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阮啾啾有些憂慮：“這麽燙，還是去醫院。”

程隽閉着眼睛，嗓音又低又啞：“不去。”

平日裏，程隽都是說東不往西，指哪打哪，今天格外不聽話。阮啾啾拿他沒辦法，好聲勸道：“你發燒了，去醫院看看比較好，萬一更嚴重了怎麽辦？”

程隽只是重複着一句話。

“不去。”

阮啾啾煩惱地揉揉頭發：“好，那你先躺在床上，如果過幾個小時沒退燒，我們就去醫院挂急診行不行？”

許久，程隽唔地應了一聲。

他的臉頰燒得通紅，困倦地睜不開眼，就連甚至也迷迷糊糊，還有點可愛。

待到阮啾啾想把他拽起來的時候——

可愛個屁啊！為什麽會這麽重！他是秤砣轉世嗎！

阮啾啾艱難地扶起程隽，發現他平日裏看着又瘦又高的樣子，此刻卻又千斤沉，壓得阮啾啾差點兒喘不上氣來。阮啾啾咬着牙，就跟扛大米似的扛着程隽繼續向前走。

“我真是……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神志迷糊的程隽微微掀開眼皮：“純奶？酸奶？”

阮啾啾：“……”

每逢事關吃的時候，這個混蛋真是無比的清醒啊！

她滿腦子都是吐槽程隽的話，看在他生病的情況下忍了忍，終于在即将精疲力盡的時候把程隽放倒在他的單人床上。程隽無力的樣子看起來怪可憐的，阮啾啾打濕毛巾，給他擦擦額頭，擦擦手掌，好讓他舒服點。

程隽的手指很好看，骨型修長筆直，阮啾啾一邊擦，順便還翻來覆去地看了看。

她喂程隽喝了兩杯溫開水，吃了退燒藥，終于能坐在身旁緩一緩。

這時，阮啾啾開始打量起程隽的房間。

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還不知道程隽的房間長什麽樣。讓阮啾啾感到失望的是，沒有手辦，沒有色情雜志和光碟，更沒有飛機杯。相反，程隽的房間很幹淨，一張床，兩臺電腦和椅子，還有一個書櫃，基本上就是他所有的配置。

書櫃的書沒有漫畫，沒有個志，有一大半阮啾啾都看不懂。

最眼熟的便是放在最高一層的《小王子》，阮啾啾真沒料到程隽也會喜歡看這樣的書。她打量一番，再次回到程隽的床邊，再次用毛巾給他擦了擦額頭。

躺在床上的程隽忽然抓住了阮啾啾的手腕。

這宛如詐屍的行為讓阮啾啾受驚：“你幹嘛！”

他的手力氣很大，緊緊拽着阮啾啾的手腕不放。他的手心溫度很高，手指輕易地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一圈還綽綽有餘，阮啾啾有些懵了，不知道程隽想幹什麽。

就在這時，程隽緩緩睜開眼睛。

他望向阮啾啾，那雙狹長的眼眸裏似乎有許多複雜的情緒，阮啾啾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

“我……”

阮啾啾不由緊張起來：“什麽？”

“我想……吃餃子。”他的嗓音嘶啞，費盡力氣說完幾個字，手上的力氣也松了。

阮啾啾：“……”

程隽迷迷糊糊之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羊肉餡的……”

他的話立即被打斷。

“發燒還吃羊肉，你是想當場去世嗎！”

阮啾啾深感程隽就是有氣死她的本事。

程隽有些失望。

“那就蝦餃。”

阮啾啾幽幽問：“……你要不要嘗嘗抹布的味道？”

……

程隽未能如願以償地吃到餃子，不過有皮蛋瘦肉粥，配一小碟爽口的小菜，他同樣吃得很滿足。

阮啾啾看着他打起精神，額頭的溫度漸漸退下來，總算放下了心。

趁着程隽在吃飯的功夫，阮啾啾想起曲薇那件事，拄着下巴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你将來會繼承你爸的公司嗎？”

原諒她問的直接，他倆也沒多少夫妻情了。

程隽舀粥的動作一頓，語氣溫吞地回答：“不會。”

阮啾啾嘆了口氣：“你這個人真是能急死人，人家都搶到門口了，你竟然還不溫不火。”

