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1)
臨近年關,也預示着許沐晨離開的日子近了,紡織廠工會考試的日子也不會太遠。
因為趙夏意難得認真和重視,原本想指使趙夏意幹這幹那的劉麗榮也舍不得指揮她了。
私下裏還覺得非常欣慰,覺得他們的孩子終于長大了懂事了,還跟趙大剛好一通感慨,就差激動的掉眼淚了。
趙夏意不知父母想法,她的日子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連劉敏茹叫她出去玩都沒去,将一心只讀聖賢書诠釋的非常完美。
每天兩點一線,趙家,許家。
也因為分別的日子沒多遠,一向做事認真的許沐晨也不由着趙夏意渾水摸魚了,在許家的時候必須認認真真學習,哪怕趙夏意看的是紡織類的書籍,許沐晨也會偶爾抽查。
這就使得趙夏意哪怕想胡亂應付都不行,因為許沐晨沒學也不知道重點,只會随手翻一頁,随機抽查。
若是不會,許沐晨就會變得更沉默,一雙眼睛直勾勾看着趙夏意的時候讓她招架不住忍不住心虛,似乎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當然,做對了也有獎勵,獎勵是趙夏意提的,她說,“獎勵先存着,等你要走的時候再說。”于是趙夏意的本子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空心小花朵,就等以後集的多了再慢慢讨要獎勵。
不知道為什麽,當聽到趙夏意說這話的時候許沐晨就想起趙夏意說夫妻間冷戰後男人該做的事兒,他這些天腦子裏一直回蕩那第三種方案,那麽趙夏意說的是那種方案嗎?
臘月一十八的時候,知青辦關于知青們年後下鄉的地址終于公布出來了,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的曹大娘等孫女一回來就問道,“你知道這次下鄉隋鵬飛和誰去一個地方嗎?”
曹思米笑了起來,“這事兒我還真知道,肯定是和她愛人啊。”
“不是。”曹大娘又追問,“其他人。”
曹思米樂了,“還有鄭秋,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鄭秋居然和他倆分到一個地方去了,說不定還能去一個生産隊呢。”
“鄭秋?”曹大娘震驚了,接着想了想鄭秋以前的反常,半晌才拍了下大腿說,“這可真是……難道鄭秋看上隋鵬飛了?這丫頭藏的可真深,以前沒這苗頭啊。而且隋鵬飛都結婚了,她還能怎麽着啊。”
可原來隋鵬飛還是趙夏意難得對象呢,若不是這個解釋,又怎麽解釋這種巧合?
曹大娘活了一把年紀,又被趙夏意提醒過,若不知道這中間有貓膩那才怪了。
曹大娘呸了一聲憤恨道,“說不定鄭秋對隋鵬飛早就懷了不好的心思了,結果沒想到冒出來個王倩倩截了胡,看這樣子鄭秋打算再把人搶回來?”
“不能吧?”曹思米不敢相信,“被人發現可是要被打破鞋的,鄭秋那麽聰明的一人能犯這種傻?”
曹大娘心想,更傻的事兒多着的呢,只稍微這麽一想都能猜出鄭秋的意圖來了,也不知道那當爹媽的怎麽想的,竟然就這麽由着去?
趙小娟夫妻開始的時候沒往那方面想,後來在外頭聽到了風言風語,說不止一次看到鄭秋去找隋鵬飛,這才急了,一下班就将鄭秋喊了出來,臉色鐵青道,“鄭秋,你去找過隋鵬飛?”
