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意圖不軌
烏虛長老皺眉:“雲郎?”
“啊!”雲郎注意到有人出來, 便道:“我來接我道侶回峰。”
烏虛長老:“……”
雲郎往他身後張望了一番,問:“烏虛長老,議事結束了嗎?”
烏虛長老又是一愣, 他們雖同處劍門,私底下卻無交情,只在結親大典上道過幾句賀詞。這爐鼎縮在沉陵身後, 似乎怕生,沒想到這個爐鼎竟還認得他,便淡淡“嗯”了聲。
雲郎的眼睛亮了亮:“那我可以進去嗎?”
烏虛長老:“你是沉陵道侶,想何時進都可以。”
他對沉陵同爐鼎結親一事頗有微詞, 但也無立場過問,面上不做表示,只維持着基本的禮數。
雲郎沖他笑了笑,沒有立即跑進殿內,而是又跟一旁的常閑真人打過招呼,才高高興興地步入殿內。
常閑真人擡手理了理靈蛇髻:“倒是個天真的性子。”
眼神清澈, 笑容和煦,雖是個爐鼎, 但也不惹人讨厭。
烏虛長老沒吭聲。
常閑真人:“師叔已同他立合籍印,上禀天意, 結為道侶。那自然也是自家人了。我知道你看不上爐鼎, 但劍門資源豐厚, 總能将他養起來的。”
“養起來?養誰?”
教習長老匆匆趕來, 聽到烏虛與常閑的議論,好奇插了句嘴。
烏虛瞥他一眼, 收回視線,直接禦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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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習長老:“……”
常閑真人搖頭道:“烏虛從來就是這份臭脾氣。三師兄, 你今日可來晚了。”
教習長老道:“我可不像你們。那群小雛鳥,平日裏就想着偷懶傻樂,口訣都背不全,昨夜裏遇襲,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我又是安撫,又得訓誡,還忙着收拾殘局,忙到現在才終于能來掌門這兒喘口氣。”
常閑真人卻攔住了他,道:“再過不久,掌門師兄自會出來。”
教習長老一愣,略一思索,望向殿門:“裏面發生何事了?”
常閑真人:“受驚吓的可不只有你峰上的小雛鳥,還有尊君屋裏的小爐鼎,這不,眼巴巴找來長泰峰了。”
教習長老:“???”
常閑真人又道:“好了,憑你的榆木腦袋是想不明白的。那批傀儡殘體有問題,我得先回峰去處理,你若有疑問,去問掌門吧。”
“哎且慢!”教習長老迅速出腳,踩住常閑真人裙擺,“雲郎也在殿內?”
常閑真人:“……”
教習長老感慨道:“我正想同他道謝,昨夜裏若沒有雲郎,怕是渺渺峰真要見血。”
常閑真人面無表情:“擡腳。”
教習長老笑了笑,縮回腳讪讪道:“自從你做了小蒼峰峰主,我想聊上幾句,都要緊着時間。”
常閑真人道:“你方才是何意思?”
“師妹不知道嗎?”教習長老道:“要不是雲郎以一己之力阻住了那群機甲,我今日怕是要爬着過來了。”
常閑真人:“誰阻住了傀儡?”
教習長老:“雲郎啊。”
常閑真人冷笑:“我看你是糊塗了。”
教習長老不滿道:“我清醒着呢,你說說,昨夜我連發十道信號,為何小蒼峰支援是最晚到的?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兄嗎?”
常閑真人忍住了嘴邊的“呸”,冷冷道:“小蒼峰距離渺渺峰最遠。況且各峰前後腳到,哪裏晚了?靈溪同我彙報過了,你那渺渺峰根本什麽事都沒有!”
教習長老:“雲郎先一步趕到,控住了場面,自然什麽事都沒有。”
常閑真人一陣無語:“三師兄,你平日裏拿我們一衆師兄妹開玩笑便也罷了,那小東西手無縛雞之力,修為低微,怎麽可能是那群傀儡的對手?”
教習長老嘆了口氣:“我原先也把人當爐鼎,奈何爐鼎一打十。”
別說他了,現下渺渺峰上的弟子已然将雲郎視作目标,有幾個甚至已經議論起爐鼎修煉之法,若不是藏書拉着自己,怕是他都要上手揍醒這群沒見識的小雛鳥。
爐鼎?
他們以為天下爐鼎都是這般厲害?
也不想想這是誰家的爐鼎!
常閑真人審視教習長老的臉色,多年同門之誼,教習說得是真話還是渾話,她還是能辨別一二的。此刻見他這副反應,也遲疑起來。
“你……說得是真的?”
教習長老氣呼呼道:“我何時拿尊君開過玩笑!”
常閑真人:“嗯?”
教習長老:“更不可能拿他的道侶開玩笑!”
常閑真人久久沒有回話,這倒是實話,教習對沉陵格外尊重,不可能以此作謊。但她就是覺得教習這個老家夥在戲耍她。
瀾滄宗爐鼎确實有名,但絕非是因為修為與戰力聞名。想到雲郎楚楚可憐的模樣,力壓數十高手?怎麽可能呢?
雲郎當然不可能。
他一醒來,便給自己套上了柔弱無依的性子,除了殺兔手法熟練,其餘時候見不得血。試問哪有爐鼎整日裏喊打喊殺呢?因而他進了殿,瞧見桌上一堆人形殘肢,頓時吓了一跳,迅速找準了道侶位置,往他身後躲去。
沉陵:“怎麽過來了?”
