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初白憑借天道契約裏對陸年的感知,循着找過來時,看見陸年站着,他的不遠處躺着一個人,好像是莫南。

顧北則是跪在莫南身邊,一臉焦急的想要扶着他。

“陸年?”

初白來回掃了他一圈,确認他沒事才放下心。

她看着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的莫南,問,“他對你動手了?”

莫南身上帶着魔修之物,又是有準備的對陸年下手,陸年竟然還能毫發無傷,這家夥要有多麽變态。

“嗯。”陸年應了聲,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什麽?”

初白茫然。

陸年将剛才的驚險解釋了下,莫南的攻擊很淩厲,借助大陣出殺招,單靠防禦符箓是扛不住的。最詭異的是,這些殺招裏夾雜着一絲肉眼看不見的詭異的氣。

那些氣息甚至就連他都沒察覺,想要侵入他體內。

如果不是初白當年留在他體內的本源之力将這些氣息絞殺,他都毫無所覺。

聽過陸年的形容後,初白的神色凝重幾分。

那股陸年看不見的氣肯定就是魔修的力量,而這股力量想要悄悄的潛入陸年體內,控制陸年的神智。

她的本源之力主要是護住陸年神魂,只有針對神魂的攻擊,本源之力才會被驚動而絞殺。

莫南背後的魔修想要控制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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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陸年做什麽,如果是為了勢力,陸家雖然富有,卻也僅此而已,還不如特殊圈子內那些傳承上千年的大勢力。

那就是看中陸年的個人實力了?

想到陸年的言靈之力,如果能将這樣的陸年控制住,當做傀儡使用,那倒是不錯的戰力。

想要有人想要将陸年變成聽話的傀儡,初白有點暴躁。

以前她還覺得陸年現在的實力足夠變态了,可現在想來還是有不足。

比如,他在某些方面了解的太少,缺少應對方式,就好比這次的魔修。

再比如,針對神魂的攻擊,陸年雖然靈魂強度不弱,卻不懂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

這樣下去不行,都被人惦記上了,還這麽弱,以後會栽跟頭的。

“等回去了,我給你特訓。”初白突然冒出來一句。

陸年一聽,眼睛微亮。

他唇角微翹的低聲道:“好。”

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知道這是她特殊的表達方式,被她所關心,知道她惦念着自己,陸年只覺得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知道她給楚天做過特訓,陸年雖然面上沒什麽反應,心底卻一直記着。

因為他太清楚了,只有讓她記挂的,讓她關心的人,她才會那樣做。

一如三年前,在她以為他只是個體弱多病的少年時,對他做過的那般。

“這是怎麽了?”

張凱等人也趕了過來,見莫南躺在地上抽搐哀嚎,顧北在他身邊想要扶住他卻被一次次的推開,而陸年竟然站在原地,冷眼旁觀。

衆人面面相觑。

張凱看了陸年一眼,快步走到莫南旁邊,細看之下,大驚失色。

莫南此刻幾乎沒了人樣,臉色泛着青黑,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五官都扭曲了。

他甚至渾身無法控制的抽搐,嘴裏發出一聲又一聲嘶吼哀嚎。

“這、這是怎麽了?”

張凱呆住了,明明被分開之前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莫南就變成這樣了。

這簡直像是被靈力反噬,有點走火入魔了……

可是被靈力反噬也不會變成如此恐怖的模樣,那渾身上下泛着的青黑,透着不詳。

莫南已經痛到無法說話,渾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楚,讓他只能胡亂大叫着。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在他以為自己贏了時,這種猶如反噬一般的巨痛直接襲向了他。

是陸年做了什麽嗎?

狂亂的腦子無法分析,莫南只能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陸年。

被張凱詢問,顧北一震。

他被隔開之前,聽到莫南和陸年的對話,覺得估計是莫南有問題。陣法陡然失效後,他沖過來就看到莫南的慘狀,顯然是莫南輸了。

顧北的腦子很亂,他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人發現莫南有問題。

莫南都這樣了,如果再被打為背叛者,那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不能讓莫南出事!

反正之前這裏只有莫南和陸年,只要自己和莫南統一說辭,誰也不會信陸年單方面的說法。

顧北一個激靈,在張凱的追問下,結結巴巴的道:“是、是陸年動的手。”

這話一出,張凱愣了,傻傻的重複了句,“陸年将莫南打成這樣?”