鄭秋知道她媽這麽問可能已經聽到了什麽也就沒隐瞞,直接點頭道,“我是找過他。”
眼瞅着趙小娟要發飙,鄭秋忙解釋道,“媽,我之前不就跟你說過我和鵬飛的事嗎?原本我計劃的好好的,只要趙夏意那死丫頭下鄉了,隋鵬飛肯定得變心,到時候就是我的機會。隋家雖然比不上舅舅家,但舅舅只拿我當傻子,舅媽把我當哄閨女的玩具。隋家就這麽一個兒子,只有嫁入隋家,咱們鄭家才能真的變好。再怎麽說兒媳婦算是一家人,外甥女永遠是外人,隋鵬飛是個耳根子軟的人,我有信心把他哄好了,把他哄好了,隋家人還能不重視我?誰知道突然冒出個王倩倩來,我當然要去問問。至于那些背後傳是非的人,您可不能由着他們壞我名聲,我找是找了,名義上也說為我表姐抱打不平,可不是為這事兒。”
鄭秋的小心思之前的時候趙小娟就看的清楚,只不過有利可圖她也就沒阻攔,頂多到時候說趙夏意在鄉下重新找了,那隋鵬飛重新找一個也就不是問題了。
但她沒料到隋鵬飛都結婚了鄭秋還來這一出。
她還以為鄭秋堅持要去豫省是因為離得近那邊日子也好過,方便日後回城呢。
誰知道今天突然有人說隋鵬飛也去那邊下鄉了,而且傳言說鄭秋不止一次去找過隋鵬飛。
這可把趙小娟氣壞了,萬一被人抓住把柄舉報了,那就是搞破鞋,全家都得跟着倒黴的。
趙小娟冷着臉道,“可隋鵬飛都結婚了,你還這麽做幹什麽,還不如換個對象重新找難道不好嗎?”
鄭秋哼了一聲,“媽,您想想,除了隋鵬飛,有更合适的人選嗎?”
答案自然是沒有的,趙小娟想了一圈也找不到比隋鵬飛更好的了。
豐城的确有不少的廠子,但那些廠裏的幹部家的孩子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認識的。在認識的有本事的人裏頭隋鵬飛耳根子軟,家裏條件也是最好的。
趙小娟沒吭聲,等着鄭秋繼續往下說。
鄭秋覺得在這種時候她該争取到她媽的幫助和支持,便說,“媽,王倩倩和隋鵬飛結婚是怎麽一回事兒您就猜不到嗎?您覺得隋鵬飛他媽能看得上王倩倩嗎?”
之所以能和隋鵬飛結婚,是因為隋鵬飛和王倩倩摟抱在一塊的時候被人看見了。鄭秋可不覺得這是意外,肯定是王倩倩的陰謀詭計。黃翠娥那麽要強的一個人,卻被王倩倩用這事兒拿捏住了,不得不讓隋鵬飛結婚,她覺得隋家不管是哪個都不會贊成這婚事。她家裏條件是比不上趙夏意家裏,但家世清白,父母都是工人,還有個當廠長的舅舅,可不像王倩倩家裏就一個寡婦媽帶着倆孩子過日子。
“要是隋鵬飛知道這是王倩倩算計好的,你覺得他還能喜歡王倩倩嗎?”鄭秋看着她媽說,“下鄉後離着遠了,鄉下也不比城裏,我有信心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把隋鵬飛的心拉攏過來,等日後我們倆一起回城,把王倩倩留在鄉下就是了。”
她想的很好,趙小娟卻有些猶豫,“可王倩倩也能回城啊。”
鄭秋嗤笑,“隋鵬飛能回城是因為有本事的爹媽,我不是還有舅舅嗎?等那時候我們哭求一下,舅舅也不想丢臉就把我弄回來了。王倩倩她有什麽人能把她弄回來的?”
好吧,趙小娟被鄭秋說服了,笑了聲說,“不愧是我閨女,想的就是長遠,你放心,你是我閨女,你媽肯定盼着你好的,等你走的時候媽多給你一百塊錢。”
不管在城裏還是鄉下錢都是好東西,沒有錢寸步難行。尤其鄉下條件艱苦,一個善于打扮保養好的姑娘,和一個沒條件打扮卻玩膩歪的妻子,哪個更有吸引力呢?
