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他唇之上
沈良州被她弄得有點懵。
柔軟的長發垂落下來, 擦過他的手腕, 她薄唇的溫度仍在,指尖被輕咬的觸感還在。
癢,癢到了心尖上。
心髒似乎随着呼吸停了一瞬,沈良州覺得自己重新理解了, “十指連心”。
沈良州眯了眯眼, 不由自主地伸手。他勾了勾她的下巴, 拇指從她的臉頰摩挲而過。他的視線移不開, 深沉的眸色裏沾上了不自知的情愫。
“嬈嬈。”
他一開口, 被自己喑啞的聲音吓了一跳。
他在做什麽?
她喝醉了,她不清醒, 他什麽時候喜歡趁人之危了……沈良州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
不等沈良州抽回手,顧嬈自己擡起頭。
遠山黛眉像微風拂過, 吹皺一池春水。她的眸色像是裹了一層淺薄的霧氣,氤氲了一片。
“你……”顧嬈向他的方向湊了湊,纖麗的眸子蕩起漣漪,引得一片波光潋滟,“你怎麽這麽看着我呀?”
若有似無的香氣随着她的靠近, 壓到了他的鼻尖。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
太近了。
再這樣下去, 不清醒的就該是他自己了。
“嬈嬈。”沈良州微微嘆了口氣, 他握着她的肩膀, 輕輕地推開她, “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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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睫毛一眨, 顧嬈盯着他,似乎有些費解。好半天,她反應過來,去扯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沒喝醉。”
她揪了揪他的手指,結果他手勁大,她怎麽掰都紋絲不動。顧嬈懊惱地擡眼,又重複了一遍,“沒喝醉……我就是沒喝醉……”
沈良州神色有些複雜,他盯着她,一字一頓,“你不清醒。”
顧嬈撒了手,抿了抿唇,聲音越來越小,“你胡說。你欺負我……”
他是挺想欺負她。
明明心底有一團火在燎,可他現在什麽都不敢做。如果不是因為,還有那麽一點良知和素來依仗的品格,讓他清醒一點的話。他絕對不會跟個傻子一樣,斯文有禮地跟她講道理。
“你還知道我是誰嗎?”沈良州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啊。”顧嬈彎了彎唇角,很乖巧地放下了手。
沈良州頓了頓。
他凝視着她,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沒有後續,顧嬈不再言語,她一手撐着下巴,似乎思考得很苦惱。
所以說他為什麽要跟一個喝醉了的人講道理。
沈良州突然覺得很煩,他在心底默念了三遍顧嬈喝醉了,他沒有這麽禽-獸的嗜好。然後強忍着心痛,勉強接受了自己什麽都不該做的事實。
“算了。”沈良州眸色沉下來,抑郁地嘆了一口氣。
“別想了。”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撐着的手肘放下來,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他放緩的聲音帶着不自知的溫柔,像是在誘哄。
“為什麽要等明天啊?”顧嬈歪了歪頭,擡眼看着他。
沈良州伸手去撈她,一手攬着她的腰身,一手勾着她的腿彎,把她打橫抱起,“因為要睡覺了,你去睡會兒。”
“你跟我一起睡嗎?”她的手指扯着他的襯衫,輕聲問了一句。
沈良州喉頭聳動,渾身僵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唇,只覺得幹渴得越來越厲害,心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團火,又鑽了出來。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快被折磨瘋了,所剩無幾的自制力,都快被她榨幹淨了。
“你喝醉了都這麽不省心嗎?”沈良州把她放到了床上,揪了揪她的臉頰,“睡覺吧。”
她再不睡,再說幾句,他就不打算讓她睡了。什麽道德和良知,見鬼去吧。
沈良州飛快地脫掉了她腳上的鞋子,把她放進了被窩裏。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想盡早離開這裏。
他剛剛給她掖好被角,顧嬈又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冷不丁地開了口。
“你是我男朋友。”
她似乎是想了半天,才得出這麽個答案,因此聲音裏都染上了愉悅的意味兒。
“我想起來了。”顧嬈搖了搖他的手肘,“你是我男朋友。”
虛攏的手指微微握了一下,沈良州搭在她肩上的力道有一瞬間收回。
顧嬈就在這時候起了身,她的膝蓋搭在床的邊緣,手臂環上了他的脖頸,一擡下巴,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世界安靜下來。
淺嘗辄止的一個吻,一觸即離。但她沒有松手,還勾着他的脖頸,唇角漾着一抹淺淺的笑意。
蜻蜓點水,卻也是攻城掠地。
沈良州平靜地眸色裏壓抑着湧動的情緒,修長的手指從她臉頰的線條劃過,勾住了她的下巴。
他閉了一下眼睛,嗓間磨出低沉的聲音,“對不起。”
“嗯?”
