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蓄滿溫柔
霍翊稍怔, 和顧嬈一起扶了方靜音一把,“沒事吧?”
方靜音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還是很得體地和顧嬈道謝, “我沒事,謝謝。”
“那就好, 剛剛被你吓了一跳。”顧嬈唇角微勾,眸色和善,像是為她松了一口氣。
不過女人之間的你來我往,也只有彼此心照不宣。即便是不動聲色, 顧嬈也猜得出方靜音心底的暗惱。要不是這裏那麽多記者, 方靜音也沉得住氣, 換別人就快繃不住了。
同樣一個舉動, 顧嬈扶和霍翊扶,完完全全會演繹成兩種版本, 收到的也是兩個效果。
如果剛剛是霍翊扶她,媒體捕捉到的鏡頭, 就是“娛樂圈金童玉女戲內留有遺憾, 戲外cp感十足”。有蹭熱度嫌疑,但利用得當, 她就是今天的話題中心。
可方靜音滿打滿算, 沒料到站在霍翊另一側的顧嬈反應比霍翊還快。
這下完全成了另一種效果, 甚至是一種不太妙的形式。
顧嬈已經替方靜音想好了今晚的熱搜, “女二方靜音發布會黯然神傷, 不慎紅毯摔倒”。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典型案例。
方靜音的沉穩持續了沒太久, 熬過了記者問答環節,散場的時候終于按捺不住。
她提着裙角從顧嬈身邊經過,聲音輕淡,“你很厲害,年紀輕輕,不是誰都能拿到這麽好的資源的。”
方靜音話說得不軟不硬的,挑不出錯,可諷刺意味十足。
“哪裏的話?”顧嬈唇角微翹,“前輩也很厲害,我能跟您一個劇組,很驚訝,實在是倍感榮幸呢。”
顧嬈這是損她拼了那麽多年,也沒什麽本事。
“……”方靜音笑意不減,可絕不是愉快地弧度。
發布會後,《風聲鶴唳》的劇透再度爆出,這次的劇透主角全是顧嬈,第一場試鏡、和霍翊的飙戲相繼爆出。網上評論一面倒的情況軒然轟塌,輿論向來是見風使舵的東西,試戲鏡頭是最好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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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挑得時候好,演技熱度在方靜音團隊炒熱後,割麥子一樣歸了顧嬈。
就是出了點小波折。
顧嬈和方靜音那點針鋒相對原本是私底下的,好巧不巧被記者抓拍到了,沒聽到內容,但畫面看着就很不和善。
喬安刷消息刷得腦仁疼,她确定了這不是個省心的祖宗。
下午顧嬈就被叫到D.S開會了。
“宋小姐,您稍等一會兒,安姐很快就過來。”
助理把顧嬈引到了會議室門口。
會議室的一整面牆壁是玻璃,光線充足,樓下的風景一覽無餘。厚重的窗簾卷了一半,有風從窗簾的縫隙裏灌了進來。
顧嬈找了個位置,拉開座椅。
她剛剛坐了下來,就聽到窗簾後面有動靜。
“你說完了嗎?”
很低的一聲,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透着冷氣,壓抑着煩躁和戾氣。
沈良州?顧嬈稍怔。
她進來前,沒察覺到這裏有人,也不怪她,這裏的落地窗可以升降,窗簾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她毫無察覺。
直覺留在這裏很不好。
顧嬈這下留了神,挑眼看過去,窗簾外隐約能看到一個虛晃的身影,他倦乏地靠在玻璃欄杆上。
“夠了。”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麽,沈良州冷笑了一聲,依舊是輕描淡寫的語調,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不必和我解釋。”
“滾!”
這下他連手機都撂了。
手機砸在了落地窗上,很脆性的一聲響。會議室內又歸于沉寂,他一動不動地靠在那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嬈已經起了身,悄悄地往外挪。
她倒不是怕沈良州什麽,而是被他撞見了,這副光景說不清。她真是湊巧在這,要是被誤以為偷聽,可就冤死了。
十足的跌份。
還沒繞過會議圓桌,剛剛那個助理端着咖啡敲了敲門,款款走進來,“宋小姐,您再稍等一會兒,喬姐馬上就來。”
“……”顧嬈抿了抿唇,面色實在是稱不上好看。
她沒回頭看,也知道沈良州多半注意到她了。
顧嬈扯了扯唇角,一言不發地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偏偏這個小助理是個沒眼色的,“宋小姐,您怎麽了?”
顧嬈挺想讓她閉嘴。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走出會議室,不用這麽一遍又一遍刷新她的存在感吧。而且老板在會議室,一點都沒察覺到,這員工也太垃圾了。
“沈總?”
