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克你

第30章 克你

成與維:“……”

他就多餘問。

晏暄久沒收到Road的回複,只好将手機放回了桌上。

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頓氣氛詭異的飯,飯後還有一場電影,晏暄坐在路槐青和成與維中間,覺得很不自在。

成與維想起來忘記買爆米花,起身出了放映廳,回來的時候只帶了兩桶爆米花,因為知道他表哥不吃這些甜東西。

晏暄不知道,以為對方拿不了那麽多,要再去買一趟。

路槐青按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用。”

晏暄僵住了。

男人的手很大,溫度不算高也不算低,讓他微微發慌。

“好的,路總。”他說。

第一次跟上司坐在一起看電影,感覺很奇怪。

晏暄全程沒有進入劇情,倒是偷偷瞥了路槐青一次又一次。

男人的側臉線條非常好看,高的眉骨,深的眼窩,挺的鼻梁。

但他不是因為對方好看才看,而是因為對于路槐青能夠如此坦然地坐在這裏,感到十分驚訝。

雖然成與維沒給路槐青買爆米花,路槐青自己也說不要,但晏暄注意到,他把自己的爆米花放在兩人中間的扶手凹陷中時,路槐青拿了幾次。

并因此不小心跟他碰了一下手。

被他發現之後路槐青沒有覺得尴尬,他自覺地把手拿了出來,等路槐青先吃。

電影大概還是好看的,因為成與維在旁邊爆發出了很多次笑聲。

可惜跟路槐青這樣嚴肅的老板坐在一起,再好看的電影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在電影院如坐針氈般度過兩個小時,晏暄的體會是希望退休前都不要再跟路槐青看電影。

似乎今天的場次有一些特別,因為出放映廳之後,有工作人員送給他們小禮物,是做成小公仔形狀的紅外線手電筒。

晏暄上一次見到這東西還是小學的時候。

下午回家之後他睡了一覺,醒過來就是晚上了。

這一天過得很累,也很沒有意義,晏暄趴在陽臺上,用電影院送的手電筒往外照,不小心照到了一個從小區外面往裏走的男人。

男人感受到了身上的紅色光線,緊張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後一頭紮進了綠化帶。

晏暄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看見,這名男子因為以為有人要狙擊他,所以在綠化帶裏匍匐前進了幾十米。

他把這件事講給Road聽,Road卻好像還是對他老板更感興趣,問他跟他老板最後飯吃得怎麽樣。

晏暄說不怎麽樣。

“你以前沒跟你老板吃過飯麽,怎麽這次這麽抵觸。”Road問。

晏暄:“吃過是吃過。”

晏暄:“但這次不一樣,這次他覺得我要勾引他表弟。”

過了一會兒Road說:“可能他沒這麽覺得。”

晏暄覺得Road總是把路槐青想得過于善良。

于是他放棄了跟對方繼續讨論路槐青的想法,問對方要不要打游戲。

說起來自從他跟Road加了聯系方式之後,兩個人就總是先從社交軟件上聊天了,交流得比以前多,距離感也減少了。

Road陪他做每日任務,教他用那把機甲長劍放大招,跟他一起下副本。

晏暄漸漸覺得,游戲好像還是兩個人玩更有意思。

所以他在做《龍晶時代》的劇情時,也加入了一些玩家交互的橋段,得到了項目組裏大家不錯的反響。

晏暄跟Road說自己從他那裏獲得了工作上的靈感,Road卻說跟自己沒什麽關系,是他有悟性。

“要是你是我們老板就好了,他基本不怎麽誇人的。”晏暄說。

Road說:“可能只是不希望你們驕傲。”

晏暄話鋒一轉:“但他水平确實很厲害,看不上我也是應該的。”

Road像是怔了一下,問他:“你覺得他厲害?”

晏暄理所當然地說對。

還說雖然老板不怎麽喜歡他,但是他也承認對方很有才華。

“你們老板知道了應該會高興的。”Road說。

晏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第二天路槐青看他的時候,臉色好像比較柔和。

轉過周來,晏暄聽說晝火IPO過會了。

所有人談起來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說路總不聲不響就辦完了大事,像超人一樣,一點不都像剛剛畢業從學校出來的人。

公司內部對《龍晶時代》的期待值也水漲船高,覺得這個項目在路槐青的帶領下一定能再創新高,助推晝火上市。

“來,暄兒,填張報名表。”大彭把一張打印紙放到晏暄面前。

晏暄問:“這是什麽?”

大彭笑嘻嘻地說:“慶祝IPO,下個月路總請大家去團建,郊區大別墅轟趴,填了就是報名了。”

晏暄接過來沒填:“我怕路總不想看見我。”

他給大彭講了一遍自己如何匹配到成與維,又是如何在路槐青的嚴密監視下跟成與維吃了頓飯看了場電影,然後各自回家的過程。

大彭顯然也被這個巧合給震驚了,嘴張了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最後他言簡意赅道:“我操。”

大彭緊接着又問:“那你沒對他表弟表現出什麽興趣吧?”

