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不打自招

◎秦野，你想做什麽呢？◎

許純不否認, 她從打算搬出秦家的那時候起，就已經想好了這一天的到來。

只是意外的這麽早提上日程，讓她也有些驚措。

她原本想的是, 多在許麗珍那兒表現出這邊環境差不太安全的訊息, 然後再委婉提到秦野, 這一來二去的, 以許純對許麗珍的了解，絕對會讓秦野“收留”她。

但她确實沒想到，秦野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畢竟剛才那句“最好不要麻煩他”還溫熱地在她耳畔彌留。

“下樓。”

許純回過神，通話已經進行了1分鐘, “還沒收好東西。”

話音剛落，樓下摔東西的聲音同時在聽筒裏對上。

這回男人說話沒多少耐心了，“速度。”

嘟——

電話挂斷。

許純撇撇嘴, 關上燈，拿上包下樓。

破舊的小區裏, 零零落落地吊着幾盞路燈，光昏黃，将車影拉得好遠。

彼時的車已經不是之前送她來的賓利，換成了一輛黑色捷豹。

秦野倚着車門，在等她，許純下來沒什麽大動靜，以為他沒瞧見，走到後座剛要拉車門。

男人突然側首, 上下兩眼, “我也是你司機？”

許純輕輕笑了聲, 沒理會, 她拉動門把手, 瞥到到了來自某人擰緊的眉頭。

她平了下嘴角，将包放好，面色平靜地又坐上了副駕。

秦野這喜怒形于色的習慣依舊沒變。

車子啓動，許純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剛才周身還遍布不耐氣焰的男人，這下總算因她最後的舉動有所熄火。

他住的地方的确離Q in很近，可以說是離商圈最近的富人生活區。

房價自不必說，基礎設施和安全管理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反正跟許純住的老破小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電梯上到16層，許純發現他們這小區一層只有兩戶。

秦野走在前面，點了點對面那戶，“也是我的。”

許純聞言，一驚，“那是......我住一套，你住一套？”

如果是這樣，那就和她先前預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

“你平常幾點睡？”

這話題轉的許純沒反應過來，“啊？”

“8點就開始做夢了？”

“......”

秦野指紋解鎖，進去換下皮鞋，從櫃子裏找了雙一次性鞋套扔給她。“沒裝修，還是毛坯。”

“哦，”許純舒了口氣，套上鞋套，快速掃了圈鞋架，全是男士鞋，一雙異性甚至是待客的拖鞋都沒有，她走過去試探地問，“我不能一直穿鞋套吧。”

秦野去吧臺給她倒了杯水，“你自己看，缺什麽等會兒去買。”

“好。”許純點頭的同時，還在疑惑他這話的意思是讓她一個人買還是帶她一塊兒去買。

不等她細品出結論，秦野已經在催促，“速度。”

言外之意，就是帶她去咯？

附近的商場都是11點打烊，他們出發的時候已經9點半了。

但路上依舊擁堵，車子緩慢得行駛，男人好像很困，十分鐘裏連打了兩個呵欠。

其實許純一直很想問他，去英國之後怎麽突然轉性好好學習了，甚至還對做生意有了這麽大的興趣。

不過想着他應該也不會告訴她答案，許純聳了聳肩，轉頭看向窗外。

車流滞停，也沒什麽好看的。

“今天在Q in樓下看見你了。”

男人倏地打破沉寂，許純有些意外，不過她裝得稀松平常，“哦，是嗎？”

“嗯，”秦野沉聲，“你在附近實習？”

“在博文傳媒。”許純如是說，更多的是不想讓他誤會自己是故意挨Q in那麽近的。

不過秦野沒再往下問，好像只是例行公事，确認下她在哪兒上班就行了。

快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許麗珍打電話過來，問許純順利入住了沒有。

她音量開的大了點，整個車廂裏都能聽到許麗珍的說話聲。

許純還沒想好怎麽說，秦野已經接手了她的手機，放到耳邊，“我還能當你一套，背地裏一套嗎？”

許麗珍頓了一下，随即換個語氣接着交代，“你對你妹好點，生活上也多照顧她點，你一個人過習慣了，她還是第一次——”

對面話沒說完，秦野直接挂了。

他看她一眼，笑得散漫，“下什麽蠱了？”

許純扯了下唇角，沒接話。

心說還不是他從小都不聽話，許麗珍和秦銘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這會兒他倒是忘性大，全賴她了。

快十點半他們才到連鎖超市。

顧客稀稀拉拉的也不多，秦野幫她推了車，一個人走在前面。

許純照着備忘錄上寫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找着。

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叫住她，“許純學姐！”

那聲線清晰，音量渾厚，比起秦野看誰都沒勁的聲音，可以說是像極了夏夜裏清爽自然撲面而來的海風。

許純循聲看去，那人已經早早站在了她面前。

如果許純沒記錯的話，是她在酒吧偶遇的隔壁學校低她一屆的學弟，呂博。

“hello，好巧。”

