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才貌雙全,為何不能肖想……

陸可兒吃了三塊乳糕,拍拍手,栀枝端着銀盤,上面擺着一疊濕帕,陸可兒拿一塊擦擦手,“我該走了,我還有正事要辦。”

“你能有什麽正事?”

江莫幽挖苦說。

“我要去一趟武安侯府,”

陸可兒告辭,江莫幽送她出府,看見府門口下人正往裏搬東西,順風飄過來海腥味,仆人擡着竹簍經過,是一簍簍螃蟹,大螃蟹還都是鮮活的

江莫幽問擡簍的小厮,“買這多螃蟹?廚房要做螃蟹宴。”

小厮說:“這是韓表公子從水路運來的,船靠岸前都在海水裏養着,各個都是活的。”

陸可兒胳膊碰了碰她,“你韓表哥真有心,知道你愛吃螃蟹,江伯父是不是要親上做親?”

江莫幽白了她一眼,“你少胡說,我們兩家是親戚,我拿他當哥哥一樣。”

陸可兒說;“你這樣想,韓公子未必是這樣想的,戲文裏表哥表妹,成雙成對,肥水不流外人田。”

“戲文裏千篇一律,才子佳人終成眷屬,現實中又有多少這般圓滿。”

陸可兒湊近,“韓公子一表人才,你說就沒有一點動心?”

“沒有!”回答幹脆。

“我不信,你們表兄妹青梅竹馬,難保日久生情。”

“愛信不信,難不成每家表妹都要嫁給表哥,太俗套了,戲文裏說的大家閨秀,平常見的男人只有家裏的父兄、表哥表弟,就好比一個人關在一個地方十幾二十年,看見單眼皮的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的,所以像我們倆見多識廣,只有世間絕色才能入眼。”

“你說的是廣平侯世子趙澈,曠世美男,持才傲物,眼界高,江莫幽我知道論長相我不是傾國傾城,論才華,我半瓶子醋 ,談琴棋書畫我腦瓜仁疼,所以我不肖想。”

“你對自己倒是有清醒的認識,我才貌雙全,為何不能想。”

“江莫幽你能不能謙虛點。”

留珠和陸可兒的丫鬟小棠在身後跟着,兩丫鬟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到一塊就鬥嘴,又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衣裳都能換着穿。

江莫幽招呼擡簍的小厮,“擡兩簍螃蟹放到魏國公府的馬車上。”

陸可兒笑着說;“我沒開口要,就是想看看你舍不舍得給,果然沒讓我失望。”

上了馬車,又探出頭,“廣平侯世子,我幫你降服他。”

魏國公府的馬車停在武安侯府門前,陸可兒跳下車,直接進了曹府,門房認識陸姑娘,不攔着,賠笑說;“我家小侯爺出門了,沒在家。”

陸可兒繼續往裏走,問;“李行呢?”

李行是曹品的貼身小厮,門房說;“陸姑娘要找李行,奴才給您去叫他來。”

陸可兒坐在倒座廳裏等,丫鬟奉上茶水,陸可兒喝了半盞茶,就見小厮李行匆匆走來。

同陸可兒熟悉,李行一進屋,打千,“給陸姑娘請安。”

“請帖都送到了嗎?”

李行不知道陸姑娘為何問這事,答道;“都送到了。”

“名單拿給我看,我看你們小侯爺都請了什麽客人?”

李行從袖子裏取出名單,怕落下,對照名單拿小侯爺的名帖去請人。

雙手捧給陸可兒,陸可兒放下茶盞,接過名單,一目了然 ,念出聲,“廣平侯世子。”

不由眼睛一亮,這個消息要通知江莫幽一聲,萬一江莫幽犯懶不來了。

命令,“拿筆墨來。”

李行急忙找來筆墨,陸可兒把名單放在桌上,提筆添上,“九殿下”

把名單交給李行,李行看看,心想這個主拿自己不當外人。

“快去辦吧!”陸可兒像對自己家下人一樣。

“奴才這就去辦。”

李行跟自家主子一樣,人機靈,京城各世家之間的關系都了解,請了九殿下,十一殿下請不請?不請十一殿下,不挑理嗎?

