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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董管家突然這麽一問，我倒有些搞不明白她的意圖，但是我确實很喜歡海棠，它不像梅花或者荷花有什麽獨特的品格可言，僅僅只是因為太美。

可是僅此一個理由還不夠嗎？哪個女人不愛美。

“是，我很喜歡海棠。”我說。

董管家低頭看看腳邊滿地的花瓣，又說：“海棠被古人叫做斷腸花，所以有人說海棠象征苦戀，可也有人說海棠象征呵護和珍愛，陸小姐怎麽認為？”

我擡頭望向那在風中搖曳着海棠花枝，那飄飄起舞的花瓣讓人看得癡迷，我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不好回答，大概都有吧。”

“是嗎？”董管家低聲說了句，然後又近乎呢喃的又說：“她也是這麽覺得的。”

雖然她音量很小，但我還是聽清楚了，她說：她也是。

這個她肯定是她口中的那個“小姐”，難道她也喜歡海棠？我忽然又想到那幅畫中的左上角傾斜出來的不也是海棠花嗎？

那一句這個“小姐”是誰，她是不是畫中的女人就壓在我的嗓子眼裏，我張着嘴就要問出來，可這時候董管家邁開了步子，對我道：“快到傍晚了，起風了。我讓傭人給你拿件衣服下來。”

說完，董管家從我身邊經過，離開了後花園。

我站在花瓣飛舞的海棠樹下，再看向這一樹海棠時，全然沒了之前的贊賞和感嘆，有的只是一個扔不開的想法：沈亦霆種下這滿園的海棠是不是為了那個女人？

……

晚上，沈亦霆按照以前一樣的時間回來了。

我站在原本的位置由他抱了我一下，然後就是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向衛生間。

這樣歸來的一個擁抱，在一個正常的家庭又或者是普通的情侶之間，該是一個多麽溫馨有愛的動作，可他從來都是不看着我，也沒有任何表情，就和飯前要洗手一樣，是個照例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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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安靜的在餐桌前坐好，他拿起筷子道了句吃飯，接下來便又是安靜的用餐。

我盯着碗裏的米飯，食不知味的吃着，沈亦霆可能是以為我沒什麽胃口，便用公筷給我夾了些青菜，我趕緊擡頭道謝，卻又看見那放着青菜的盤子底下是海棠花的圖案。

一時間，真的是連一粒米也不想吃了。

其實到了現在，我也還是不明白我幹什麽那麽在意那個女人的存在，她是誰，和我張的像不像又有什麽關系呢？這根本不會影響我和沈亦霆目前的關系。

可我心裏就是不舒服。

或許是我還有的一點點自尊心在作祟吧，故此接受不了自己出賣了身體還是因為我和沈亦霆的舊情人相似。

“飯菜不合胃口？”沈亦霆放下筷子問道。

我繼續盯着碗裏的米飯，回答了一句：“我今天下午去後花園撿葉子，可能是受了風。”

沈亦霆看了一眼旁邊的傭人，那傭人就和神算子一樣明白了他的用意，點點頭便離開了餐廳，就連沈亦霆的傭人也是個有七巧玲珑心的人精。

“眼看就要入秋，自己卻不知道适當添減衣物，活該。”沈亦霆說，也不吃飯了。

我見他如此，本想着說你繼續吃，不要管我，可不自覺的，我又想起了那一園子的海棠，真是美的惹眼。

張了張嘴，我說：“我今天去後花園發現海棠花瓣掉了一地，真是可惜啊。要不是海棠無香，用來做成花包多好。”

沈亦霆聽後問：“你喜歡海棠？”

我一愣，那句我最喜歡海棠怎麽也說不出口，如果一張相似的臉已經夠了，我又何必再和那女人喜歡同樣的花？

沉了幾秒，我篤定的說：“不喜歡。”

之後，我和沈亦霆之間陷入了頗為壓抑的安靜之中。

我感覺的出他在看着我，像是在分析我剛才的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我放在桌下的雙手一點點握緊，沒忍住，還是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無風無浪，無悲無喜，他就只是這麽看着我，似乎已經把我看穿。

可我依舊沒有說話，對于剛才撒的謊不覺得心虛，我感覺那就是我該說的。

沒過幾秒，剛才走了的傭人回來，手裏端着一碗熱粥放在我的面前，說道：“陸小姐，請用。”

