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40

顧傾面無表情地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拎着一份早餐站在他倆面前，不冷不熱地說：“早知道你有早餐，我就不用特地去對面買了。豆漿、三明治。熱的。”

明明就是一副，你選誰的表情。

早上九點的CBD寫字樓大廳，趕着最後幾分鐘湧進來的上班族依舊一波接着一波。電梯門口還排着長長的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有人還和身邊認識的人竊竊私語。有人驚嘆，也有人好奇。

司謠一只手拿着一個水晶蝦餃，一只手趕緊把顧傾手裏的早餐接過來。

還算識相，某人臉色一松，轉過身潇灑地伸出手打招呼，“師兄，早上好。”

因為今天不用工作，顧傾只穿了一身舒适的休閑服，給人的壓迫感沒有那麽強烈，看上去态度友好。但卻不影響他的高端優質形象。

謝邵陽尴尬地站了起來，和他握手，“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陪我爸在酒店吃了點兒東西，順便帶的。司謠平時都是自己吃了早飯來上班。”

“嗯。這間酒店的東西還行。我記得應該是在九區那邊。之前有客戶指定要下榻，順便了解過。挺遠的。”顧傾顯然認識包裝袋，一點兒沒誤會的感覺。

不過謝邵陽卻很好奇，“今早你們在一起？”

不然怎麽會知道司謠沒吃早飯？

“他住我對面。”沒等顧傾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司謠搶着說了。說完才發現兩個男人都轉頭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這和此地無銀有什麽分別？只是稍稍含蓄那麽一丁點兒。趕緊低下頭，和早餐搏鬥。還有重要任務沒完成。今天早上的運動都白做了。>。<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司謠之前租房和物業之間的事都是謝邵陽幫忙協調的，所以也留了自己的電話，物業估計不清楚他倆的關系。偶爾通知什麽事，還會打到他那裏去。所以十一樓有間空房的事，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想到租下那間公寓的人會是顧傾，“你在C市還沒買房子？”

怎麽可能？莫非不打算長住？心裏莫名很擔心？

顧傾看了一眼司謠，仿佛是在暗示症結所在，微笑着說：“其實我爸和外公都住在南區，只是離公司太遠，所以臨時租間公寓先住着。等司謠有空再一起去看，關鍵是她想住哪裏。我無所謂。”

謝邵陽感覺自己好像問了一個自己并不想知道的問題，尴尬地笑了笑，“這麽快就開始計劃結婚了嗎？”

Advertisement

“她催得緊。”顧傾随口一答。

司謠狼吞虎咽地正在完成早餐任務，聽見這句頓時噎住。抓起豆漿就是一陣猛灌，差點沒直接噎死過去。

什麽叫她催得緊？

她什麽時候催他了？

明明……

噢。一下想起前兩天她發信息八卦楊光和隔壁高冷美女的事情，原來他還一直以為她是故意暗示嗎？

難怪着急要見家長……

“你給我慢點兒。早知道不用這麽趕，我該讓你在家吃完再出來。”說完，顧傾伸手幫她順氣，看着謝邵陽笑了笑，就好像在對人家說見笑了。

俨然一副未婚夫的寵溺表情。

“哪裏哪裏。”謝邵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司謠把最後一口豆漿喝完，發現電梯外面排隊的人已經都擠上去了，估計下一趟不會再有這麽多人，趕緊對某人說：“好了。你別耽誤我們工作了。趕緊回家吧！”

誰知顧傾很不識趣，“哦，對了，師兄周六會來吧？順便和你談點兒事情。”

臨走還發出盛情的邀請。弄得謝邵陽十分難堪，唯有點頭。

說完又轉頭嚴肅地對司謠說：“中午記得回家吃飯，時間不夠，我開車接。阿姨從她家附近的菜市買了條最新鮮的魚。你昨晚不是說要吃嗎？”

夠了哈！司謠狠狠瞪他。

顧傾這才知情識趣、又從容不迫地從褲子口袋裏摸出車鑰匙，“OK，不耽誤你們了。師兄，周六見。”

說完轉身很潇灑地離開。

安靜下來，氣氛突然很尴尬。

謝邵陽坐下從盒子裏拿起一個水晶蝦餃，目光憂郁。

如果之前還算有希望的話，現在是不是到了該絕望的時候了？

可為什麽還是有點兒不甘心？這個人明明傷害過她。怎麽可以這麽快恩愛成這樣？

--

“哇！老大，你這下子威武了。”小劉并沒有發現老大已經聽見了他和人事部小鄭八卦，只是聽說了一個更重磅的消息--東城國際的顧總居然親自給老大送早餐，還和他們的謝總來了場短兵相接。據寫字樓最下層、物業保安反饋的可靠消息，顧總面帶微笑，以勝利者姿态離開。而他們的謝總自打進了那間新辦公室就關上門沒出來過。

