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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慢劃過她的臉, 有點酥酥麻麻的癢。

栗芷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将他的手指擋開, 只是男人的反應太迅速，還沒等她有動作, 就直接被沈風和撐在車壁上的那只手給按住了，只能一動不動地被迫僵直在副駕駛座位上。

論行動力, 她一向比不過沈風和。

“你們是在國外遇見的？”男人桎梏住她的雙手沒有一點松懈的意思, 距離近得幾乎要和她額頭相抵，微微垂着眼睫, 遮住了一雙漆黑的眸子，叫人看不出什麽情緒，就連語氣也平靜得可怕。

羅雍的話題剛剛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栗芷不喜歡這種完全處于劣勢的情形，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憑蠻力她是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同沈風和抗衡的，只好決定冷靜下來, 和他好好講一講道理。

“嗯。”可那又怎麽樣呢？

男人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閉了閉眼, 聲音還是鎮定的, “這兩年你們一直保持着聯系？”

這個嘛，也勉強算是吧。畢竟同在異鄉為異客，兩個人又是中學校友，雖然以前在同一個社團的時候她覺得這個人吞吞吐吐的有點奇怪, 但刨去了所謂的利益關系, 栗芷覺得羅雍還算是個活得挺通透的人, 相處得還算是愉快。

雖然平時沒有什麽聯系, 但也算是偶爾會在對方朋友圈裏出現的點贊之交。

栗芷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還是沒想明白話題是怎麽從建議他公開自己已經恢複單身直接過渡到羅雍是不是和她還有聯系了，艱難地側了側頭，建議道：“那什麽，有話好好說，你要不先松下手？”

雖然栗芷是一個商量試探的口氣，但是她心裏明鏡兒似的，知道就現在沈風和目前這個狀态是不可能松手的。

他好像在生氣，可是栗芷想不通他是在生什麽氣。本來麽，他們都已經分手三年了，以華桑為首的他們公司那幾個老相識還一口一個“嫂子”的叫，這不是耽誤了他自己嗎？

然而男人仍然死死地揪着前一個早應該結束的話題不放，黑漆漆的眼睛裏水光漸盛，黑亮黑亮的，好像忍着極大的怒氣。栗芷聽見他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覺得他哪一點比得上我？”

沈風和就是沈風和，無論是什麽時候都有着這份底氣和自信，永遠都不會因為任何外在因素影響他對自己的評價。栗芷見過許多站在各個領域金字塔尖上的人，有些因才華橫溢而恃才傲物，有些因追求完美而過分謙遜，像沈風和這樣的人，卻只見過他一個。

栗芷沒說話，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沈風和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質疑，問出來的時候他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她多說什麽，況且兩個人也并沒有什麽可比性。

兩個人僵持片刻，還是沈風和先敗下陣來，頹然地松開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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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男人靠在駕駛座上笑了笑，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在你眼裏哪有什麽‘比得上’、‘比不上’的區別。”

栗芷是愛憎分明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羅雍再怎麽不濟，她若是喜歡，自然也能找出一萬個喜歡的理由來。

聽到這兒栗芷終于明白了。

沈風和其實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但因為平日裏他站的就高，氣場又太盛，沒大有人敢和他搶什麽東西，自然也就發現不了這種隐秘的性情。說是前男友情結也好，說是對她恨鐵不成鋼也罷（畢竟他看羅雍一直不對付，還警告過她見到對方繞着走)，他大約是誤會她和羅雍在一起了。

雖然以他現在的立場來開，這樣的反應可以說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但栗芷覺得既然是誤會還是說開比較好，遂解釋道：“我和羅雍就是朋友圈的點贊之交，也不是很熟的，你要說他哪裏比得上你，大概是他對我開放了朋友圈權限吧。”

兩個人分手的時候是異地，隔着千山萬水白天黑夜，最後一次視頻通話的時候栗芷甚至還說出了“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個好姑娘”這樣的結束語。但畢竟是分手，就算再理性再不拖泥帶水，打斷骨頭連着筋，鈍刀子割肉的難過還是有的，何況對方是幾乎貫穿了她整場青春的人，更何況當時她一個人遠在異國他鄉。