他扣着她的腰身,薄唇覆了上去。他掐着她的下巴引導她張開唇,舌尖抵開她的貝齒。
她的聲音淹沒在了唇齒間。
大約是喝醉了的緣故,她不怎麽配合,在他懷裏亂動。沈良州伸手,安撫性地摩挲着她的脖頸,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舔舐着她的上颌。
即使是不清醒,也受不住這樣的挑-逗。顧嬈扯緊了他的襯衫,喉間溢出來很淺的一聲嘆息。
沈良州被愉悅到了,低聲笑了笑。
他一伸手,勾住她的腿彎一扯,欺身把她壓在了身下。他的耐性很好,可是手貼上她的腰線時,還是僵了一下。
燙,不太正常的燙。
溫度順着掌心滲進來,沈良州驀地從這份纏綿裏抽開身。
顧嬈還微微啜着氣,半眯着眼睛,像是困倦至極。
沈良州的手背貼上了顧嬈的額頭。
滾燙的熱度從他的手背傳來。跟預料的別無二致,她發燒了。
“……”他的心情有些炸裂。
沈良州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難怪她今晚這麽奇怪,顧嬈酒量不錯,雖然酒精度數有點高,也不至于這麽快被放倒。只是因為中午,那場不湊巧的雨,她在雨幕裏淋了一會兒。
“喂?你趕緊聯系朔方這邊的私人醫生,我在……”沈良州電話打了一半,又覺得不妥,“算了,我送人去醫院。”
顧嬈清醒過來的時候,其實有點懵。
睜開眼的一瞬間,明亮的光線有些晃人眼。她緩了好一陣兒,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醒了?”低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初醒的一瞬間,總是會有片刻的記憶空白。顧嬈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看了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沈良州就坐在床邊的座椅上,見她醒了,起了身,擡腿邁了過來。
“沈……”她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嘶啞,牽扯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烈酒帶着尖銳利器,從喉管裏刮過去。
顧嬈放棄了嘗試。
“你別說話。”沈良州輕輕地把她扶起來,轉身給她倒了一杯水。他試了一下溫度,送到她的唇邊,“先喝點水。”
顧嬈抱着水汽氤氲的水杯,舔了下唇角。她環視了一圈兒,從窗簾到被單再到家具,白茫茫一片。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醫院裏。
她剛要動彈,沈良州按住了她的手腕,“別動,藥還沒有輸完,還剩一點。”
喝完了水,緩了好一會兒,護士過來拔了針。等人離開,顧嬈終于忍不住問道,“我怎麽了?睡了多久?”
