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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醫生見多了焦慮的家屬, 對于薛璨東這種一進門就沉着臉的類型, 也很有辦法。
清晰準确地講述了自然分娩的全過程之後,笑着安撫他:“這是必要過程, 急不來的。”
薛璨東僵硬地點點頭,雖然被人類的極限震驚到了的同時,還理解了一大竄女性身體知識, 但還是不放心地問:“剖腹比較安全?”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柳醫生笑着說完, 跟他來到産房,讓人回避到客廳後,再次檢查着顧悠的情況。
“還是三指……”一向樂觀開朗的柳醫生, 面色稍微有些凝重。
“那怎麽辦?”這會兒按時沒有宮縮的顧悠,虛弱地問她。
“打催産素吧。”柳醫生一邊去掉手套按下叫鈴,一邊說:“放寬心,不過如果催産素不起作用, 就只能剖了。”
“……是。”
“安全第一。”柳醫生安慰她。
顧悠明白這個道理,還沒來得及對醫生禮貌的一笑,陣痛就又來了。
對客廳的家屬們解釋完情況後, 催産素很快就打上了,只可惜等了又等, 還是毫無效果。
薛璨東看着趟在床上忍痛忍到一身汗,卻始終一聲不吭配合着醫生檢查的顧悠, 焦慮和無力感瘋狂上升。直到他幾乎快要開口以一個不專業的角度,讓醫生快做決定時,專家自己開口了。
“還是三指, 胎位成了左枕橫位,孩子弄不好快要産瘤了,盡快手術吧。”柳醫生簡短地說明情況後,有些心疼地看着顧悠:“要受兩茬罪了。”
顧悠點點頭,疼得完全沒法做多餘的反映,滿腦子想得就是一定要把寶寶平安地生出來。
經過一系列的準備後,手術就緒。薛璨東要求參與,所以也全副武裝地跟了進去。
顧悠被注入麻藥後,已經體會不到疼痛了,整個人安靜地躺在手術床上,閉着眼,在心裏默念平安。薛璨東站在她頭頂一側的位置,默默注視着她,心裏其實也捏着把汗。如果一切順順利利的,他是不至于這樣的。可先是疼,後是催産素,再後來又胎位不正,産瘤什麽的,确實讓他産生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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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自己這麽跟着進來也幫不上什麽忙,甚至連安慰她的作用都起不到,但是如果要讓他幹坐在外頭等消息,那不可能。他寧可進來看着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也不願意什麽都不知道。
血腥的場面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他雖然沒有盯着看,卻也不時查看着情況。醫護人員熟練地操作着手術,一直跟顧悠有着溝通,不時告訴她着進展情況。
薛璨東發覺只要醫生一擠壓肚皮,她眉頭就緊縮起來。
“弄疼你了?”他擔心麻醉是不是不夠劑量。
顧悠微微睜開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手術布,過了會兒才小聲回答他:“沒有。”
薛璨東雖然得到了答案,卻也沒覺得踏實。看着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讓人進行着血腥的剖腹,臉色白成那樣,頭上還汗津津的,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他想蹲下去靠近她一些,哪怕替她擦擦汗,或者撥撥旁邊的碎發,可也知道她大概根本就不稀罕他的安慰或陪伴。不然也不會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給過他一個眼神。哪怕不是那種求助的眼神,其實只要她看他一眼,他也會握住她的手,陪她度過這種時候。
既然她選擇了閉着眼睛,讓他還能怎麽去靠近她?
“左腿繞了一圈,怪不得小家夥不出來呢。”柳醫生的話,打斷了薛璨東的思緒,順利的把注意力都吸收到了該集中的地方。
跟着不多久,一個黏糊糊的嬰兒便被捧了出來,随之而來的就是他哇哇叫的哭聲。
很嫩,卻很急促。
“一切正常。”護士抱着嬰兒來給顧悠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哭成一團的醜小子,眼眶一瞬間就紅了,幾近貪婪地看着他,似乎要記住他來到這世上後的每一分每一秒。
薛璨東在一旁站着,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木木地看着這個母子相依偎的場景,動彈不得。
之後的清洗、剪臍帶,稱重,他都有些遲鈍,直到醫生把顧悠的傷口縫合完畢,手術宣告結束,這才收斂好自己的心神,出了手術室。
母子平安,3.4千克的健康寶寶,讓薛家二老高興得守在孩子身邊不肯離開。而處于術後觀察期的顧悠,因為麻醉和藥物的作用,終于算是睡着了。
薛璨東坐在床頭,一邊看着她睡着的模樣,一邊想着醫生叮囑的注意事項。
旁邊的丁文秀抽空看了眼兒子,捅捅老公,小聲說:“這兩個孩子,八成就是出問題了。”
薛國瑞看也不看地搖頭道:“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丁文秀瞪他一眼,看了看發呆的兒子,又看了看顧悠,雖然有些擔心,可也明白夫妻之間的矛盾,他們是幫不上什麽忙的,所以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收回視線來看孫子了。
淩晨的時候,顧悠被噩夢驚醒。
害怕孩子被突然抱走的恐懼,讓她即使有藥物上身,也沒能睡個安穩覺。一睜眼便驚慌地看向旁邊的嬰兒床,确認孩子還乖乖地躺在裏面後,她才稍稍喘了口氣,看着寶寶睡着的模樣,為人母的幸福,不自覺地湧上心頭。
薛璨東在她醒來的一瞬間,就跟着轉醒了,他默默看着她的一舉一動,視線久久都不能離開。她眼裏的幸福,眉宇間的悲傷,還有那種溫柔到骨子裏的神情,沒有一樣不讓他心悸。心髒那地方,撲通撲通地亂跳,毫無規律,異常兇猛得抽疼着。
“渴不渴?”半晌之後,他暗吸口氣輕聲問她。
顧悠身子一顫,吓了一跳。雖然知道他在自己另一側坐着,可她還以為他睡着了。緩緩地躺好身子,改問他:“阿姨呢?”
“在外面休息,需要什麽跟我說。”薛璨東說着起身,倒了杯水給她,壓根不相信她不渴。這可是醫生吩咐過的。這個時間段麻藥剛過,刀口疼痛,容易出現并發症,而且又渴又餓,是十分難熬的階段。
“喝點水。”薛璨東把水杯遞給她。
顧悠支起身子,接過水杯對他道謝。
薛璨東已經習慣了她從離婚之後就突然冒出來的禮貌,看着她喝完半杯水後,接過來坐回了椅子上。
跟着,她扭頭看着孩子,他則看着她,屋子恢複寧靜,寧靜得有些出奇。就這麽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後,她突然啞着嗓子,低聲問他:“你準備什麽時候抱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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