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徐碧影很後悔。

她不應該仗着顧游在游戲裏是大神就這麽放肆，也不應該因為顧游上輩子的妻子是在游戲裏認識，就疑神疑鬼，導致如今顧游的ID在《如夢令》裏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笑話，人人都嘲笑他自不量力，昔日捧得有多高，現在就摔得有多慘。

她之所以如此懊悔，是因為上輩子顧游就是在《如夢令》裏表現出色，被嘉澄公司挖去。徐碧影知道，一飛沖天的機會或許被她毀掉了一大半。

一想到顧游有可能因此斷了事業前途，徐碧影就一陣陣地驚慌失措。

不行。

得知上輩子的記憶是她最大的金手指，她絕對不可能讓事情發展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

“咚咚咚。”門外傳來顧游低沉有磁性的聲音，“碧影，我有話跟你說。”

那晚徐碧影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重生回到兩人訂婚之前，立即激動地給顧游打電話，說要見他一面。顧游礙不住她一直在哭，從另一個城市趕回來，卻在途中出了車禍，幸而只是扭到了腳。

也正因為如此，兩人的訂婚暫時被擱淺。

說好等待一個星期之後，徐碧影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楚楚動人地打開門，站在門口的顧游身材修長，眉清目秀，只是神态有些倦然。他的語氣總是淺淺淡淡的溫和，不論是上輩子徐碧影解除婚約，還是這輩子提出訂婚，永遠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讓徐碧影摸不透。

“碧影，訂婚的事，再看。”

“什麽？”她唰地變了臉色。

……

自打上次的出風頭事件，阮啾啾上游戲的時候總會遭受到朋友們的狂轟亂炸。她退了幫派，偶爾在游戲裏看看風景，一時間游戲裏多了許多跟她名字相似的高仿號。

什麽“口秋口秋”、“啾啾啾啾”、“啾啾秋”……大都是玉仙的角色，看得人眼花缭亂，就算有人看到了真正的阮啾啾的ID，也要愣一下，琢磨琢磨到底是不是真的。

阮啾啾哼着歌在畫板上塗塗畫畫，時不時地鼠标點擊，不過大半天的時間，一幅畫基本上成型了。

畫中是一處江南春景，櫻花燦燦，随風飄零散落滿地，正是仲春最美的時刻。紅磚白瓦，亭榭樓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一名身着紅衫白裙的玉仙坐在傾斜的屋檐上，翹着腿，玉臂擡起，舉着翠綠的蕭吹響，烏黑的長發散落，衣袂飄飄，只留下一道曼妙的背影留人遐想。

阮啾啾有些手生，修改許久。

看着基本成型的畫作，她抻了個懶腰，只覺後背有些僵硬。

穿書之前，她是美術生出身，對畫畫頗有天賦，大學期間就有了名氣，畢業之後選擇自由職業供畫稿。她沒多少上進心，畫稿也是有了就接，沒有不強求，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自從穿到書裏後，忙着當廚子，差點兒落下自己營生的技能。

阮啾啾想，這段時間就算是複健時期，待到跟程隽離婚後，她就可以繼續老本行，想畫就畫，不用為金錢發愁，過上輩子夢寐以求的日子。

這樣想着，阮啾啾愉快地匿名發到游戲論壇上。

《如夢令》正在征集角色CG畫稿，被選中的畫手會有參與到新游的機會。阮啾啾對他們的印象不錯——嘉澄這種大公司，最講究人才競争，到時候就憑本事說話了。

阮啾啾關上電腦。

晚飯還沒想好吃什麽，她打算出門逛逛。

最近幾天降溫，寒風冷冽，天氣預報說下周會下雪，阮啾啾一想到自己還沒有厚外套，收拾了一下出門，去附近比較大的一個購物商場。

傍晚的天色接近昏暗，灰白色稠如濃漿的雲布滿天空，寒風一個不防抽冷子，金黃色的衰敗的殘葉刮得到處都是，直讓人感到從骨子內外透着的冷意。

阮啾啾戴着口罩，縮了縮脖子，冷得有些瑟瑟發抖。

待到進了商場，暖和的空調吹在身上，僵硬的四肢漸漸能活動了，阮啾啾就像揉面似的使勁揉了揉冰冷的面頰，完全不顧形象，卻聽到身旁傳來一聲不太明顯的輕笑，但很快被對方掩飾住。

她愕然地回過頭，便看到一名身材修長的男人。他穿着襯衫套針織背心，黑色長褲，臂彎搭着外套，面容幹淨而溫和，看起來性格極好。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先是有些驚豔的怔忪，随即歉意地笑了一下，微微颔首。不過是一時的笑意，很快又轉為緊抿着唇的低沉，眉心緊擰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阮啾啾收回目光，卻一副思索的模樣。

