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回憶

小三連山不自然的表情一閃而過，很快他恢複自然，但是那表情裏卻多了一絲憂傷。仿佛是一段極其不願意揭開的往事。時隔經年，此時觸及還是鮮血淋漓。

“記得，什麽都可以忘，那不可以。”

三年前，小三還是哥混世的小夥子，家境一般卻抽上了大煙，那個時代大煙是個要命的玩意。對沒錢人來說，那就是個催命鬼。

“那時候的我，呵。”往事不堪回首，小三無奈的搖了搖頭，“還真是着着實實的一個混蛋，比現在混蛋多了。有時候我都懷疑現在的這個真的是我嗎？真是不敢相信。”

左丘珞頓了頓，片刻之後問道，“清明節去看伯父伯母了嗎？”

一個人不敢面對的過去無非就是不敢面對過去的人，那痛徹心扉的過去有着自己無顏面對的人。

小三就是這樣，他沒有回答左丘珞的話，他清楚的知道左丘珞是一片好意，心裏也就沒什麽異樣，就是難過些。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去掃墓嗎？三年了他還是沒有勇氣。

“我去了，跟叔叔聊了很久，跟他說了很多你，墳頭的草我也給拔了，看了不會那麽荒涼，他們二老應該放心了。”

“謝謝。”

“你這樣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天下沒一個父母會怪罪自己的孩子，你放心吧。”左丘珞安慰，他冠冕堂皇的安慰勸說着別人，有時候會感覺挺諷刺的，其實比起小三自己更加膽小吧。

“還是不敢去看，你說過去我做的那些都叫什麽事呀！煙瘾沒上來的時候，我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再抽了，可是只要煙瘾一上來我就立馬變成之前那個混蛋了。爸媽都是被我害死的，那些借我錢的人，給我煙抽的人就每天每天的去家裏要錢，不給他們錢他們就打，打死了二老。你說那時候的我就不是人，我...我....”

小三再也沒力氣說下去，那回憶他繼續不下去。

左丘珞明白，這時候不适合說任何話。慢慢的負罪感提醒他，這件事自己本不應該提的。可是，可是他太想确定一件事了，小三對自己的感激是真是假，他害怕出賣，害怕背叛。

“老大，你別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就慌了。”小三早就已經整理好了思緒，左丘珞卻深陷其中，傷感的陷阱太深，深到讓他無法自拔。

“對不起，過去的事情我不該再提的。我也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麽風了就這麽問出來了，你也別想了，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Advertisement

“不會，就算您不說我也會一直記得，其實過去雖然荒唐也對不起很多人，也是有一些人值得我去感謝和牢記的，那就是您了。要不是你，我估計現在自己就是荒山野嶺的一個小土堆了。”

真的是這樣嗎？左丘珞不禁想到，這要是在以前，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句話會從小三嘴裏說出來。

“你要是這樣說的話我還真有點不認識你了。我可是還記得當初幫你戒煙的時候，就把你困在你家門前的那棵大樹上，你當時可是含着說要殺了我的，那時候氣勢洶洶的樣子可跟你現在不是一個樣啊。”丘珞打趣道，即使在最痛苦的日子裏他們還都是有快樂在的。這些在曾個經看來多麽痛苦的事情，現在都是當笑話說出來的。

人生就是這樣，現在看起來痛得要命的事情，時過境遷之後的某一天我們會笑着說出來。然後，我們可以揮着手對自己說，有什麽大不了的？

“您就別打趣我了，過去那還是不懂事嗎？”

小三無需認真去想，過去的那些也會很明顯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那是自己的父母輩要債的慘打致死，恰恰就在正給父母收屍的時候自己的煙瘾就上來了，他顫抖着身體一路步履蹒跚着走向煙管，卻遭遇煙館老板的冷落嫌棄。

被左丘珞解圍的一瞬間，他以為左丘珞會借錢給自己讓自己抽煙，沒想到左丘珞暴怒的拿出一條繩子，把自己的雙手系上，憤怒的把自己拖到家門口，系在家門口的樹上。正犯着煙瘾的閑散哪裏管左丘珞的真實用意，一邊掙紮，一邊大罵，等你放開老子老子一定要了你的命。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小三被拴在樹上，難受的時候他會用頭撞樹，甚至想過咬舌自盡。那種萬蟲蝕骨的感覺，沒人懂得，在那種感受下他真切的感覺四就是一種解脫。

也偶爾有清醒的時候，清醒的時候他就吃點飯，那時候懊惱和後怕全都襲上心頭。懊惱自己的糊塗讓父母死的這樣凄慘，後怕的是煙瘾上來的那種感覺，他更怕自己戒不掉煙一再沉淪。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你還真是有意思，清醒的時候你求着我讓我把你綁在樹上，無論你做什麽都不能把你放開。不清醒的時候，你就對我破口大罵，吵着嚷着讓我把你放開。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大，其實到現在我想說的是，以前的事我都還記得。這幾年，我們一起走過來。我對你的忠誠天地可鑒，我知道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小三。所以，如果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時候，你可以信任我。你可以當我是個聾子，瞎子，啞巴，只要是你交給我的事情，我不會問為什麽，我只會去做，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

左丘珞定定的看向小三的後腦勺，的确，現在的自己在軍統孤立無援，有小三這個幫手，他的處境會好很多。只是，他對自己的忠誠能夠跨越政治的鴻溝嗎？

“我知道，你對我的忠誠。我能有什麽事？都是微軍統做事的，我沒什麽難言之隐。”

思前想後，左丘珞還是放棄了，或許有一天他和小三會槍口相對，但是他不願意冒險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小三，更不想他趟這趟渾水。

“不存在的，老大嗎，對我來說我從來都不是在給軍統做事，我服從的一直都是你。”

老大，這樣你能相信我嗎？能把你心底的秘密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