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龍組內的高層內有幾個人蹦的特別歡實,話裏話外都在影射初白有問題。

甚至有人提出要将初白傳喚審訊。

哪怕王老以沒有證據,不得擅自抓人下了命令,依舊有人蠢蠢欲動。

就連特殊圈子那邊的代表,有幾家也明确站出來表态,比起黎家,他們更懷疑初白。

魔修的事不容耽擱,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你覺得這是在鬧什麽?”王老扭頭問季柏。

季柏眉頭緊蹙,一時沒開口。

“黎家給了這些人什麽好處,能讓他們在這個當口蹦出來被黎家當槍使?”

王老不屑的說了句:“就算黎家想要禍水東引,這麽做未免也太難看了。”

這是利用這些人的權勢向他們施壓呢,想要直接将初白當做魔修同黨結案。

但未免太天真了,這次的事鬧得這麽大,上頭盯得那麽緊,沒有證據的話,僅憑這幾個人根本不足以鬧出什麽動靜。

“黎家沒那麽蠢,而且盯着黎家的人說一切正常,這表明黎家沒有主動去接觸這些人。應該只是他們自己的意思?”

季柏将最近的資料分析了一遍,才開口。

“那他們是吃多了,趕着上去舔黎家的臭腳?”

王老冷笑,他以前吃過黎家的虧。雖然後來迫于情勢表面上緩和了,但內心深處對黎家一直不喜。

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罷了,鬧騰的厲害的有幾個還是龍組高層,這些人腦子進水了,給黎家獻殷勤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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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柏沒接話,有些心不在焉。

王老挑眉,“怎麽了?”

“今早我出門時小佩有些不舒服,醫生也檢查不出什麽問題,我在想要不要帶她去初白那讓初白給她看看。”

季柏身為龍組高層,還是軍人出身,屬于國家派遣在龍組裏的。

以他的身份在這個時候頻繁接觸初白的話,反而會給她帶去一些不好的影響。

“想去就去,就憑那幾個人,鬧騰不起多大的風浪。而且……”

王老一句話沒說完,內線電話響了。

他瞄了一眼,是加密號碼。

擡手示意季柏等等再說,老人拿起聽筒。

半響後,王老挂斷電話,臉色黑沉。

“王叔?”

季柏直覺不對,這神色明顯是出事了。

王老面沉如水,“上頭命令将初白暫時扣押,沒有徹底洗脫嫌疑前,不許她離開龍組。”

季柏愣了,“上頭?”

能直接對王老下命令,那身份不言而喻。

龍組隸屬于特殊部門,能命令龍組的,自然是……

上頭怎麽會突然這樣決定,這也太突兀了。

這事不對勁!

王老顯然也覺得不對,想不通,卻也不能抗命。

最終,這位老人只能按照流程傳喚初白,請初白來龍組‘做客’,好歹在龍組裏,他還能護住那個小姑娘一兩分。

為了怕初白誤會,他示意季柏親自走一趟。

季柏點頭,轉身往初白住的地方而去。

另一邊,初白的公寓內。

她頭痛的看着面前哭的慘兮兮的黑貓,那只總是昂着下巴,任何情況下都游刃有餘的黑貓,此刻哭的涕淚橫流,用爪子勾着初白的衣服,死都不肯撒手。

黑貓的身後,躺着只剩下一息猶存的方卉。

黑貓,也就是方峥,神色慌亂的扒着初白,“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求你救救我妹妹,只要你肯救她,我方峥以後的命就是你的。”

初白:“……”

她要他的命做什麽,和她搶魚吃嗎?

視線移到方卉身上,初白微微皺眉。

方卉的情況很詭異,面色紅潤,閉着眼躺在那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快斷氣了,反而像是一個健康的人,只是熟睡了一般。

但再仔細查探後,就會發現這種健康精神只是假象,她的身體已經徹底垮了,就像是已經枯竭的樹木,連一丁點的綠色都沒了。

現在還能剩下一息吊着,完全靠的是方峥拍在她身上的符箓。

那是定魂符,在一定時間內可以将魂魄定在體內。

也正因為這道符箓,本該咽氣的方卉,還有一息尚存。

“她身上有命契?”初白問。

方卉體內的生命本源幾乎都枯竭了,這種不正常的枯竭,在加上她身上明顯的契約痕跡,顯然是命契造成的。

“是陸家!”