“是啊，學姐，好巧。”呂博高興地掏出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學姐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許純不解，只見他打開微信掃一掃，她才恍然，之前說下次有機會再加，眼下這機會就到了。

她淺笑，說：“怎麽會呢。”

然後低頭去找手機，結果怎麽都沒找到。

“學姐，你不會是忘——”呂博苦笑，那表情仿佛是自己猜測出了許純想第二次婉拒的模樣。

真的不是。

許純尴尬地笑着，後知後覺想起剛剛秦野接完電話沒把手機還給她。

“啊，你等等。”許純先報上了自己的手機號，讓他加上，想着兩人聊得有點久，秦野估計早早不知去向，打算去附近找一下他。

結果許純一轉身，男人和推車不知什麽時候正對着她的方向，看上去像是往回走來的。

她沒想太多，小跑過去，“我的手機是不是沒還我？”

秦野兩手攤開，表示：“沒有。”

“你忘在車上？”

“誰知道。”

“......”

許純只好抱歉地返回去跟呂博說明情況，但原因是什麽呂博已然不關心，他遠遠打量了遠處那個男人一眼。

身姿挺拔，長相頗為帥氣，就是渾身沾着與他這套西裝行頭不相匹配的劣氣，感覺不是個平易近人的男人。

因為太遠，呂博看不清楚細節，只覺得在哪兒見過，也有可能是撞臉了哪個明星。

“學姐，那是你——”

“朋友。”許純很快搶答他的疑問，笑了笑，“一會兒回車上我就加你，考研加油。”

“好，謝謝學姐。”

呂博是同他家裏人過來的，和許純分開後，挽着一起來的中年女人的手，說說笑笑地繼續逛着。

“媽寶。”

一道獨具磁性的聲音從許純頭上飄來，秦野來去無聲，突然就站在了她身後。

許純擡頭睨了眼，不客氣地怼道：“逆子。”

秦野：“......”

兩人在閉店前購置完，一同回車上。

許純找了一圈，沒發現手機掉哪兒，不過她此刻心情尚佳，一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和秦野逛超市，二是他情緒因她而受幹擾的樣子看着實在大快人心。

她給他留足最後一絲面子，沒問一句手機的事。

等到了家，收拾好一切，許純終于看到那支孤零零擺在餐臺上的手機。

她喝了杯溫水，解鎖通過好友申請。

呂博還沒睡，秒回過來消息，許純正想着如何回複。

旁邊忽然多了道人影，悄無聲息的，就站在一旁，跟她一樣倒水喝。

這頭許純敲着九宮格，那頭男人喝完水還不走。

等她回完，不鹹不淡地來了句，“媽寶男要不得。”

噗——

許純差點沒忍住，“你還管我這？”

“許麗珍讓管的。”

許純反駁，“她鼓勵我談戀愛。”

“去酒吧的媽寶男，你确定？”秦野靠着餐臺，大有一副要勸她迷途知返的老爹味在身上。

許純這會兒也鬧不明白了，呂博就是打算考Z大的研究生，兩個人也就是普普通通地加了個好友，這都讓他說成什麽了。

她一時也有了脾氣，點點自己，“這裏還有個去酒吧的媽寶女，你要不要也離遠點。”

誰比誰野。

他秦野心裏沒數嗎？

秦野一改剛才的嚴肅，破功笑了。

他放下手上的玻璃杯，俯身低下，身段擺得與許純一般高。

許純往後一點，他跟進，反複了兩次，許純終于不再亂動。

她輕挑起眼，勾勾地看他。

男人的氣息裏有某種說不上的好聞味道，不是古龍水，卻讓人聞着上瘾。

“不打自招了？”秦野輕嗤。

“彼此彼此。”

秦野盯着她上上下下眨動的眼睫，笑問，“我招什麽？”

“酒吧我去的，字條我寫的，至于酒店——”許純頓聲，拖長的話音裏纏着無盡的暧昧與缱绻。

手指勾了下男人解開的領口，許純探出少許距離，語調溫柔又聽着有幾分小得逞，“秦野，你想做什麽呢？”

秦野清清嗓，打散了這朦胧暗昧的氣氛，他站直身避開，只留下一句，“早點睡，純純。”

許純不喜歡他像許麗珍那樣叫她，像帶着某種憐愛的親情，她都不喜歡。

哪怕秦野冷恹恹地喊她“許純”，她都能接受。

許純緊緊地咬唇，看着他從容地走進房間，心底莫名蹿起一陣無力感。

四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還經常會在許純腦子裏循環播放。

她不相信，秦野能忘。

但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隐忍和推卻，又好像在告訴她，他早就沒當年那份心癢和難耐了。

他們是不可能的，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和妹妹。

眼淚一秒落下，垂在裙邊的手指慢慢蜷了緊，許純彎了彎鹹澀的嘴角。

心道：既然還能扯着心，又怎麽會舍得不管。

是吧，秦野？

作者有話說：

昨晚有點不舒服先睡了，祝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吧，也太難受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