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意合
“奶奶。”思及此,樂子衿有些感傷,有幾分羞澀:“我還是學生吶,離你想的事情還有太遠的距離,我還想上大學,然後找個工作,能自己養活自己,到時,我會把你從療養院裏接出來,我們,還有子墨,咱們住在一起… …”她說出了心底的願望,是的,她渴望獨立,渴望脫離叔叔嬸嬸,渴望擁有自己全新的生活。現在的她,已經在朝那個目标靠近了,是的,只需四年,只再需要四年,等她大學畢業… …一切都會好的。
是的,會好的。
樂奶奶微微泛黃的眼眸帶着淡淡晶瑩的光澤,她沒有說話,怕一說話便會淚流滿面,是的,大兒子當年年輕有為,小兒子卻是極懦弱無勇的,在她心底,最最驕傲的不是他們,而是面前這個為她細細按摩的孫女,一個快到二十歲的小姑娘。
可是,樂子衿比竟年輕,想象總是美好的,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當她憧憬在美好的向往中時,卻不知道,生命中的另一個轉折已經在悄悄向她靠近,她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落入某一個人的眼底,而她,對此,卻毫不知情。
即将來的暴風雨正慢慢的靠向她… …
樂子衿腰間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動作也靈巧起來,清晨,她将早餐送進白梅的房間之後回到廚房,發現司機陳伯正在邊看報紙邊喝粥。
“陳伯,有我的信嗎?”樂子衿的目光流連在那一疊報紙裏,而這句話是她每天都要問的問題。
“沒有。”
略略的有些失望,樂子衿坐在了廚房的餐桌邊發愣,福嫂将樂子衿的粥裏放了一顆剝好的雞蛋,“快吃吧。”
“謝謝!”樂子衿說完,埋頭開始吃早餐。
突然,一封快遞出現在樂子衿面前,她擡眸,那A大的名字響當當的印在信封上,特別亮眼,她一喜,擡眸,卻見陳伯笑眯眯的看着她。
“陳伯,你騙我!”樂子衿樂壞了,小女兒的嬌态顯露無疑,不由分說的将快遞抱在胸口,興奮勁彌漫着她。
陳伯、福嫂看着她快樂的模樣,也相視笑着,是的,很久,很久沒見三小姐笑得這麽開心了。
樂子衿顧不得吃早餐,拿着錄取通知書快樂的回到房間,然後拿出剪刀,快速的奔到別墅花園裏,俯身在花園裏剪着盛開的白玫瑰,興奮的她,邊剪花邊哼起了歌。當她抱着一大束花走進別墅裏,卻被穿着睡衣,站在樓梯口,睡眼朦胧的樂欣妍喚住:“把花送到我房間。”
樂子衿一愣,擡眸,“這花,我是要送——”平日裏,對樂欣妍,她是能避就避,能讓就讓,可是,今日,她不想,因為,這白玫瑰是母親最最喜歡的花,而她懷裏的花束,是當年父親親手替母親種下的,這十年來,由于嬸嬸命園丁開發花園,所剩的白玫瑰就更少了。
樂欣妍剛睡醒,頭發蓬松的披在肩上,沒有化妝的臉泛着陣陣蒼白,見樂子衿拒絕,她站在樓梯口趾高氣揚:“我不管,你馬上拿到我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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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子衿跟她杠上了:“不行,這花是送給我媽媽的。”
“呸呸呸!”白梅不知何時出現在樓梯上,她的聲音帶着不屑與厭惡:“樂子衿,你要造反了不成?”
樂子衿見嬸嬸出來,有些懼意,原本愉悅的心情被這對母女擾得亂極了,她不再說話,只是抱着花大步走出別墅,是的,她們欺負她,她可以忍,可是這花只剩下這麽多了,是父親親手種來給母親的,她說什麽也不會給他們的。
公墓。
樂子衿将白玫瑰放在父母的墓前,她興奮極了,明明知道他們根本看見不,還将錄取通知書拿出來對着合葬墓,絮絮叨叨的說着:“爸爸,媽媽,我考上大學了。”是啊,上大學之後,她就可以住校了,她就可以不常常面對嬸嬸母女的責難了。
“爸爸,你給媽媽種的玫瑰又開了,”看着那嬌豔欲滴的白玫瑰,樂子衿心一暖,是的,在她僅有的記憶裏,她可以感受到父親對母親的愛,如若有個男人親手給一個女人種玫瑰,那該是多濃的愛戀:“媽媽,玫瑰好漂亮,你看見了嗎?”