“發燒加酒精進醫院,昏迷一天”沈良州擡了擡眼,深邃的眼眸裏不知道帶了些什麽情緒,“你可真有本事。”
“……”
真是帥不過三秒,陰溝裏翻了船。鬼知道就淋了一會兒雨,喝了幾罐酒,她竟然就把自己送進了醫院。她雖然沒有倒千杯不醉的程度,也不至于這麽容易被放倒啊。
顧嬈的情緒有些百味雜陳。
氣氛詭異得沉默了下來。
顧嬈注意地到沈良州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十分的怪異,直白到肆無忌憚,還帶着點其他的情緒。
她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抿了抿唇,幹笑了一下,“那個,謝謝你啊,昨天真的麻煩你了。”
沈良州還是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你——”顧嬈被盯得發毛,百思不得其解,“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你不記得了?”沈良州皺了皺眉,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
“記得……什麽?”顧嬈往後縮了一下,心說他的臉色怎麽那麽那看。
她試圖回憶一下暈倒前,那時候她扣掉了喬安的電話,然後抱着零食和飲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
然後她記不起來了。
說起來難以置信,但她确實是人生第一次,喝斷片了。
沈良州薄唇緊抿,眉眼間攏了一層深霧,清冷寡淡。他望進她的眸底,似乎是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僞。
很長時間,顧嬈忍不住想發問的時候,他又直起了身。他聲音淡淡地,自顧自地低聲說了一句,“真不記得了。”
“到底記得什麽啊?”顧嬈真的有點懵,“你可別吓唬我……”
看他的臉色,可實在不像是什麽好事。
顧嬈正糾結昏倒前發生了什麽,手機鈴聲響起。她掃了一眼,祁晏。
沈良州的視線同樣落在了她的手機屏幕上,在她接通電話時,他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機抽走。
“你幹嘛?”顧嬈錯愕地看着他擡高了手臂,将手機拿遠。
“你喜歡他?”他像含着冰片一樣,清寒無比。
不看到這個名字,他差點忘記還有這號人了。回想一下宴會上那張眉飛色舞的臉,和她電話裏親昵的口吻,他突然覺得心情有些糟糕。
“什麽跟什麽啊?怎麽可能……”顧嬈沒明白過來他怎麽有這麽一問,“你先把手機給我。”
顧嬈伸手想要奪回來,他也沒躲。
她剛剛夠到他的手背,他長臂一撈,她整個人因為慣性跌進了他的懷裏,倒在了他的膝蓋上。
沈良州按掉了她的電話,一手将她的手腕牢牢扣在了頭頂,他低了低視線,“有印象了嗎?”
顧嬈張了張唇,“我……應該有什麽印象?”
她的話音剛落,他捏着她的下巴,拇指輕輕地描摹着她的唇線,按了按她的唇珠,“比如說,昨晚你吻了我,在床上……”
顧嬈呼吸一滞,她半天消化不了。她就喝斷片過一次……唇上的觸感讓她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
她唇上一被碰到就隐隐作痛。顧嬈伸手試了一下,“咝”地抽了下氣。
顧嬈空閑着的手将他扯開,皮笑肉不笑,“你打算告訴我,我吻你,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嗯,你還答應了跟我交往。”沈良州半笑不笑地點了點頭。
“……”顧嬈僵了僵。所以她喝醉了之後,是什麽情況,瘋了嗎?
顧嬈半天才找回聲音,從喉管裏艱難地擠出來一句,“我喝醉了。”
“嗯。”
顧嬈咬了下唇,“所以,酒後失言,你明白吧?”
“我只接受‘酒後吐真言’。”沈良州上下唇一碰。
“你不能這樣。我都不記得了,我們完全可以……”
當做沒發生過,她想。
“回憶一遍?”他順理成章地接了腔。
“顧嬈,你要是讓我的心情像過山車一樣,”沈良州略微頓了頓,“我也想讓你體驗一下忽上忽下是什麽感覺。”
“我感冒了。”顧嬈警惕地看着他,她有些無力,不太想跟他争論,大約是病氣沒過,還纏綿在眉間。
他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言不合開黃-腔。
“你為什麽不考慮考慮,試一試呢?你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沈良州撥開她鬓角的長發,清俊的臉頰攏在陰影裏,“你這樣的反應,會讓我很後悔。”
她以為他後悔這些天花費的心力。然而他的手指從她的脖頸一路劃到衣服的紐扣,動作意圖分明。
他淡淡地,壓在她耳側,“後悔昨天沒幹脆點兒,直接辦了……”
“你”字還未說出口,顧嬈眉心跳了跳,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抵在了他的唇邊,“我真是,怕了你了。”
直覺自己說一個“不”字,沈良州就真的敢。他大約連後續都想好了。他們如果真發生點什麽關系,強迫的或者自願的,過程未必盡如人意,但結果可能都是以聯姻告終。
“我有時候真的不清楚,你到底執着個什麽勁兒。”顧嬈心頭一動,所有所思地看着他,“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對你什麽感覺。”
她并不讨厭他,某種程度而言,她跟他相處得很愉快。但認真的想想,也僅此而已。
“我這個人脾氣有點壞,好玩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不過如果你會開心,如果你不介意,那麽——”顧嬈收回手,蠻認真地看着他,“我願意和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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