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阮啾啾笑出聲後,深感自己不地道。作為一名女性,她很同情安柔。

她出門哪怕陰天都會抹防曬,在大太陽下暴曬這麽久,真是想都不敢想。這一下恐怕得捂到明年才能捂回來了。

看到小姑娘紅了眼睛,抽抽搭搭,阮啾啾有些心疼地湊上去一起安慰。

聽着她的安慰,安柔哭得更厲害了。

傍晚,從房間出來的安柔塗了一身臨時買的曬後修複,穿着長袖長褲,遮陽帽,墨鏡,打着傘,戴口罩,渾身捂得嚴嚴實實。

已經有工作人員在沙灘旁架上了燒烤架,他們可以吃燒烤喝啤酒,吹着涼風,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唯有安柔一個人仿佛頭頂烏雲,和歡樂的大家格格不入。焦樊沒覺得曬黑是多大的事,早就忘了這麽一茬去跟着他們挑食材去了。

幾名廚師正在準備燒烤調料和炭火,餘光瞥到一個穿着長裙的美人披着外套,正興高采烈地低頭玩小石頭。天真可愛,黑色的眼眸就像兩顆閃爍的星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真美好啊。他們忙裏偷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然後,便看着美人拎起一只大螃蟹,哈哈大笑:“程隽快看啊!我抓住的!”

默默後退到安全區的程隽:“……”

圍觀群衆:“……”

抓住的螃蟹被廚師逮了去洗刷,打算用醬料腌制一下。阮啾啾玩得心滿意足,她撿了很多被海水打磨得圓溜溜的小石子,打算回去找家店穿孔,正好可以當做手鏈戴。這大概算是手工界的潘多拉镯子?

一回頭,差點兒撞到別人,阮啾啾站直了身體才看清楚是安柔。

“我有話要對你說。”安柔面無表情,沒了白日的溫柔端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啾啾,“我不管你是裝瘋賣傻,還是心有成竹,但程隽,我勢在必得。”

阮啾啾:“好啊。”

安柔:“我沒有開玩笑!”

阮啾啾:“我也沒有開玩笑啊。你攻略你的,我們還可以做小姐妹對不對?”

安柔:“……”

阮啾啾笑眯眯地說:“這麽說,我們倆沒多少夫妻情,你想撬牆角就撬,不用來跟我示威,因為程隽也沒有喜歡我。”

安柔有些意外了。

不敢說喜歡,但她肯定程隽絕對是在乎阮啾啾的。但看阮啾啾這副模樣,誰在乎得更多,一目了然。安柔又是嫉妒又是說不出的難過,在她心裏如高嶺之花高不可攀的程隽,竟然也在單方面地保護另一個人。

她原以為,程隽這樣的人只會被愛着。但那顆冰冷的石頭心,卻是永遠也捂不化的。

安柔不說話了,阮啾啾思索半晌也沒覺得自己哪句話不對,一時間還真弄不懂她在想什麽。

安柔咬咬唇,說:“我不信你會舍得。”

程隽這樣的男人,世上能有幾個?

阮啾啾納悶了,好好的姑娘不去找一個像顧游那種情商高又厲害的高富帥,幹嘛跟程隽這種能氣死人的家夥過不去。

她好心好意地勸說道:“我有什麽舍不得的。男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阮啾啾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巧,程隽跟塗南他們走了過來,聽個完完全全。聽到小嫂子這麽說,其他幾人默默地望向老板,總覺得他頭頂的那頂綠帽子愈發地綠油油。

程隽:“……”

“咳咳,那個,開飯了!”塗南連忙制止阮啾啾再說下去。

阮啾啾被抓包完全沒有絲毫心虛,高高興興地過去吃燒烤了。

腌制好的新鮮的肉被刷上一層油,再在炭火上烤,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濃郁的香味讓阮啾啾咽了咽口水。

安柔端莊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阮啾啾路過多嘴問了一句:“你不吃?”

她嫌惡地皺了皺眉:“我吃素。”

阮啾啾:“對不起打擾了。”她這種無肉不歡的人真的跟安柔沒法溝通。

安柔走到一個紅色的水桶旁,望着裏面撲騰的魚,溫溫柔柔地說:“這些魚不要吃了,看他們多活潑啊,我們把它們放生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不大,正好讓坐在附近的程隽聽得清清楚楚。

阮啾啾幹脆拒絕:“不要,我想吃。”

“你這樣也太殘忍了。魚是有生命的。”

阮啾啾:“???”

“我每年都會參加放生活動,放過魚和龜。”安柔曬出手機裏的照片給她證明,“你看,這只龜都這麽大了,不知道活了多久。”

阮啾啾猶豫地問道:“這個……是巴西龜……”

巴西龜被稱為生态殺手,性子兇猛的雜食性動物,連人都敢咬。阮啾啾已經預料到安柔放生的那只龜,恐怕早就把整個湖的魚吃得差不多了。

這是哪門子的放生啊。

安柔是知道巴西龜的,卻不清楚具體的模樣。她的臉色一窒,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求助地望向程隽。

然後,她眼睜睜看着程隽目光炯炯地指着一堆的魚,說:“都烤了。”

安柔:“……”

不是說好男人都喜歡善良的、熱愛小動物的女生嗎!

