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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能親妹妹◎

許純五歲那年,許海諒因為執行任務受了重傷,被緊急送往醫院。

那已經是許海諒數不清第幾次因為火災救援而受傷住院,所以那一次,許純由爺爺奶奶帶到醫院時,以為會和以往一樣,在某間充滿難聞藥水味的病房裏住上幾天,然後和爸爸一起出院回家。

然而她并不知道,許海諒這一次的重傷是致命的。

她至今還記得,那天病房裏來了好多她從沒見過面的大人,有些和穿了和她爸爸一樣的制服,還有些衣着體面的男人。

幽暗的長廊裏,沒什麽人經過,許純一個人坐在外邊的長凳上。

那會兒她人矮,腳點不着地,因為穿了身碎花連衣裙,小白腿露在外面,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晃,全然不知病房裏的危急情況。

也不知過了多久,裏面隐隐傳來幾聲抽噎,晃悠悠的小白腿忽地一頓。

心口莫名有些疼,許純手抓着椅背,挪着屁股一點一點用腳探地,可是不管她怎麽夠,就是夠不着、點不到。

許純急躁地紅了眼,眼眶裏的晶瑩一個不小心就要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病房的拉門刷拉一聲打開,裏面走出來一個幹淨清爽,穿着牛仔背帶褲的男孩子,看起來比許純大,因為他個子特別的高。

男孩左右悠了兩眼,注意到右手邊長椅上姿勢奇怪、想要爬下來的小女孩,他皺了下眉,然後抱着臂,像個小大人一樣,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喂。”

男孩說話帶刺,和許純看到的白淨文明的形象不同,他很沖,也沒有禮貌。

可是聲音确實有溫度的,在這靜幽空曠的廊間,終于有了一個同齡的人跟她說了句話。

或許他還能告訴她,病房裏面到底怎麽了。

許純兩手反撐着長椅,腦袋歪歪斜斜地仰起,眼淚欲出,吸了吸鼻子忍住了。

男孩兒輕飄飄地說,“你爸剛把你送給我爸了。”

許純:“......”

話落的一瞬,豆大的眼淚從對面小女孩的眼裏掉下來,跟斷線的彈珠一樣,滴答滴答,好像還能聽見回聲。

秦野眨了眨眼,略有驚慌,手伸過去又收回來,一會兒摸摸兜兒,一會兒捏捏小領結,難能可見的無措。

秦銘讓他出來認識下這位妹妹,再讓他把人帶進去。

這下好了,人還沒往裏帶,直接讓他給弄哭了。

“你...你哭什麽?”秦野舌頭打結,終于在屁股兜裏摸出一包紙巾。

那是許麗珍給他準備的,他媽總說男孩子要帶這些小玩意兒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以前他覺得占地兒,今天倒是真派上了用場。

許純頭低着沒有接,抽抽搭搭地抖着肩。

突然一下,一張展開的紙巾直接呼在了她臉上,托着紙巾的手掌白白的,并不大,力氣也很輕。

抽噎聲停了下來,許純兩只手接住那張紙巾,像洗臉一樣,自己擦幹了眼淚。

“謝謝。”許純禮貌地說。

看她沒再哭,秦野又露出原本的樣子,“喂,問你兩個問題。”

“嗯?”無辜的淚眼從紙巾下探出來,許純看着他。

“喜歡奧特曼嗎?”

許純一愣,木讷地搖搖頭。

“變形金剛呢?”

許純還是搖頭。

秦野小嘴一歪,滿意地點頭,像是在對她進行某種自定義的審核。

結果差強人意,于是大度道,“行,那咱倆以後就共用一個老子了。”

許純:“……”

還沒反應過來,她被男孩兒一把從長椅上抱下,腳跟剛踩到地面,人沒站穩,又立馬被他拉着進了病房。

和她最早出去時不同,再進去,大人們個個耷着肩,看上去像蔫掉了的花,沒什麽精神。

透過重重疊疊的人影,許純被帶到了病床前。

許海諒的臉上鋪着一頭白布,人一動不動的。

不知怎的,許純此刻很想上手去摘下那塊布,像是知道哪裏不對,但偏偏不信。

小手剛伸過去,被護士趕忙攔了下來。

“不能碰!”護士的語氣有些急。

許純沒忍住地掉下眼淚,抽噎着,鼻音很重,“我爸爸是不是哭了不想讓我看見?”