小侯爺根本不想請十一殿下,還不是因為江太傅府的江姑娘,小侯爺看十一殿下在江姑娘跟前獻殷勤就心裏不舒服,哪裏還能上趕着找氣生。

幹答應着,沒派人去宮裏送信,等小侯爺回府在請主人示下。

陸可兒交代完了走了,又叫家下人跑一趟江太傅府。

小姐要出門,頭一日,栀枝拿出一疊衣裙,說;“這八套裙子是新做的,小姐還沒上身,挑一套明日穿。”

江莫幽看一眼,芙蓉色,蜜合色,櫻草,湘妃,珍珠紅、沙藍、鹦哥綠、煙羅紫色。

栀枝把衣裙放在榻上,說;“小姐上回不是說,各樣顏色做一件,上身才能看出适不适合。”

不适合的,小姐當下便賞人,自己和留珠得了不少新衣裳。

江莫幽挑了一件煙羅紫裙。小姐不喜歡濃重的熏香,栀枝拿衣裙站在熏籠旁,秋娘調的香,熏衣裙小姐喜歡。

二日早起,栀枝給江莫幽梳頭,兩側分出兩縷秀發抿了清淡的桂花頭油,歸結頭頂,秀發披散到腰際,烏黑柔順亮澤。

江莫幽從妝匣裏取出一頂小珠冠戴上,不施粉黛,明淨鮮妍,如出水芙蓉。

秋娘看看說;“豆蔻之年,脂粉污了顏色,。”

江莫幽戴上一對珍珠耳墜。

這時江莫婉進來,穿了一身新衣裙,江莫幽打量一下妹妹,從妝匣裏取出一朵粉珠花,說;“這支珠花配你。”

給妹妹戴上。

“謝謝姐!”

江莫婉對着銅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臨出門時,江莫幽戴上銀镯和短劍防身。

巳時初,帶着妹妹和留珠,動身去曹園。

曹園是曹家的別院,在京城北,偏離鬧市。

江府的馬車到曹園門口,曹園門庭開闊,同時可以幾輛馬車并行,馬車直接駛入。

園子門口曹府的一群下人恭立,江莫幽下了馬車,曹品的小厮李成站在車下,恭敬地說;“我家小侯爺命奴才在此恭候姑娘,待姑娘到了,奴才給姑娘帶路。”

曹園江莫幽是第一次來,曹品在這裏買下大片地皮,建別院,建成後第一次在曹園招待客人。

江莫幽扶着留珠的手,李成在前引路,只覺豁然開朗。

曹園比江莫幽相像的面積大得多。

江莫婉靈巧地跳下車,看見馬廄裏幾匹馬在吃草,有一匹雪白高大的駿馬,認出是廣平侯世子趙澈的,手指着說;“姐,那匹馬我騎過,是趙世子的馬。”

江莫幽也發現院中停着一輛廣平侯府的馬車,問李成,“廣平侯世子來了?”

“趙世子剛過來。”

“趙世子帶什麽人來了嗎?”

李成據實回禀,“趙世子帶廣平侯府的大姑娘和莊院使家的姑娘。”

跨過一道門檻,看見曹品跟一位姑娘站在廊下說話,曹品看見她,同姑娘說了句什麽,快步走過來。

江莫幽放眼望去,說:“曹小侯爺,我說你忙什麽,原來背着我們建造了這麽大的園子。”

“我不能說建園子是為給你玩的。”

已經是十五歲的曹品,褪去青澀,風流潇灑,鳳眸閃亮,帶着幾分邪魅。

江莫幽見怪不怪,曹品沒正行,不信他嘴裏的渾話

江莫婉蹲身行福禮,“見過曹哥哥。”

曹品打量一下小女孩,笑着說;“你妹妹有你當年的影子。”

江莫婉跑下回廊去玩。

曹品說了句,“長相不像你。”

江莫幽看看他,曹品正經時,有點令人猜不透。琢磨他是随口一說,還是另有所指。

不只他一個人這樣說,見過她們姊妹倆的人都說她們長得不像。

曹品又說;“這個園子我建了一半。”手指着說:“西半部分大體修完了,你看那邊的桃林,竹林,是兵家的陣法,迷宮和石室,裏面設置機關。”指着園子另一側,“東半部分還沒完工,等園子整個完工時再多請些人來玩。”

桃林和竹林,一望無際,表面看是沒什麽,江莫幽知道不懂陣法的人很難走出來。

說;“我怎麽沒看見什麽人?”

