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是夜。
D市某繁華商業區中心一家裝飾低調的酒吧。
男人只穿了件V領黑色線衫,領口的的一顆扣子沒扣,松松垮垮地露出半枚鎖骨,下面是一條挺括的米色長褲。上重下輕的穿法是一般人的大忌,但由于這男人身材比例完美,反而使得一條舒展支撐地面、另一條蜷在高腳凳上的長腿顯得越發顯眼。
此時男人正坐在吧臺前喝酒,修長的手指撐着額角,垂着眼,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整個人周身都彌散着一股寂寞的味道。
既然是寂寞,便有在旁觀望多時的人忍不住上前搭讪。
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在他身後沙發上坐了許久的一名男子終于起身來到吧臺,随手挪走了他面前的半杯酒。
“你應該有些日子沒來了。”說話的是沉寂多年、近期卻突然爆紅的知名歌手,鏡頭前一向沉穩清高,聲音也空靈不食人間煙火氣,只是絕大部分人不知道,他還是這家入會條件極其苛刻的會員制酒吧的老板。
沈風和手裏的酒杯被人突然拿走,也不生氣,只是擡眸掃了一眼對方,什麽都沒說,扭頭向酒保要了一杯新的。
酒吧老板笑了一聲,再次将就酒杯抽走。
“簡林!”男人終于忍不住沉聲警告似的吐出兩個字。
名叫簡林的酒吧老板朝酒保示意了一下,對方便知趣地轉到另一個地方忙活去了,偌大的吧臺上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沈風和,你的小栗子不是回來了嗎,怎麽還有時間在這裏買醉?”
業內熟知,沈家的這位公子性情疏冷,一向不喜聲色,大家都是瘋玩的年紀時他就幾乎從來不會露面,偶爾被拉到場子裏也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喝酒,等到後來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麽筋跑去創業,人一忙起來就連普通飯局上都見得少了。
獨獨差不多三年前,這人忽然來了他這間平日沒什麽人光顧的酒吧,話也少,來了就單純地喝酒,喝完就走,半句廢話都不說。不過挨不住簡林對他感興趣,偶爾湊過來和他搭一兩句腔,一來二去,兩個人也就從原來酒會上的點頭之交變得慢慢熟了起來。
簡林知道年前沈風和寒窯苦等了三年的女朋友回來了,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磨人的人物,怎麽幾天沒見,沈風和看着比之前更不好了。
“我沒買醉,在等人。”男人雖然連喝了幾杯,但那雙黑眸裏的目光還是清醒的,聽到簡林問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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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林是眼睜睜看着三年來沈風和的目光越來越沉、話也越來越少的,但前段時間聽說“小栗子”回來了,這個人眼底的光是掩都掩不住的,還以為能重新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沈風和,可惜好景不長,他能再在這裏出現,就意味着事情進展似乎并不順利。
“要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吃回頭草,沈風和,就憑你,什麽花花草草得不到,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目光一直望向門口方向的沈風和終于側過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我什麽花花草草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小栗子。”
簡林:得,就當他什麽都沒說。男人矯情起來真是連他自己都怕。
說話的時候,打門口那邊忽然撩起門簾走進來一個人,一身濃濃的書卷氣,鼻梁間架着的金絲鏡框使得他越發顯得斯文。來人環顧四周,視線在簡林和沈風和身上定格片刻,便邁步朝這個方向走來。
簡林“啧”了一聲,“你在等他?”
“嗯。”
沈風和拿回剛剛被簡林抽走的酒一飲而盡,“哐當”一聲擱在大理石鏡面的吧臺上,起身朝迎面走過來的人走去。
簡林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哎”了一聲,拔高聲音在後邊提醒了一句,“物品損壞可照市場價賠償,明天晚上開業前要恢複原樣!”
話音未落,只見沈風和一記漂亮的勾拳已經打了出去。
被打的來人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扶着走道邊上的沙發靠背才站穩。沈風和這一拳打得毫不留情,那人是擡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才笑着擡起頭來的。
“沈風和,你講不講道理?”
“我好像警告過你,”沈風和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還是漫不經心,但聲音越輕,就意味着他的情緒越糟糕,“離她遠一點。”
被打的人随手抽出一旁桌上的紙吐掉嘴裏的血腥氣不怒反笑,“要不是我告訴你栗芷在區法院,你現在還傻兮兮地等她回來呢,能這麽快見到她?”
