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趙小娟來的比趙夏意想象的要快，幾乎趕着趙大剛夫妻沒上班前的時間來的。

一開門就哎呦一聲，抱着劉麗榮的胳膊哭，“嫂子，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我都不知道小秋居然做出這樣的混賬事來，昨天小秋回去我揍了她一頓才跟我說真話，你說我怎麽生了這麽個混賬閨女喲。”

趙小娟的聲音很大，左右鄰居都聽見了探頭出來看熱鬧。趙小娟一看有了觀衆就更起勁兒了，一通委屈訴說之後還得來一句，“嫂子，你不會怪我吧？”

人要臉樹要皮，偏偏趙小娟就是個不要臉皮的，眼巴巴的看着你，好像你一旦說你怪罪她了，甚至質問她到底參與沒參與這件事兒對方都得哭給你看，大肆的釋放自己的委屈。

而趙小娟似乎也不需要劉麗榮的諒解，不等劉麗榮說什麽趙小娟已經松開劉麗榮的胳膊鑽進去了，然後又哭天搶地的跟趙大剛道歉說着自己的委屈。

趙大剛氣道，“你委屈什麽，你閨女騙了我閨女，讓我閨女差點就下鄉受苦去了你還委屈？”

“這不是沒下鄉嗎。”趙小娟撇嘴，不以為意道，“再說了，就你閨女那一臉心眼兒能被小秋那個傻丫頭騙了？也是小秋人傻，以為自己說動了小意，傻乎乎的在知青點等了一整天，昨天晚上一回去就發起高燒，現在還燒着呢。”

聽聽，這都說的什麽話，這什麽意思，到頭來還是他閨女的錯了？

趙大剛聽着別扭，心裏不高興了，就算是他親妹妹他也不想看見這人了，他手攆人，“我不聽你這套，閑着沒事兒趕緊回去準備上班去，別在這呆着了，夏意還睡覺呢，吵着她了又得跟你急眼。”

“行，我知道了，哥你和嫂子不怪罪我就行。”趙小娟嬉皮笑臉的，根本不在意趙夏意會不會生氣，她知道今天沒必要再待下去，先把這事兒圓過去，等以後再來打秋風只當什麽都沒發生，他們還是好兄妹。

趙小娟走後劉麗榮惡心的不輕，“她可真是你的好妹妹。”

趙大剛悻悻的，“行了，別翻舊賬了。”

劉麗榮哼道，“反正你昨晚是說了，這門親戚以後遠着點，有什麽東西你要是再背着我給了他們看我怎麽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趙大剛覺得他現在就是塊夾心餅幹兒，裏外都不是人了。

劉麗榮收拾東西輕輕敲了敲趙夏意的房門，聲音溫柔道，“夏意，爸爸媽媽上班去了，早飯在鍋裏，起來記得吃。”

裏頭傳來趙夏意帶着睡意的聲音，劉麗榮心裏一軟，又說，“你姑剛才已經來過了，應該不能再過來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別的都不用管，知道了嗎？”

Advertisement

趙夏意從被窩裏鑽出來應了一聲。

外頭太陽已經出來了，被太陽一曬，雪地也泛着白光。

趙夏意昨晚什麽時候睡的也不知道，這會兒醒了腦子倒是沒再疼了。她嘗試着去想鄭秋有關的事，腦袋也沒再疼，那個一直催促着她下鄉的聲音似乎也沒了動靜。

很奇怪，那些就像她憑空想象出來的一樣。

趙夏意不敢大意，穿上衣服起來吃了早飯，将家裏的門一鎖又回去睡了回籠覺。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如今先睡一覺。

睡着了就容易做夢，趙夏意似乎又看到了書中的劇情，這一回她看到了許沐晨，那個在劇情裏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

男人的臉很冷，甚至也沒說話，默不作聲的将錢給她交了，一扭頭對上趙夏意絕望麻木的眼睛，冷冽的男人才艱難的張了張嘴，“會好的。”

趙夏意毫不懷疑，換個人站在這裏許沐晨依然會幫助對方。但這是趙夏意回城以來感受到的唯一溫暖了，她看到自己跟對方說了句：“謝謝。”

畫面一轉，許沐晨坐在監獄冰冷的會客室裏，對面坐着一位與他面容相似的男人。男人眉頭皺着，眼神中全是失望和憤怒。

男人問他，“你後悔嗎？”

許沐晨靜靜的看着對方，最後嗤笑一聲而後轉身離去。

男人氣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怒道，“許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你爺爺因為你被氣的病發沒救過來，你奶奶傷心之下也跟着去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你對得起他們的養育之恩嗎？你可以埋怨我恨我，但是你爺爺奶奶呢？你就真的問心無愧嗎？”