他們是一起來出任務的吧,這神轉折是不是太誇張了。而且陸年為什麽要打莫南,又沒有獎金可拿。

顧北也反應了過來,就算編個借口,也要像模像樣的才行。

他組織了下語言,“剛才陣法将我們隔開,我、莫南和陸年在一起。起初毫無異常,但突然陣法開始攻擊我們。攻擊了幾次後,也許是幕後操縱的人見直接攻擊不奏效,就改了方式。”

“我只覺得有攻擊從身後襲來,然後就被莫南推開。莫南替我擋了一擊,變成這樣。而從身後出手的人是陸年,現在想想,那時的陸年似乎被控制了一般,雙眼無神……”

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地上還殘留着陣法攻擊陸年的痕跡,和顧北的話剛好能對的上。

加上陣法陡然将他們分開,顯然是有人在幕後操控。

都能操控整個大陣了,就算控制着陸年下黑手,讓他們自相殘殺,到也能說得過去。

至于陣法為什麽突然被解開了,現在想不通,也不容多想。

張凱他們姑且信了顧北的說辭,實在是莫南的情況看起來太凄慘,必須立刻送醫,不能耽擱。

“背着他,我立刻聯絡總部,啓程返回帝都。”事到如今,他們也發現這個任務估計有貓膩。

張凱吩咐着顧北,抓起聯絡器就要聯系龍組總部。

“我勸你最好別動他。”初白突然似笑非笑的說了句。

顧北伸出去的手頓了下,擡眼看向她。

張凱怒了,“都什麽情況,還耽擱什麽。”

他轉向陸年,“你管好你的女人,不想幫忙的話,也別添亂。好歹莫南是你傷的,就算你是被控制了,無意識傷了人,那也是你出的手,就不能負點責任嗎!”

陸年面無表情回了句,“我出手都是一招斃命。”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莫南,仿佛再說‘這種拖拖拉拉折磨人的招數,他還不屑于用’。

至于顧北撒謊的事,他根本懶得多費口舌。

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話,只要稍微冷靜想想就能抓到破綻。

顧北如果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未免将龍組的人看的太輕了。

張凱頓住,想到陸年以往的作風,頓時對顧北的說辭心生懷疑。

不過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莫南的情況不能再耽擱了。

“背着他,我們往外移動。”張凱再次沖顧北開口。

顧北這次卻有了一絲遲疑,他看向初白,眼裏有着懇求和試探。

莫南的情況太詭異,黎若又不在,陸年站在原地,從一開始就不肯靠近莫南。

現在初白又開口說‘最好別動莫南’,想到初白的身份和手段,顧北心裏有些忐忑。

難道莫南的情況很糟?

這種恐怖的樣子,讓他突然不敢伸手去碰莫南。

“他是被魔修的力量侵蝕了,如果太過于頻繁接觸,這種侵蝕會對你也造成傷害。”

初白也沒有吊顧北的胃口,開口道:“連魔修的力量都敢擅自借用,還是在靈氣渾濁的現在,能等到今天才被侵蝕,已經算是命大了。”

“魔修的力量?”

顧北愣住,他根本沒聽過這些東西。

古籍中的記載畢竟太過于遙遠,加上殘缺不全,導致現在沒有多少人了解魔修。

雖然不了解,但侵蝕顧北還是懂的。

加上初白點明了莫南是因為借用了魔修的力量,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什麽莫南會突然擁有強大的實力,甚至可以操控陣法和陸年對上。

“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凱看顧北這樣,就知道這事有貓膩。

他顧不得去追究顧北為什麽撒謊,聯絡了龍組總部,對方會派直升機來接他們。現在只要吊住莫南的命,其他的等返回龍組再說。

“黎若呢?”

想到黎家吊命的丹藥,張凱這時才發現黎若不在。

他一驚,難道黎若可能被困在山野的某個角落?

初白懶洋洋的給張凱指了指黎若所在的方向。

張凱狐疑,“你怎麽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麽黎若沒有和初白一起過來。

“哦,她太礙事了,所以我打暈了她。”初白實話實話。

“你!”