助理略微訝異。她正瞧見顧嬈像是吃壞了東西一樣面色不豫,眼風又掃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挑開窗簾。
沈良州從透明露臺進來。
顧嬈眉心跳了跳,不太情願地轉了身。
空氣凝滞了幾秒。
沈良州眉間攏着陰翳,不豫之色挂在面上,眸底的不耐意味分明。暗色的襯衫熨帖,沉郁風格在他身上提現得淋漓盡致。
這下那個助理倒是挺識相,放下咖啡就退出去了。
“……”顧嬈對這種需要時沒眼色、但關鍵時刻求生欲極強、還扔下自己當替死鬼的人,無話可說。
沈良州挑眼看到顧嬈,深邃的眸子上下一掃,冷厲的氣息減了幾分。
“你怎麽在這裏?”他的口吻淡淡的,像霜凍瑪格麗特,帶着烈性的寒。
沈良州其實沒別的意思,純粹問了一句。
但顧嬈從他清冷的眸色和冷冽的聲音裏,聽不出來一絲一毫的和善。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質問她為何偷聽。
“喬姐讓我在這裏等她。”顧嬈被沈良州盯得頭皮發麻,出賣朋友做得十分幹淨利落。
說出來可能不信,她還真不是有意為之。
“那什麽……”顧嬈用一聲輕咳巧妙地掩飾了尴尬,“我剛進來,沒發現有人。”
沈良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沒搭白。就這麽看,他眉間的冷意都快沁出來了。
“我真沒聽到什麽……”顧嬈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懊惱,她還不如不解釋,怎麽聽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越說越尴尬,越描越黑,真沒誰了。
沈良州似乎看出來她挺難堪的,還挺配合的“嗯”了一聲。
這氛圍太詭異了,尴尬得快結冰了。她其實挺想緩和一下氣氛的,不過這真不是她強項。
顧嬈捏了捏身後的桌角,心想幹脆就此告辭拉倒,至于尴尬,留着下次再說吧。
結果她念頭剛起,他的身影壓了過來。
“你在躲什麽?”他清越的腔調壓得很低,帶着費解和迷茫的意味兒。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沉郁的面色,自然不清楚他現在看上去多陰沉冷厲。只覺得顧嬈今天格外忌諱他,所以費解。
沈良州的動作太突然,顧嬈無意識地戒備,撐在身後的手一掃,桌上的咖啡杯應聲掃落。
骨瓷杯裏溫熱的咖啡灑出來,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他撐在她身邊的左手上。
“……”
沈良州低了低眼,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襯衫的袖口濕了一片,濃郁的香氣帶着苦味彌漫開。
他沒惱,默不作聲地直起身,摘掉了袖扣。
沈良州的面色甚至比剛剛還要和善,可這平靜怎麽看都像是暴風雨醞釀之前。
“不好意思……”顧嬈微微吸了一口氣,也沒好意思幹看着,拎起他手肘處襯衫一角,拿了方巾擦拭。
沈良州任由她拉着,盯着她拎起自己衣角的手指看。
這動作,怎麽看着那麽嫌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顧嬈唇角扯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彎翹的睫毛像黑色蟬翼,悄無聲息地扇動着。
沈良州終于掀了掀眼皮,不解其意。
“這個我也不是故意的。”顧嬈兩根手指捏着他的手肘處,拎着他的襯衫搖了搖。
沈良州微眯着眼。
顧嬈覺得自己這話确實有點欠揍,忍不住補救了一句,“衣服我賠給你。”
說完她又想起,他壓根不在意一件襯衫。沈良州也确實不為所動。
顧嬈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要不然我請你看電影?”
沈良州唇角微微上揚,倦乏的氣息不減,他輕笑了一聲,“可以。”
顧嬈默了幾秒。
這其實就是一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念頭,沒過腦子的一句,她也就是說說而已。
但他變臉變得挺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怎麽看都跟故意在這等着她一樣。
顧嬈有一種被敲詐勒索了的感覺。
推脫的機會都沒留給她,沈良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提醒到,“我今天就有時間。”
顧嬈禁不住腹诽,他應該挺擅長碰瓷。
“我得兩個小時後……”顧嬈委婉地開口,她拐着彎兒想表達自己後悔了的意圖。
興許是她太委婉,沈良州竟然點了點頭,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那就兩個小時後見。”
顧嬈張了張唇,想找出合适的詞語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沈良州卷了下袖子,去換衣服了。
好的,看樣子她的意見不太重要。
說話間,喬安抱着文件夾從外面進來,迎面撞上了沈良州。
怎麽說呢,畫面太玩味兒了。她掃到沈良州的手肘,他難得把衣服穿得這麽随意,一側袖子半卷着,桌子上是扔下的袖扣,桌面上還有灑落的咖啡,地上是骨瓷杯的碎片……
室內的一片狼藉和詭異氣氛總讓人無端多想。
喬安不是多麽八卦的人,但她已經腦補出來一部狗血大劇。比方說:辦公室桌面play、強取豪奪戲碼什麽的……
喬安的眼神不停地在顧嬈和沈良州之間游蕩,眸底的驚詫一晃而過。她萬年撲克臉有點繃不住,欲言又止,“沈總?”
沈良州“嗯”了一聲,眼風都沒從她身上掃過去,冷淡地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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