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定不行

一向平靜的小野柳村，在這一個月裏一反常态，老邱家與程家的一場親事鬧得沸沸揚揚，成了全村茶餘飯後的主要談資。

兩家商定的一月之期眼看着又要到了，可程家逃婚出去的丫頭依舊杳無音信。老邱家的婆娘再不顧情面，又扯着喉嚨到程家鬧了好幾回，只是魏老婆子這回徹底的不要臉了，又怎麽奈何得了？

邱母再一次氣極敗壞的回到家裏，望望屋外日上三杆再看看自家兒子還攤在床上連身都沒翻，當即只差沒噴出一口老血，到底是自己養的兒子不争氣啊！

“老娘叫你還睡，叫你還睡！”養了快三十年，連重話都沒舍得說過的獨苗兒子，邱母這一回是硬了心的抄起掃帚上陣，一通亂掃。

“哎，哎……娘你瘋了吧！”從夢中驚醒的邱老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他回神，頭臉手足上已經被劃拉出了好幾道紅印子。邱老二哪裏受過這樣的氣，況且打人的還是自己的老娘，當即反手就奪了邱母手中的掃帚，狠狠的丢出了屋外。

邱母這回是鐵了心的要教訓兒子，“叫你……是個懶貨，叫你……讓全村人都瞧不上……”手裏沒了趁手的物什，幹脆赤手上場，今天就是撓也要把兒子給撓醒了！

邱老二躲閃了兩個回合，見他娘不依不饒，當即也怒了，“還有完沒完了！”一聲大吼過後就鉗住了邱母的雙手，用力的往地上一推，可憐這個瘦小的婦人日夜操勞，哪裏還是正值壯年兒子的對手，人跌落在地，竟是起不來了。

“叫你個老娘兒們下死手打老子！”

“還反了天了！”邱老二罵罵咧咧幾句，見自家老娘還不起身，倒有些心慌意亂了，低下身去搖晃了一下，邱母倒像是無聲無息了，邱老二吓了一大跳！

“娘，娘！”

……

眼看着一月之期就到了，別看魏老婆子每回都用破罐子破摔的賴皮嘴臉，噎得老邱家的婆娘無話可說，可眼看着到手的孫媳婦就要沒了，心裏也急。

這段時間她一點都沒閑着，十裏八鄉的打探，只是都沒有找到願意出兩個閨女換程秀的好人家，與老邱家的這樁親事還不能做廢。

做為當初看守不力讓程琳逃脫的汪菊香，就更是吓得如驚弓之鳥了。出了事之後魏老婆子差點要把她趕回娘家，不過最後還是留了下來，讓她做牛做馬替女兒為程家贖罪。

“你說，那個娼婦能逃到哪裏去？”程家人團團圍座，把汪菊香看守在中間跪坐着像舊社會的三司會審，魏老婆子瞪得幾欲突出眼眶的睛珠子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如果她還不說，或許這次他們就不會饒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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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男人，雖然不覺得有什麽用，但在這個家裏，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菊香，你知道什麽就說了吧，那丫頭……”原以為程家柱會跟程家人一樣，或許還會跟上幾次一樣拳腳相逼，沒料到這次那男人出奇的冷靜，還當着衆人的面叫了自己的名字。

汪菊香當即就像剝了皮的竹筍，放棄了所有的抵擋，“她，她可能會……上縣裏，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拿……拿走了。”嗫嗫的一句話在程家如激起了千層浪。

“怪不得找不到人，怪不得連山都快翻過來竟然找不到人！”

一聽程琳可能上了縣城，衆人怒氣難擋，卻又無能為力。那可是縣城啊，家裏誰上過縣城？

“她上了縣城！”程秀的手心裏傳來一陣糯濕，卻是拳頭攥得太緊，指甲刺破了手心都沒有覺察，憑什麽她就那麽好命的逃了出去呢？那她就活該被家裏拿出來換親嗎？不行，一定不行！

……

邱老二逃了一路，心跳得恍若漏了一拍，怎麽辦！娘她不會被自己那一推給摔死了吧。

這時候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他苦惱的揪了把自己的頭發，幹脆尋了個陰涼處癱坐下來。

“邱二哥，邱二哥！”正眯着眼又快睡過去，邱老二就聽到有人小聲的喊他。

“是秀妹子啊。”邱老二擔心事發，正準備落荒而逃，轉頭就見到程家的程秀正貓着腰沖他招手。“有啥事兒？”

自從娘跟他說了讓程秀頂替的事，邱老二覺得程秀這丫頭還真長得不錯，特別是程家二姑自打起了為她做媒的心，隔三差五的接到家裏住一住，還專程花錢置辦了兩身新衣，此刻程秀身上穿的就是一身粉紅的連衣裙。

十八九歲的少女正青春肆意，就像開在樹頭的鮮花，被這一身粉紅襯着，面帶桃花，眉目如水，邱老二的驚魂不定的心一下就平靜下來，滿目裏只有程秀明晃晃的臉。

被邱老二如此盯着，程秀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卻怄得要死。這個癞蛤蟆也想吃天鵝肉？但這時候她不得不耐着性子跑來跟他說話，她要想跳出小野柳村這個貧窮的圈子，希望都都在這個二流子的身上。

“你怎麽還躺得住？我堂妹你媳婦兒都失蹤一個月了吧，大家早商量好的，如果一個月還找不回來，你可就沒媳婦了啊！”

“嘁，沒有就沒有，那幹扁的丫頭有什麽好的，不如換你做我媳婦吧？”邱老二說話的時候都沒經腦子的，心裏怎麽想嘴裏就說出來了。

“呸！”程秀氣得滿臉通紅，沒想到這狗東西還真起了這個念頭，但到嘴邊的斥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別扭的道：“當初可是你要娶她的，現在又來哄我！”

邱老二被程秀吐了一口口水，本來急欲發作，但聽了程秀的後半句又莫名的心喜起來，原來是怪自己先前沒看上她啊！“好妹子，當初人家不是說她是那什麽文曲星下凡嘛。”

“當初求着要人家，結果人家不要你！你不怕別人說丢臉，我還怕受連累呢。”程秀嘴裏的話雖然說得很不好聽，但神情扭捏卻全然不似真的瞧不起他，倒像小情侶之間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