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唇紅齒白

喬安一離開, 世界都清淨了。

顧嬈按了按眉心, 終于從僞裝出來的鹌鹑狀态裏解脫,剛剛的乖巧安靜丢到了角落裏, 往後懶懶地靠了一下。

——你在公司嗎?

在對話框裏輸入完, 顧嬈又一個一個删掉,拎起手包離開。

頂層裏腳步聲急促又幹脆,不過除此之外, 寂靜無聲。

有個小秘書要攔下她, 藍穎眼尖兒,看到了顧嬈,快步迎了上來,“宋小姐,沈總還在開會,我去幫你……”

“不用麻煩,我在這兒等他。”

顧嬈是這麽說, 藍穎也沒敢真把她晾在這裏。

她微笑着應了, 讓人備了茶點, “咔噠咔噠”去了會議室。

藍穎早在沈良州提了一句宋清和時, 就通過各種途徑把這個宋小姐的飲食習慣、興趣愛好挖了個幹淨。她現在記顧嬈的習慣比記自己的生理期都準。

藍穎心思多細的一人, 絲毫不敢慢待了她,要不白混了這些年了。

顧嬈坐在沙發上, 閑着沒事, 繼續刷微博。

從最開始的“宋清和實力演繹戲內耐心, 戲外毒舌”、“天價片酬”, 到後來某大V質疑顧嬈藝德和背景,徹底印證了牆倒衆人推。

這種時候不倒踩一腳算是不錯了,佟钰和宋伊一遲遲不作聲,持隔岸觀火的态度。節目組再怎麽着也着急影響,在喬安安撫後,極力替顧嬈澄清,但沒打亂節奏。

“雙面戲精 人美心善”很快被頂到了熱搜第一。網上罵聲不止,最新話題将顧嬈和陶瑩進行對比,讓陶瑩取代顧嬈的呼聲不斷。

只有鄭岚發了條微博:“是非審之于心,毀譽聽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數。我相信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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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圈人。

不過因為這一條評論,鄭岚吸引了一部分火力,底下指責顧嬈的同時,把她捎帶上一起罵。

表明立場無異于替顧嬈洗白。

顧嬈其實不太把質疑的聲音放在心上,反正問心無愧。但別人替她挨罵,她就不怎麽好受。

“謝謝你,也很抱歉。”

顧嬈消息發出去沒幾分鐘,鄭岚回複了,“別,你這麽說我聽着特別扭,我都不敢艾特,做不了更多了。我能理解你。”

在旁人眼裏替別人說話是很容易,但事實上,藝人的賬號大多是歸公司管的,他們确實有自己的朋友圈和私生活,但發出去的東西都是要經過确認的。

鄭岚替她說話,面臨的壓力不會小。

客套話也沒多說,顧嬈随手發了個表情,略微思量了一下,撥了個號碼。

“Irene,早上好啊。”對方顯然是默認她還在歐洲,“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你下一季的秀名額是固定了吧,方便添一個試鏡名額嗎?”顧嬈開門見山。

“你要來跟模特搶飯碗?”對面笑吟吟地調侃她,“可以,你敢來我就敢要啊,不過我要求很嚴格。”

“不是,我沒那個本事。”顧嬈忽地笑了笑,臺風哪是一兩天就能練出來的,不專業的東西她可不湊熱鬧。

“我一個朋友,我看過她幾場,臺風不錯。你給個試鏡機會,不用放水。”顧嬈話轉了一個彎兒,“我覺得她實力可以。”

顧嬈點到為止,對方也是個高段位人精,聽出來點門道來。顧嬈不打算讓人知道。

“知道了親愛的,資料發我,我去聯系。”通話另一端傳來一聲呵欠,“哪天來我這兒?”

“再說吧,我最近有新的目标。”顧嬈彎了彎唇,“不打擾了。”

顧嬈是看到沈良州了。

“這麽快?”顧嬈進來也就十幾分鐘,她在沈良州身上晃了一眼,從他的西裝裏撈出來一個小盒子。

顧嬈擡了擡眸,見沈良州也沒阻止,指尖一勾絲帶,三下五除二拆掉了包裝。

女王權杖,啞光棕紅調的顏色。

“這是送我的嗎?”顧嬈搖了搖手裏的盒子,啞然失笑。

她實在想象不出來,沈良州會買這種小玩意兒。一應包裝都被他丢掉了,剛巧能裝進來,可見他沒做過這種事。

沈良州定定地鎖住她,薄唇抿成了一條柔和的線,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可以借給你。”

“這麽小氣?”顧嬈佯作不開心,卻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兒,轉身朝着落地窗走過去。

玻璃上清晰的映出一個玲珑的虛影,她對着玻璃勾唇線,手肘到腕間的線條優美,眉眼淡疏細致。

慵懶的意态裏,牽出不可說的妩媚來。

沈良州從她身後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手圈住了她,把她帶進了懷裏。

她的腰身纖細,不盈一握。

“做什麽?”顧嬈的手頓住,無聲地彎了彎唇。

“可以把口紅還給我了。”他的氣息沒有調勻,溫熱的呼吸壓在她的耳側,有些燙。

“真的不是給我的?”顧嬈訝異地咋舌,手指剛剛把口紅扣好,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翻轉過來,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撩開她耳畔的發絲,深邃的眸子裏帶着克制和認真。

