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蘇栖遲追着高清河跑進了那片建築物中,然後他看見高清河的背影拐了個彎,消失在一排房屋後。
這裏的建築都是成排的平房且排列緊密,房屋間左右過道狹窄,幾乎只能容納一人通過。
牆角随處可見橫七豎八的酒瓶和一些可疑的濕潤的痕跡,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難聞的味道。
看樣子就是一個适合搞偷襲的好地方。
蘇栖遲追了上去,卻在即将接近那個拐角時故意踢翻了牆邊的一摞酒瓶,然後借着聲音的掩護,用手腳撐着兩棟房屋之間的牆壁迅速攀上了屋頂,落地時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輕巧得就像一只豹貓。
這一片原先是流芳城的行政區和倉庫之類的地方,後來在高清河殺了貝煜京後就把這裏暫時當成了他們這群人的臨時基地。
高清河背靠着牆,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舉着槍的手心裏微微泛起濕意,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像貓追老鼠一樣追的這麽緊。
那個漂亮的青年……
高清河一想到蘇栖遲就覺得五味雜陳,對方就像一只擁有美麗皮毛的奇獸,讓高清河忍不住想要拔光他的爪牙,做成活标本放在家裏日夜欣賞,可惜對方太烈,并不是自己可以駕馭的,既然如此,那麽能得到他的屍體也是好的。
突然,只聽“咣當”一聲巨響,打斷了高清河越飄越遠的意淫,他拿槍的手再次緊了緊,下意識屏住呼吸。
高清河又等了幾秒,然而對方的腳步聲卻突然消失了,他豎起耳朵,只能聽間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喊聲。
難道被對方察覺到了嗎?
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從腦海中閃過,高清河果斷放棄了埋伏,剛要轉身逃走,背後忽然傳來一聲落地的輕響。
高清河連頭都沒來得及回,當即朝身後調轉槍口,然而還是慢了一步,瞬間他只感到手臂內側一麻,手|槍頓時脫手而出!
不過高清河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在手|槍脫手的剎那擡腿一腳把槍踢飛了出去,蘇栖遲撈了個空,仰頭躲過這一腳,和高清河拉開距離。
高清河擡頭看向蘇栖遲,對方卻避開他的視線,旋身逼近一記肘擊,高清河擡臂格擋,但對方似乎已經發覺他的異能需要依靠眼睛發動,雙手做勾,招招直逼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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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栖遲的動作快而狠厲,在冰狐基地,連馬作那樣的幾個傭兵在蘇栖遲手上都占不到便宜,更何況一個高清河,沒過幾招他就已經開始捉襟見肘,被蘇栖遲一記高掃腿正中側臉踹翻在地。
高清河呻|吟着吐出一顆帶血的牙,下一秒只見蘇栖遲擡腿朝他腦袋一腳跺下!
高清河連忙朝旁邊一滾,堪堪躲過這一腳,鋪地的磚石頓時四分五裂,可想而知這一下如果沒躲開,高清河的頭骨恐怕就要和這地磚一個結局了。
高清河趁機撐着牆迅速爬起:“慢,慢着……”
然而蘇栖遲根本不想聽他廢話,轉身一拳,高清河偏頭躲過,對方卻并未收手,反而借勢攤平手掌,并指如刀,朝高清河雙眼橫掃而去!
高清河不得不仰頭躲避,然而他沒看見的是蘇栖遲伸手的同時一把銀色的小刀赫然從衣袖滑出落在他掌心,剎那間高清河只感覺一陣劇痛襲來,雙眼頓時一黑,薄而鋒利的刀刃劃過他的雙眼,力道大得甚至切斷了他的鼻梁骨!
高清河慘叫着伸手捂住雙眼,片刻後指縫間就已鮮血淋漓。
蘇栖遲攥着小刀,一步步走向痛苦扭曲的高清河,一把薅住他頭頂的頭發,迫使他仰頭露出血肉模糊的雙眼。
“那些被你這磨過的人都在下面等着你。”蘇栖遲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現在該你去給他們贖罪了。”
高清河嘴唇顫抖着,不知是害怕還是有話想說,但蘇栖遲并不在乎,幹脆利落地用刀抹了他的脖子。
彌寒給他的小刀真的十分好用,鋒利的刀刃深深切進皮膚,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阻力,直到蘇栖遲松開他收回手,那被刀鋒劃出的一道血線才逐漸崩潰,高清河捂着脖子緩緩癱軟在地,鮮血很快在他身下彙聚成一泊。
蘇栖遲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拿着刀的手卻控制不住地輕顫着,他只能用力攥緊拳頭,直到細長的刀柄深深陷進掌心才終于勉強停下來,蘇栖遲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彌寒的方向跑去。
等他回到大院,那邊好像也已經結束了,老遠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似乎在看什麽,而人群中那抹銀色的身影則格外顯眼。
“彌寒?”