黑貓不哭了,他的眼裏滿是仇恨的怒火,“是陸莫!他強制我妹結了命契,還将她關起來,當做畜生一樣利用她!這才幾年,我一個活生生的妹妹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陸家都是喪心病狂的瘋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方峥幾年前和方卉争吵之後,方卉賭氣離家出走,從那之後,他就和方卉失聯了。

這些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妹妹。

可誰也沒想到,當他終于找到幾年不見的方卉時,看到的是瀕臨死亡的妹妹。

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方峥無法控制的顫抖。

那是屬于陸莫的公寓,陸莫将她關在那裏,不許她和旁人接觸,猶如金絲雀一般養着。

陸莫根本只是将她當做好用方便的道具,甚至不惜以愛情哄騙方卉。

他剛找到方卉時,方卉還清醒着。

她端坐在電視機前,看着娛樂八卦裏報道的,陸氏陸莫和陳家小姐的約會畫面,娛樂主播還以十分八卦調侃的語調猜測,這兩人似乎好事将近。

當時的方峥正在氣頭上,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和他最讨厭的陸家人混在一起。

還死心塌地的當一個被金屋藏嬌的女人,這簡直就是作踐自己!

這事實讓他當場就和方卉吵了起來。

結果方卉還護着陸莫,說她不信娛樂八卦裏的報道,說她愛陸莫,命契是心甘情願自己締結的,說方峥是帶着偏見在看陸莫。

方峥氣瘋了,語氣也有點重,直接将自己調查到的,陸莫要和陳家女兒聯姻的事拍在方卉臉上,讓她清醒清醒。

那裏面不止是調查資料,甚至連是由陸二爺牽的線,兩家長輩已經見過面了,陸莫攬着陳家小姐出雙入對的畫面都一應俱全。

方卉捏着資料看了很久,就在方峥想着如果她在執迷不悟,他就要動手揍人時。

方卉突然軟軟的倒了下去,還吐了一口血。

方峥大驚,明明在吐血,可方卉的樣子看起來卻和正常人無異,要不是感知到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他甚至要以為方卉在逗自己玩。

将定魂符拍在方卉身上,方峥慌亂之下,只能想到初白。

那只曾在陸家大宅戲耍過他的奶喵,那個擁有天賦能力,比他厲害的多的白貓。

初白的身份在她加入龍組後,在一些大勢力眼裏就不是秘密了。方峥和天師道的黑蛇亞種人類關系好,自己也屬于消息靈通的,自然也知道了初白的住處。

被魔修力量侵蝕的莫南都能被她吊住命,方峥想都沒想,抱着方卉就直奔初白而來。

這一路上,他怕方卉出事,一直用自己的力量溫養着她,以至于到了初白跟前,力竭的只能以黑貓的樣子抱腿哭。

黑貓哭着扯着初白。

初白嘆了口氣,想到當初在陸家,還是從這只黑貓身上打探到關于特殊圈子內的很多事,也是用這只黑貓磨練了攝魂術的熟練度。

她對黑貓并沒有明顯的喜惡,更何況方卉的狀态讓她有點在意。

初白起身檢查了下方卉的狀況,塞了顆藥丸吊住她的命。

方卉雖然是個力量不強的亞種人類,但陸莫受傷的時候并不多,按理說才短短幾年不至于被耗空到瀕臨死亡的地步。

而且外表這種健康的假象……

“我需要知道她平時的飲食狀況,有吃過什麽奇怪的東西嗎?”初白問。

這情況,根本已經沒救了。

耗空生命力的亞種人類,到了這個程度根本不可能只是失去力量,魂飛湮滅不過如此。

只不過方卉身上的異常,讓她有點在意。

黑貓氣勢洶洶的往門外走,“我将那個看守我妹的老太婆也抓來了,就在門外,可以問她。”

初白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綁的婦人,頭痛的揉了揉額角:“非法綁架是犯法的。”

“沒有人會知道這事,對不對?老太婆!”

黑貓猙獰的沖錢嬸揮了揮爪子,被綁着的婦人已經吓傻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對她的三觀造成的沖擊不亞于地球爆炸。

貓、貓妖!

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變成了貓!還會說話!