“子墨又長高了。不過,他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學習會更忙碌更緊張的。”樂子衿繼續說着:“他長得越來越像爸爸了。”說到這兒,她的喜悅化作一片黯然,父親年輕俊雅的模樣讓她無法忘記,而她,卻長得有幾分似母親。
沉默幾許之後樂子衿有幾許無奈的說:“A大在市郊,離市區太遠,或許,我能回來看你們的時候也不多了。”她有些輕泣,可是,瞬間勉強自己笑起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下個月就滿二十了… …”
雖說是合葬墓,可是,他們卻是死于空難,沒有留下任何屍骨,所以,雖有墓,卻只是衣冠冢。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笑靥,樂子衿明明知道他們根本無法聽見什麽,可是卻帶着幾許輕松, “奶奶現在住在療養院,雖然行走不便,可是,卻過得輕松快樂,我每周都會去看她,她跟療養院裏的老人們相處很愉快… …你們放心吧,叔叔嬸嬸待我挺好的… …”說到這兒,話語間卻有些輕哽,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他們對我,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從來都不會說一句重話… …”可是,剛說完,酸楚與心底的疼痛讓她難以自持,更是無法抑止自己的淚水,“… …媽媽,爸爸,我… …我好想你們。”
越流淚越難過,樂子衿用手抹着臉上的淚水,可是,卻越抹越多,她并不想哭,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難過的情緒。
“小妹妹,這是你的吧!”一個溫婉慈祥的聲音出現在樂子衿耳際,她側眼擡眸,發現身邊站着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婦人,樸實而不失大方,天生而來的優雅氣質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慈愛,此時,她的手裏正拿着樂子衿的錄取通知書。
剛剛她還拿錄取通知書給父母看,卻不知是何時掉了的,樂子衿擦過淚,微紅着眼眸接過來,因為剛剛哭過,她的聲音還帶着幾許沙啞:“謝謝。”
老婦人将手帕遞給她。
樂子衿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擦拭着臉龐,低低的:“謝謝你,奶奶。”看她的年紀,應該比樂奶奶稍稍年輕一些,可是,卻足以做嬸嬸白梅的母親了,所以,遲疑之後,她喚老婦人奶奶。
老婦人愣了一下,旋即淺笑:“不用客氣。”說着她打量着那合葬墓,然後問:“他們是?”
“是我的爸爸媽媽。”因為老婦人慈祥的笑容,淡雅的神态讓樂子衿心生好感。
老婦人看到墓碑上刻的年月,然後問:“考上大學,來給父母報喜嗎?”
樂子衿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現在跟叔叔嬸嬸住在一起?”老婦人又問。
樂子衿驚了:“奶奶,你怎麽知道?”
老婦人未作脂粉而白皙的臉龐泛着陣陣淺笑:“我是萬事通。”
樂子衿遲疑之後,打量着四周。因為是夏日,所以來掃墓的人很少很少,放眼望去,不過三三兩兩,怕是,這位老奶奶之前就聽見了自己的話,于是,也不作隐瞞,點點頭:“是,我跟叔叔嬸嬸住在一起… …他們… …待我很好。”不知為何,她補上了這樣一句。
老婦人仍舊是輕松的,“我能借借你的手機用用嗎?”
“我沒有手機。”樂子衿很坦然的說着。
老婦人的臉上沒有失望的神情,“哦,是嗎?”而她的目光,卻不經意的留連在墓碑上。
“奶奶,下山之後,守墓人那邊可以借打電話。”樂子衿好意的指着山下的小屋:“你有什麽事嗎?是否需要我幫忙?”
“我在找人。”老婦人說:“剛剛他幫我拿東西去了,可是,卻一直未見他過來。”
“他長什麽樣?要我幫你找找看嗎?”樂子衿看着老婦人年紀大了,怕是上山下山來回走動多有不便,于是好心的說。
“不用了,我下山去等他好了。”老婦人說:“小妹妹,你也要下山嗎?咱們一起吧!”
兩人下山途中,多有交談,雖然年紀差了許多,可是,卻頗為投緣。
“子衿。”知道她的名字後,老婦人親切而自然的喚着她,卻沒有絲毫不悅:“你能不能別叫我奶奶?”她笑着:“我好像還沒那麽老。”
不知道是走熱了還是怎麽回事,樂子衿臉色有些臊:“好啊。”
“我姓黎,你就叫我黎姨吧!”老婦人說着。
樂子衿不好意思的說:“黎姨。”
老婦人樂呵呵的笑着。
經過守墓人的小屋時,老婦人借用了守墓人的電話,樂子衿站在小屋外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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