走出去一段距離的許沐晨猛然轉身，冷漠的眼中總算有了情緒。

痛苦，絕望，後悔，一系列的情緒因為這句話噴薄而發，許沐晨眼中終于有了淚水，在空曠的走廊上崩潰大叫。再然後是一聲槍響，世界歸于黑暗。

趙夏意睜開眼，房間還是她的房間，沒有許沐晨，也沒有那個男人。

這一幕在她之前看過的劇情中是沒有的。在那段劇情裏許沐晨除了幫助她時出現過，也只有作者給她做總結的時候被提及過。

沒想到作者說的不好的結局是這個，但沒關系，那都是劇情中的，她這麽聰明伶俐又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許沐晨再走書中的老路。

不能夠的。

趙夏意起床原地蹦跶幾下，對生活充滿了信心。

然而趙夏意現在有多自信，鄭秋就有多絕望。

她是個穿書者，而且穿的是她自己寫的一本書，明明她拿的是女主的劇本，熟知書中劇情，一切按照劇情發展她的人生會很順遂。

可惜一切在趙夏意這裏被毀于一旦，鄭秋甚至懷疑趙夏意也知道了什麽，不然為什麽之前那麽信任她而且堅定的下鄉，睡了一覺的功夫就反悔了呢？

鄭秋從來都知道她媽心裏只有她弟弟，所以她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能留在城裏。有好處拿的時候她媽肯定站在她這一邊，當她被趙夏意看破之後她媽翻臉比誰都快。

一大早上鄭秋就知道她媽是去舅舅家道歉去了，鄭秋燒的渾身都疼，可她也不敢躺，就那麽素面朝天身體虛弱的拿了一毛錢求她弟弟将她送去了知青點。

鄭秋的目的就是一個，先把報名表和檔案拿回來，然後再去求舅舅。

哪怕她做錯了事情，趙夏意終究沒有下鄉不是嗎？她不信疼她的舅舅會眼睜睜的看着她這樣子下鄉去。

要是她舅舅不答應，那她就給舅舅跪下，總能逼着他答應的。

然而趙夏意絕望了，哪怕她燒的快死了，知青點的人也不松口。

小齊一臉警惕的看着她，然後對知青辦的主任說，“主任，這位同志就是不想下鄉，昨天的時候她的同伴就跑了，那時候她也想跑，多虧我把她的資料捏緊了，不然去下鄉的又要少一個了。”

于主任滿意的點頭，轉頭痛心疾首的看着鄭秋道，“這位同志，上山下鄉都是為了國家做貢獻，你們要有這樣的思想覺悟，不然怎麽對得起國家對你們的培養。檔案的事兒就不要想了，大冷天的回家好好養病，然後收拾東西，準備年後初了十五就下鄉去。至于分配到哪裏去，還得看知青辦研究，到時候會貼在外頭宣傳欄上的。”

鄭秋滿心絕望，哭着哀求。

可若是哭着哀求有用，那就沒人下鄉了。

鄭秋又去機床廠家屬院找隋鵬飛，結果隋鵬飛家裏沒人，去隋鵬飛上班的地方又聽說隋鵬飛往機床一廠學習去了不在這裏。

鄭秋的心比這天氣都冷，頭一次對自己手中握着的劇本産生了懷疑。

但她是個不服輸也不甘心的人。

傍晚，鄭秋拖着發燒的身體又來了機械廠家屬院，這一回她沒再去家裏遭受趙夏意的羞辱，反而等在家屬院中間趙大剛夫妻必經之路上，她對自己這個計劃充滿了信心，看見趙大剛騎着自行車進來的時候用了全身的力氣攔了過去，“舅舅！”

趙大剛正跟後座上的劉麗榮說話呢，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忙拐着車把想避開鄭秋，然而鄭秋身體虛弱踉跄幾步，車子為了避開人直接一歪摔在地上了。

“哎呦。”

“哎呦。”

趙大剛夫妻摔了跟頭，一個抱着腳，一個抱着胳膊。

劉麗榮氣的大罵，“趙大剛你作死啊你。”

“我是為了避人。”趙大剛扭頭去找始作俑者，就看見鄭秋正不安的看着他，趙大剛想到這個外甥女幹的好事兒新賬舊賬一塊算，“鄭秋，你到底想幹什麽？”

“舅舅……”鄭秋吓得渾身一哆嗦，她也沒料到自己的舉動會讓舅舅和舅媽摔了，這些可完了，昨天的時候舅舅和舅媽似乎對她就有了意見，現在不得更讨厭她了？

同一時間房間裏，趙夏意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呼吸了幾口冷冽又新鮮的空氣，隔着老遠的距離就看到了小廣場上發生的一幕。

好像是她爸媽？還有鄭秋？

趙夏意眉頭跳了一下，火氣蹭蹭的往上竄，她撸起袖子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鄭秋，你個癟犢子，給老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