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姐安好

“花大,花二,抄家夥跟着。”又回頭對廖卿長道:“卿長稍坐,我去去就來。”

花鵬武帶着兩個膀大腰圓的随從,大步沖去了門口。

門打開,外面站着三個人,劉婆子在前,崔樹林在右,左邊還站着一個十六七歲黑黢黢的少年,花鵬武掃過一眼,一句話不多言,就喝道:“給我打出去!”

花大和花二上來抄起棍子就打。

崔樹林被打了一棍子,疼的嘶嘶吸氣,拉着杜九言道:“杜先生,我就說不行啊!”

他已經上門過幾次了,每回都是被打出去。

杜九言左閃右躲,棍子挨不着她,“廢話多,放!”

嘭嘭嘭!

三聲煙火,炸開在花府外,就算是隔着三條街,也都聽到了這動靜。

煙火過後,四周更加安靜。

“喊!”杜九言道。

崔樹林一個激靈,扯着嗓子喊道:“婉娘,我是樹林,我回來了。”

“婉娘!”媒婆也跟着喊,“崔公子來找你。”

兩個人的嗓音,簡直有穿牆破雲之勢。

花鵬武大怒,“給我閉嘴,不準嚷!”

一輪棍棒驟雨襲來。花二只覺得棍子一沉,也不知怎麽弄的,就見那個黑黢黢瘦弱的少年,手随意的一掀,他蹬蹬瞪後退了三四步,咚的一聲,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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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鵬武愣了一下。

“花老爺,來提親是喜事,你急着關門作甚。”杜九言目光一掃,花大吓的一抖。

崔樹林接着喊。

“無賴!”花鵬武怒喝,杜九言笑盈盈地,“讓我們見見花小姐啊!”

花鵬武抄起花二的棍子就打,就在這時,他身後有女子喊道:“爹!是不是樹林?樹林回來了?”

“是婉娘!”崔樹林眼睛一亮,使勁力氣往裏頭鑽,“婉娘,是我,我回來了。”

“滾!”花鵬武和花大合力,啪地一聲将門關上,随即對裏面喝道:“回去!”

崔樹林急的紅了眼睛,沖着裏頭喊,“婉娘,婉娘啊!”

“收工!”杜九言丢了一兩銀給媒婆,“改天找你。”試着對崔樹林道:“急什麽,人在裏面,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崔樹林被拖走,劉媒婆在後頭喊道:“杜小哥,我等你啊。”

“杜先生。”崔樹林不死心,好不容易把花婉娘喊出來,為什麽又走了,“為什麽又要走,再鬧一鬧啊。”

“鬧了花鵬武就同意将女兒嫁給你了?”杜九言擺了擺手,“回去說。”

兩人回了三尺堂,小蘿蔔撲了上來,喊道:“爹!提親了嗎?”

“提了啊。”杜九言牽着兒子的手,悠哉悠哉地坐下喝茶。

崔樹林蹲在門口,一臉苦悶。

“提到了?”窦榮興湊上去,宋吉昌譏諷一笑,“怎麽可能,只可能被打出來。”

見窦榮興不信,宋吉昌便去問崔樹林,“她帶你提親去了?辦成了?”

“沒有。”崔樹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我也不知道杜先生是什麽打算。”

宋吉昌目瞪口呆,“杜九言,你花一兩銀子找媒婆,跑人家門口放個鞭炮就回來了?”

她真是拿人錢不當錢花。

杜九言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宋吉昌撫額,“你達到什麽目的了?”說着走過來,壓着聲音道:“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你可不能诓騙人。你想成為訟師,最起碼的底線和道德得有。”

“道德底線是什麽?是你坐在屋裏的紙上談兵,還是占着資歷來教育我?”杜九言冷笑一聲,“你也沒資歷啊。”

宋吉昌想打架。

一邊,錢道安譏诮地道:“你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不是為了驚動花小姐,讓她和崔公子見上一面?然後呢,又吓跑回來了?”