彌寒聽見聲音擡頭,在看見蘇栖遲後立馬笑了起來:“蘇先生你也太慢了,剛我還在想再等兩分鐘你要是還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阿遲哥哥!”熟悉的聲音響起,蘇栖遲這才發現彌寒身邊的包明明。
那小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回來的,正一臉新奇地沖他招手:“快過來看!”
蘇栖遲好奇地走過去,才發現這裏的人好像又多了不少。
“怎麽了?”蘇栖遲問。
包明明已經等不及過來拉他了:“你看!”
蘇栖遲順着他指的方向低頭一看,只見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居然是個人。
說他是個人其實也并不準确,他的身體大體來看的确是個成年男性,唯一與衆不同的是他的兩條胳膊格外細長,在他胳膊上還生着許多肉刺,就跟之前蘇栖遲砍下的那塊一樣。
在他手臂末端,原本應該是長着手的地方卻長了兩個彎刀一樣的器官,類似螳螂的前臂,看起來十分堅硬且鋒利。
不過此時那個怪人已經死了,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少傷口,致命傷則是在心髒的位置,被捅了個對穿。
蘇栖遲問:“這不會就是高清河身邊的那個隐形人吧?”
彌寒點了點頭。
蘇栖遲歪着腦袋看他,疑惑道:“那他應該算是異能還是異種?”
彌寒道:“說不好,這時代出現什麽奇形怪狀的東西都不奇怪。”
蘇栖遲颔首,聽他這樣說也不準備糾結了,于是又問:“高清河其他手下呢?”
彌寒朝不遠處努了努嘴。
蘇栖遲扭頭一看,看見了一群傷的殘的臊眉耷眼地坐在一堆,看起來着實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蘇栖遲又看看周圍的其他人:“那這些人又是誰?”
彌寒還沒開口,包明明就搶先道:“他們都是流芳城的原住民。對了阿遲哥哥,給你介紹一個人。”
包明明說着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姑娘:“這是貝小蝶,原城主貝煜京的女兒。小蝶,這是我寒哥和阿遲哥哥。”
蘇栖遲定睛一看,居然是在旅店時給他塞紙條的那個短發姑娘。
“之前謝謝你了。”蘇栖遲笑着說。
貝小蝶卻說:“不,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們救了流芳城的大家。”
彌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蘇栖遲問:“你們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包明明答道:“先前打起來的時候,寒哥叫我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我跟你們分開之後,發現這個基地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就想着幹脆到處轉轉順便探查下地形之類的,結果就在一個地窖的入口遇到了來救人的貝姑娘,之後我就跟着她一起去把被高清河抓起來的那些人救出來了。”
“包大哥真的好厲害。”比起在旅店裏見到的,貝小蝶如今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他只是輕輕一碰就讓那些被高清河控制的人都清醒過來了。”
包明明被對方誇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也沒什麽啦,高清河的能力本來就一般,就算沒有我,在不繼續進行鞏固的狀态下他們過一陣也會自己清醒過來的,就像你一樣。”
然而貝小蝶聽見這話卻似乎并沒有多麽高興,她抿着嘴勉強一笑,眼神再次變得落寞起來:“只可惜我哥哥并不在這裏,聽其他人說他早就被高清河單獨帶走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你們有見過他嗎?”
貝小蝶一邊說一邊比劃道:“我哥哥大概和遲大哥差不多高,顴骨這裏有顆小黑痣。”
蘇栖遲三人在聽完她的描述後同時一怔。
貝小蝶察覺到三人的異常,楞楞地問:“你們見過他,是嗎?”
