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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彌寒不知道艾麗娜為什麽會哭, 但從她激動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是認識自己母親的。
喬冰摟着艾麗娜輕聲安慰,彌寒很想立刻追問,但還是忍住了, 表情有些急切。
艾麗娜的哭聲驚醒了小海, 他揉着惺忪睡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拉着蘇栖遲的衣袖問:“哥哥, 怎麽了?”
“沒事。”蘇栖遲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我們就快回家了, 你還困嗎?”
小海點了點頭。
蘇栖遲覺得讓一個孩子待在這裏似乎也挺不方便的,就想把小海抱去別的地方睡, 結果剛要站起來就被彌寒拉住了:“你別走。”
彌寒的力氣非常大,蘇栖遲手腕的皮膚頓時被抓紅了一片, 彌寒的表情和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一些神經質, 蘇栖遲知道他只是太緊張了。
“我不走。”蘇栖遲說,“我只是想帶小海去別的地方睡。”
喬冰看了他一眼說:“出會客室左拐第二個房間是客房, 可以讓孩子先去那睡會兒。”
蘇栖遲拍了拍彌寒手臂,他才緩緩松了手。
蘇栖遲起身抱起小海, 輕聲對彌寒說:“我馬上就回來。”
等蘇栖遲安頓好小海回來的時候,艾麗娜也已經平靜了下來。
“想起來一些不好的回憶,不好意思情緒有些失控了。”艾麗娜用手被擦了擦眼睛,哭過後帶着濃濃的鼻音,她深深看了眼彌寒, “我沒想到她真的活了下來, 居然還順利分娩了。她……後來怎麽樣?”
“不好。”彌寒說,“生下我和小海就像榨幹了她身體裏所有的養分,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糟糕, 到最後只能每天躺在床上, 死的時候只剩一把骨頭。”
艾麗娜聽完重重地抽咽了一下,喃喃地說:“這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造下的孽,我們最終都會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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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艾麗娜語焉不詳,但并不妨礙彌寒從她悔恨的語氣裏聽出一些不詳的端倪,他皺着眉,沉聲問:“你到底做過什麽?”
艾麗娜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你們知道異種是怎麽來的嗎?”
彌寒沒有說話,他并不關心異種是怎麽出現的,他現在只想知道艾麗娜和自己的母親到底有什麽關系。
片刻後還是蘇栖遲開口接茬道:“異種出現的原因衆說紛纭,但現在最普遍的說法應該是因為六十年前那顆撞擊地球的小行星上攜帶了未知病毒,所以才會讓被感染的人、動物甚至是植物産生不同程度的變異。”
“沒錯。”艾麗娜說,“這應該是現在最被世人所接受的解釋了,但我要說的是,這種會使生物産生變異的病毒并不是那顆小行星帶來的,而是在末世前就已經被研究出來了。”
屋裏所有人聽見她這樣說都不由得一愣。
“這種病毒最初是由A國發起的一項被稱為‘羽民計劃’的項目中研究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通過改變人類基因,激發人類的潛能,從而創造出一批類似‘超級人類’的軍隊。”艾麗娜說,“但是沒想到研究尚未成功,實驗基地就在小行星的撞擊中被毀,從而導致病毒洩露,才出現了現在這些被病毒感染的所謂的異種。”
“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蘇栖遲疑惑地問。如果是末世前的幸存者,以艾麗娜所了解的一切看來,她現在少說也得八十歲朝上,可她的年齡看起來最多不過四十。
艾麗娜看了蘇栖遲一眼,淡淡地說:“因為我看過部分關于‘羽民計劃’的資料,在二十三年前,當我還是申華文實驗團隊中的一名實驗員的時候。”
彌寒萬萬沒想到艾麗娜居然認識申華文,而且還跟他一起共事過,他只知道自己被喬冰撿回來時她就和艾麗娜在一起,這麽多年艾麗娜從來沒提過任何和實驗或是申華文有關的事。彌寒下意識看向喬冰,卻看見對方對他輕輕點了下頭。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彌寒不可置信地問,“那為什麽我們從安平城回來後你一個字都沒提過?你明知道蘇栖遲的老爹是被胡振興和申華文一起害死的,他們甚至還——”
彌寒說到這裏猛地将後面的要說的話咬斷了,他答應過蘇栖遲不會告訴其他人他變異的事。
喬冰說:“因為那件事和艾麗娜沒有關系。”
彌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現在跟我們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一切都是跟你有關的,彌寒。”艾麗娜閉了閉眼睛,“跟申華文合作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原來申華文的父親就是原來“羽民計劃”的負責人之一,他偶爾會帶一些和“羽民計劃”相關的資料回家,申華文也是通過這些資料了解到“羽民計劃”的。
申華文從小就非常崇拜父親,所以當他父親去世之後,申華文便把“羽民計劃”當成了自己父親的遺願,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替父親完成這個遺願,創造出真正的“超級人類”。
“剛加入申華文的實驗室時我才和你們差不多大。起初的時候我們只是将一些異種作為研究對象,但實驗進行的很不順利。後來有一天申華文告訴我們,他想要嘗試讓異種和人類結合,再把結合後的胚胎放進人類女性的子宮裏,看是否能用這種方法孕育出更強壯的新人類。”艾麗娜說到這裏,再次看了眼彌寒,“你母親黃娟娟就是被實驗的女性之一。”
這一句話不啻于一道驚天巨雷,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短暫的震驚過後蘇栖遲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彌寒,但彌寒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要不是因為他緊繃到微微顫動的下颚,蘇栖遲幾乎都要以為他對艾麗娜的話毫不在意了。
“我們一共找了十個女人……”
艾麗娜剛開口,就被彌寒冷笑一聲打斷了:“找?應該是抓才對吧?”
