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Vo1.28
楊栖的父母住在A市,是本地人。當時楊栖告訴黎瑾昌的時候,黎瑾昌還一臉訝異地說,“媽的,他們就和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市,你居然現在才帶我去見他們?平時也沒見你周末了去看看他們,你還算孝順的兒子嗎。”
楊栖只是無奈地看着他,“他們不願意我去打擾,而且我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黎瑾昌嘟囔了一句,“你哪點象混血,搞什麽西式教育。”
“A市混杭州,算嗎?”
沒想到一向老實的楊栖也會說起冷幽默,黎瑾昌吐了吐舌頭說,“我靠類,我還北京混南京呢。”
年初二出門,挨家挨戶幾乎都是喜氣洋洋的挂着紅燈籠。更別說楊栖的父母住的是一個類似于北京四合院的那種大宅院裏了,沿途蔓延的紅色像是挂着一排橫幅。
走在小巷裏,貪玩的小孩兒拿着一丢地上就‘啪’的鞭炮一露打一露跑,在楊栖和黎瑾昌面前噼裏啪啦,時不時還回過頭來沖他們做個鬼臉。
黎瑾昌童心未泯,朝他們回以招牙五爪。
過一會兒又蹦跶來了一對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雙胞胎到他跟前,一雙眼睛水靈水靈的。
黎瑾昌沖他們開玩笑,“你們誰是A誰是B?”
結果兩小家夥鳥都不鳥他,一左一右地拉了楊栖的手搖着,活蹦亂跳地說,“楊叔叔,壓歲錢。”
黎瑾昌心裏咬牙切齒,兩小混蛋居然敢無視他,敢情還認識楊栖?
他把楊栖往自己這兒拽,“給毛壓歲錢阿,我的都還沒有。”
楊栖嫣然,笑他跟小孩子吃什麽醋,他們是我的小侄子,就住在這隔壁。
說完,從口袋裏掏了兩個大紅包遞給這對Twins。接過紅包的小家夥們得意朝黎瑾昌揚了揚,“哼,你沒有。”
黎瑾昌伸出拳頭佯裝揍他,其中一個小家夥卻撅着嘴對楊栖說,“楊叔叔,你怎麽帶了個有暴力傾向的男朋友回家。”說完,朝黎瑾昌吐了吐小紅舌一溜煙就跑開了。
留下黎瑾昌在楊栖面前無語,“我看起來很暴力?”
“恩,又黃又暴力。”
“尼瑪。”
進院老遠就看見了門口貼的新對聯以及門中央一個倒‘福’,門是半颌着,小窗子上的煙囪裏還在冒着熱氣騰騰的煙。楊栖拉着黎瑾昌往裏走,緊握的雙手一直沒松開過。
就快到門口了,黎瑾昌卻心跳快了起來,撲通撲通地狂跳。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雖然…他只能算是醜丈夫。
呸呸呸,小爺我哪醜,長得有棱有角,硬朗健康陽光一中國好男人,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帶不了家的。
黎瑾昌很快又打消了那些腦子裏冒出來的負面想法,竭力地用自信安慰着自己。
結果卻是由于走神的太久,沒有注意到楊栖進屋時,喊了句,‘爸,小爸,我們來了。’
直到從廚房裏探出兩個圍裙的男人,一個拿着鍋,一個拿着鏟子,黎瑾昌還駭了一跳。
媽呀,都怪我這烏鴉嘴,真是要用這兩兇器把我和木頭這對鴦鴦給拆散了。
楊栖見黎瑾昌一愣一愣的,介紹說,“這是我爸和…小爸。”
黎瑾昌下意識地問,“你媽呢?”
“呃…”楊栖支吾着,答不出來了。他沒有辦法提前告訴黎瑾昌他是被一對同性戀夫夫收養的事實,他怕他會接受不了,以至于不敢陪自己來見家長。思慮太多反而更苦惱,不如來個先斬後奏。不過,似乎這個後奏自己圓的不夠好。
楊栖的爸也就是楊小杭,一眼就看出了楊栖臉上尴尬的表情,想來自己該死的兒子沒有做到周全,他只好圓場,對兩人說,“你們先坐那邊看會兒電視,飯菜馬上就好。”
說完,又輕輕拉了楊栖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你怎麽沒跟你男朋友說清楚。”
楊栖擰着眉宇說,“我開不了口。”
黎瑾昌反應半天才從剛才脫軌的思維裏跳躍出來,更是窘到不行,忙說,“阿,阿,木頭,我們先去看電視吧,讓你爸和…讓他們先炒菜。”
結果楊栖是被他老爸扯了之後,又被黎瑾昌扯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黎瑾昌不滿地說,“我靠,你幹嘛不早點告訴我,讓我完全沒有心裏準備。”
楊栖說,“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那你覺得我親眼見到就能接受的了?你也不怕我吓得調頭就跑,或者兩眼一翻,腿一瞪,就暈過去了。”
“可是你沒有…”
“你這樣弄的我太尴尬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木頭,這個…其實沒有大不了的吧,我們不是也這樣…”
“可我沒想過以後我們會不會有領小孩兒的可能…”
聽到這裏,黎瑾昌又覺得抱歉,用手摟了摟楊栖的肩膀。“木頭,你小時候會受人非議嗎?”
