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送走了薛喬瑾,又聽門外兩位自信滿滿的創業者,滔滔不絕地敘述完商業大計之後,薛璨東的一天才算結束。

此刻已經夜深,他又再一次忙到路上不見人影才坐上車子回家。

後座上,他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付磊講着明天一早飛往西班牙之後的行程安排。

付磊做薛璨東的私人助理已經八年了,對自己老板的習慣可謂非常清楚,這會兒他雖然看着跟以往一樣閉目仰着神,但付磊就是能感覺出來,老板的情緒不高。

只不過他這個人非常不善言辭,而且老板的自愈能力又極強,所以他也只能忽略自己感覺到的氣氛,繼續彙報日程。

其實這八年來,他感受最深的,就是老板那種時時刻刻都能保持清醒的能力。也讓他明白,原來牛人跟普通人最大的區別不在出身背景,而在于不同的腦神經回路。

“重新申請航線吧。”薛璨東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窗外開口。

付磊一頓,很是不解。

“先回國,西班牙的事推遲兩天。”

“……是。”

薛璨東淡淡地吩咐完,繼續閉目養神。

付磊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後,稱職地開始一番忙活。

次日一早,飛機按時起飛。在長達十三個小時的飛行之後,順利抵達天海。

時差的原因,此時的天海正是周六上午,薛璨東把一切雜事都交給付磊之後,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去了一個地方。

坦白說,世紀公園西門這片的老公房,他還真是第一次來。不過找到目标地點,倒是也沒費什麽力氣。

沒打電話就前來制造所謂的驚喜,這種事情他沒做過。可誰讓他最近想談戀愛了呢?對于一個難得讓他有好感的女性,花些時間和誠意都是應該的。

敲下房門後,他安靜地等待着。

屋內沒人響應,連腳步聲也聽不到。就在他以為沒人的時候,房門突然‘咔’的一一聲被人從內打開了。

顧悠出現在門口,眼圈通紅,手裏還抱着只貓。看見他站在門外,驚訝地開口:“你怎麽--”

“你怎麽了?”薛璨東很難忽視她紅腫的眼睛,和略顯沙啞的聲音。這顯然是哭了很久的模樣。

“……我的貓病了。”顧悠低聲回答他,神色憔悴。

薛璨東把視線轉向她懷裏這只吃得不算瘦的貓,輕聲問:“去過醫院了?”

“嗯。”顧悠點點頭,錯開門讓他走了進來。

薛璨東走進屋子,環顧四周一圈,眼睛重新定在她身上。

“需要換個醫生嗎?”

顧悠擡頭看她,臉上寫着猶豫。

“它怎麽了?”薛璨東問。

顧悠摸着妞妞,低聲回道:“乳腺腫瘤。”

“沒絕育?”

“撿回來之後就做了,不過它之前是生過孩子的。”

“轉移了?”

“嗯。”

薛璨東也是養動物的人,這方面的情感是相通的,看着她難受的模樣,他也不舒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現在帶你去看看。”

顧悠仰頭看他,過了會兒才緩慢地點了下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薛璨東對她笑了下,沒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表示安慰。

接着他把這一人一貓帶上車,來到了寵物醫院。

董醫生醫術高明,常年負責巴頓的健康事宜。見老板帶了警局裏見過的那位顧小姐過來,心裏自然明白怎麽回事了。

一系列檢查完成後,他拿着片子分析道:“确實轉移了,不過好在不是彌漫性的,發現得也不算太晚。”

“可以做手術嗎?”顧悠聽他跟之前的醫生說的不一樣,立刻燃起些希望。

董醫生嘆了口氣:“手術是能做,但它年紀大了,身體承受不住。”

“不做手術還有多久?”薛璨東開口。

“幾個月不等。”

“做手術呢?”他接着問。

董醫生很實在地回道:“如果手術順利,它也堅強,而且之後不再轉移的話,那也不是沒機會活下去的。但它真不小了,就算沒得病,本來也就這一兩年內的功夫。”

薛璨東點點頭,看向顧悠。

顧悠低着頭抱着妞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久之後才緩緩地擡起頭,對董醫生說:“您能盡快為它安排手術嗎?”