初白将黑貓拎起扔開,“別搗亂。”

人都被吓成這樣,她還怎麽問話。

以往錢嬸對于鄉下至今還有蓄養五大家仙的傳統嗤之以鼻,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貓也屬于五大家仙嗎?她只知道五大家仙有狐貍和黃鼠狼,還有三個是什麽?

想、想不起來,怎麽辦……

那個男人會變成黑貓,那眼前這個女孩呢?

肯定也是同類吧。

“嬸子,別怕,我只是問幾個問題。”

初白揮手将錢嬸身上的噤聲符摘掉,漾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錢嬸發現自己能說話了,她抖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貓、貓大仙,您問。”

初白的笑容頓了下,貓大仙?這是将她和方峥劃歸到一類了?

不過她也沒在這個上面計較,問了下方卉平時的飲食習慣。

“小卉這一年多都喜歡吃些養生的東西,養生食譜都是請醫生看過的,她平時也很注意,從不亂吃貪嘴其他的。”

錢嬸也不敢說謊,将她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初白聽了覺得更奇怪了。

按照這個說法,方卉應該是身體逐漸虛弱,卻不致死。可她現在的樣子,像是陡然承受了什麽傷害,一下子耗空了生命力。

可陸莫最近并沒有出任務,也沒有受傷,說明這傷害不是來自命契。

“那陸莫呢,陸莫有沒有給我妹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黑貓撲過來,吓了錢嬸一跳。

錢嬸哆嗦幾下:“我、我不知道。陸先生偶爾會帶一些蛋糕什麽的給小卉,他們兩人私下獨處吃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該死的,我就知道陸莫不是個好東西!”黑貓站起來,“我去把陸莫抓來!”

“不用了,他已經來了。”

初白擡眼,看向門外。從剛才開始陣法波動就提示有人闖入。

陣法內困着的男人,正是陸莫。

命契是主仆契約,為主的自然能感應到替命者。陸莫想必也是察覺到方卉所在的地方有問題,這才尋了過來。

陸莫冷着臉走進來,哪怕被一只黑貓指着鼻子罵,他也沒什麽表情。

看到躺在沙發上的方卉,他徑直走了過去。

方峥怒氣沖沖的攔在他身前,“你幹什麽,別想靠近我妹!”

陸莫皺眉,不理會黑貓,沖着沙發上的方卉喊了一聲:“小卉起來,回家了。”

“回什麽家,你那個破屋子算什麽家!你不是都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別來禍害我妹了不行麽,她都快要被你害死了,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方峥越說越恨,一爪子沖着陸莫揮過去。

陸莫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愣神的讓這一爪子實實在在的撓在了臉上,落下幾道抓痕。

“快……死了?”

怎麽可能,躺在那裏的方卉明明看起來如此健康,就連臉上都還帶着紅暈。

陸莫抿唇,想要越過黑貓的阻攔,上前碰一碰那個熟睡的人。

方峥怎麽可能就這樣讓他過去,一人一貓厮打了起來。

錢嬸從未見過這樣失态的陸莫,那只黑貓看起來也很厲害,這讓這個婦人更加害怕。她縮在牆角,驚恐的瞪大眼睛。

在差點被兩人之間的打鬥波及後,錢嬸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初白忍了幾秒,在看到黑貓踹倒了她的落地燈,陸莫打碎了擺置在一側的裝飾後,她忍無可忍的用靈力化刀,直接将這一人一貓拍飛到牆上。

然後刷刷刷的在便簽本上寫下一串數字,一人一張的拍在他們面前。

“這是啥?”

黑貓被拍飛在牆上,撞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視線聚焦,只覺得自己看見好多個零。

“賠償,按這個數字打錢給我,少一分,我剁了你們。”

方峥傻眼,連憤怒都忘了。

這是黑店吧,他不就踹倒了一個落地燈,為什麽會有這麽巨大的賠償數字!