這粥，我再熟悉不過。

仿佛從那次我把吃的東西都吐了以後，這廚房就會随時備下這粥以備不時之需。

沈亦霆重新拿起筷子，說了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

卧室裏，我坐在飄窗上一動不動。

腦子裏空空如也，也沒胡思亂想，但就是提不起勁兒，那一桌子的樹葉雜亂不堪，可是我懶得去收拾，也懶得再練字。

就這麽一直發呆，連沈亦霆進來了也沒發現。

“在做什麽？”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向着桌子走去，并且随手拿起了一片葉子。

我本想解釋一下就是自己無聊練練字，可話到了嘴邊，我才想起來那葉子上全是醜到不行的“毛毛蟲”！

我趕緊從飄窗下來，跑到他面前一把拿走了那片葉子，然後抄起一旁的袋子就一股腦的把那些葉子往袋子裏掃。

沈亦霆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制止住了我的動作，笑道：“你急什麽？我還不知道你會書法。”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有種被人笑話的感覺。

我急忙說：“打發時間的，哪裏是什麽書法？醜死了。”

沈亦霆沒接話，伸手拿起了一片我還沒寫字的葉子，然後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毛筆，蘸了墨汁，就在葉子上落了筆。

我看的有些發傻。

剛才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在他的演繹下還真有種行雲流水的感覺，更有一個古代文人墨客該有的儒雅和風采。

我湊了過去，靜靜站在他身邊，當我看見寫下的字以後又是一驚！潇灑、清瘦、筆畫細勁、棱角俊厲、英氣逼人，沈亦霆寫的居然是柳體。

一番驚嘆後，我又看到他手邊還有一片我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葉子，那上面的字和他寫的字比起來，真真是天差地別。

我有些尴尬的挪挪身子，悄悄把那片葉子趕緊塞進了袋子裏。

不一會兒，沈亦霆将筆放好，這就是寫完了？

我又湊了過去，心道明明寫柳體字難得精髓，可他寫的這麽快，還這麽好，真是叫人佩服。

低頭一看，葉子上面寫着：韶光妍媚，海棠如醉。

“你喜歡陸游的詩詞？”我問。

沈亦霆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拿起葉子遞給我，說道：“下次不許撒謊。”

我原本伸出去的手又立刻縮了回來，小聲道：“我什麽時候撒謊了？”

“你不僅撒謊，而且不長記性。”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立刻籠罩了我，“我說過不許坐在飄窗那裏。”

我低着頭，不想和他讨論海棠的問題，可卻又克制不住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海棠？”

沈亦霆告訴我：“想知道又有什麽難。”

……

我在公館又待了三天，董管家在昨晚通知我今天可以帶麗兒去水族館，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只不過特別強調游玩結束後必須立刻回到公館。

所以今天一早，我早早起來去了廚房，并且找傭人要來了食材給麗兒做她愛吃的小漢堡，還特意做了易康的那份兒。

随後，我上了車前往水族館和麗兒她們彙合。

不得不再一次感嘆沈亦霆的細心，小陳将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十分鐘送到了水族館，這樣就避免麗兒會看到這豪華的車子，從而也就不會有什麽疑問。

我在水族館的大廳等了一會兒就聽到了麗兒的那句“晚姐姐”。

一扭頭，我看玲玲領着她正向我走來。

麗兒穿了一件白色的刺繡連衣裙，背着一個複古的小挎包，還搭配了一雙平底芭蕾舞鞋，就和那種富人家的小公主一樣，着實叫我吃驚一下。

“晚姐姐，你是不是等很久了？”麗兒過來牽住了我的手。

我的視線還看着她的衣着，那個小挎包是個奢侈品的牌子，東西貴的叫人咋舌，而那鞋子，放到原來我肯定是不懂，可現在我一眼就看出是香奈兒的什麽經典款。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麗兒搖搖我的手。

我回過神，立刻道：“麗兒今天很漂亮，姐姐都看傻了。”

麗兒開心的笑了笑，告訴我：“是玲玲姐給我搭配的，我也好喜歡好喜歡。”

我看了一眼玲玲，她沖我微笑，說：“陸小姐，早上好。”

“辛苦你了，還要幫着麗兒……”我沒說下去，只想着這一身衣服或許已經價值數萬了。

玲玲很聰明，似乎是看出來我的想法，便靠近我小聲說：“都是先生派人送來的，陸小姐不必有顧慮。”

我笑了一下，心道怎麽會不知道這些都是出自沈亦霆之手，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多想。

這麽多的糖衣炮彈，等不久後到了驟然失去的那一天，麗兒接受的了嗎？我又該如何和她解釋呢？

“我們快去吧，我想看好多魚。”麗兒拽着我的手往前走。

在心底嘆口氣，我自嘲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不然還能怎麽辦？我也拒絕不了沈亦霆，有什麽可矯情的，麗兒高興就成。

“好，我們進去。”我笑着，和麗兒連同玲玲進去了水族館。

047 水族館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