看樣子前景不容樂觀。

司謠雖然有點小內疚，卻也覺得顧傾這樣做沒什麽問題。與其讓師兄繼續抱有一絲希望，不如讓他徹底清醒。即使他不接受朱娅，也不要再執迷不悟，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所以一起上來的時候，她沒解釋。

但小劉他們……

“有什麽威武的？你們能不能有點兒良知？”師兄平時對他們也不薄，關鍵時候居然胳膊肘……

不對。

司謠一團亂麻。連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恰當。

好在手裏還有不少事，雖然東城國際的設計已經通過了，但訂單卻沒有因為這樣而減少。

司謠很快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表情嚴肅地問小劉：“分給你的圖紙畫了嗎？”

居然有時間八卦。

這才剛剛從加班的重負中解脫出來，小劉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立馬擺正工作态度，證明自己沒有松懈，“确實遇到點兒難題。朱經理昨天接了一單大生意，又是一間上市公司，對方要求挺多。我信心不足。”

“有這樣的生意是好事啊！”過去邵陽廣告雖然業務量不小，但真正上檔次的買賣還是屈指可數。沒想到朱娅一來就接了一單這樣的生意，司謠挺佩服她的。這還是繼東城國際之後的第二單大單。

“可是……”小劉欲言又止。

司謠不明白，“可是什麽？”

小劉面有難色，“這家公司很快會推出一個新的電視廣告，以替代之前的那些，在全國多個衛視臺的黃金時段播出。對方公司要求我們放棄原創，全面配合這則廣告播出，說是請了個什麽大明星代言，不想浪費，我們只需要摳圖、排下版什麽的就可以了。”

但畫面要求并不含糊。創意也不可以低過視頻質量。

可摳圖這麽簡單的事何必找他們？任何一間外面普通的廣告公司就能做到。而且還有損邵陽廣告在業界的原創形象。一直以來這都是公司在堅持的個性文化。

“這件事謝總知道嗎？”如果是師兄的意思……

小劉搖頭，“我不知道謝總是否知道，朱經理昨天已經和人家談好了，好像還簽了協議，收了定金，直接就交到我這裏了。說讓你跟進。”

所以即使謝總知道了，為了不影響聲譽，恐怕也會同意做下去。

要知道如果是過去，這樣的事絕對不會發生。因為老大和謝總雙劍合璧，配合得很默契，謝總在很多問題上處理都是順着設計部來的，老大說不做的，謝總就是再多錢也不會接。邵陽廣告的設計部在公司的地位一向很高，現在卻要看人家臉色做事。

小劉和其他幾位設計師顯然都對将來的工作開展産生了質疑。也對謝總這次的幼稚行為感到很失望。

或許，朱娅新來，不知道公司的一些特點？

司謠不想搞什麽辦公室政治，也自問不是這塊料。稍稍安慰了小劉幾句，在座位一聲不吭地做了一會兒事，才找了個機會去朱娅的辦公室。

敲門。

裏面傳出朱娅冷冰冰、卻帶着果敢的聲音：“請進。”

司謠進門後友好地問：“有時間嗎？我想和你溝通一下。公事。”

朱娅不知在做什麽事，只擡了下頭，态度冷漠，“請坐。霍經理想談什麽？”

司謠整理了一下思緒，不卑不亢，“邵陽廣告一直秉持着原創的精神，我今天拿到一個訂單，但要求……”

“霍經理，你是要和我讨論如何挑選客戶來配合你嗎？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應該是同級。如何打開市場、給公司找到更優質的客戶這一點，相信我比你更懂得。既然謝總請我來公司做這項工作，就說明在這方面他看好我的能力。如果有意見，你可以去向謝總反應，但我這裏，做事就是這個樣子。即使你真的說動他來重新定位我的工作，我也會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公私不分。除非他明确告訴我，我這是多事，我可以選擇辭職。”朱娅沒等她把說完，就态度明朗地拒絕接受意見。隐隐還帶着一絲諷刺。以她的學歷和資歷找工作并不難，朱娅一直有這方面的優越感。

司謠笑了笑，站起身，“打擾了。”

一出門，卻見到外面開放區裏很多人已經偷偷站起來朝這邊張望，見到她出來，趕緊又坐了回去。

從朱娅的辦公室回自己的，中間經過師兄的新辦公室，司謠只微微停頓了一下，徑直走了過去。

心裏在想，那天他們一起吃午飯，莫非師兄真的談過要改革一下風格？

--

在自己的辦公室做到快十二點，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

司謠拿起一看，是顧傾發來的，內容：“Honey，您最忠誠的騎士正在樓下的南瓜車裏恭候大駕，別讓他孤獨地等得太久。他很想你。”

嘴邊溢出一絲微笑，司謠稍稍收拾了一下，頭一回走在了所有人前面。再晚一點又要等高峰過去，而且還衆目睽睽。

看到這一幕，小劉搖着頭，對設計部的其他人說：“自從老大掉進愛河，也失去了戰鬥力，我們的生死，估計只能各自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