雲郎貼過去道:“我本打算上渺渺峰捉兔,忽然想到長泰峰離得不遠,臨時起意就過來了。”
他将別的術法忘得幹幹淨淨,唯獨腳程極快,天生是只迅狼,一路小跑着過來,帶起陣陣旋風,須臾就到了。
沉陵右手忽然一重,側首便看到胳膊上挂住了一只人形爐鼎。
雲郎雙手環抱住自家夫君的胳膊,整個人緊緊貼着。他似乎跑過來的時候有些急,臉上泛着薄薄的紅色,一頭長發也比以往散開了些。
沉陵擡手,替他理了理。
雲郎不好意思了,拖着嗓子喚了聲“夫君”。
沉陵身體一僵,下一刻,一顆腦袋就埋了進來,直往自己懷裏蹭。
“桌上放的是什麽呀?太可怕了。”
雲郎後怕地說着,兩只手已經靈活地放開了胳膊,轉而抱住自家夫君勁瘦的腰身,看似尋求庇護,實則意圖不軌。
沉陵任由他攀纏在身上,只不過伸出手抵住了那顆湊上來的腦袋。
“我今日便下山,那頭虎妖的事暫且擱下吧。”
虎妖?雲郎疑惑地眨眨眼,逐漸意識到這話不是在對他說……他猛地回頭,就看到不遠處,臨初掌門目不斜視,遠眺前方牆壁,表情出神。
殿內靜默了一瞬。
雲郎呆呆松開了沉陵,将雙手藏在背後,默默站好。
臨初掌門冷靜起身道:“好的,師叔。那我也回峰去處理事務了。”
長泰峰峰主在長泰峰殿內表示要回峰,說完,還大步朝殿外退去,仿佛匆忙趕路。
等他一走,兩人鸠占鵲巢,占據了整座長泰峰大殿。
雲郎仔細張望,确認四下無人,問:“我是不是不端莊了?”
沉陵:“不會。”
雲郎扭捏起來:“一定是了。”
沉陵迅速道:“先別哭。”
雲郎:“……”
沉陵牽起道侶的手:“跟我來。”
被道侶牽住手的雲郎仍舊面容慘淡,沉浸在“被晚輩撞破私情”的巨大尴尬中。
“是我不好,只想着見夫君一面,一時情難自禁。”
“……”
沉陵對性情大變後的蒼狼大王是半點沒有辦法,只能順着對方的話淡淡“嗯”了聲。
雲郎眼神哀怨,仿佛還有什麽話說,欲言又止了許久,最後瞪了一眼,別過臉不再看他。
沉陵:“???”
雲郎:“你都不提醒我。”
沉陵沉默片刻,熟練道:“是我的不是。”
雲郎聞聽此言,慢慢又靠近了過去,也不說話,只是晃了晃沉陵牽住自己的手。
沉陵:“……”好吧,雖然心思莫測了些,但遠比夜間的蒼狼大王好哄些。
天高雲淡,風和日麗。
難得的好天氣,沉陵領着哄好的道侶禦劍飛行,越過重重高山,往人間境趕去。
禦道劍門位于群山之中,距離最近的城鎮也有不短的路程,以凡人腳力需走上七天七夜。修士卻不同,只需學會禦劍或是接住法寶,便能飛越激流與險峰,繞過猛獸毒蟲,大大縮短用時。
沉陵速度極快,腳下景象紛紛倒退。
雲郎虛弱道:“夫君,我冷。”
爐鼎說冷,便是想要窩進道侶懷裏了。
一柄狹小飛劍,劍道尊君避無可避,懷中瞬間變得滿滿當當,鑽進來一頭暖融融的狼妖。
“……”
雲郎貼緊了人,心裏炸開了花。
他們雖然已結親,沉陵對他也體貼溫和,但是沒有雙修生活的道侶關系始終脆弱。可恨他太能睡了,竟然都沒找到機會發揮爐鼎優勢。
結親多日,總算能明目張膽地鑽進道侶懷裏了!
沉陵感受到懷中的人高興地蹭來蹭去,正想開口說話,就看到眼前一道灰影劃過——一條毛絨絨的狼尾巴從衣袍底下蹿了出來,左右上下地擺動起來。
“……”
雲郎将腦袋埋進沉陵的頸項間,捏着嗓子軟軟地說着:“會不會摔下去?夫君抱緊些。”
沉陵閉上眼,冷靜道:“不會摔。”
雲郎瑟縮了一下:“可是太高了,我腳軟。”
——尾巴可不是這麽說的。
沉陵深吸一口氣,注視着那條蓬松的大尾巴,只覺得每甩一下,心就跟着癢一陣。他閉目收神,捏訣替他将尾巴收好,冷不防脖間泛起癢意。低下頭,就看到兩只豎起的毛耳朵。
他将雲郎推開一些,毛耳朵便抖了抖。
沉陵伸出手掌,終是沒有忍住,輕輕摸了摸,而後攬住了這頭笨狼的腰——有這般高興嗎?夜裏若是也能像現在這般軟上幾分,怕是自己什麽條件都要應下了。
可惜縱使雲郎再怎麽喜歡他,終究是咒術所致,沉陵不想趁人之危,也深知蒼狼的性子,若是恢複過來,必然是要同自己清算的。
“雲郎,出門在外,應當守禮持重。”劍道尊君決定擺一下立場,免得将來有口難言。
雲郎不滿道:“我守的是道侶之禮,持的是道侶之重。夫君,抱緊些。”
沉陵:“你執意如此?”
雲郎:“執意,必須!”
“好。”
劍道尊君受道侶要挾逼迫,“勉強”答應了對方的要求。估摸着還有一段距離,他便沒有替笨狼将耳朵收起來,只是将下巴悄悄擱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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