塗南尬笑着把安柔拽了回去,好讓她死心,別再打擾他們兩個了。

阮啾啾坐回原來的位置。眼看着蝦烤好,她眼饞地伸出手,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拿起烤好的蝦。

程隽望向阮啾啾。

阮啾啾一愣,還以為他是幫自己拿的,她伸出手說:“謝謝……你個大頭鬼!”

眼看着那只烤蝦進了程隽的嘴,程隽有些被燙到,哈了口氣,腮幫子鼓鼓地給出評價:“好吃。”

阮啾啾恨恨地磨了磨後槽牙。

她去拿烤鱿魚,程隽比她更快,修長的臂彎輕易越過阮啾啾拿起烤鱿魚,這下子他記得吹吹,這才開吃。

“好吃。”

阮啾啾:“……請問你想死嗎。”

她失去耐心,伸手拿生蚝,這一次程隽沒有阻攔,阮啾啾志得意滿地探出手……

“燙燙燙!”

程隽:“哈。”

“……”她都聽到了謝謝!

阮啾啾又想把程隽綁上火箭嗖地升天,最好再也別回來。

她看着程隽那張溫吞的漂亮臉蛋,一副沒事人似的繼續嚼啊嚼,越看越氣。不待程隽反應,她忽然上手拽住程隽的臉頰,使勁揉了揉。

程隽的臉皮薄,揉了幾下就紅了。

阮啾啾幸災樂禍地說:“讓你再搶。”

程隽忽然怔住了。

懷裏的佳人有股獨特的馨香,平日裏都是清淡的,此刻卻在懷中乍然間清晰起來。

她的手掌溫熱,指尖帶着被燙到的餘溫,緊緊貼附在他的臉頰上。

他的心好像也被燙了一下。

這時的阮啾啾從他的眼瞳裏看到了放大的自己的臉,幾乎占據了大半的瞳孔。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就像要親程隽似的捧着他的臉,兩人四目相對,離得極近。

“……”

“……”

“你的眼睛有……”

阮啾啾瞬間黑臉:“閉嘴。”

并排坐在對面的幾人看了個分明,塗南灌了一口酒,說:“安柔,死心了嗎?你看老板能讓你這樣動一下?”他們又不傻,程隽雖然表情溫吞,一副什麽事都不在乎的樣子,還故意招惹阮啾啾,除了對方才的話介意,再沒有其它的原因了。

安柔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你最好早點請罪,現在是收着呢,不代表老板允許這麽做。”

安柔忽然有些難過:“我真不明白我比她少了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一心向着她?名存實亡的婚姻也需要維護?都什麽時代了,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是自由的嗎?”

“人和人之間哪能比,安柔,你想太簡單了。”

一直悶着聲的焦樊突然肅了臉色:“任何理由都不是介入別人婚姻的借口。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

阮啾啾已經入睡了,程隽卻站在門外吹海風。

他的寬松的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獨身一人站在柔軟細碎的砂礫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身後,一道身影漸漸向他走來,赫然是安柔。

安柔輕聲說:“你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嗎?”

程隽一手抄兜,背對着她,語氣平靜:“不要用工作上信譽去換別的賭約。”

“你的意思是……”她的面色瞬間慘白。

“寫辭職信。”

安柔不敢相信程隽竟然會主動提出來辭職這件事。她緊握住拳頭,咬咬牙說:“我走了沒有人可以接我的工作,你想好了!”

程隽遲遲轉過身。

夜色中,他的眼眸漆黑,是阮啾啾不曾見過的疏離冷淡。他平靜無波,哪怕安柔眼淚止不住地掉,也沒有絲毫動容:“工作上,沒有人是獨一無二。”

所以,妄圖用自己的經驗和地位來謀取其他方面的特權,就大錯特錯了。

安柔渾身都在顫抖。

她想到塗南那句話。

“安柔,你還是不懂程隽。”

她似乎的确不懂,為什麽他對任何事情都可以輕描淡寫。

安柔擦了擦眼淚,不甘心地問:“我只有最後一個問題……在你的世界裏,會有人是獨一無二的嗎。”

夜色中的男人站得筆直,他狹長的眼眸漫不經心地瞟向大海。他的聲音飄忽,幾乎在瞬間隐默于浪潮拍打在岸上的動靜。

“不知道。”

……

第二天,安柔的房間空空蕩蕩,只留下了一封辭職信。

收到消息的衆人愣了一下,焦樊連忙給她打電話,卻被不知何時走進門的程隽攔住:“不用了。”

“老板啊,活幹了一半,你就讓人走了?”

“嗯。”

程隽的話一出,就沒有反駁的餘地了。塗南嘆了口氣,撓撓頭,說:“那你說該怎麽辦?”

程隽的反應相當淡定。

“不是已經在征集畫手了麽,好好調教一下。”上手也就很快了。

征集的CG——

其他幾人面面相觑。

第一名,不是阮啾啾嗎!

“阿嚏!”

阮啾啾打了個噴嚏,使勁揉揉鼻子。

昨晚睡得不太安穩,頭發亂成了雞窩。她一邊梳頭發一邊拿起手機,卻看到手機顯示着一條陌生號的短信。對方明顯很生氣,用了非常多的感嘆號。

“我是不可能跟你做小姐妹的!!!!!”

阮啾啾:“???”

随即,她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

阮啾啾一臉無辜。這個安柔還怪有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阮啾啾:說好一起做小姐妹呢?

安柔:我覺得我受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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