楊栖只是笑了笑,“沒有。”
“騙人!怎麽可能沒有。你不要這麽自卑好嗎,總是這樣杞人憂天,可是我根本就不會去糾結這些事,因為是你,我都不會介意。”
“謝謝。”
黎瑾昌忍不住要咬他,“跟我說謝謝,你想死阿。”起身要做黑山老妖狀,卻突然被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廚房出來了的楊栖小爸吓了半死,縮回來的動作超級不自然,差點跌在楊栖身上。
楊栖的小爸李澤冉倒是沒有什麽表情,好像只是微微地動了動眉毛,淡淡說了句,“可以吃飯了。”之後轉了身裝作若無其事地去了餐廳。
黎瑾昌拍着胸脯坐好,“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楊栖兩只手交叉在一起,說,“我小爸比較內向,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楊小杭顯然顯得比較人情味的多,飯桌不時的催促着黎瑾昌多吃點飯,要不要喝酒之類的,還提到家裏的地窖裏有好幾壇沉寂了幾十年的燒酒,味道好的不得了。
黎瑾昌不好意思,心裏的小酒蟲早就跳起來蠢蠢欲動,嘴上卻尴尬地說着,“不…不用了,吃飯就好,吃飯就好。”
楊栖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說,“爸,不如我去舀些來吧。”說完,要起身,黎瑾昌抓着他衣角,恨不得把頭都搖掉了。
媽呀,寶貝,心肝兒,你別走,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應付不來。好吧,你走,你走了就別回來了,回來記得來取我的屍骨。
楊栖後腳剛一走,飯桌就又安靜了下來,黎瑾昌努力地埋頭扒飯。他想,小爺我好歹堂堂七尺男兒,怕過什麽,今天居然碰上楊栖的父親們不敢吱一聲,挫爆了。
“老楊,你飯掉了。”
冷冷的語調,不帶特別多的情緒,無言的飯桌上突然響起李澤冉的聲音,黎瑾昌覺得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吓地手一抖,筷子都掉地上了,趕緊慢動作的貓腰下去撿,以拖延時間。
楊小杭看了他一眼,“不要撿了,澤冉,你離櫥櫃近,拿一雙新的來。”
李澤冉起身從櫥櫃拿了一雙新的筷子放到黎瑾昌的碗上,黎瑾昌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楊小杭抓了抓腦袋,一點也不像要年過半百的中年人,“別客氣,一家人嘛。”
黎瑾昌覺得臉紅的發燙,楊小杭卻又被李澤冉訓斥了一句,“楊小杭,你有沒耳朵,把桌子上掉下的米飯都揀起來吃了,每次都這樣,浪費。”
黎瑾昌還納悶,李澤冉小爸怎麽這麽嚴厲苛刻,小時候對楊栖該不會也是這樣的吧。還有,楊小杭怎麽看起來一點不惱,幾粒飯而已啦,不過這好脾氣簡直和楊栖沒個兩樣。
卻不想,楊小杭乖乖地把米飯都揀起來,還不忘沖李澤冉笑一笑,“知道了知道了。”
楊栖回來端了兩大碗陳年燒酒,黎瑾昌想若不是在長輩面前,自己早就沒有儀态地抹起口水來了。
幾口酒下肚,連膽子都壯起來了,說話都順口多了,和楊小杭聊天都不覺得卷舌。
兩位年長的父親都是好人,雖然李澤冉性情乖張些,卻不難看出他對黎瑾昌的喜愛。楊栖在要帶黎瑾昌之前就知會過兩人的,那時,這對老同志還在床邊擔憂自己哪裏做的不好,現在不同他們當時,怕讓自己兒子笑話。
卻不想,這樣的見面從起初的手忙腳亂,到後來的因為小酒品茗全都變得和諧無比。
黎瑾昌第一次覺得,這酒果然是好東西,去你媽的什麽狗屁穿腸毒藥。
在小院住了一晚,第二天醒來,吃完李澤冉做的早飯——過橋米線,兩人就提議去街市上逛逛。
出門前,李澤冉還不忘好心地提醒他們,今天比昨天冷,多穿點出門。
楊栖在玄關處感激地看了看他,把黎瑾昌扯過來,幫他帶好圍脖。黎瑾昌把半張臉都埋在圍脖裏,露出一雙眼,笑語靥靥地說,“除了內向,其實你還是比較像你小爸吧?”
楊栖笑着揉他頭發,“是嗎?”
“恩。”一樣的體貼人。
各自拿着兩杯溫暖的奶茶捧在手心并肩走在大街上,過年的街道人是意外的少,大概多是忙着在家過年歡聚了。街道上懸挂的一排一排的大紅燈籠像是火一般在燒,閃紅了眼。
白天也能聽到遠處有煙花和炮竹不斷地轟鳴聲,透亮的碧空裏灑出淡淡的花。這才是過年該有的氣氛。
“木頭,沒想到這麽快一年就過去了。”
“是,還有好多年等着我們一起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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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