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唆使

一個禁軍軍士拿着一包衣物找到江太傅府的丫鬟留珠,把衣物交給她,說;“江府的姑娘衣裙髒了,吩咐交給你收着。”

留珠接過衣物,謝了。

軍士走後,留珠随意翻看一下衣物,從鬥篷裏掉出一方手帕,留珠撿起來,托在手裏看看,這不是自家小姐的手帕,小姐出門時帶的手帕是秋娘準備的,秋娘的針線活好,手帕上的花朵活靈活現,這方手帕針腳細密,可梅花沒有靈氣,小姐定是相不中的。

留珠疑惑,不是小姐的手帕為何卷在小姐的鬥篷裏,留珠聞到酒味,卷起來放在帶來的包袱裏。

進宮的姑娘每人允許帶一個丫鬟,姑娘們帶來的丫鬟都集中在一處西偏殿等候,女官孟梅走進去,“各位姐姐,我拾到一方手帕,各位姐姐看看,這是哪位姑娘遺落的?”

孟梅手裏高舉着一方手帕,走到丫鬟堆裏,以便讓丫鬟們看仔細,便于觀察各人的表情。

留珠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家小姐的手帕,一只手抓着包袱,腦子裏出現那條鬥篷裏卷着的手帕,咬唇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認領。

她想可能小姐拿錯了,或者小姐的手帕丢了,借用別人的帕子,剛想開口認領,聽見旁邊兩個丫鬟對話,一個丫鬟小聲問;“我剛才出去淨手,宮裏好像出事了,看見到處都是禁軍。”

另一個丫鬟壓低聲音說;“今晚有點古怪,往常宮宴亥時已經散了,現在鳳祥宮沒有鼓樂聲,姑娘們又沒出來,很反常,我們要小心些。”

跟姑娘們的丫鬟都很精明,這倆丫鬟的主子參加過宮宴。

留珠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擡起的手臂緩緩放下。

女官孟梅從她身旁走過去,視線從她臉上掃過,走了一圈,無人認領,又反複問了幾遍,還有沒有認領,回去複命。

太後姜妤拿着手帕,看了看,“無人認領,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是,奴婢覺得是很奇怪,跟着姑娘們的貼身大丫鬟掌管姑娘們的衣裙配飾,怎麽可能不認識,奴婢一路想,難道不是殿上的姑娘們的物件。”

“這條手帕落在太監被打暈的地方,定然與此事有關,可是殿上的姑娘,沒有一人沒有手帕,丫鬟也沒人站出來認領,也許那人帶了兩條手帕,我們鬧得動靜太大,丫鬟不敢出頭認領,我還有一個主意,把所有人手上的帕子收上來,對比針線,就能看出那條跟丢失的出自一個人之手,兩條一樣的繡工,仔細看總能看出來,熏香的氣味相同,也能證明。”

“太後,這倒是個好主意。”

太後姜妤看手帕一角繡的花朵活靈活現,“此人繡技不一般,師從何人,派人去宮外金繡坊找金桂娘,她見多識廣,能看出路數。”

絲絲縷縷的香氣,若有若無,姜妤又道;“你聞這熏香極清淡,與我們平常用的熏香不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七八年前,宮裏有個宮女,擅長制香,她調香據說寡淡,悠長,若有若無又綿綿不斷,後來這個宮女到了年紀,放出宮,先皇後舍不得,不想放人,聽說這個宮女托人求到大殿下跟前,大殿下為其說情,先後這才将人放出宮。”

孟梅心想,大殿下是先皇後的嫡子,先皇駕崩那年,大皇子當時已封為太子,即位前悲傷過度急病突發薨了,太後鮮少提及,今晚牽扯到這件事裏,太後方提了兩句。

說;“太後的意思,繡帕的熏香很可能跟這個宮女有着某種聯系,那找到這個宮女,也許能查到線索。”

姜妤說:“我已經命呂公公查起火時,沒有在殿內的人,呂公公見過那個假扮的小太監,我們先等等看。”

鳳祥宮殿內,竊竊私語,軟禁在宮裏,姑娘們的情緒緊張,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事,這次宮闱事件又牽連到誰。

呂公公帶個幾個小太監進殿,殿上一下肅靜了,呂公公啞嗓尖銳,“各位貴主,咱家奉太後娘娘懿旨,問一問,有哪位貴主曾離開鳳祥宮,各位貴主如實禀告,隐瞞帶來的後果,只怕承擔不了。”

有幾個貴女父親在朝中位高權重,不忿,“把我們當成什麽了,我們是弑君的反賊嗎?扣在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呂公公皮笑肉不笑,“各位貴主,咱家奉旨例行公事,各位貴主別讓咱家為難,說清楚,撇清嫌疑,還各位貴主清白不是嗎?”

殿上吵吵嚷嚷,呂公公公公鴨嗓,聲調提高,“各位貴主稍安勿躁,如果不配合,為自己惹麻煩,太後娘娘的懿旨,抗旨不尊,累及家人父母,就不明智了。”

這是公然的威脅,盡管不少人心下不憤,沒有人敢再出頭,禍及家人,父親在朝中的地位,是不明智之舉,倒是有不少急于撇清嫌疑。

呂公公一出現,江莫幽心下惴惴不安,當時在勤德殿裏,自己故意站在黑暗處,不知道這位呂公公可曾看清楚自己的樣貌,看不清詳細,大體輪廓總是有個數,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自己來。

無意間瞥見莊香茹和太醫院院判家的魏姑娘頻頻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預感到莊香茹和這個魏姑娘對她的威脅,如果魏姑娘受莊香茹挑唆,密告自己,自己的處境艱難,雪上加霜,很難脫身。

此刻莊香茹同院判府的魏姑娘正說江莫幽,莊香茹朝江莫幽看過去,低聲說;“魏家妹妹,你說出去時看見江姑娘,她往哪裏去了?”

自己當時怕太過明顯,沒有在江莫幽離開大殿上跟上去,晚了一步,追出去時江莫幽早沒了蹤影。

“我看見她出了鳳祥宮,好像往外廷方向走,我當時還納悶,後來我出去找我的丫鬟,看見她帶來的丫鬟好像在找她主子。”魏姑娘小聲,怕另外兩位莊姑娘聽見。

莊香茹心想,江莫幽不管這裏頭有沒有你的事,這回你想全身而退恐怕沒那麽容易,伏在魏姑娘耳邊說:“我剛才偷聽兩個太監對話,說走水時,有個假太監冒名混入,現在把我們扣在這裏,查找可疑之人,找不到人我們都要背黑鍋,不如你把看到的跟太後娘娘說,立上一功,有太後娘娘庇護,以後你在家繼母也要高看一眼。”

魏姑娘的腦筋不太靈光,說;“莊姐姐,我如果告密萬一讓江姑娘知道了,江太傅我們魏家怎麽惹得起,我父親和繼母要責怪我多嘴,連累我父親。”

“你繼母私心重,偏疼你弟弟妹妹,對你的親事不上心,你何不趁此機會找個靠山,有個大靠山你繼母以後不敢欺負你。”莊香茹撺掇她。

這時,呂公公朝江莫幽這桌走過來,江莫幽垂眸,緊張地手指捏着衣袖,餘光瞥見一步步走近,腳步停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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