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世子,你幫我擦擦吧

皇宮宮宴分別在兩座宮殿,太後主持的宮宴擺在鳳祥宮,賜宴妃嫔公主郡主京城貴胄之女,皇帝高澹賜宴擺在勤德殿,皇子皇親驸馬公侯伯爵等貴胄才有資格參加。

趙澈進過皇宮,對皇宮的路熟悉,江莫幽帶路朝着鳳祥宮和勤德殿兩座宮殿的方向走,問;“你來過皇宮?”

江莫幽偏過頭,定定地看着他,用口型說了一個字,“手”

趙澈領會,擡起一只手臂,江莫幽抓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裏寫了兩個字,“沒有。”

被柔軟如棉的小手握着,白嫩的手指,輕輕滑過趙澈的手心,微微發癢,一路癢到趙澈心裏。

聲音不知不覺放柔了,問;“你既然沒來過,怎麽知道皇宮的路?”

江莫幽又抓過他的手,很喜歡這雙手,修長幹淨,在他的掌心寫了三個字,“不知道。”

輕如羽毛掃過他的掌心,心裏癢麻,一向冷靜自持的趙澈頓覺心浮氣躁起來。

氣血上湧,江莫幽剛寫完,他便立刻抽回手,僵硬的口氣說:“你直接回答。”

“世子不是不喜我說話。”江莫幽佯作無辜。

這樣更難受,江莫幽明顯故意的。

江莫幽邊走,一直注意身後,發現他們剛才經過的夾道門綠裙角一閃,莊香茹跟上來了,若無其事地說;“前方有個很不識趣的人,我們等她過去再走。”

扯着趙澈的衣袖閃進旁邊一道門裏,留珠急忙跟着走進門裏,說;“小姐,奴婢沒看見前面有什麽人。”

“你轉過身。”

前方就看見人了。

江莫幽從門縫朝外看,看見莊香茹從門前經過,腳步匆匆,朝前面追去了。

一回頭,趙澈在她身後,問;“不識趣的人過去了?”

“剛過去。”

江莫幽淡定地說。

傍晚,最後一抹餘晖落盡,高大的宮牆、殿宇,投下的陰影,皇宮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江莫幽發現這是一個死胡同,胡同夾道狹窄,她和趙澈靠的很近,幾乎衣裳相擦。

近在咫尺,趙澈看見她臉上誇張的妝容,面目全非,昏暗的光線中,透着詭異,說;“你不覺得這樣更能引起別人注意嗎?”

江莫幽眨眨眼睛,摸了摸臉頰,“有嗎?”

“有,小姐,天黑了,小姐要是出現膽小的人要被小姐吓到。”

留珠看小姐的臉煞白,眼珠烏黑,嘴唇鮮紅,覺得瘆人。

江莫幽抽出繡帕,遞給趙澈,“世子,你幫我擦擦吧。”

為了不被選上,吓到人就惹事了。

趙澈沒有接,留珠想替小姐擦,被小姐暗地裏瞪了一眼,悄悄地退到後面,隐身了。

江莫幽舉着繡帕,挑釁地看着趙澈,“怎麽世子是怕自己定力不夠,對我動心嗎?”

激将法,趙澈接過手帕,江莫幽仰着頭,閉上眼。

趙澈捏着繡帕,手指緊了緊,斂了心神,把江莫幽臉上一層厚厚的香粉擦掉一些,沒有完全擦幹淨,在嘴唇上抹了幾下,看上去不那麽誇張,江莫幽清純幹淨的氣質還是大大的消減。

做這些時,趙澈專注認真,江莫幽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望進墨玉似的鳳眸,趙澈的手一僵,掩去溫柔的眼底一團濃黑。

說;“好了。”

“謝謝世子。”

江莫幽笑盈盈地接過繡帕。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夾道的門關閉,死胡同,夾道兩側宮牆高,江莫幽突然有種掉在井裏,上方一小塊狹小天空,黑乎乎。

心裏膽怯,靠近趙澈,突然,宮牆上竄出一個黑影,動作極快,從頭頂牆頭跑過去。

江莫幽發出一聲尖叫,“啊!”

撲進趙澈懷裏,兩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袍。

趙澈伸出雙臂擡起,想安撫她,遲疑一下,最終卻落下,直直地站着。

“小姐,貓!”留珠說。

江莫幽驚魂未定,從趙澈身體離開,捂着胸口,看看四周,說:“出去吧!”

三個人走出來,繞回到燈火通明的地方,前方勤德殿裏鼓樂聲傳來。

看見莊院使家的兩位姑娘,江莫幽喊;“莊姐姐,莊妹妹!”

莊家嫡女大姑娘莊香蘭,莊家嫡女三姑娘莊香玉姊妹倆。

“表哥,江姑娘!”