園子裏除了曹府的小厮丫鬟,京城世家子弟沒看見。

曹品說;“我沒清太多人,就我們經常一起玩的七八個人,淩氏兄妹要看桃花,去桃林了……”

話剛說了一半,李蓁蓁扶着丫鬟施施然走來,江莫幽說;“正念叨你,你就來了。”

“這園子好大呀!”

李蓁蓁已經及笄,行為舉止頗有世家貴女的風範。

曹品說;“這個地方偏,地皮便宜。”

“你們來得早。”陸可兒和兄長陸繼宗來了。

“是你來遲了。”江莫幽說。

“曹品,聽說你這園子裏都是迷陣,安全嗎?”

李蓁蓁長大後,還是膽小,曹品心想,真是三歲看老,說:“不冒險還有什麽趣味,要到了天黑你們還沒出來,我派人進去找。”

李蓁蓁一聽,躊躇半天,說;“那我還是不去了,等他們出來。”

陸繼宗聞言,也跟着說;“我也不下去了。”

江莫幽注意到那邊廊下的姑娘還在等曹品,姑娘身材窈窕,容貌秀美,面色稍有點蒼白。

趙心慈也看着江莫幽,明媚的陽光照在穿紫紗衣的姑娘的臉上,細雪一樣的肌膚,幾乎透明的,沒有任何瑕疵,柳葉彎眉,黝黑睫毛卷翹,大眼睛水潤清亮,秀挺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瓣,飽滿鮮豔。

京城第一美人不是浪得虛名。

江莫幽朝她點點頭,算打了招呼,對曹品說;“人家在等你,你快過去了,莫怠慢了人家姑娘。”

“她是廣平侯府的大小姐趙心慈,身體弱,不常出門,我過去招呼一下。”曹品的個頭比江莫幽高半個頭,俯低對江莫幽耳語說;“你等我一會,我帶你進去玩。”

說着,朝趙心慈走過去,江莫幽注意到趙心慈臉上綻放笑容,嬌弱柔美。

陸可兒趴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問了小厮,廣平侯世子趙澈剛去了石室,可能還沒走遠。”

捅了她一下,擠了擠眼睛。

江莫幽看不遠處,妹妹在抓蝴蝶。

沿着園中的甬道,盞茶功夫來到石室入口,面對未知的恐懼,再想到廣平侯趙澈時,把害怕抛到九霄雲外。

手按上機關,第一間石室的門開啓。

待江莫幽進去後,石門自動合上,江莫幽打量四周,這間石室空間狹小,大約三米見方,石壁上幾盞燈照亮。

突然,心底深處對密閉的空間有種不适。

不安襲來,她想出去,厚重的石門已經閉合了。

她知道進來便沒有退路,要一直往前,只有找到機關,才能進入第二間石室。

四周是石壁,通往第二間石室的門,不知道在那塊石頭後,她找了半天,沒發現機關。

突然,腳下的石板好像在傾斜,站立不穩,她驚愕地發現這間石室的地面整個開始傾斜,她的重心偏離,身體朝下滑,石板下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深。

對黑暗的極度恐懼,令她趴在地上,本能地雙手攀住石板,防止身體繼續朝黑暗裏滑去。

當意識到自己如果一直趴着,早晚沒有力氣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她擡起頭,觀察四周的石壁,石室內的牆壁都是大塊的石頭,沒發現異樣,她克服恐懼,靜下心,石室內牆壁的燈盞忽明忽暗,突然有個發現,一面石壁上隐約有個圖案,像是一把鑰匙的圖形,鑰匙指向一塊石頭,機關在哪裏。