“我敢嗎。”晏暄沒好氣道。

大彭“唔”了一聲:“我覺得可能這是上天的指引,或許你就該跟任渝在一塊兒,不然你還是試試争取任渝吧,不是說有直男被掰彎的嗎?”

說起這個晏暄就更來氣:“他就算掰彎也是被路總掰彎的。”

大彭沒懂,晏暄告訴他任渝在游戲裏跟自己說喜歡老板的事情。

“……怎麽你越說,我越覺得路總是來情路上克你的。”大彭聽完之後道。

晏暄趴在桌上嘆了口氣。

“不過我覺得啊,就算任渝看上路總了,路總也看不上他,這倆人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大彭頭頭是道地給晏暄分析,“所以你還是努努力,說不定任渝有被拿下的可能呢。”

他拎起那張報名表:“把這填了,任渝也去,到時候我撮合撮合你倆。”

晏暄填是填了,不過對于自己跟任渝已經沒什麽希望了。

而且他越來越覺得,現實生活中的任渝似乎跟線上的Road不是那麽像,感覺不是一個人一樣,幾乎找不到什麽相似的地方。

下午項目組又開了大會,知道公司IPO過會之後,大家的積極性變得更高,無論路槐青說什麽,下面的人都附和得很賣力。

會議結束之後,晏暄正向外走,忽然路槐青叫住了他:“晏暄。”

晏暄站住了,轉過身緊張地看着對方。

路槐青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紙,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你這個表怎麽填的,成分那一欄是肉和水?”

晏暄:“……”

報名團建活動的表是之前某一次不知什麽行政事件剩下來的,欄目太多,他懶得填,大彭說随便寫寫,交了就當報名了,所以到最後他就胡亂寫了兩筆交上去。

沒想到還要被路槐青單拎出來。

路槐青看了他片刻,然後問:“你跟成與維還有聯系嗎。”

雖然那天的活動結束之後,成與維向他下保證說不會再騷擾晏暄,但他還是不放心。

晏暄趕緊說:“沒有沒有,路總您放心吧。”

路槐青點了點頭,沒說什麽,放他走了。

晏暄去了一下洗手間,洗完手轉身要出門,沒防備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他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後退,擡起頭看見了任渝。

任渝有些意外,然後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沒事吧。”

晏暄說沒事。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任渝這段時間似乎很累,眼下有淡淡的陰影,臉上透露出掩蓋不住的倦意。

按理說不應該的。

任渝留在《極惡都會》的項目組做日常維護,工作應當比較正常規律,怎麽會累到這個地步。

不過晏暄也不好問。

可任渝好像很想跟他說話,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道:“新項目做得怎麽樣?”

晏暄沒想到會收到來自任渝的關心,受寵若驚般點了點頭:“挺好的。”

他在線上跟Road分享過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雖然都沒有說得很具體,但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他跟任渝是真的很不熟。

《龍晶時代》的工作量已經推進小一半了,任渝才第一次問他做得怎麽樣。

任渝笑了一下:“看你這段時間好像很忙,等你什麽時候有空,還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頓飯。”

晏暄的心髒頓時撲撲跳動起來。

時隔這麽久,任渝居然又主動約他了。

“好、好啊。”晏暄激動到有些結巴。

他從洗手間離開後,想到自己其實應該跟任渝馬上約一個具體的時間的,不然一直口頭說什麽時間有空,最後的結果就是什麽時間都沒空,無限拖延,兩個人始終約不到。

晏暄轉身回去,卻不小心聽見任渝在接電話。

他的腳步一頓,沒有再過去,怕被對方誤會聽壁腳。

而且任渝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好。

“都說了別在我上班的時候打過來,你們是想被路總發現還是被董事會那邊發現,IPO過會的事兒我也不清楚……”

後面任渝的聲音就漸漸低下去了,晏暄也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麽。

但他發現任渝這通電話好像不會馬上結束,只得轉身先走了。

忙過先前的一段時間,似乎路槐青有意讓大家放松,在這一周內又安排了一次公司的運動會,獎品給得很大方,基本是只要報名就可以拿到的地步。

晏暄報了一個4×100接力賽,跑完自己的那一段就結束了,大彭過來拉他去看路槐青打籃球。

“路總會打籃球?”晏暄有些驚訝。

在他印象中,路槐青總是冷淡的、理智的,似乎跟籃球這種熱血運動沾不上邊。

“你過來看不就知道了。”大彭說。

這是晏暄第一次看路槐青穿運動服。

白的T恤,黑的球衣,因為人長得挺拔,所以衣服也穿得利落,頭發沒有用發膠噴起來,蓬松地覆在眉眼上,顯得路槐青像個學生。

晏暄想其實本來路槐青就該是這樣的,雖然對方讀了博年齡比他大,但畢竟剛剛畢業從校園裏走出來。

任渝也在球場上,是路槐青對面的隊伍。

籃球場旁邊的觀賽席位已經被占了大半,大彭好不容易才替自己和晏暄找到兩個座位。

大彭一邊往座位上走一邊對晏暄說:“聽聽這些小姑娘叫的,我耳膜都能給震碎。”