張凱想罵什麽,見陸年掃了自己一眼,硬生生的将怒火憋了回去。

他轉身,沖着黎若的方向沖過去。

躺在地上的莫南還在嘶吼抽搐,氣息卻越來越弱,他赤紅的眼裏多了驚慌和恐懼。明明白白的透着,他不想死的意願。

顧北想要幫他,卻束手無策。

初白突然往莫南那走去,陸年卻拉住她。

“別過去。”

他怕那魔修還有什麽後手,而且既然會被侵蝕,那自然不想讓初白靠近。

“他還不能死。”死無對證,到時候線索就又斷了。

莫南背後的魔修是誰,為什麽氣息會這麽熟悉,為什麽要對陸年出手,她必須弄清楚。

拂開陸年的手,初白走到莫南身邊,擡手一翻,将一顆黑褐色的藥丸塞進了莫南嘴裏。

如果季夫人在這裏,一定會覺得這藥丸很眼熟。

這顆正是給季夫人煉制的養生藥,一爐九枚,初白扣下一枚自己玩,沒想到就用在了這裏。

她給季夫人煉制的養生丹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最大的特點就是修複人體內受損的細胞。

人類的身體就是由40萬億到60萬億個細胞組成的,莫南被魔修的力量侵蝕,也是因為這股力量破壞了他體內的細胞,他的身體承受不住,才衰敗致死。

這枚養生丹雖然不能徹底治愈莫南,但吊住一口氣是沒問題的。

果然,丹藥下肚後,莫南的抽搐漸漸停止,渾身癱軟的躺在地上。

見他這樣,顧北感激的沖初白道謝,“謝謝,謝謝你。”

就算是黎若,面對這種情況的莫南都未必有辦法,可初白只用了一顆藥丸……

顧北在這一刻,第一次徹徹底底的拜服在初白的實力之下。

莫南被疼痛折磨的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在初白的丹藥緩和了那種死亡的感覺後,莫南死死的盯着初白,費力嘶啞的擠出聲音。

“魔修……是什麽?”

那位大人明明只是給了他這個八卦玉靈器,因為靈器等級太高,在末法時代很少見,又有那位大人加在上面的封印,所以基本無人能看破。

他效忠于那位大人,這八卦玉就是獎勵自己的東西,可以讓他借助裏面的力量提高他的實力而已,這力量……怎麽會如此可怕……

“你用着魔修的力量卻不知道那是什麽……原來只是個用過即丢的棄子嗎?”

初白頓時有些失望,莫南這樣的表現,顯然是個棄子。

幕後之人的真實身份,估計莫南都不清楚。

魔修的這種手段是經常使用的,一個棋子用壞了,就換另一個。

反正人類那麽多,從來都不缺為了變強而腦子進水的。

聽到棄子這兩個字,莫南将牙咬的咯吱響。

不,他不是被利用的棄子。

那位大人不會這樣對他的!

返程的飛機上,氣氛近乎凝固。

黎若冷着臉,哪怕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依舊無法讓她忘記剛才清醒時,自己狼狽倒在泥地上的樣子。

她看初白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因為還有其他人在,只能勉強克制着滿肚子的怒火。

出了這麽大的事,張凱也沒心情照顧她的情緒。

黎若憋着氣獨自坐在前排,一時間竟然無人理會她。

她回來的太晚,沒看到莫南的樣子,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因為事關重大,其他人也沒多嘴。

莫南也在飛機上,卻被隔離在其他艙室。

鑒于魔修力量的侵蝕性,他們給莫南套上了防輻射服,也不知道這種高科技能不能起到隔絕作用。好歹求個心安。

飛機一路飛回帝都,停靠在機場後,龍組派來的車子已經在外面待命。

一行人都被接回龍組,在單獨詢問過,确認沒有危險之後,才會被準許離開。

這是第二次有人借由龍組的任務布下殺機,若是還查不到幕後黑手,那龍組的臉要往哪擱。

黎若是直到進入龍組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被請到莫南所在的重症病房,由她來查看莫南的情況。

雖然初白說了這是被魔修力量侵蝕而造成的,但龍組出于謹慎,還是請黎若來再看一遍。

黎若臉色難看的看着病床上的莫南,甚至不肯靠近半步。

這種症狀……

“黎小姐?”