鄭秋并不覺得這是壞人姻緣。
因為她始終認為是王倩倩壞了她的姻緣,在她安排的劇情裏,她和隋鵬飛才是一對兒。王倩倩落得被抛棄離婚的下場也是活該。而她可是女主角,是天生為了幹大事兒存在的,她以後還得和隋鵬飛開創商業帝國呢,只不過是把劇情掰回正軌罷了。
鄭秋說服了自己也說服了趙小娟,娘倆自知下鄉的事兒不能更改,便興致勃勃的讨論起下一步的計劃來。
鄭秋忙着準備下鄉的時候趙夏意也終于和許沐晨放下課本出門逛街處對象了。畢竟沒過多久就要分別,眼瞅着他們倆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學習進步,連上了年紀的曹慧蘭都看不下去了,于是趁着趙夏意回家之後提示孫子該出去逛逛了。
許沐晨在處對象這方面的經驗還是和趙夏意實踐中得來的,奶奶一提醒他還覺得沒必要,可當他真提出來的時候他發現趙夏意很高興。
于是出門後許沐晨就問出了他的疑惑,“你很高興?”
“當然。”趙夏意很意外許沐晨能主動問她這個問題,便解釋道,“沒有哪個戀愛中的姑娘被對象邀請出去逛會不高興的。這說明對象關心自己啊。”
許沐晨想不明白這事兒和關心不關心有什麽聯系,但看趙夏意高興的小臉,心裏又酥酥麻麻的說不上來的滋味,生怕自己不懂會招惹趙夏意,便一臉深沉的點了點頭,“去哪?”
趙夏意暗搓搓道,“除了看電影也沒別的地方去啊,上午看電影,下午去百貨商店買年貨去。”
快過年了,怎麽也得給爸媽和曹慧蘭夫妻買點禮物呀。
不過她也沒說,先去百貨商店買了點瓜子兒就去看電影,結果臨近過年看電影的人格外的多,倆人竟等了很久才等到。
進去後倆人在後面坐下,許沐晨這次非常自覺地拿過瓜子兒給扒了起來,一個扒一個吃,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種感覺是以前沒有過的。
之前倆人來看電影的時候人是真的不多,倆人坐在最後頭許沐晨也沒有多大感覺。
然而這會兒人多了,在許沐晨的旁邊也坐了人,趙夏意便感覺到許沐晨神經都緊繃起來了。
趙夏意有些後悔,站起來說,“我不想看電影了,我們走吧。”
許沐晨一愣,扭頭看她似乎在疑問怎麽不看了。
趙夏意笑了笑,“覺得沒意思,我們換個地方去吧。”
倆人就這麽出來了,趙夏意說,“我們去書店吧。”
在豐城最大的書店就離着這邊不遠,走過去也就幾分鐘的事。
書店裏人也不少,但是每個人都專注的盯着手中的書,誰也沒閑工夫去觀察別人。
這樣的環境讓許沐晨有些放松,起碼沒那麽僵硬了。
看着他的變化趙夏意有些心疼,恐怕他自己都痛恨這樣的自己吧。
可趙夏意又覺得這樣的許沐晨恨可愛,畢竟這年頭這麽純情的男人不多了。
倆人在書店看了一上午書,中午原本想去國營飯店吃飯,趙夏意又擔心飯店人太多會引起許沐晨緊張。之前的時候她怎麽就沒考慮那麽多呢,現在想想那時候許沐晨不是不緊張,只是因為她要去才逼着自己進去的把。
趙夏意說,“你在這等我,我去國營飯店買吃的好不好?”