所以才蓋了塊白布在臉上,像剛剛那個男孩子遞給她的紙巾一樣,只要擦一擦再拿開就好了。

可是大人們都沒回答她,空氣一下陷在死寂之中。

只有一直拉着她到這會兒忘了放手的那個男孩兒,驀地湊到她耳邊,用着輕聲又急促的氣音跟她解釋,“你爸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流。”

許純聽完頓時憋住了氣,努力讓眼淚繃在眼眶裏打轉,絕不讓它們掉下來。

因為爸爸沒哭,她也不能哭。

也就是從那天起,許純失去了許海諒。

而她媽在她很小還不記事的時候就因為許海諒這職業的危險性跟他吵架離了婚,許純從沒見過她。

自此,許純是真的徹底成了一個孤苦伶仃沒父沒母的小孩兒。

秦銘拉着她小手出醫院的時候,溫柔親切地對她說,“不要怕,純純,從今天起,你會有一個新的家。”

即便如此,在許純剛搬進秦家時,她還是定義那是秦野的家,而不是她的。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随時會在未來某一天離開這家的外來小孩。

雖然叔叔阿姨都對她很好,尤其是許麗珍。

那時候她二胎剛流産,抑郁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時說要把許純接過來撫養的時候,秦銘還擔心她會介意,但許麗珍一反常态地很開心,甚至覺得那是上天派來安撫她的小天使。

在秦家,許純唯一害怕且時刻想避開的人,其實只有那個勉強同意分享他老爹給她一起用的男孩子——秦野。

人如其名。

秦野就是一個從小被父母寵壞,野蠻霸道還不講理的男孩。

那是許純住了一個多月以後,對秦野的直觀評價。

他從來不會因為許純比他小,或者她是女孩子而讓着她,家裏有任何好吃好玩的,他永遠先挑先選,絲毫不講客氣。

每次許麗珍兇他教育他,他都只會頑劣一笑,下次還敢。

許純作為外人,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她是個界限感很分明的小孩,知道這些其實都屬于秦野,本就沒理由強迫他忍讓。

所以許純一點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得到好的,因為被偏愛這件事,在沒了許海諒以後,她就很懂事地不讓自己想了。

不過許麗珍真的很好,她是一視同仁的,在教育孩子這事上她沒有失衡過,為了謹防秦野骨子裏愛争搶的性格,她特地會買男女屬性迥然的玩具。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秦野的逆反心理太強,一個洋娃娃和一輛四驅車同時擺在他眼前,他居然可以當着許麗珍和許純的面選擇洋娃娃。

“秦野,你皮癢沒完了是不是?”許麗珍作勢要打他,但秦野半點不怕,躲都懶得躲,知道他媽不舍得,心理拿捏得很準,還嬉皮笑臉地,“我就喜歡這個,怎麽了?晚上還要抱它睡呢。”

許麗珍氣不打一處來,但又無可奈何,“我看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秦野沖許麗珍不屑地哼了嘴,扛着半身大的娃娃上樓,他每邁一步,就回頭挑釁地瞥一眼許純,那眼神就好像在說:想要嗎?想要你上來拿啊!

可惜許純知分寸,全然将他眼裏的內容忽略過去。

這樣的事,有了一次自然有了下一次。

原本以為只要盡量避開秦野,許純還是能好好在秦家生活的。

然而這位小秦爺總是冷不丁用雷同的方法來招惹她。

比如略施小計讓許純不小心打碎玻璃,等許麗珍來質問,秦野又會站出來主動承認是他幹的,事後再要求許純親自謝謝他。

而他想要道謝的方式比較特別。

往往是秦野俯下身,指着自己的臉,笑說:“親我一下。”

“......”

許純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防備又警惕,彼時她5歲,秦野7歲,兩個小孩之間的親昵看似正常,但還是令許純提防地後退一步。

“怕什麽?方知同他妹就天天親他哥,你那天不也看見了嗎?”

