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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芷被醫生這句明顯帶着“真是不忍直視”的情緒的提醒說得惱羞成怒, 心一橫用力咬了沈風和的嘴唇, 後者猛然吃痛,低低地哼了一聲, 這才終于松開了她。
醫生看不見具體情況,只聽見躺在床上的病人哼了一聲,又見摁着他的女人直起身後病人就擡手撫上了自己的嘴,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複雜,連看栗芷的眼神都不對了:“咳咳,這位女士……病人現在……”
“我知道了, 他現在很脆弱, 不适合做‘太劇烈的運動’!”栗芷可以說是從牙縫裏擠出的後半句話, 扭頭瞪了沈風和一眼,擡手理了理頭發, 清了清嗓子, 試圖恢複了理智, 深吸了一口氣, 對着醫生語氣平和地說道:“他醒了有一會兒了,您快過來看看吧。”
醫生心道現在的小姑娘怎麽都這麽兇猛了,親就親了呗,畢竟車禍昏迷剛剛醒來,小情侶激動一下打個kiss也無可厚非,可眼看着這嘴唇上都給人家親出血了, 就有點過分了。呵, 可當真是世風日下國将不國啊!想到這兒, 醫生答應了一聲繞過去,看了看沈風和的臉色,開始例行詢問和檢查。
栗芷往後退了幾步,看着烏央烏央湧進來的實習生和護士,被迫接受了一番注目禮,想了想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舉着手機跟進澄清聲明發出後事情的進展,沒想到刷着刷着,臉色就變了。
那邊醫生剛剛微微墊高了沈風和的腦袋,叮囑他除了去衛生間以外最好不要下床走動,也不要做任何劇烈的動作等等,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坐在沙發旁“如狼似虎”的女士忽然一聲斷喝。
“沈風和!”
原本并不知道這病房住的是誰、只是跟在醫生身後來觀摩體驗的幾個實習生愣了一下,看了看卧床不起的男人又看了看栗芷,互相對視了一眼,開始用本夾子擋住嘴竊竊私語起來。
栗芷察覺到自己剛剛直呼了沈風和的大名,頓時有點後悔,但再後悔也抵不過她的憤怒,側頭看了一眼為首的主治醫生,後者就非常識相地快速說道:“還有就是病人去衛生間的時候最好有人攙扶,以免途中出現意外;還有,呃,為了病人安全,避免留下後遺症,這兩天請不要對病人做太過激的舉動。”
趁着栗芷的臉色還沒有徹底黑掉以前,醫生攥着拳在唇邊咳嗽了一下,說了句“那沈先生好好休息”就帶着一衆實習生、護士轉身退出了病房,并細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栗芷拿着手機慢慢踱過去。
沈風和靠在兩個枕頭高的靠背上靜靜地看着她靠近,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徐徐說道:“我現在連躲都不能躲,怎麽,你想要打我嗎?”
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腦震蕩,如果剛剛沒有被突然闖進來的醫生打斷,栗芷真的很想給他一掌。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栗芷怕一掌過去把沈風和劈死,她就成了一招斃命的滅絕師太,因此克制了一下,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晃了晃手機,問道:“沈風和,來,說說你剛才在微博上發了什麽?”
他到底有沒有一點自己作為公衆人物的自覺?她剛剛是怎麽知道沈風和在自己的賬號上發東西了呢?因為就醒過來這麽一會兒,他已經上熱搜了。
萬年不發微博的沈風和就頂着“沈風和老婆”的标簽迅速地竄上了微博熱搜前四十。
沈風和靠在床上一臉坦然,慢條斯理地說道:“胡說什麽,路過去看看老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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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他發在自己微博上的內容。
栗芷看到的時候才明白他剛剛那句“再添一把力”是什麽意思。她覺得自己要被沈風和氣笑了,他還知道這是“胡說”呢?
“沈風和,你知不知道前女友和老婆之間的區別?”
她叫華桑發她是沈風和女朋友的澄清聲明,不過是個權宜之計。沈風和可倒好,直接連“老婆”都出來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個公衆人物,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她說她是沈風和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就意味着有一天也可以分手,但沈風和說他是去看老婆,他有家室這件事就算是在公衆眼裏蓋棺定論了,那如果以後他遇上了什麽真命天女,難道還要先“婚變”一次嗎?