許沐晨看了她一眼,終于明白哪裏不對了,她是在擔心他。
這個認知讓許沐晨的心裏暖暖的,但還是說,“不用。”
然後便率先往國營飯店去了。
進了國營飯店人的确不少,趙夏意觀察許沐晨,發現他的神經的确是緊繃的,她有些懊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倆人等了一會兒坐在角落的桌子哪裏,趙夏意要去點菜,許沐晨說,“我去。”
趙夏意就坐在那裏看着許沐晨過去點菜了。
在點菜的窗口人更多,而且還是近距離的接觸。她有些明白許沐晨的意思,可又覺得沒這必要。許沐晨的毛病存在了小一十年,想要改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裏會那麽容易。
許沐晨過去後趙夏意的視線一直跟着,突然有人推了許沐晨一下,“哎呦呦,別推啊。”
原來是後面的人不小心推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又不小心推到了許沐晨。
許沐晨的背本來就直,被這麽一推更加僵住了。
輪到許沐晨點菜的時候許沐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都有些發白。
服務員大聲喊道,“快點兒,後面多的是人呢。還點不點了。”
在這年月服務員銷售員和司機這些都是鐵飯碗,是人人羨慕的職業,相對應的這些職業的人都很驕傲,脾氣也大的很,一言不合就開罵的也有。
許沐晨被這麽多人盯着原本就緊張,被服務員一罵更有些不知所措了。
趙夏意蹭的站起來過去了,一看服務員也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當即便道,“同志,各行各業都是為國家做貢獻,服務員也是一份子,就該為他人服務,你這算什麽态度。”
“你哪裏來的,我什麽态度,我态度怎麽了,你給我說清楚……”
一場争吵随之而來,趙夏意向來不是個吃虧的性子,當即便說,“既然你不覺得你态度有錯,那我的态度也不會有錯。”
“哎呦呦,哪裏來的破爛玩意兒。”
服務員手裏的菜單子一扔,直接對衆人道,“有人鬧事兒,不賣了。”
這一嗓子可是把所有人的仇恨都拉到趙夏意這裏來了。
趙夏意冷笑道,“你說不賣就不賣了,你一個服務員哪來的這麽大權力,說不賣給無産階級飯了,我看你這是資本主義複辟,竟欺負廣大勞苦功高的勞動人民了。”
在扣大帽子方面誰不會,趙夏意随随便便就給扣回去。
服務員一聽還想再罵,然而有人把經理請來了。
經理過來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這服務員平時就是個刺頭,也不是頭一回鬧事兒了,看此情形,非常有經驗的往中間一站,“散了散了,沒事兒了。”
趙夏意卻不想這麽算了,“你家的服務員還沒道歉呢。”
這話很有歧義,經理看了眼趙夏意,還真認識,便笑了起來,“這不是小趙,怎麽,來吃飯?”
趙夏意也認出來了,這經理跟她爸還真認識,這就不好鬧大了,她點了點頭,“你們店裏的服務員辱罵勞動人民,我特別想去舉報。”
這經理還真了解點趙夏意的性子,一聽這話就知道趙夏意生氣了,經理也不願得罪趙夏意便對服務員說,“小李,跟小趙道個歉。”
姓李的服務員一向眼高于頂,一聽這話直接不樂意了,“經理。”
“快點。”經理看着她不耐煩了,“我們是國營飯店不假,但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對勞動人民出言不遜就是犯錯誤。”
小李恨恨的看了眼趙夏意然後說,“對不起。”
趙夏意翻個白眼,“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在場的所有人,因為你的關系耽誤了大家點餐吃飯。”