日子艱難到有點熬不下去的時候，栗芷也曾經在某個睡不着的深夜悄悄點開過他的主頁，也不是說想要怎樣怎樣，只是想看看他最近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有沒有又溫柔又體貼的姑娘陪在他身邊，好像兩個人裏起碼有一個人過得好些，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然後，栗芷就看到了一條淺灰色的橫線——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沈風和的朋友圈對她不可見了。

到底是他删掉了她還是只是屏蔽了她，栗芷沒勇氣也沒理由再去揣測。

這話栗芷是帶着一點調侃的口氣說出來的。當時的心情自不必回憶，但從那天起栗芷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并把它牢牢地記在了心裏——分手的話一旦說出口，以後沈風和的一切就和她完全沒有關系了。

沈風和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整個人還頹然靠在車裏，聽到她輕描淡寫地說起這件事，怔了一下擡起眼去看她，似乎有些意外，“你後來去看過我的主頁？”

這天算是被他聊死了，栗芷覺得這話她沒法接。在沈風和眼裏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以為人人都能做到他那樣，分了手就真的能一下子把對方剔出自己的人生嗎？如果他沒想過她會回頭去看他的主頁，那灰色的橫線就表示……

“你把我删掉了？”

那羅雍可能還要多一點“和她是微信好友”。

車裏的氣氛在栗芷問完這個問題後已經由劍拔弩張變成了異常尴尬，栗芷也覺得和前男友坐在一輛車裏問對方有沒有把她删掉是一件顯得奇葩又智障的事情，但話趕話說到這兒了，脫口而出之前她沒過腦子。

對方沉默了片刻，終于搖了搖頭，“沒有。”

沈風和說完這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栗芷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想要解釋一下為什麽她沒有看他主頁的權限的意思，也就沒再繼續糾纏，咳嗽了一聲調整好安全帶，看了看窗外決定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尬聊，“好了你開車吧，這段路好像不能停車。”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發動車子。

兩個人從天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又在路上耽擱了好一會兒，沈風和的車子開到栗芷小區門口的時候，天色也有些暗淡了。栗芷本來是打算再請沈風和吃一碗馄饨以感謝他昨天把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她送回家的，但因為回來的路上沈風和一直蹙着眉開車也沒說話，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栗芷跟他道了別打開車門，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去趴在降下的車窗邊上叫了他一聲，“沈風和，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咱們翻篇吧。”

沈風和好像這才從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狀态中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點點頭，回答道：“稱呼的問題我回去會和老三他們說的，你放心。”

趴在車窗邊上的栗芷：……

嗯……

雖然她好像并不是這個意思，但……這也算是個好的答案吧。

窈窕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小區茂盛的樹影裏，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漆黑的眸子一路目送她離開，半晌，打開了車門。

門衛室裏的保安一只手拿着蒲扇一只手撐着下巴，眯着眼看這個時不時出現在小區門口的男人和他身後的車。

5號樓的栗芷他認識，人長得漂亮，性格也随和，好像是在法院裏上班，雖然看不出什麽身家背景，但和小區裏不少人都說得上話，就是經常獨來獨往的，就算帶朋友回來，也是女性，他還一直以為是她眼光太高沒有男朋友呢。

不過這段時間聽幾個業主八卦說她要結婚了，估計就是眼前這個俊小夥兒了。人長得是真不錯，車也是好車，就是沒事老把車停在小區外的馄饨店門口，還是頭一次見這個級別的有錢人像他這麽節省這麽摳的。

正想着，就見那“俊小夥兒”下了車徑直朝門衛室走來。

“您好，請問這個小區的物業在哪兒？”

保安愣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一棟低層建築，打量了他一下：“就在那邊，有事嗎？”

“想問問這個小區還沒有沒有空着的車位。”男人回答道。

話音未落，就聽見了一陣鈴聲響起。沈風和看了一眼號碼按下接聽鍵。

“沈風和嗎，我是羅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