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7(7)
2014.7(7)
那天後來,梁桉一說了什麽狄玥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晼晚天色裏,他的身影被夕陽籠着,輪廓那樣溫柔,耐心地側耳傾聽。
他的畫已經畫完,挂在客廳與陽臺的銜接處,和那盆不再開花的玫瑰是近鄰。
橘色光線下,像一尾淡紅色的魚,誤闖此處。
聽她絮絮叨叨講那些不算愉快的往事時,梁桉一始終與她十指相扣,偶爾感知到她的情緒,用拇指指腹安慰地撫幾下她的手背。
于是那些關于狄家的煩心事、雙方對抗的沒把握、對往後獨立生活的焦慮都散了,她得以在黃昏時分,同下跌的金烏一起,酣然地長眠一場。
醒來已經是月色如水的夜,梁桉一的手臂被她一直壓着,正用單手敲着筆記本電腦。
狄玥早忘了她用人家的電腦都查過些什麽,惺忪地看他。
“醒了?”
“嗯。”
她還不算清醒,恍惚間,伸手過去觸碰梁桉一被壓了半天的手臂,幫他捏捏揉揉,“是不是把你壓麻了?”
梁桉一看她一眼,用動作回答她。
他的手伸進她的衣衫,不但沒麻,還很靈活地解開了背後的扣子。
他們滾在沙發裏深吻,狄玥以為欲念上頭時,男人都會不管不顧地繼續,但梁桉一記得她沒吃晚飯,帶她出門,還借了保安人員的電動車,載着她去擁堵的老城區兜風、覓食。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她坐在喧嚣的酒吧裏,總也找不到快樂的理由。
那時候她做過最差最差的打算,她想,如果實在撐不下去,就算了吧。
詩人海子那樣才華橫溢,也是15歲參加高考,寫得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不是也在25歲便卧軌自殺了麽。
那時那樣頹喪,能有現在這樣的際遇,已經是意外。
而這意外,有梁桉一不少功勞。
夜風拂面,狄玥環着梁桉一的腰,忍不住問了個逾越關系的問題:“梁桉一,你對別的女人也這樣好麽?”
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但真是很動聽。
因為他說:“從來沒有過。”
那天他們在小吃街擁擁擠擠地排隊,買那些被叫做“特色”,卻在國內每個景點都有賣的小吃。
當然這點狄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上面寫的“只此一家”都是真的,不要錢般跟風擠進去,哪家隊伍排得長,偏要去排哪家。
每每輪到她點時,梁桉一早已經把手機舉到付款碼前掃過:“吃什麽,點。”
真是好快樂的盛夏夜晚。
不留心被蚊子在手肘上叮了一口,都無法影響她的好心情。
周圍喧喧嚷嚷、人潮湧動,各類美食的氣味混合在仲夏的夜色中,攤鋪挂滿燈牌晴虹,商販架着喇叭吆喝,音量賽過槐樹上栖息的夏蟬。
狄玥心滿意足地舉着轟炸鱿魚和大雞排,扭頭喝梁桉一手裏的冰沙,嘴裏含着滿滿一口時,他碰碰她的手肘。
嘴裏的冰沙太滿,一時咽不下去,狄玥鼓着腮,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梁桉一指指頭頂。
她順着他的動作,仰頭去看夜空:
稀疏星子隐匿在城市燈光中,月亮不知為何,是粉紅色的。
好美。
“梁桉一。”
“嗯?”
“今晚......我們做吧。”
梁桉一輕笑:“嗯。”
狄玥覺得臉皮發燙,目光飄忽,落在不遠處一家竹筒粽子上:“那你再請我吃個粽子吧,我得多吃點,補充體力。”
他笑得肩膀都是抖的,被她不滿地問:“笑什麽,補充體力怎麽了?”
