了好一陣悶氣,觑着蘇荷愫問道。
蘇荷愫輕抿粉唇,清亮且泛着輝光的杏眸裏溢着和善的柔意,嘴角綻放的笑意也令人如沐春風。
可貼身的綠韻卻察覺出了她一呼一吸間異常紊亂的氣息。
分明是在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綠韻嘆息了一聲。
明白她家姑娘不是個沒有氣性的泥人。
只是萬萬不能在此時發落了這兩個小丫鬟。
京城裏的世家大族都瞧不起蘇家這等暴發戶般的發跡過程,也明裏暗裏的鄙夷他們鄉野農人的出身。
比如今日蘇家舉辦的這一場花宴,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綠菊就是贗品。
承恩公夫人本欲效仿前朝文雅君子之态,籌備了半個月的流水席,卻因說話時不慎帶出的一口鄉音而被京城貴婦們在私底下恥笑。
大小姐蘇月雪芳齡二十又四,因從小在外做農活而曬了一身黝黑的肌膚,故怎麽也尋不到合适的郎君。
若是蘇荷愫再“惱羞成怒”地發落了那兩個小丫鬟,只怕蘇家的名聲是要愈發雪上加霜了。
更何況,成國公家的那位世子爺在一次酒後也曾提起過和蘇家的婚事,直言他是迫于蘇貴妃的權勢才“身不得已”。
話裏話外皆是瞧不上蘇荷愫的意思。
今日蘇荷愫若是惱羞成怒地發落了那兩個丫鬟,明日她愛慕成國公世子一事,便要傳遍整個京城了。
她私心裏是極看不上沽名釣譽的成國公世子,可父親卻有意于他,只是這樁婚事尚未過了明路,她總想着再為自己争取一番。
主仆三人立在涼亭西側久了,秋風将蘇荷愫的薄衫吹起,她不自覺地顫了顫身子,碧窕這才道:“姑娘穿的單薄了些,奴婢回去拿外襖。”
她作勢要離去,蘇荷愫卻攔住她道:“這兒離楓泾院也不遠,一塊兒回去罷。”
綠韻止不住地訝異,道:“姑娘,客人們就在涼亭那兒,您……”
餘下的那句“您不過去瞧瞧嗎”因蘇荷愫緊繃的面色而生生咽了下去。
“她們當着我的面個個心善熱絡的很兒,背着人時又冷言冷語地奚落嘲笑我,将我貶到了塵埃裏。與其湊到這些人跟前去自讨沒趣,倒不如躲個清淨。”說罷,蘇荷愫便領着碧窕和綠韻回了楓泾院。
蘇家的府宅曾是前朝劉太師的舊宅,滿府的布局別有洞天,特別是內花園裏那座奇駿險致的假山叢,饒是承恩公自己,也時常在那假山叢裏迷了路。
蘇荷愫本意是想抄近路回楓泾院,方才繞到一側青竹林旁,便聽得東側的一塊假山盤石裏傳出些嗚咽的聲響。
這聲嗚咽細密又尖細,且還摻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蘇荷愫蹙起柳眉,示意碧窕和綠韻放緩動作,兩個丫鬟忙立定了身子不敢亂動。
蘇荷愫便往那塊盤石處走了幾步,如今離得近了,那幾聲嗚咽聲便愈發明顯,且還混着幾聲男子的粗喘。
饒是蘇荷愫于男女之事上一知半解,卻也從這等羞人的聲響中聽出了幾分端倪。
她料想着此處偏僻的很兒,定是府裏哪兩個丫鬟和小厮在這兒互訴衷情,她是未出閣的小姐,也不好這般唐突地嚷出來。
她正欲回身讓碧窕去弄出點聲響來吓退這兩人時,忽而聽得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
“你爹爹要把你許人了?”聲如磬石,清冽如山間溪泉,自盤石後傳入蘇荷愫耳中。
她身形一怔,杏眸無措地眨了眨眼。
這男聲再熟悉不過,乃是成國公世子成惘才有的獨特清音。
“聽說是個清貧秀才,名叫沈清端,家中只有兩畝薄田,還有個病重的寡母,爹爹卻說他非池中物。”女聲嬌美柔膩,如莺似啼。
兩人正癡纏在一塊兒,成惘輕笑之聲又隐隐約約地飄來,“這世上果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你爹爹這是急着要将你許出去了。”
這般調笑聲後那女子又嘤咛了幾聲,頗有幾分婉轉承情的妩媚在。
初時的震驚過後,蘇荷愫也漸漸地回過神來,忙不疊地碧窕使了個眼色,比劃着要她将爹爹的院子裏的梧桐喚來。
碧窕知曉她們主仆三人是攤上了大事,當下也不敢推辭,蹑手蹑腳地便往外院的方向走去。
綠韻虛浮着蘇荷愫的皓腕,聽着盤石後那對男女愈發不堪入目的話語,心裏是又羞惱又氣憤。
人前清冷如月、飄袂似仙的成國公世子在私底下竟這般不堪。
她家姑娘斷斷不能嫁給這樣的人。
蘇荷愫聽着兩人愈發激烈的喘息聲,心裏清明一片,非但沒有半分羞惱之意,私心裏還只盼着兩人再如膠似漆幾分,最好如膠似漆到成國公世子非要娶這位女子不成。
省得她嫁進成國公府裏受罪。
只是天不遂人願,那頭的聲響漸漸息止後,成惘清冽且冰冷的聲響再次響起,“你且先聽你爹爹的話,待我補上印子錢的虧空,必會納你進門。”
這般不着邊際的花言巧語,連蘇荷愫聽在耳裏也為那女子憤懑不值。
可那女子卻只是嬌俏一笑道:“我這一顆心皆系在成郎身上,這才不顧羞地抛了閨中訓儀與成郎相會,成郎可莫要負我。”
“自是不會,那鄉巴佬有哪點比得上柔兒?待她進門後,我自有法子娶你進門做平妻。”成惘的聲音漸漸微弱,且還帶着幾分敷衍之意。
蘇荷愫腦中嗡嗡作響,依稀想起今日赴宴的女眷中有個姓唐、閨名為柔的女子,是禮部中丞家的二小姐。
也是清流之家的嫡出女孩兒,卻這般自輕自賤,被個徒有其表的衣冠禽獸耍的團團轉。
幸而老天垂憐,讓她在這時看清了成惘的真面目。
只是自己先前便百般抗拒與成國公世子的婚事,若是将這等離經叛道的事說給父親聽,他必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如今也只有等着碧窕将梧桐帶來這一條法子。
他是父親的心腹,由他出面說與父親聽,父親才會相信自己所言非虛。
蘇荷愫屏住呼吸靜等了片刻,忽而發覺那盤石後頭再沒了聲響。
莫不是那兩人從另一頭離開了?
她忙攜着綠韻往盤石那兒走去,繞過一處崎岖的假山,果真見後頭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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