江莫幽趴在傾斜的石板上,她要站起來才能夠到。

她一點點地朝上爬了幾步,試探着小心地站起來,踮起腳,伸手觸到那塊石頭,摸索着,旁邊的石牆緩緩朝兩邊分開,出現一道門。

這時腳下的石板突然朝另一側傾斜,傾斜的幅度大,在要滑下去時,江莫幽奮力地往前一撲,半邊身子倒在石門裏,腳下懸空,石板整個朝下落,晚一步她就跟着石板落下去了。

她爬起來,身後的石門合上了。

一場虛驚,她定定神,看見第二間石屋內還有兩個人,對面趙澈穿着一襲寶藍錦袍,面如傅粉,美如冠玉,雍容矜貴,這種危險境地從容不迫,江莫幽心想,不枉自己冒險尋他。

趙澈身旁的姑娘,就是莊院使家的庶女無疑。

終于讓我找到了,江莫幽佯作碰巧遇見,嫣然一笑,微露貝齒,“世子在這裏?”

趙澈神情寡淡,微微點了一下頭,江莫幽被他身旁的莊姑娘吸引了去,莊姑娘容貌清麗,看趙澈時,眼睛裏盡是纏綿眷戀。

朝莊姑娘颔首,莊香茹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垂眸掩飾對江莫幽的厭惡。

這間石室有方才的石室五六間大,江莫幽正觀察,突然,腳下的地面動了,趙澈說了句,“小心。”

伸手拉了莊香茹一把,莊香茹的腳剛離開地面,咔嚓一聲,似乎重物斷裂之聲,腳下的地面下陷,獨趙澈和莊香茹站的一小塊地方沒有下陷,形成孤立的一塊安全之地。

江莫幽站着的石板下墜,她快速跑向趙澈,在将要掉下去時,本能地伸手抱住趙澈的腿,腳下的石板消失了,江莫幽朝下看,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她有密閉黑暗空間恐懼症,雙手死死地抱住趙澈的腿,懸吊在深淵邊緣,仰頭向趙澈求救,“世子,拉我上去。”

趙澈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應,腿也沒有移動,江莫幽想起他的冷清性子,怕他把自己一腳踹下去,不敢再啰嗦,掙紮着朝上爬。

莊香茹剛才被趙澈拉了一把,地方小,撞在身後石壁上,這時,身後的石壁慢慢朝兩旁開啓了,莊香茹驚喜地說;“表哥,這裏有間石屋。”

于是跑進去,看趙澈還站在原地,喊:“澈表哥,快進來。”

怕趙澈扔下自己,把自己留在黑暗的深淵,江莫幽一咬牙,借助他的腿,一翻便爬了上去。

松開抱住趙澈的腿之後,趙澈邁步走進石室,石室的門将要合上,江莫幽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進去,她剛進去,身後的石門便合上了。

她的裙角被石門夾住。

這間石室跟剛才的一樣大。

三個人心裏都清楚,他們只有很短的時間停留,用不了多久,地面就要陷落。

趙澈和莊香茹在石室內找機關。

三個人同時發現一面石壁上有一盤棋局,旁邊寫了一句話,“只能移動一顆棋子。”

必須一招致勝。

江莫幽的裙子被夾住,快速地分析了黑白棋對決雙方的局勢,一招致勝顯然非常困難,一時想不出。

莊香茹對棋悟性一般,看着身旁的趙澈,充滿信賴,趙澈靜靜地盯着棋局看了片刻,伸手。

拿起一顆棋子,輕輕地放在中間位置,江莫幽瞅了一眼,這步棋精妙,果然一招致勝。

莊香茹興奮聲,透着驕傲,“我就知道澈表哥能行。”

一側的石壁緩緩地開啓一道門。

“澈表哥,我們走!”

莊香茹最先走入石室。

果然不出所料,腳下的石板動了,趙澈快步朝石室走,莊香茹站在裏面,焦急地喊;“地面要塌陷了,快,澈表哥!”

江莫幽的裙子被石門夾住,用力還是沒扯出來。

趙澈邁向石室的腳步稍頓,鳳目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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