危險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沒說話。
“方景洲,這怎麽回事?”簡林看出沈風和等的人就是方景洲了,可是聽他倆這對話,沒鬧明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你對他寶貝來寶貝去、捧手心都怕化了的小栗子出手了?”
不是有句老話叫“朋友妻不可欺”嗎?
被打的方景洲搖了搖頭,幾步就繞到了簡林身旁的吧臺前坐下來,“中午下班和栗芷去吃飯,被這塊望妻石誤會了。”
簡林拖着長音“哦”了一聲,一指沈風和對着方景洲下了結論,“活該你被打,敢動沈風和的人,你是在玩/火/自/焚?”
“栗芷現在可不是沈風和的人,”方景洲順手拿起吧臺上的冰塊敷上嘴角,擡高了聲音,“不就是被甩了嗎,想見她就約出來見,整天鬼鬼祟祟地守在法院門口算怎麽回事?”
沈風和從小到大拽了這麽多年,自己創業拿不到B輪投資的時候也沒跟家裏開一句口,不也硬着骨頭強挺過來了,怎麽一到栗芷這就慫了,一點都不像眼睛長在腦袋尖的“沈少”,也忒窩囊了些。
這下倒是戳中了沈風和的心,後者眸色一沉,“她和你說的?”
“說什麽?”方景洲本來想說栗芷每天跟他說得話多了去了,誰知道他問得是哪句。但剛被打了一拳的嘴角還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來一拳,明天回辦公室保準要被包菲菲嘲笑。
“說她甩了我。”男人還是惜字如金,聲音有些發沉。
方景洲點了點頭,眯起眼睛表情有點玩味,“看你危機感這麽強,當初怎麽說分就分了,你都沒想着掙紮一下?”
沈風和抿着嘴掃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萬一人家就跟你開個玩笑呢?”
沈風和回答得斬釘截鐵,“她不會的。”
這他媽還真是對栗芷有信心,方景洲想起栗芷念得那句臺詞就樂了,“萬一她這三年有別人了呢?”
沈風和這次倒是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她總會回來的。”
方景洲:艹,又不是剛才就因為誤會他單獨和栗芷吃個飯就給他一拳的沈風和了!
聽了半天,簡林終于對沈風和被甩的事情感興趣起來了,“怎麽着,他女朋友跟他提分手,沈風和連挽留都沒挽留一下?”
方景洲哼了一聲。沈風和在栗芷面前就是太聽話了,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想讓他幹嘛他就幹嘛,包括分手。
“我估計栗芷叫他去死,他也會一聲不吭就去了吧。”
簡林還沒來得及唏噓,就聽見偌大的酒吧裏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小提琴曲。
這一層有資格進來的人本來就少,剛剛簡林又把酒保清出去了,偌大的空間裏只有他們三個,使得這小提琴曲的聲音異常地響亮。
沈風和摸出手機。
“喂……”
電話那端是他朝思暮想的那道清脆的女聲,有點失真,但依舊非常悅耳,“沈風和嗎?”
握着電話的修長手指慢慢握緊,男人垂下眼睫,唇邊漸漸勾起一絲弧度,“是我,怎麽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複而開口,“我今天看你情緒欠佳,開車又快,有點不放心,就問問,你還好吧?”
沈風和無聲地笑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
“怎麽了?”對面的女聲果然緊張了起來,追問道。
沈風和瞥了一眼靠在吧臺上拿着冰塊冷敷的方景洲一眼,輕聲回答道:“剛剛和人打了一架。”
方景洲聞言:……
拉倒吧,什麽打了一架,根本就是沈風和單方面毆打他的。
“和誰?”
沈風和靠着沙發坐了下來,聲音輕描淡寫,“和一個斯文敗類。”
對面的女聲“啊——”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好像要挂電話了,“沒事就好,那我先挂……”
“小栗子!”
沈風和聽出她要結束通話的意思,急急地叫了她一聲,“你現在方便嗎?”
“還行吧……怎麽了?”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眉頭舒展,向後靠在了沙發靠背上,臉上綻開了一個耀眼的笑容,但語氣很克制。
“我想見見你,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 沈風和:你們都喜歡老方,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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