場上的路槐青的确是很容易引起女生尖叫的那種類型,晏暄看着他,都能想象得出他學生時代是怎樣的意氣風發。

不得不說路槐青是天生的領導者,跟他一隊打籃球甚至不需要太多的配合,只要聽他指揮就可以很輕易地壓過對方。

不過任渝似乎很想從路槐青手裏搶球,晏暄看着兩個人對抗,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路槐青跟任渝面對面站着,運了兩下球,一側身就過了他,任渝有些無奈地在原地站着,看到路槐青直突籃下,單手暴扣把球送進了籃筐。

大彭吹了聲口哨,問晏暄:“路總厲害吧,剛才任渝想斷他球都沒斷成。”

晏暄說話還是護着任渝:“大家都不好意思贏過路總。”

“路總聽了得被你氣死。”大彭說。

正說着,場上的球權又被路槐青那一隊拿下,路槐青的隊友運着球被任渝攔下,眼見不能脫身,便用力一投,将球扔給了遠在底角的路槐青。

路槐青伸手接了,從底線跑至籃下,起跳投籃,又進一球。

大彭鼓起了掌,晏暄也情不自禁地舉起手,然而想到路槐青是任渝對面的那一隊的,又把手放了下來。

“怎麽這麽別扭呢你。”大彭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籃球賽的上半場結束,一群人圍上去給路槐青送水。

路槐青難得笑了下,目光似乎在人群中找誰。

晏暄去給任渝送水了。

任渝見他來,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不過還是借了他遞過來的水,說了聲“謝謝”,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晏暄有點臉紅,又伸手遞出一條毛巾。

一雙大手接過了毛巾。

晏暄和任渝都愣了愣。

路槐青拿着毛巾,輕輕印了一下額角的薄汗,深沉的黑眼睛盯着晏暄,把晏暄看得有點毛骨悚然。

“路、路總。”晏暄小聲說。

路槐青沒說話。

晏暄覺得尴尬,便沒話找話道:“原來您打球這麽厲害。”

“是麽,你看了?”路槐青淡聲問。

“看了。”晏暄說。

任渝便也順水推舟地說:“路總的确厲害。”

晏暄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該這麽說,誇路槐青就好像在貶低任渝一樣,畢竟剛才在場上,路槐青的風頭狠狠地蓋過了任何一個人。

路槐青用完毛巾,還給了晏暄。

沒說謝謝。

不過就算他說謝謝晏暄也不知道該怎麽回。

這毛巾又不是給他的。

任渝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朝場邊偏了偏下巴:“我過去坐會兒。”

于是只剩下了路槐青和晏暄兩個人站着。

晏暄也想走:“路總那我……”

“你去給我拿瓶水來。”路槐青說。

晏暄一怔,過了片刻,說了個“哦”。

他去給路槐青拿了水,男人擰開瓶蓋,仰起頭喝了幾口,喉結一動一動,小臂露出淡淡的青筋。

晏暄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偏開了視線。

他聽見路槐青問:“你跟任渝關系很好?”

這個問題讓晏暄思考了片刻。

然後他說:“不太熟。”

線下的确不太熟。

暗戀關系似乎跟熟人也劃不上等號。

路槐青皺了皺眉:“你給不熟的人送水?”

晏暄總覺得路槐青像在審他,遲疑着道:“大家都是同事,送個水……”

他想說送個水很正常,但對方卻打斷了他:“我不是你同事?”

晏暄費解地看着路槐青。

他想路槐青的潛臺詞是為什麽自己不給他送水。

“很多人給您送。”晏暄說。

就不差他這一個去上趕着獻殷勤了。

他覺得路槐青多少有些多管閑事,他給誰送水是他的自由,現在路槐青倒好像要平等捍衛每一個公司員工不受他騷擾一樣。

路槐青又喝了一口水,将話題拉回去,提醒晏暄道:“不太熟就離遠點。”

晏暄沒想到路槐青說話會這麽直白。

他錯愕地盯着對方。

恐同的直男都這樣嗎,被害妄想的範圍要擴大到身邊所有人。

但晏暄還是說好。

大概周末去跟成與維吃飯的事情真的惹毛路槐青了。

本來他覺得兩個人的關系在去完燕城之後變得還不錯,沒想到他的性取向到底成為了一顆定時炸彈。

路槐青看出小策劃不太高興,他握着水瓶的指關節有些用力。

明明跟任渝不熟,卻還那麽信任對方,之前差點被吃幹抹淨,今天還來給任渝送水,連他的警告也不想聽。

怎麽這麽執迷不悟。

路槐青向來沒跟誰說過軟話,看着晏暄,卻還是補充了一句:“為你好。”

晏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怎麽會有路槐青這麽大言不慚的人。

不讓他跟任渝接觸,還說是為他好。

晏暄“嗯”了一聲,機械地說:“謝謝路總。”

他回到觀衆席,有些失魂落魄的,大彭剛剛去領了獎品回來:“哎,你發什麽愣呢,你看,我這參與獎是個碗,他們怎麽想的,運動會給個碗。”

“可能嫌你上班太晚。”晏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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