高清河的房間裏,貝小蝶抱着那不似人形的冰冷殘軀哭得聲嘶力竭。
蘇栖遲三人站在後面默默看着她,誰都沒有出言安慰,在這種痛苦的時候,任何語言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半晌後蘇栖遲才低聲道:“對不起,你哥哥是我殺的。”
貝小蝶抹了把眼淚,搖搖頭哽咽道:“這不能怪你,我知道就算哥哥能繼續活下去,也一定不會想用這種姿态茍延殘喘。”
蘇栖遲沉默了片刻,發現無言以對,只能重複到:“對不起。”
貝小蝶回頭淚眼婆娑地看了他們一眼,說:“我想和哥哥單獨呆一會兒,可以嗎?”
蘇栖遲點點頭,跟彌寒他們退出了房間。
夜風帶來不遠處麥田的清香,蘇栖遲深深吸了口氣,彌寒走到他身邊,把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好了,忙了一晚上,該幹的都幹完了,是時候回去休息了。”
包明明打了個哈欠:“嗯,那我們回去睡覺吧。”
沒想到彌寒卻一把攔住他:“奶媽就要有奶媽的自覺,城裏那些老人還等着你去拯救,哦,對了,完事後別忘了問他們要報酬,我們的車和補給還沒着落呢。”
說完他無視秒變哭喪臉的包明明,伸直手臂強硬地摟住蘇栖遲的肩膀:“走吧蘇先生,我們回去睡覺喽。”
蘇栖遲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卻聽彌寒忽然輕輕倒抽了口氣。
蘇栖遲動作一僵,看向彌寒:“你受傷了?”
彌寒啧了啧舌:“才發現啊蘇先生,你也太不關心我了,虧我之前還一直惦記着你。”
蘇栖遲甩開他勾着自己的胳膊,轉到另一邊,果然看見對方手臂上橫着一條兩寸多長的口子,不過血似乎已經止住了。
蘇栖遲蹙眉:“你怎麽沒讓包明明給你治療一下?”
彌寒也低頭瞥了眼傷口,說:“已經治療過了。”
蘇栖遲不解,他記得之前包明明給自己治療的時候傷口瞬間就痊愈了,難道是因為彌寒傷得太重所以才不能一次性治好嗎?
彌寒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解釋道:“包明明的異能對我不太起效。”
蘇栖遲問:“為什麽?”
彌寒說:“一個人異能的強弱其實是和他精神力相關的,精神力越強的人異能也會越強,同時對其他異能,尤其是精神系異能的抗性也就越強——我這樣解釋你能明白麽?”
蘇栖遲點點頭,這麽看來彌寒的精神力一定是比包明明的要強上許多,所以包明明的治愈術才會對他大打折扣。
“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來,似乎高清河身邊那個隐形人也只有你才能看見,蘇先生作為一個普通人還真是天賦異禀。”彌寒說完垂頭看向蘇栖遲,借着周圍一點微弱的燈光,那眼神深切得仿佛要透過對方的皮肉骨骼看進他靈魂深處。
蘇栖遲卻絲毫沒有躲避,坦然地回視着他,說:“就算你懷疑我,我也的确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彌寒聽完卻笑了:“我沒有懷疑你,蘇先生,我只是想要弄懂你。”
蘇栖遲頓時啞然,他動了動嘴唇,岔開話題問:“高清河那些手下會怎麽樣?”
彌寒答道:“交給流芳城那些人了,之後要怎麽處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蘇栖遲輕輕地“嗯”了一聲。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地回到大彪的黑店,臨到門口兩人才想起來大彪和侯向榮還在這裏,都過去那麽久了,不知道那兩個家夥是不是還活着。
蘇栖遲和彌寒回到二樓,先前蘇栖遲住的那個房間房門大敞着,大彪和侯向榮卻早已沒了聲息,不過不是因為之前受的傷,而是被人用刀捅進胸口殺掉的。
“應該是那個叫貝小蝶的姑娘幹的吧。”彌寒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兩人的屍體說,“先是大彪,那姑娘大概第一次殺人,捅了幾次位置都不準,到侯向榮的時候已經知道該往哪捅了,所以一刀斃命。”
蘇栖遲卻搖搖頭說:“我倒覺得她應該是十分恨大彪,所以他身上的刀傷才會比侯向榮身上的多。”
“你說的也有道理。”彌寒直起身說,“不過這間放着死人的屋子是不能住了,怎麽樣蘇先生,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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