奇怪，那一聲笑，為什麽有點兒熟悉？是從哪裏聽過嗎？

電梯門打開，對方示意阮啾啾先進去，阮啾啾本來只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暖和暖和手腳，被陌生的男人伸手禮讓，她一時間覺得拒絕對方還挺難為情的，便客氣地進去了。

“幾樓？”他問。

阮啾啾望着他挺拔修長的後背，理直氣壯：“二樓。”

“……”男人一愣。

對方先是按了一下二樓，又按下五樓的按鍵。五樓基本上都是餐廳，這棟購物商場的餐廳檔次比較高，價格也貴，阮啾啾有家想吃的西餐廳一直都沒舍得。

“抱歉，是我讓你造成麻煩了。”他似是嘆息又似是好笑。

阮啾啾擺擺手：“沒有，正好腳疼，不喜歡上樓梯。”

正說着二樓就到了，他客氣地一手當着電梯門，阮啾啾走出門，回頭，漸漸合上的電梯門中，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電梯門合住。

阮啾啾皺起眉，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她心中萦繞不去，海馬體卻不夠給力，死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聽到過這樣幹淨的聲音。

疑惑很快被抛到一邊。上次的導購還記得阮啾啾，她過來之後就給她熱情推薦最便宜的一些打折貨，阮啾啾一手叉腰，拎着自己的香奈兒包豪氣沖天：“給我拿新款！全部試一遍！”

買衣服要會買，夏天單間可以買便宜貨，冬天的大衣外套一定要買好的。這一家店算不上很貴，新款都在阮啾啾的消費能力之內，她從上輩子就很喜歡這家的設計，但沒有錢，現在終于可以沒有負擔的買買買了。

阮啾啾在鏡子面前一套一套地試來試去，身材玲珑有致，美豔得不可方物，穿什麽都好看。

身後幾名陪逛街的男士齊刷刷坐在長沙發上，有些心猿意馬地偷瞄她幾眼，壓根沒看到身後的大老婆小老婆黑着俏臉，轉頭腰就被狠狠掐了一把。

“哎呦呦疼！”

一時間，店裏大呼小叫的吃痛聲此起彼伏，讓導購們偷笑不已。

從店裏出來的時候，阮啾啾換上駝色風衣，穿着淺色羊絨衫和長褲，走哪兒都是衆人的焦點。期間有人來搭讪，都被她冷漠拒絕。

阮啾啾換了一雙短靴，站在落地窗面前望着自己，心情寧靜。

玻璃上倒映出女人精致美麗的面容，一雙桃花眼含情的朦胧，但冷起來的時候又多了幾分淩厲，簡直是勸退的利器。縱然背影美麗，也沒人敢搭讪。

“……靠。”

她面無表情地望着門外突然下起的暴雨。這時候出門肯定會被淋成落湯雞，衣服也會被弄髒。

阮啾啾想，這簡直是上天的旨意，不如就去那家西餐廳！

這個點，程隽大概快回來了。阮啾啾掏出手機，給程隽發了一條消息。

“我還在外面，湊活吃一點就好了，你自己解決。”如果程隽知道她一個人跑來享受美食，說不定會有意見，還不如不提。

發完信息，阮啾啾哼着歌，拎着幾袋子衣物朝餐廳走去。

……

收到信息的程隽正準備回家，看到屏幕上的一行話，他頓時沉默。

身旁的塗南幾人還在問：“老板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見見顧游嗎？我覺得他還算是個不錯的苗子。”

程隽淡定地問：“哪家餐廳？”

一提起這個，焦樊樂了：“就在附近，一家特好的西餐廳，你肯定不會失望的！”

程隽嗯了一聲：“走。”

“我也去。”安柔突然插話道。她今天穿着西裝套裙，妝容得體，笑起來的樣子很美，讓焦樊有些臉紅。

塗南沒給面子：“這跟你們設計部沒關系哈，我們大老爺們談生意，你還是別摻和了。”

焦樊連忙接茬：“外面下雨呢，她一個人不好回，等會吃完了我送她回去。”

安柔抿唇微笑，非常客氣：“謝謝。”

只是，她全程的眼神都落在程隽身上。

程隽穿着簡簡單單的黑色衛衣外套，低垂的眼睑細長，不知在思索什麽。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抿成一條直線的好看的唇。他的唇色很淡，眼神也很淡，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熱情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

安柔忽然紅了臉。

塗南打哈哈道：“走走，人家該等急了。”

同一時刻。

阮啾啾被安排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她正準備就座，卻看到斜對面一個熟人。真巧，就是進大樓時遇到的陌生男子。

阮啾啾朝他打了個招呼：“嗨，你是在等人嗎？”

對方有些意外，随即微笑說道：“是的，等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阮啾啾：我就是随便湊活一點。

餐廳尴尬相遇。

程隽：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