“你不是不管嗎,問這麽多是吃飽了撐了?”杜九言道。

錢道安拍了桌子,“杜九言,你這是不識好歹?”這個人,真是牙尖嘴利,氣死人不償命。

“識好歹,就是默不作聲聽你的嘲諷?”杜九言擺了擺手,“我不需要你們發表任何意見。”

宋吉昌站起來,“憑什麽,他一個外來的,我們卻要被他欺負。”

“因為你好欺負。”杜九言敲了敲桌子,漫不經心地道:“兒子,崔相公,咱們吃肉去,我請客。”

她說完,窦榮興和宋吉藝喊道:“九言我們也吃。”跟着跑出去。

錢道安和宋吉昌對視,氣的說不出話來。

花府。

花婉娘跪在父母親房門外,用剪刀抵住脖子,哭道:“要不是今天他們鬧一下,讓我知道樹林哥回來,你們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樹林沒有死的事?”

“你死一個試試。”花鵬武被氣的腦子嗡嗡響,“你若敢自殺,崔樹林也活不成,誘拐通奸之罪,他坐定了。”

“父親!”花婉娘絕望地看着花鵬武,“您太絕情了。”

花鵬武拂袖,怒道:“你亦可以和崔樹林私奔。但我話放在這裏,天涯海角,但凡我找得到你們,崔樹林必死無疑。”

花婉娘自小讀書,當是明白其中利害,她眼前發黑搖搖欲墜。

花鵬武道:“扶小姐回去。”

兩個小婢女架着花婉娘回她的院子,花婉娘失魂落魄回到房間,撲在床上,如果不能嫁給崔樹林,那麽她成親那日,就将是她的忌日。

忽然,她的手一動,碰到一個東西,她一愣,揉幹眼睛去看,整潔的床單上放着一封信。

花婉娘迫不及待拆開來看信中內容,頓時滿面困惑。

……

月色如洗,夜色漸深,西南訟行中卻依舊人來人去一如往常。

郭潤田從王談伶房中退出來,與同僚一起邊走邊道:“此案着實無趣,因對方求到老師這邊,我才接的。”

他純粹賣人情,“否則這種案件,怎需我出面。”

張智昂颔首,同情道:“委屈你了。”

毫無阻力和難度,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侮辱。

“不過,三尺堂是怎麽回事。”張智昂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五個烏合之衆,不足挂齒。”郭潤田道。

張智昂搖了搖頭,語氣嫌棄,“訟行越發混雜,層次不齊。需仔細整頓一番。”

兩人聊着,又各自分開回家。

其後幾日,杜九言都沒有去三尺堂,帶着崔樹林四處打點。

轉眼便是五月二十二。

花廖兩府過大定,一早鞭炮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花府家資殷實,廖府更是富甲一方,兩家結親自然是轟動全城。

幾十擡的聘禮從長安街頭到街尾,如水龍一般穿街游走,送禮的親眷邊走邊散着糖果,小孩子得了糖喜滋滋的說着恭喜,一派熱鬧喜慶。

聘禮到花府門外,并未直接進門,依照規矩要在門外停一停。

這麽多的聘禮堆疊起來有小山高,花鵬武和花夫人站在門口,一臉喜色,滿意之情溢于言表。

“龍鳳玉镯,十二對!”

“翡翠玉如意一對!”

“江南織造特貢冰絲兩匹!”

……

禮單上的聘禮念出來,引起圍觀群衆一陣陣抽氣。這些東西不止貴重,而且有錢也難買得到。

“廖家真是有錢,又有誠意啊。”

“花家小姐漂亮,廖公子英俊,真是天生一對!”

好話不斷,花鵬武滿面春風,恨不得将女兒女婿請出來,讓大家再多誇幾句。

“伯父。伯母!”寥卿長高頭大馬下來,在臺階下行禮,“禮已到,還請伯父伯母過目。”

花鵬武撫着并不多的胡須,連聲說了三個好,大聲道:“如此誠意,讓親家費心了,還請卿長轉告親家,心意我收到了。”

廖卿長拱手應是。

“大喜喽!”劉媒婆嘹亮的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

随即,原本停下的鑼鼓聲,從別處響了起來,比起先前,這一次響聲更大,鞭炮聲更烈。

濃煙中,衆人就看到居然又來了一隊穿着喜服,敲着鑼鼓拖着鞭炮送禮的隊伍。

熱熱鬧鬧,吹吹打打,喜慶之氣絲毫不輸廖府。

“崔府聘禮到,恭喜花老爺!”有人喊道。

------題外話------

又是周六啦,一周過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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