“呃……”董醫生看看顧悠又看看薛璨東,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可以。”

回去的路上,薛璨東保持着沉默,顧悠倒是開口了。

“妞妞特別堅強。”她摸着貓咪的臉,低聲說。

薛璨東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她接着道:“我它撿回來的時候,它也渾身都是傷,醫生也說恐怕活不了了。可它卻好了,而且陪了我四年多。

薛璨東摸了下妞妞的背,“它确實堅強。”

顧悠擡頭看他,眼神非常堅定:“所以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盡管我知道這很自私,可我就是看不得它就這麽一天天的等死。這在我看來是最殘忍的懲罰。”

薛璨東點點頭,看着她再次泛紅的眼圈,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臉。他沒什麽語言能去安慰她,養動物的人早有接受生死的準備,可盡管這樣,他心裏還是不希望看到她難受。

不過,礙于第三者司機劉小強在前方,所以這種密閉空間內,不好再多說什麽。

等回了她家,顧悠用針管喂了妞妞些營養膏和葡萄糖後,拍着它的背看着它慢慢入睡。

薛璨東被顧悠安排在家裏唯一的椅子上,而她自己則坐在地毯上,撫摸着妞妞。

“真不好意思。”半晌她才顧得上他,擡頭注視他的目光添了許多歉意。

薛璨東搖了下頭,起身坐到她對面,看着她憔悴的臉,輕聲開口:“昨天查出來的?”

“嗯,它這幾天胃口不好,我以為是口腔潰瘍,還帶它去診所看了看,結果醫生也沒看出什麽,只給它開了些藥。是我昨天摸它肚子的時候,覺得有硬塊,這才帶去了醫院。都怪我這段時間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多注意它。不然早點發現也許就不會轉移了。”顧悠說着說着,眼眶又紅了。

薛璨東不習慣這種相處模式,好在她忍住了沒落淚,不然他還真是有些蹩腳。

“我讓人去叫些飯菜,你餓了吧?”他提議。

顧悠感激地看向他,有些尴尬地小聲道:“能讓他叫些素的嗎?”

“素菜?”

“是,我決定為妞妞吃素。希望老天爺開開眼,對它好一些。”顧悠很是堅定地說完,見他一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的表情,低聲補充道:“還是說,你想吃肉?你要實在想吃的話,也沒關系。”

薛璨東瞧着她明明不想他吃葷,還非要故作沒事的模樣,低頭笑了。

“我跟你吃素。”他覺得自己要真吃了肉,她恐怕能立刻掉出眼淚來。之前覺得挺有個性的一個人,現在怎麽又有點像孩子了。

顧悠很是感激他:“謝謝你……”

薛璨東揚了下眉,淡淡地來了句:“不用謝,追姑娘追到跟着吃素,對我來說也挺新鮮的。”

顧悠被他略帶戲谑的眼神,看得有些羞窘,臉蛋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薛璨東唇角上翹,知道她不是不喜歡自己,于是開門見山:“下回我要是再出差,沒時間跟你見面的話,能不能別再稱呼我薛先生了?”

顧悠沒想到他提起這個,尴尬地笑了笑,把他放在小桌上的水杯端了起來:“喝點水。”

薛璨東樂了,“你真這麽害怕跟我交往?”

顧悠放下水杯,擡眼看他,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老實道:“在這個問題上,我确實謹慎了一些。畢竟你離我的生活太遠了。人們對未知的人和事,總是會有那麽點恐懼吧。”

“那我怎麽才能打消你的顧慮?”薛璨東一邊低聲問她,一邊靠了過去。耐心用盡,他決定來點實際的。

顧悠感覺到危險,剛要伸手去攔,卻被一下捧住了臉,唇畔……也緊跟着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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