小李瞪眼,可經理看都不看她,只能給這裏的人鞠躬,“對不起。”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可曾和顏悅色?有自然是有,但那得看對誰,對普通的工人和勞動人民可沒那麽好脾氣的時候,現在居然給他們道歉了。
大家夥的心裏還是挺怪異的。
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趙夏意瞥了一眼許沐晨然後說,“你去等我,我點餐。”
許沐晨點點頭去桌子邊上坐着了,趙夏意直接買了十個大包子用牛皮袋包了打算帶走。
許沐晨有些不解,趙夏意說,“不想在這吃了,我們出去吃。”
倆人出了國營飯店,往附近的公園去了。
臨近過年哪怕氣氛再熱鬧也阻擋不了寒風的侵襲。
倆人就坐在公園裏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啃包子。
許沐晨還好,本來就抗凍,趙夏意卻是真真切切的冷。
“我們回去。”
回哪兒,自然是國營飯店了。
趙夏意啃下第一個包子就不肯吃了,“不去了,我飽了,你都吃了吃完我們再去博物館逛逛吧。”
博物館其實沒什麽好逛的,但還是那句話,情人眼裏出西施,處對象的人在一起怎麽都覺得幸福。
趙夏意現在就這感覺,哪怕在冷風裏啃包子也舒坦,起碼許沐晨不緊張不是。
對她的新意許沐晨隐約的也感覺到了,心裏忍不住想:趙夏意真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
下午三點鐘趙夏意就要回去了,許沐晨也沒反駁便将她送了回去。等許沐晨一走,趙夏意又飛快的跑了趟百貨商店,擠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買了四條圍巾回來。回來後趙夏意就有些感冒,忙自己去廚房熬了紅糖姜水灌下去又躺被窩裏睡了一覺,等劉麗榮回來的時候趙夏意已經好多了。
趙夏意也沒跟她說白天的事兒,反倒是趙大剛回來的時候多瞅了她幾眼,“在國營飯店跟人吵架了?”
“吵了。”趙夏意不屑說謊。
趙大剛是國營飯店的常客,跟那經理也算認識,自然聽說了自家閨女的壯舉。
趙大剛哼了一聲,“一個大男人還得你護着?”
趙夏意不樂意了,“您明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說這話有意思嗎?”
這話讓趙大剛很不爽,自家的閨女就該被護着,現在倒好,一個當了營長的男人居然還得他閨女護着,讓誰誰不心塞啊。
眼瞅着要吵起來,劉麗榮忙打圓場,“明天就一十九了,在家給我老老實實呆着,給我幹點活。”
一十九早上劉麗榮一大早就拉着趙大剛同志去買菜買肉買魚,林林總總的拎回來不少的東西。
兩人忙活完還得上班,臨走前囑咐趙夏意把藕洗幹淨,晚上回來炸藕合。
趙夏意嘆了口氣,處對象一天,看來得有幾天見不到許沐晨了。
不過趙夏意是個喜歡賴床的,等她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以後的事兒了。
這一天趙夏意是在幹活中度過的,在許家,許沐晨也是在幹活中度過的。
買菜買年貨有警衛員小劉去幹,許沐晨要做的是蒸饅頭做豆腐之類的。
沒錯,許沐晨會蒸饅頭,而且因為手勁兒大揉出來的面格外的勁道,至于做豆腐他也會,得益于十來歲的時候曹慧蘭拉着他做豆腐,現在曹慧蘭做不動了,就成了許沐晨的活了。
忙活到下午,許根生和曹慧蘭收拾了一些禮品讓許沐晨去老丈人家裏送年禮去,“雖然你倆還沒結婚,但也處對象了,這禮品必須得送。”
許沐晨沒反駁,又默默的去把自己今天蒸的饅頭放上一十來個,豆腐也切上一大塊起碼得十來斤。
等他走了,曹慧蘭才說,“我說他今年怎麽蒸那麽多饅頭做那麽多豆腐呢,感情是早打算好了給趙家啊。”
這話要說的一點酸意都沒有,反而很欣慰,“老頭子,咱們沐晨終于知道惦記對象了啊。”
許根生驚訝的看她一眼說,“早就這樣了啊,你才發現?”