莊香蘭和妹妹走過來。

江莫幽跟莊家姊妹認識,大姑娘莊香蘭面如滿月,秀麗端莊,三姑娘莊香玉妩媚婀娜。

走到近前,大姑娘莊香茹問:“表哥和江姑娘一同來的?”

江莫幽瞅了趙澈一眼,“我們在宮門口遇見的。”

“聽說我二姐也來了,說跟表哥在一起,怎麽沒看見我二姐?”

莊家三姑娘莊香玉年紀小,沉不住氣,四處尋找,宮宴莊香茹沒資格參加,莊香茹借着廣平侯府的勢,強出頭,莊家兩位嫡出的姑娘都被她壓了一頭,心裏極不高興,大姑娘莊香蘭年紀稍長,比三姑娘沉穩。

江莫幽微笑着說:“莊二姑娘可能看見熟人了。”

趙澈斜睨了一眼她。

開宴的時辰快到了,莊香蘭說;“表哥,我們去鳳祥宮了。”

趙澈嗯了聲。

江莫幽和莊氏姊妹同路,與趙澈分道走。

走出幾步,江莫幽回頭,正對上趙澈的視線,江莫幽朝他擺了一下手,“世子,我有本絕版的書借給世子看,回去派人送府上。”

皇宮各殿燈火璀璨,晚風送來江莫幽清淩的聲,“世子記得看完還我呀。”

他何曾朝她借過書,絕版的書,是什麽書?勾起他的好奇。

江莫幽同莊家姊妹路上遇見幾家閨秀,一路說笑到鳳祥宮。

鳳祥宮裏已經有不少姑娘到了,太後還沒來,殿上很熱鬧,姑娘們找各自的熟人閑聊。

江莫幽的座位靠前,而莊家姊妹的座位靠後,莊家的位置上,坐着莊香茹,當她看見江莫幽,氣恨地瞪着她,忘了掩飾。

莊家三姑娘莊香玉沒好眼睛看她,江莫幽經過莊香茹桌前,朝她笑了笑,“莊二姑娘來得早。”

莊香茹心裏罵了一句,不知廉恥。

忘了自己同江莫幽一樣粘着趙澈。

“江莫幽!”

陸可兒喊她,“你怎麽才來呀!”

陸可兒到她的席面,命太監在旁邊加了一把椅子。

悄聲說:“方才莊香茹到處找你,問我看見你沒有,我說看見了,一晃人不知去哪裏了,她不信,你說你到底去哪裏了。”

江莫幽忍俊不住,眉飛色舞地把甩掉莊香茹學了一遍,陸可兒咯咯咯笑個不住,引來周圍人的注目,江莫幽急忙拿胳膊碰了碰她。

兩人說幾句話,太監高喊,“太後娘娘駕到!”

陸可兒急忙溜回自己的座位。

太後在一幹妃嫔的簇擁下,走進大殿,衆女起立跪迎,江莫幽瞟了一眼,這一眼便被驚豔到,盛裝的姜太後風華絕代,儀态萬方。

“平身!”太後姜妤雍容華貴中不可一世的威儀,瞬間便斂去殿內所有的光芒。

江莫幽第一次見太後,看上去像花信年華,實則姜太後已經有三十七八歲了,江莫幽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麗的女人。

太後和衆位妃嫔落座後,太監高喊:“傳膳!”

宮女們翩翩上殿,鼓樂聲聲,江莫幽身前的桌上擺滿宮廷禦菜。

姜太後朝下說;“今日請各府的姑娘們一聚,禦酒坊新釀的秋露白、金莖露,大家不要拘束,喝多了也無妨,哀家派人送回府。”

美酒佳肴,宮女歌舞。

來的都是大家閨秀,意思一下,端起酒盅沾沾唇,動幾筷子,畢竟不是來吃飯的。

每位姑娘桌上放着一塊牌子,牌子上寫明身份,姓名,座位稍遠的看不清,太後不時地問身旁的太監。

江莫幽發現姜太後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稍久,目光令她微微感到不安,不知道為何自己被太後注意到,她已經很低調,在殿上衆貴女的光芒下,不引人注目。

衆嫔妃和太後母家的侄女,相熟的世家女,搶着奉承太後,賠笑。

她這桌侍候的宮女好像是新入宮的,稍顯生疏,倒酒時,一不小心酒水灑在她的裙子上。

宮女吓得急忙跪下,拿帕子給她擦裙子,“奴婢該死。”

留珠帶了裙子,江莫幽說:“我下去換一條裙子。”

退出大殿,去找留珠。

跟姑娘們來的丫鬟們,安排到一處等候主子。

殿外來來往往太監宮女,江莫幽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隐約勤德殿傳來絲竹管弦之聲,江莫幽不着急找留珠,在附近随便溜達。

這時,有幾個太監捧着酒壇經過,往前面勤德殿去了。

有一個聲音傳來,“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江莫幽頓時僵住了,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腦子裏突然響起,六歲母親死的那晚屏風後男人的說話的聲,深入骨髓,就是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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