“我想你了。”他的嗓音低沉。

其實也沒分開多久,不到一個星期。

顧嬈心底一動,微微擡起下巴,輕輕在他下颌咬了一下。

沈良州眯了眯眼,沒動。

顧嬈倒沒料到他會無動于衷,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姣好的面容顯出溫山軟水,她踮腳銜住了他的唇。

“這不就把它還給我了嗎?”抽身的那一刻,她聽到沈良州輕笑,“不過還不夠。”

沈良州捏着她的下巴,反客為主。

唇齒交纏。

凜冽的氣息在唇齒間走了一遭,他撩開她的衣角,手底下勾起一片火熱。他吻過的地方,被細密的薄汗覆蓋,媚意栖在她微挑的眼角。

顧嬈虛攏的手指握了握,最後由着他的好心情,順了他的意思。

耳鬓厮磨間,不知何時變了興致,他的手順着她的腰線劃上來,捏了一下。

嗓間溢出一聲輕哼,最後止于舌尖。

媚得沒邊兒了。

顧嬈敲了一下他的肩膀,踹向他。沈良州也沒繼續難為她,壓低聲音笑了笑,松了手,“不好意思。”

她可一點兒沒見他不好意思。

顧嬈推開他,背着他整理衣服。他剛剛那一下,手上沒輕重,她現在都覺得,似乎不太好受。

“疼嗎?”

沈良州被晾了一會兒,又湊到她身邊,從她身後環住她。

顧嬈輕咳了一聲,她很不想跟他讨論這種問題,然後她就聽到他貼在自己耳畔,“要不然我幫你揉揉吧?”

顧嬈被他一句話炸得不輕,“青天白日,您能說句人話嗎?”

“你在暗示我嗎?”沈良州自動曲解了她話裏的意思。

顧嬈張了張唇,有些無力。

沈良州攬着她的肩,虛握的手停在了她的眼前,掌心攤開,食指勾着的項鏈垂落下來。

極細的白金項鏈,托上墜着熠熠生輝的鑽石,吊墜是淚水的形狀,一抹明豔的鴿血紅。

“這段時間沒顧得上,沒給你挑禮物,這是昨天在拍賣行看到的。”沈良州解釋了幾句,伸手攏了一下她的長發,“試試看?”

顧嬈眸色溫淡下來,順從地撩開垂落頸肩的長發。他的手繞過去,将項鏈替她帶好。

顧嬈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吊墜,失聲笑了笑,“你怎麽……這麽會讨女孩子開心?”

“我只會讨你開心。”沈良州神色淡淡地,一字一頓糾正她。

顧嬈心底某處溫柔塌陷,她的手搭在他環住自己的手腕上,輕聲問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有過什麽小丫頭?”

她其實是随口一問。

畢竟印象裏,沈良州對什麽都寡淡至極,和她哥哥性格相左,實在不像是會在女孩執迷的浪漫上下功夫的人。通俗地講,耿直冷淡得徹底,不能抱太大期待。

所以他對情-事表現得熟稔,她難免不好奇,是不是被哪個姑娘教過了。

沈良州無聲地睨了她一眼,微挑了下眉,有些不解。

“就是——”顧嬈糾結了幾秒,最後又籲了一口氣,“算了,我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不會跟你糾結過去式。”

顧嬈是覺得自己挺大度,不過,覺得自己大度的女人沒幾個真寬松。萬一她真從沈良州嘴裏聽到什麽白月光,憑白隔應自己。只要有情敵,一定想把對方抽筋剝-皮……

沈良州啞然起身,看了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在吃味,“我沒跟誰有過牽扯,如果你想質疑逢場作戲,也是點到為止。”

他這話她倒是信了七七八八。畢竟他這清冷得徹底的性子,和挑剔到令人發指的脾氣,挺讓人安心。

顧嬈正想說“我沒查你過去的意思”,沈良州又補了一句,“不過兩年前,我确實喜歡過一個人。”

什麽叫做喜歡過一個人?她剛剛安下的心又被堵了一下。

大眼瞪小眼。

沈良州短促地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現在她屬于我,就站在我的面前。”

顧嬈輕聲“哦”了一下。

“安心了嗎?”沈良州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端詳着她秀致的眉眼,“安心了去換衣服。”

“換什麽衣服?”顧嬈擡眉,微惑。

“今晚有個酒會,推不開,我缺個女伴。”沈良州抓着她的手,“你陪我去吧?”

這理由真敷衍,顧嬈腹诽。

還能有幾個人讓他推脫不開,掰着手指也能數得過來。應該只有別人跟他叫爸爸的份兒。

“可以。”

看在今天這麽開心的份兒上。

滬上的夜晚繁華不減。晚風吹起一地的紙醉金迷,跌落在夜幕裏。

顧嬈挽着沈良州的手,與一雙視線撞在了一起。

她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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