說着他又皺眉,“可別被人嫌棄了。”
“不會。”曹慧蘭篤定道,“小趙一定會喜歡的。”
說着她又補充一句,“小趙肯定更喜歡這兩樣,因為饅頭是沐晨親手蒸的,豆腐是沐晨親手做的,比咱準備的雞啊魚啊甚至你準備的酒都不同,中間的意義不同。”
許根生很想說有什麽不一樣,但又怕被老太婆罵,非常懂規矩的咽了回去。
而許沐晨帶着給趙家的年禮也終于到了家屬院。
臨近年關出嫁的閨女要回娘家送年禮,沒結婚的但定了親的也送。
但趙夏意和許沐晨并沒有傳出要結婚或者定親的意思,許沐晨就提着東西上門了,家屬院裏看見的人都覺得非常驚奇。
再看許沐晨拿的東西。
左手提着一個竹籃子隐約還滴着水,隐隐有豆腐的香氣,右手一個深口的提籃,上頭蓋着包袱看不清楚裏頭是什麽。
旁的不說,只說這兩籃子東西就讓人看着眼熱。
大院裏的人送年禮還能送的差了?恐怕這東西之外還得有大紅包。
便有人嗤笑道,“你忘了他去的是誰家了,那可是趙廠長家,趙廠長兩口子還能貪他那點兒東西?”
說的也是,大院裏的人不是自己就是家人在機械廠工作,誰也不想在這時候說個不中聽的,被人說到人跟前就麻煩了。
雖然趙大剛不是個小氣的人,可時間長了難免不會心裏犯嘀咕。
在一衆人的矚目中,許沐晨幾乎是僵硬着身子上樓的,直到樓梯擋住了那些人好奇的目光許沐晨才稍微好一些。
然而上了一樓又碰見了曹大娘,曹大娘不同于樓下那些人,甚至他有種感覺,姓曹的是不是都他挺能說的,根本就不給他裝傻的時間,曹大娘便哎呦一聲,“小許啊,你這是來給趙廠長家送年禮?”
許沐晨松下來的背又緊繃了,他嗯了一聲,朝她客氣的點點頭便往前面去了。
曹大娘樂呵呵道,“趙廠長可真是有福氣了啊。”
到了趙家門口,劉麗榮看到提着東西的許沐晨有些驚訝,“小許?”
低頭一看他手裏提着的東西頓時明白了,忙扭頭朝屋裏喊道,“老趙,小許來了。”
說着忙讓開位置讓許沐晨進去。
許沐晨提了東西進去,趙大剛和趙夏意也迎出來了,趙夏意站在趙大剛身後跟許沐晨豎起大拇指,許沐晨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來。
一般來說送年禮都是白天過來,翁婿兩個喝兩盅,但白天趙大剛夫妻要上班,總不能三十那天再來送,所以也只能這個時間來了。
劉麗榮喊了趙夏意去幫忙做飯,屋裏留給趙大剛和許沐晨在說話。
“小許帶的東西不少,你現在去收拾一份東西出來給回到他帶來的籃子裏。”劉麗榮說着又不放心,“算了,等做完飯我去收拾吧。”
在這方面趙夏意的确不懂也就沒堅持。
因為時間的關系加上許沐晨又沒提前說,所以劉麗榮只能簡單的做了三菜一湯,許沐晨陪着趙大剛喝了一杯,趁着他喝的功夫劉麗榮帶着趙夏意去收拾回禮的事兒。
見趙夏意不仔細聽,劉麗榮敲了她腦袋一下,“說不定明年你們就結婚了,以後這些肯定要接觸,怎麽給親戚送禮,怎麽給人回禮這都是有學問的。”
“應該不用送禮吧。”趙夏意這話說的并沒有多少底氣。
劉麗榮瞪眼,“你忘了小許是有後媽的,他和他們關系不好歸不好,但該有的禮貌還得有,這結了婚面子情他可能記不住,那麽你就得替他記住,不為了他也是為了你自己,別讓人在這方面提出毛病來覺得咱趙家沒教育好孩子。”
劉麗榮難得嚴肅,趙夏意一愣一愣的,劉麗榮講的時候還真記住了。
酒足飯飽,許沐晨也要離開了,他提了籃子覺得裏頭有東西頓時一愣,趙夏意說,“這是我給準備的回禮,這是禮貌。”
許沐晨點頭然後出去,趙夏意接受劉麗榮的命令去送他下樓,趙夏意回屋抱着倆牛皮袋子出來跟着出門,許沐晨也終于找到機會和趙夏意說話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迫切的想要跟趙夏意說話,“我做的。”
趙夏意驚訝沒反應過來,“什麽?”