醫護人員推了推黎若,示意她上前仔細看看。

黎若猛然退了幾步,匆匆的道:“不用看了,是魔修力量的侵蝕。這種侵蝕無藥可醫,我們黎家也沒辦法。”

醫護人員眼裏閃過失望。

莫南現在還能活着,是因為被初白用一顆藥丸吊住了命。

他們還以為黎家的黎若會更有辦法,結果,還不如那個突然蹦出來的初白呢。

醫護人員尋思着要不要再找初白來看看,否則莫南這個樣子,就算想要審問都不可能。

黎若在接受過詢問之後,急匆匆從龍組離開。

回到黎家,她吩咐不許讓人來打擾她,将自己關在卧室裏。

黎若閉着眼睛躺在床上,腦海裏一遍遍閃過莫南那恐怖的樣子。

那樣子和她幼年曾經見過的一張臉逐漸重合……

“哈!”

黎若驚吓的睜眼,出了一頭冷汗。

她臉色難看的喃喃自語,“不會的,肯定是我看錯了,不會的……”

黎若有個對誰都沒說過的秘密。

在黎家,老祖宗的存在是只有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哪怕是地位如父親,坐到了家主的位置,對老祖宗依舊是畢恭畢敬。從來不敢擅自打擾老祖宗的清淨。

只有她從小得了老祖宗的眼緣,小時候又不像大人那般知道禮數。

在她六歲那年,父母有一陣子不在身邊,她因為做了噩夢有點怕,就想去找老祖宗。

以往每次自己做了噩夢,爸爸媽媽都是會陪着她一起睡覺的。

那會老祖宗還沒有搬去郊外住,就住在黎家大宅的後院。那時的她趁旁人不注意,溜進了老祖宗住的後院。

然後,她看見了讓她畢生難忘的畫面。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渾身青黑的倒在老祖宗的後院裏,青筋迸出,手腳抽搐的在地上翻滾掙紮。男人似乎傷了喉嚨,哪怕在痛苦都無法喊叫出聲,只能發出粗啞難聽的嘶嘶聲。

男人努力掙紮着求救,卻無人理會。

他就那樣一點一點的衰敗下去,恐怖的樣子已經不像是人了,最後在他痛苦的最高點,‘砰’的一聲炸成了一團血霧。

而她們黎家的老祖宗,從始至終都噙着笑站在一旁,仿佛在欣賞什麽美景一般。

當年黎若只有六歲,六歲的她并不懂那中年男人是怎麽死的,也不懂老祖宗在笑什麽。

可眼前這一幕讓她覺得恐懼,哪怕才六歲,她也感到了極致的危險。

她抱着腿藏在花壇後面,咬唇發抖的不讓自己出聲。

黎若記不清那會自己有沒有被發現,她在花壇後面待了大半夜,直到天快破曉,才敢小跑回自己的卧室。

那之後,她做了好久的噩夢,每次夢裏都是中年男人最後炸成一團血霧的樣子,和老祖宗笑着欣賞的姿态。

黎若起初想将這一幕告訴父母,可那會黎父黎母遠在外地,一時半刻根本不會回來。她又不敢和別人提起,就連老祖宗那都敢不去玩了。

後來,老祖宗對她的态度和以前一樣,在她面前依舊是那個疼愛她的老人。這讓黎若逐漸放下了心,她想着,也許那個中年男人是壞人,也許那個男人背叛了老祖宗,自然會受到懲戒。

至于老祖宗那晚的那種笑容,被她壓在心裏忽略了。

再後來,黎若從家藏的古籍裏知道了魔修這種存在,知道了魔修的力量具有侵蝕性。一旦人體承受不了,就會爆體而亡。

她莫名的就想到了六歲時見過的那一幕。

一個懷疑開始冒頭,他們黎家的老祖宗,那位老人……是魔修嗎?

黎家的老祖宗已經活了好幾百年了,看起來卻像是六十多歲,這放在現在來看,幾乎是不可能的神跡。

哪怕黎家擅長煉丹,也沒有這種能延長這麽多壽命的丹藥。

魔修,由人堕落入魔,獲得力量的同時,是否也可以增加壽命?

如果老祖宗是因為墜魔而能活到現在的,這一切才解釋的通。

黎若對自家的老祖宗是魔修的事,已經信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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