“不怎麽,補。”
梁桉一邊笑邊掏出手機,“還想吃什麽,都買些。”
快樂總是短暫,在那之後一連幾天,狄玥忙得沒時間再去梁桉一那邊。
她只身穿梭于校園裏,忙着和導師溝通,忙着和學校溝通,忙着提交她的退學申請。
狄玥在這所大學裏讀了本科又讀了研究生,也許因為校方惜才,也許因為她姓“狄”,總之,退學這件事不太容易,都不用狄家人出面,反複有人勸說。
他們都覺得狄玥成績不錯,考博多努努力多半也不會有大問題,哪怕不考博士,現在退學也太可惜。
那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要去做的事情,狄玥沒有那麽宏大的目标。
念完本科念研究生,念完研究生再念博士,這一切對她來說不是成就感,是西西弗斯的巨石,是一場對她而言的徒勞。
她只想活得輕松自在。
或許,也可以奢望一點點快樂。
當然當然,她自己選的這條路未必好走。
人生本來也沒有坦途,前方有無數曲折,也許為了生活她将跌入泥潭,可她那是自己的選擇。
就算真的跌進泥潭裏,就在裏面歡快地打滾吧。
明明不太容易的。
可狄玥總覺得,一切都在變好。不然她不會在這麽多虛與委蛇中,連聲氣都沒有嘆過,反而隐隐期待着。
繼母已經得知狄玥要退學,氣得要死,不過并沒有像以往那般長篇大論地罵她、教育她,好像也沒有給父親打電話。
狄玥猜想,繼母現在巴不得她作死,然後被趕出家門去。
無論如何,祖父和父親不久也要回到燕城。
一場複雜的家庭大戰,在所難免。
7月的天氣實在炎熱,抱着材料在校園裏走一走,就會滿頭汗水。
生活如在池沼中淌行,但狄玥仍有心情立足于人工湖旁,去觀看荷花瓣上的一只紅色蜻蜓。
她在這所大學裏讀書6年,從來沒留意過,原來學校夏天時,還有如此美麗的一角:
湖畔柳條袅袅,荷葉碧色連成一片,菡萏盛放,藝術系的校友抱着畫架坐在樹蔭下畫畫。
狄玥用手機把這些拍下來,發給梁桉一。
随處觀察生活中的小美好這件事,是她跟着他學的。
可分享過之後,按亮屏幕兩次,也不見他回複。
隔幾分鐘,手機一振。
梁桉一終于回複她:
【想我了?】
要是陰魂不散的杜卓航不來煞風景,就好了。
杜卓航又一次攔在她面前,這次他堆了滿眼不解,問狄玥為什麽不願意和他結婚,問她為什麽要退學。
“我确實不明白,我們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來。明年你也能考上沈教授的博士生,憑你、憑你們狄家,國外的重點項目沈教授多少也會讓你參與些,跟完這個項目再回國,我們都會被刮目相看......”
杜卓航口口聲聲說着“我們”,好像是她的自己人一樣。
他們都說那是很好很好的未來。
可是有沒有人問過她,那是不是她想要的未來。
可能剛聯系過梁桉一,狄玥心情好,難得心平氣和。
她認真看着杜卓航,問:“你為什麽想和我結婚?”
杜卓航張了張口,沒說話。
怎麽能說出口呢?為什麽結婚,當然是因為和她結婚最有利。
狄玥接着問:“你愛我麽?”
杜卓航似乎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覺得她天真還是什麽。
“我如果要嫁人,一定要嫁一個非常愛我的。是不是所謂的成功人士都無所謂,什麽教授副教授也不是我的評判标準,哪怕他小學文憑,我只希望他很愛我,非常愛我。”
講起這些,狄玥腦海裏總能想到梁桉一。
想到他吃掉她那碗糊了的炸醬面;想到他抽一張濕紙巾幫她擦嘴;想到他明明已經起了反應,卻又停下來,吻吻她的額頭,帶她出去兜風吃飯......
狄玥搖搖頭,像要把雜念從腦海裏甩出去。
她希望能說動杜卓航,讓他們杜家主動放棄結親家的想法。她需要杜卓航這個“助力”,所以耐着性子,繼續和杜卓航說,甚至都有點苦口婆心的意思了——
“我是真的要退學,如果不成功,我要些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我要讓狄家丢臉,要讓他們羞于提起我,然後總有一天他們煩了,我會被祖父和父親放棄,會變成棄子。”
“你看,你和我結婚,真的沒什麽用的。”
杜卓航估計只聽了個“小學文憑”,臉都扭曲了,滿眼寫着:狄玥你瘋了。
“狄玥。”
身後忽然有人叫她,那聲音熟悉到,她幾乎不敢相信,還以為自己幻聽。
轉過頭,果然看見梁桉一正走過來。
人工湖旁是一架拱形石橋,清風徐徐,梁桉一眉眼含笑,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潇潇灑灑地自橋上踱步過來。
他走到她身邊,像是沒看見杜卓航,旁若無人地攬住她的肩膀:“走了,吃晚飯去。”
這話把狄玥說懵了。
他們今天明明沒有約過見面的。
“......吃什麽呀?”
梁桉一語氣很自然,問她要不要回家做個炸醬面。
就她那簡陋的手藝,想不到還有人惦記。
這一幕實在戲劇化,不過狄玥覺得梁桉一出現得剛剛好,剛巧印證了她說的“要做些其他出格的事情”。
上次杜卓航不是還問,她上了誰的白色越野車,正好,讓杜卓航見見車的主人知難而退也是好的。
狄玥心裏爽快,走出幾步後,忍不住想回頭去瞧瞧杜卓航的表情。
但脖頸剛轉動那麽一丁丁點,梁桉一便湊到她耳邊:“走路,別回頭。”
“怎麽了?”
“也沒怎麽。”
梁桉一看着前面的路,漫不經心似的,“你回頭看他,我會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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