許沐晨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說,“豆腐和饅頭。”
這下趙夏意的表情不只是驚訝了,簡直是震驚好不好。原來她聽曹慧蘭說許沐晨會做飯,她以為也就是炒幾個家常菜,沒料到居然還會做豆腐和饅頭?
東西是她收拾出來的,饅頭白天才蒸的,很勁道,至于豆腐,和平時吃的沒什麽區別。
趙夏意突然明白過來許沐晨的意思,這是想讓她誇兩句?
趙夏意突然看着他說,“許沐晨同志,你可真能幹。”
終于得了誇獎,許沐晨的嘴角勾了勾,臉上的紅暈也多了不少。
“我還會做其他的。”
趙夏意那就更滿意了,“真好,我就不會做飯。”
許沐晨看她認真的說,“我做。”
趙夏意滿意的要命,誰說許沐晨不會處對象了,你看看這話說的,讓她心裏跟吃了蜜是的。
到了大門口,趙夏意看着許沐晨走了,突然她想起一件事來,“過了年什麽時候拜年?”
許沐晨說,“初三過來。”
要許沐晨說他想初一過來,畢竟初十他就得走了,但他奶奶說初一不登親家門,初一他姑媽又回娘家,所以只能挪到周三去。
趙夏意終于想起來自己抱着的東西一股腦塞到許沐晨懷裏,“這是送給許爺爺和曹奶奶的新年禮物。”
許沐晨有些驚訝,他低頭看了眼紙袋子,有些想問有沒有他的,可趙夏意沒說他就沒問,道了謝轉身走了。
許沐晨走遠了,趙夏意回家,才進門就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兒。
光顧着給長輩準備禮物,忘記許沐晨了!
趙夏意哀嘆一聲錘了一下自己的狗頭。
劉麗榮正跟趙大剛說,“怎麽樣,人家許家夠意思吧?”
然後趙夏意就看見她爸手裏正拎着兩瓶茅臺傻樂呵呢。
劉麗榮說完,趙大剛滿意的點頭,“可不,比隋家強多了。”
隋鵬飛以前和趙夏意處對象,因為趙夏意沒有高中畢業的原因所以也沒訂婚。在那兩年裏隋鵬飛可是沒來送過年禮的。對于這一點,趙大剛老丈人有了對比,自然更滿意許沐晨了。
而且他沒說的是,許沐晨看着人悶,但是陪着他喝酒的時候也是有問必答,人是真實誠,比油嘴滑舌的隋鵬飛強太多了。
趙夏意說,“剛才問他了,初三過來拜年,那我是不是也得去拜年?”