陸莫冷笑,根本不鳥這張便簽,還嘲諷了句:“陸年是窮瘋了嗎,讓自己的女人出來敲詐……”

他還沒說完,就再次被初白拍了出去。

這次初白沒留力,陸莫重重的撞在牆上,然後癱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初白将靈力化成的刀甩出去,那美輪美奂、流光溢彩的刀尖淩空飛過去,直接抵在陸莫的心口處,甚至還有隐隐往裏捅的架勢。

“陸年是不是窮瘋了不用你操心,如果我沒收到你的賠償,我可以讓你現在就死一死。”

對于陸莫和陸二爺這種一直蹦跶的角色,初白覺得陸年他們的處理方式也太軟了。

人類就是麻煩,拘泥在身份、血緣、地位、大義等等條條框框裏面,鬥來鬥去,想出手都還要顧忌這個,在意那個。

如果是放在妖族,拳頭大的就是爺,想搶家主之位就憑實力說話。

揍一頓不服,那就揍到服為止,哪裏需要那麽迂回。

陸莫感受到那淩冽的刀鋒,以及初白毫不掩飾的殺氣。

他一頓,知道眼前這個少女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敢動手……

看到陸莫被揍,方峥看得很爽,直到看到初白的刀尖都快要捅進去了,他才想起來這人還和他妹有命契呢,這一捅,死的可是他妹啊!

黑貓急吼吼的撲過去,生怕晚了一秒,他妹就救不回來了。

初白收回刀,懶懶的道:“方卉本來就救不回來了,那顆藥能吊住的時間有限,她的生命力已經幾乎全部被耗空,我只是有點好奇為什麽會突然造成這個結果。”

她擡眼看向陸莫,“你最近給她吃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方峥聽到初白的話,徹底慌了。

他妹妹救不回來了?

就連初白都毫無辦法!?

不,不會的,一定還有辦法,她是在詐陸莫!

陸莫沉穩的神色終于裂了,他瞪着初白,“不可能,你騙人。”

初白做了個請的手勢,懶得費口舌,示意陸莫自己看。

這一次方峥沒攔着,陸莫走到方卉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怎麽可能……”

陸莫喃喃自語,“不可能的,我明明最近沒有受傷,還給她吃了養生丸……不可能的,怎麽會……”

“養生丸?什麽養生丸?黎家的?”

初白眯眼。

以陸莫的身份普通的養生丸肯定看不上眼,能讓他這麽震驚,想必那養生丸在他的印象中是絕對的好東西。

陸莫胡亂點了點頭。

那顆珍貴的丹藥他自己沒舍得吃,反而給了方卉。

他想着,有了這顆丹藥,她的身子能好一點。可現在……

陸莫猛地轉身,抓住初白,“你可以救她的吧,你連莫南都能救,也是可以救她的吧!”

初白剛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就被陸莫打斷了。

她不悅的揮開陸莫的手,嘲諷的道:“生命力枯竭耗盡的亞種人類,哪個活下來過?她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命契,因為替你擋了災。”

這話讓陸莫仿佛被人揍了一拳,臉色難看扭曲。

他分不清充斥在心頭的感情是什麽。

那個每次他一回頭,都能看到的女孩。那個對他百依百順,永遠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的女孩。

現在因為他,快要死了……

“亞種人類擁有強大的恢複力和生命力,所以你們人類從不在乎他們受傷。反正他們會自己恢複,反正他們不會死,你們不都一直是這樣想着的。”

“肆無忌憚的利用他們的身體,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這也是你和方卉結命契的初衷吧?”

“既然是這樣,那她現在快死了,又有什麽好傷心的呢,去找下一個願意為你奉獻生命的亞種人類就好了。”

“還是說,像方卉這種蠢笨的亞種人類,明知道你只是在利用她,還一心向着你,寧可抛棄一切的這種蠢女人,不太好找?”

初白噙着笑,一句比一句無情。

她并不喜歡方卉的做法,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愛上一個人也沒有錯。

可是将自己置于可悲可嘆的地位,捂住眼睛耳朵,不去看外面,鴕鳥一般的乖乖等着‘愛人’的臨幸,未免也太軟弱了。

方卉但凡能稍微立起來一點,甚至主動争取一點,也許都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她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甚至将其他一切都抛棄。

多麽可悲,這個世界并不是只有愛情才能活下去。

她還有哥哥,還有朋友,親情,友情,可這些都被方卉抛棄了,只為了她所謂的愛。

這樣的人,有什麽好救的呢。

就算救活了,她還是會乖乖的跟着陸莫回去,繼續過着以前的日子,等着下一次生命力枯竭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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