方知同是秦野班上的同學,有個比他小三歲的親妹妹,倆兄妹關系非常好,天天“老虎油老虎油”挂在嘴邊,動不動就飛吻相送。

秦野原本沒啥感覺,但看多了吧,還真有點羨慕,想着自己現在也算有個“妹妹”了,怎麽就不能和這個“妹妹”也這麽相親相愛呢。

抱着這想法,秦野提出眼下的要求。

他本人沒多大的耐心,等了會兒看她沒動靜,啧嘴,自己把臉重新湊近,點了點,“許純,親我一下。”

許純:“……”

“哥哥剛才可是幫你頂罪挨批了。”

許純咬着下唇,糾結地繞着兩根手指頭,她害怕惹惱眼前的人,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快點!”秦野聲音提了一度,催了第三次,不經意地望了眼沒人的樓梯口。

二樓沒人,走廊裏靜谧無聲。

穿堂風掠過,撩起她耳邊的碎發,很癢很熱。

腳趾蜷着,許純小心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她腦袋微微前傾,略幹的嘴巴緊抿,慢慢地,靠近秦野的側臉。

時鐘好似靜止,心髒的跳動淹沒了滴答聲,許純整個人像被冰封印住了一樣。

她隐約記得許海諒說過,男生和女生不一樣,長大以後女生是不能随便和男生手拉手、親臉蛋兒的。

可是......

多大才算是長大呢,許海諒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她突然發了懵。

下一秒。

給自己下了一道“現在還不算長大”的定義,一點一點,像采蜜的蜂蝶,向着秦野的臉頰悄然貼近。

直至呼吸灼熱,靜悄悄地暈散在他側顏。

“純純——”

許麗珍的叫喚從樓下傳來。

女孩兒吓得一滞,脊背倏地一凜。

與此同時,柔軟、捎帶涼意的觸感十分迅速果斷地擦過她略幹燥的臉蛋兒。

猝不及防地,圓睜睜的杏眼瞬間放大,許純一時忘了呼吸。

許麗珍第二次喊聲随即而來,和男孩兒因得逞發出的爽朗清笑交融入耳。

等許純緩過神,秦野已不知去向,而被觸到的地方紅彤彤一片,心髒更是如擂鼓快要蹦出來。

這次的開天辟地,讓秦野更加得心應手。

慢慢地,這事兒變得習以為常。

秦野的口頭禪自然也成了:“許純,過來讓哥哥親一下。”

就在某一天放學,秦野又因為不知什麽事脫口而出,好巧不巧,被在院子裏澆花的許麗珍剛好撞了見。

那是許純第一次見許麗珍發這麽大的火,她揪着秦野的衣領,二話不說将他拽進家門,甚至直接當着家裏阿姨們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評他。

“誰準你亂親女孩子了,知不知道自己多大,還當三歲小孩呢!”

秦野不服氣地頂嘴,“她是我妹妹。”

“妹妹也不行。”許麗珍把許純攬進懷裏,心疼地揉着她發頂,要不是她及時看到,指不定以後許純被秦野欺負成什麽樣子,“我告訴你,秦野,你少在這兒跟我講歪理,從今往後,咱們家對你就一條規矩——不準親妹妹,你要再被我抓到,你一年零花別要了。”

秦野:“......”

客廳裏一片安靜,許純頭低垂,偷偷瞄了他一眼。

秦野難得沉寂,許純以為這警告對他來說,已經很嚴重了,至少他以後肯定不可能再那樣對她。

但許麗珍前腳一走,秦野立馬吊兒郎當地玩笑一聲,他比同齡孩子高很多,站在許純旁邊,得低頭垂眸才能跟她說上話。

許純的眼睛亮閃閃的,眨巴眨巴,她長着一張天生柔弱的臉,看上去總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兒,如同此刻,不管是不是她做錯事,她永遠都是一副受害者的面孔。

秦野忽然委身,側過臉,往她跟前湊,比以前更目中無人且肆無忌憚,甚至不怕許麗珍這會兒如果一個回馬槍過來會怎麽樣。

“哥——”

“聽見我媽說什麽了嗎?”秦野笑着打斷她。

許純沉默,看他,沒說話,

對面的男孩兒擡了擡下巴,将那股逆反和唯我獨尊的聰明勁兒全揚在臉上。

“說我不能親你,又沒說你不行。”

許純:“……”

他笑得坦蕩,下颚一擡,裸.露出得意,“是吧,妹妹?”

許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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