結果趙大剛又不高興了,“你去拜年也得等過了初三再說,沒的說男方還沒上門,女方先去拜年的。”
行吧,雖然趙夏意很想怼她爸兩句,可瞅着她媽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所以還是算了。這個老丈人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低。
年三十的早上,趙夏意早早的就被劉麗榮給叫起來了。
像他們這邊年三十的時候就是吃手擀面,再做上一大碗白菜鹵子,趙家條件不錯,白菜鹵子裏頭不光有雞蛋還有切的細細的肉絲,舀一勺子澆在面條上面香氣撲鼻,就着腌鹹菜吃完肚子都暖暖和和的。
現在革命沒結束,自然不能貼春聯,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還是很忙的。
昨天許沐晨的到來打亂了劉麗榮的計劃,藕合炸了,丸子還沒炸,這會兒只能大早上的開始炸。
趙夏意又嘴饞麻花兒,非常勤快的去煮地瓜要求劉麗榮炸麻花去了。劉麗榮笑道,“咱們這個就是個讨債的。”
趙大剛之前的想法終于得到認同,接了一句,“一個頂多個。”
結果劉麗榮又不高興了,“你毛病的你。”
好吧,趙大剛同志又不敢搭腔了。用李麗榮的話說就是孩子是她生的,只有她嫌棄的份兒,沒出力的趙大剛就不能多嘴嫌棄。
丸子炸完又炸麻花,炸完麻花又炸了一些茄盒,林林總總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中午時分,一家三口稍微墊墊,午後便開始忙着年夜飯的事兒。
對于年夜飯,向來是趙大剛同志颠大勺,劉麗榮同志做副手,讨債鬼趙夏意負責端菜上桌。
一家三口忙碌中難得的和諧。
年夜飯做好的時候也到了五點多了,趙大剛同志将煮好的排骨盛到盆子裏,然後劉麗榮舀了幾碗讓趙夏意送去給左右交好的鄰居。
等趙夏意送了排骨回來,手裏又端了鄰居送的東西,曹大娘送的是酸菜炖粉條,李大娘給的雞蛋餃子,劉大娘給了一飯盒子開心果,說是在東北插隊的兒子寄回來的。
趙夏意将東西放下,他們家老趙也開始做其他的飯菜了。
因為不像其他人家孩子多又有老人的,做飯肯定要往量大了做。趙家統共就三口人,做多了也吃不上,可做的少了又覺得少了點什麽,所以在準備菜的時候準備的量都非常少。
趙夏意還笑着看她爸,“初一我姑媽他們不回來?按照他們的性子可恨不得把咱家吃的喝的都給打包帶走的。”
“她想的美。”趙大剛直接炸毛了。
往年的時候趙小娟一家子初一一大早就來,晚上吃了晚飯再走,幾乎空手而來,滿載而歸。以前的時候趙大剛夫妻不在意,拿了也就拿了,可今年兩家都鬧成這樣了,他要是還敢給,那他的老婆孩子不得把他撕喽啊。
趙大剛說完,眼睛還一個勁兒瞟劉麗榮,劉麗榮冷冷道,“初一做飯你做。”
趙大剛縮了縮脖子,“好。”
劉麗榮哼了一聲,“他們這次再敢拿我把他們爪子給打斷。”
趙大剛摸了摸爪、手覺得有點疼。
年夜飯五菜一湯,辣子雞、清蒸魚、紅燒肉是大菜,另外就是涼拌胡蘿蔔白菜芯、炒蘿蔔絲、木耳炒雞蛋。再配上曹大娘和李大娘送的菜,統共七菜一湯。
別說他們三口之家了,就是放在院子裏十幾口人的人家裏也是了不得大菜了。
當然,菜量都不多,三人吃飽喝足也剩下沒多少了。
外頭陸陸續續傳來孩子嬉鬧的聲音了,在趙夏意小時候也是這樣。一到冬天滿院子竄,白天跳繩砸沙包,晚上捉迷藏。趙夏意竟有些懷念。
要是許沐晨來找她玩就好了。
想到這個她看了眼趙大剛,若是許沐晨真的來了,趙大剛同志也不知道放不放人啊。
趙夏意思緒滿天飛,劉麗榮夫妻已經收拾了桌子準備剁餡兒包餃子了。
讨債鬼趙夏意不會包,劉麗榮夫妻也沒有教的意思,任由她歪在那裏出神。
冬天天黑的晚,才六點多外頭早就黑透了,但因為過年,院子裏的人家都開了電燈,也不準備關了。院子裏倒是有些亮堂。
過了一會兒曹思米過來敲門,“夏意,一起出來玩啊。”
說着曹思米還跟趙夏意擠眉弄眼的。
趙夏意也沒弄懂,剛要說拒絕的話,劉麗榮就攆她了,“出去玩去吧。”
于是趙夏意就跟着曹思米出門了,曹思米拉着她走的飛快,小聲的說,“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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