“我不知道,也許還有一些是買的,這些都是申華文在做。”不參與,不知情,似乎就能騙自己她們都是自願的,艾麗娜覺得年輕的自己真是單純的可笑,“不過人類和異種結合的胚胎并不能輕易被母體所接納,那些實驗者很快就因為身體的排異而出現各種排異反應,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你母親一個人。”
話說到這,仿佛是頭頂吊起的靴子終于落了地,反而讓彌寒開始逐漸冷靜下來了,他再次發出一聲冷笑:“照你這麽說,她一定是你們實驗室最寶貴的資源了吧?應該嚴加看管才對,可是我記得我出生的地方似乎并不是什麽實驗室,而是一間連遮風避雨都很勉強的茅屋。”
艾麗娜看着彌寒:“因為我偷偷放走了你的母親。”
“哦?”彌寒開口,聲音裏滿滿都是嘲諷,“申華文做人體實驗的時候你沒有阻止,別告訴我實驗做到一半你後悔了。”
“我的确是後悔了,因為實驗開始不久後,我就發現我懷孕了。”艾麗娜揚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為我之前犯過的錯辯解,但那時候也許是身體裏的激素作祟,亦或是出于一個母親的本能,我開始對黃娟娟感到同情,我越來越無法忍受看着她每天被實驗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樣子,所以有一天我偷偷把她放了出來,我帶她去實驗室出口,我以為她會就這樣逃走,可我沒想到她居然是個那麽果敢的女人。她沒有逃走,而是偷偷返回,釋放了當時被關在實驗室裏的所有異種。”
“你相信報應嗎?”艾麗娜問,她像是在看彌寒,可眼睛卻失去了焦距,就像透過彌寒在看其他的東西,“我曾經是不信的,但現在我信了,在那場暴|亂裏,我的愛人為了保護我而死,我失去了一條腿,還有我肚子裏那還不足三個月的孩子。”
“我不信。”彌寒的聲音仿佛帶着冰,每一個字都帶着能把人凍僵的溫度,“如果真的有報應,你和申華文還有當時參與的所有人都應該死在二十三年前,那一切不過是一個懷着滿腔憤怒與恨意的女人豁出命對你們的報複。”
現在彌寒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和母親長得完全不一樣,為什麽自己天生就有異能,為什麽母親明明很愛他和小海,卻會在偶爾看着他們發呆時露出一種好像恨不得将他們生吞活剝的恐怖眼神,還有為什麽母親不準他使用異能。
其實自己也是一個怪物吧?她到底是懷着一種什麽樣的心情把他們生下來養大的呢?
彌寒從沙發上站起來,手中長刀乍現,他一步步走向艾麗娜:“申華文已經下去贖罪了,下一個該輪到你了。”
“你說得對。”這一刻艾麗娜的臉上仿佛帶上了一種解脫,她閉上眼,“動手吧。”
然而下一秒喬冰突然擋在了她前面,用一雙極具壓迫感的鳳眼逼視着彌寒:“你要幹什麽?”
“你早就知道了。”彌寒看着眼前這兩個照顧了自己十年的女人,冷漠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道裂縫,“你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我們并不知道你就是那個實驗中唯一存活下來的孩子。”喬冰擰着眉,一字一句認真道,“我們從來沒想要隐瞞你什麽,如果不是你今天帶着這些資料回來,艾麗娜會把這件事永遠爛在肚子裏!”
“難道爛在肚子裏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嗎?!”彌寒大吼一聲,整個會客室裏所有的金屬瞬間就變成了各種形态的武器,它們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舉到了半空,尖銳的尖端全都指向喬冰和艾麗娜的方向。
喬冰掃視四周,沉聲問道:“你要和我動手嗎?”
蘇栖遲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看不見彌寒的表情,卻能看見他的身體宛如緊繃到了極限的弓弦,憤怒如有實質般在他身邊熊熊燃燒着,連空氣都仿佛開始變得越來越稀薄,令人難以呼吸。
那是一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判後的憤怒,蘇栖遲也曾經歷過。
他們就這樣對峙着,不知過了多久,彌寒的肩膀終于垮了下來,半空中那些指着喬冰你和艾麗娜的武器也像突然失去了力量,噼裏啪啦落了一地。
長刀好似融化的蠟一樣消失在彌寒手心,他低着頭,就像是忽然被抽掉了一根骨頭。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了。”彌寒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客室。
蘇栖遲在冰狐待的時間并不長,不論是出于感情還是理性他都更偏向于彌寒,所以當即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就在他剛要踏出會客室時,卻被喬冰出聲叫住了。
蘇栖遲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喬冰。
“以後就拜托你了。”喬冰說,“好好照顧他。”
蘇栖遲點了下頭,追着彌寒消失在會客廳門外。
“彌寒。”蘇栖遲追到酒館裏叫住了彌寒,對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蘇栖遲三步并做兩步走到彌寒身邊,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這種時候好像說什麽都那麽蒼白,于是他輕輕握住了彌寒垂在身邊的那只手的指尖。
彌寒的身體小幅度地顫動了一下,他低頭看向蘇栖遲。
“我會陪着你的。”蘇栖遲說。
過了好半晌,彌寒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反手把蘇栖遲的手握進了掌心。
兩個人的溫度在這一刻交融在一起,連心與心的距離仿佛都被瞬間拉近了不少。
然而就在這時,酒館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從外面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嘴裏還不停喊着:“S、S級異種!好多S級異種攻進來了,快去告訴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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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