這個人以前不是一向很愛惜自己的羽毛嗎,怎麽現在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莫非是腦震蕩剛醒,腦子還是一團漿糊不太清醒?
栗芷的反應雖然大,但沈風和卻顯得非常淡然,一雙黑眸靜靜地看着她,輕聲回答道:“這樣比較有說服力。”
栗芷:……
她也不知道沈風和說的“這樣”,是指他親自發博這個動作還是厚着臉皮叫她老婆的事情,但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覺得自己似乎沒法就這個話題繼續和沈風和溝通下去了——這個人現在思維清奇,根本不會跟着她的思路往下走。
而且既然已經發了出來,也已經上了熱搜,這個時候再删微博也失去了意義,反而會被不良營銷號揪住,還不知道要怎麽寫。
栗芷想明白了這一點,只好認了栽。反正那張照片也是高糊,并沒有暴露什麽她的具體信息,等法院介入調查,這件事自然會過去。至于沈風和……
反正他們已經無法溝通了。
“早上的時候你說有事要問我,”栗芷把微博的事情放在一邊,換了個話題,“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你要問什麽?”
她不知道沈風和現在這麽迷信了,問個問題還要分早上晚上,等會兒他是不是還要掐指一算,說時辰未到啊?
男人靠在床上沒動,黑發黑眸,襯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看起來羸弱又無辜。栗芷看着他聞言垂下眼睫笑了笑,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事了。”
見過羅雍以後,他想問她一個人問題。原本想着在晚上挑一個地方,将氣氛烘托得好一些,也許得到的回答勝算會更大一些,不過沒想到一大早就出了這樣的事。
也是他得意忘形,從法院往公司去的馬路是寬闊的雙向十車道,車流也不多,他心裏想着告別時栗芷望着他失神的模樣,忍不住嘴角上揚,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鼓鼓的發漲,就好像回到了當年在音樂噴泉下,他聽到栗芷別別扭扭地問他,想要一個沈風和可以嗎。
就是這麽一走神,沒注意前面的車突然踩了剎車。雖然他的車速快,但按照往常來說以沈風和的車技本來也是能躲過的,就是不知道怎麽就沒剎住,直接怼了上去,要不是牢牢地系着安全帶,大約連安全氣囊也救不了他。
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等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走廊的燈一盞一盞地飛快朝後退去,他的周圍圍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說着通知家屬。沈風和被燈光晃得睜不開眼,模模糊糊認出其中一個人形像是華桑,拼了最後一點清醒叫他千萬不要告訴栗芷別讓她擔心,就又昏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就是在病房裏,他昏迷前千叮咛萬囑咐不要讓她知道的人就趴在床邊,半長的頭發遮在臉上,一只手搭在他身上,閉着眼睛睡得香甜。
病房裏沒有鐘,他也不知道時間概念,只是日暮四合,而她睡着的模樣看起來有點疲憊,鬓角有幾縷頭發像是被汗水打濕又幹涸,粘在臉頰邊上顯得很難受。栗芷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哼了一聲在床上蹭了蹭,他便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本心,擡手撫上了那張睡顏。
一縷一縷,将碎發別到耳後。然後,慢慢地感受微涼的發絲穿過手指的感覺。
以前他們還沒有分開的時候,栗芷就很喜歡枕着他的腿打盹,喜歡粘着他叫他一下一下抓梳她的長發,說她雖然睡眠不好,但他梳着梳着她就能睡着,而且質量極高,眼睛一閉一睜,幾個小時就過去了,連夢都不做一個。
摩挲她頭發的手指卻漸漸想要的更多。他還想觸摸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帶着果凍一樣微涼的觸感,懷念着親吻這樣的臉頰的美妙感覺。
他對她的心思,好像有點不為人知的龌龊。
然後栗芷就醒了。
他看見那雙緊閉的漂亮眼睛慢慢地睜開,上面還蒙着一層亮晶晶的水光,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對方完全沒有躲閃,而是眨了眨眼睛,朝他露出一個放下心來的表情。
她說,“你什麽時候醒的?”
費盡心思地重逢以後,他總是在難以準确控制界限和“如果我做了什麽放肆的事她是不是就不理我了”之間搖擺,患得患失卻又迷戀這種甘之如饴的甜蜜折磨。是羅雍的話讓他重新燃起希望,他想要問一問她,是不是還愛着他。
現在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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