她沉默片刻。

阮啾啾早就準備好離婚，只不過這一天來得比她想象中更早而已。

“我就直說了，曲薇問我要你的股份了。我知道你不願跟她争，你可能連股份都不想要，但是飯還得吃，所以我答應只要離婚之後能多給我三百萬，還會給兩套房子，你比我更需要錢，我只要一套房就夠了，剩下的都給你。”

她還有七十萬，足夠自己生活很久了，房子能住也能變現。

程隽突然擡起頭。

“給我？”

“對啊，我又花不了那麽多錢，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感冒都能差點兒弄死自己……”阮啾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程隽怔怔望着她。他狹長的眼眸微微掀起，眼珠黑漆漆的，透着神采，這是阮啾啾很少能看到的，不同于平日無神目光的眼神。他沉默許久，又重複一遍：“給我的？”

阮啾啾：“你是被複讀機附身了嗎？”

程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接着問：“為什麽？”

“就當報答你讓我白吃白喝還給我錢的恩情。這個理由充分嗎？不過，說到底，這些錢本來就是你的，我只不過是沾了個光。”

“如果你沒有問題，正好當初的離婚合同在我抽屜裏，我等會兒就簽了。”

阮啾啾說了這麽一長串話，終于，程隽放下手裏的勺子。

他的語氣淡定而溫吞。

“不用離婚。”

阮啾啾：“嗯？不離婚你養我啊。”

“嗯。”

阮啾啾愣住了：“哎？”

“我有積蓄。”

阮啾啾伸出手：“五十萬？一百萬？兩百萬？該不會有五百萬！”

程隽望着她不淡定的模樣，怕吓到她，便淡定地嗯了一聲：“還有兩套房子。”所以，她也別惦記曲薇給的兩套房了。

其實……存款還得再加兩個零，再翻幾倍。

阮啾啾驚了：“我真沒想到你這麽有錢！”

程父的公司做了這麽多年，年收入總和不過他的月收入，差距太大，程隽從來沒覺得自己持有的股份是多麽大的一筆錢。這些錢，還不夠他開發一款游戲的資金。

在他眼裏，曲薇就像個上蹿下跳的跳梁小醜，為了一點點錢費盡心機，醜态畢露。

他瞞得太好，或者說，程父和曲薇從頭至尾都不覺得他能做出點什麽成績，在他們的心中，他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根本不屑于關注他在做什麽。

這也讓他們錯失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在他們眼裏一無所有的草包，上市公司都已經估價幾十億了。這才僅僅幾年的時間。

阮啾啾驚了。

“我的天哪！這是伯母留給你的積蓄嗎？”她只能想到這一個理由了。

程隽沉默片刻。

“嗯。”

阮啾啾松了口氣：“那就好，如果你是個大老板，那我肯定得搬走。”她最怕麻煩，最不想攪和別人的事情，如果程隽自己做生意，情況就變得很複雜了。

程隽眼神飄忽了一下：“……”

這麽一想，阮啾啾不着急了。

她問：“那我每個月還是照常發錢對？”

程隽很淡定：“加倍，包括夥食費。”

阮啾啾：“好的你吃滿漢全席我都給你做！”

程隽立即捕捉關鍵詞：“滿漢全席？都有什麽？”

阮啾啾：“……那什麽，還有一碗粥你喝不喝？”

至于程父的公司會如何，曲薇會怎樣應對，阮啾啾沒想好。

翌日，又迎來一個好消息。

程父公司發生資金運轉難題，恰逢一個項目被曝出有嚴重問題，上了熱搜，有投資方撤資，緊跟着股票大跌，股份立即縮水了至少一半。

突然遭到如此重創，程父急的日日夜夜睡不着，曲薇更是哭天搶地。

她的股份！她的錢！還沒來得及到手就沒了！

為此平日裏乖順體貼的曲薇頓時變成了母夜叉，天天和程父吵架，肉痛到恨不得使勁咬一口。

暴露出來的真面目讓程父無比震驚，卻又痛苦。

公司經歷減員縮水，所幸沒有賠得太慘，不至于破産結算。程父焦頭爛額，只想把公司最後一步維持住，哪還能顧得上自己的兒子在幹嘛。

程隽的感冒第二天就好了大半。

阮啾啾有錢有底氣，決定給程隽做一頓好煩犒勞犒勞。

程隽收到塗南的信息。

[老板，還要把最後一筆投資全撤了嗎？]

程隽指尖輕點。

[不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阮啾啾：有錢真好！

程隽：所以，滿漢全席……

阮啾啾：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