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簡公子要夜話詭事(2) ·
空氣凝結一秒, 倆人面對面,都很平靜地看着對方。
“聽嗎?”他繼續面無表情地問。
此刻,甄言只想掀開他的腦殼看看那裏面的“萬千世界”,眼神一涼, 沒搭理他。
“哦, 女孩子膽子小, 可以理解, 那晚安。”見她不理人, 他說完半佝偻着修長清瘦的身子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
“等等。”甄言叫住他, “聽。”
于是, 大半夜的倆人不睡覺,又在別墅一層大廳的角落裏,坐在沙發上講鬼故事。她對于這種活動也不是興趣很大, 是單純地不想被他看扁了而已,這人好像越到晚上就越精神,也是, 他的生物鐘向來如此。
角落的沙發邊上有一盞造型古樸的地燈, 光線依舊是昏暗的,朦胧的燈光勾勒着二人的臉龐。此時,別墅的散客都睡下了, 四處一片寂靜, 簡柏崇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長臂擱在沙發背上, 又翹起了二郎腿,目光直視着她:“你要是害怕, 随時告訴我,我就不講了。”
“趕緊的, 快點。”她心裏有點煩,居然敗給了自己好強的性子,這會兒她語氣就不太好。
“好。”簡柏崇聲音放低,慢慢給她講了起來。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都市傳聞,說是某個城市出現了一個連環殺人兇手,作案的時間雖然沒有特殊時間段,也沒有特殊頻率,但受害者都是女性,每次兇手都在女死者半夜下班回家時下手,手段極其殘忍,每個死者身上沒有被性侵的痕跡,但身上有多處刀傷,警方說那是明顯的洩憤行為,可以初步判定為兇手有明顯的“仇女”心理。
順着這條線索,警方繼續偵查,他們把被害者的生日、年齡、籍貫、星座、職業、身材、長相等等個人信息進行一一比對,發現完全沒有共同特點,于是,警方就把此案定義成了無差別對走夜路的女性下手。
然而記者們從警方那裏得到了內部消息以後,就自發地寫了稿件上傳到了公共網絡上,提醒某市的女性千萬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但是這條新聞并沒有将事情的完整內容和核心寫出來,因為真相并非如此。
在死者家屬們整理死者遺物的時候,事情的真相終于浮出了水面。
死者家屬們為了彼此慰藉還有伸張正義自發成立了一個聲讨兇手立即執行死刑的群,大家聊着聊着就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女兒都有一雙紅色高跟鞋。
原來,兇手在小的時候被自己的老師用一雙紅色高跟鞋敲擊過頭部,從此以後身體和心裏都落下了毛病,長大後當他看到女人穿着紅色高跟鞋時就會觸發某根神經,化身成一個跟蹤狂和變态殺人魔,于是才有了這些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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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言聽到這裏,心裏一涼,長眉微微皺起,露出惋惜又悲傷的神情,她聽得入情入景,這時,感到旁邊突然湊近來了一個黑影,簡柏崇靠近她,在她頭頂沉着嗓音說話:“你有紅色高跟鞋嗎?”
甄言掀開一雙美目看着他居高臨下,故作陰沉的臉,無情地回了他一句:“沒有。”
簡柏崇:“……”
好好的氣氛被這個無趣的女人搞得非常無趣,他重新坐回了沙發上,眉頭一挑,聲音恢複了正常:“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聊?”
“我真沒有。”她非常認真地看着他道。
“行了,沒意思,我回去睡覺了。”簡柏崇不耐煩地一揮手,起身就要上樓。
“等等,我還沒給你講呢。”甄言一臉淡定,唇角挂着得意的笑。
想吓唬她估計是不太可能,某人失算了。
他雙手揣在浴袍的寬口袋裏又倒退了幾步,樣子很懶散又很不滿:“那你能別這麽無趣嗎?”
“那我一邊跳舞一邊給你講鬼故事?”她好奇地問。
然而,這貨臉上一驚:“你還會跳舞?那還講什麽鬼故事啊,看你跳舞。”
“想得美。”她一口拒絕,“你要不聽,我回去了。”
碎發蓋着他帶着些審視和期許的眼,在朦胧的燈光下,那雙眼既深邃也明亮,他盯着她半晌,又坐了回去:“講吧。”
甄言講的這個故事,是她小時候在南城時候發生的事。
她的大伯身體一直都還不錯,突然間就去世了。小時候甄言和大伯關系還不錯,父母忙的時候,都是大伯在照顧她,給她買玩具,買甜品,帶她出去玩,後來長大了,慢慢的,親戚之間來往變少了,她和大伯就很少見面了。
就在大伯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不是她平時設置的鈴聲,是奇奇怪怪的聲音,滋滋啦啦的電子混音中像有個扯着嗓子在低聲求救的人,她當時一個人在屋子裏,四下無人,靜谧得很,所以這一聲響吓得她整個人在椅子上彈了一下,整個背瞬間密密麻麻浸滿冷汗,她抱緊自己,渾身吓得發抖,下意識地離得手機稍稍遠了一些,她放眼望去,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竟然是一串兒井號……
她閉着眼,雙手捂住耳朵,把自己縮成一團,期望這聲音趕緊過去,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仿佛在催促她趕緊接聽一樣,當時她下意識的想法是不能吵到鄰居,免得鄰居也跟着恐慌,所以,她咬了咬牙,心一狠,伸出手,快速抓起手機,接通了那通詭異的來電。
可就在同一時間,對方挂斷了,她端着手機的手還在顫抖,渾身冷汗止不住地流,手機屏幕上連來電提醒的都沒有,她翻了翻來電記錄,也沒有那串井號。
心髒怦怦跳個不停,她立刻關機躲進了被窩裏,想趕緊過完這驚心動魄的一夜,這一切就當沒發生過,懷揣着不安和恐懼,緊張兮兮地睡着了,結果,轉天她就聽到了大伯去世的消息。
後來的她,總在想……那通電話是不是大伯在告訴她,他快走了,讓她抽空來見見自己……
故事講完了,甄言表情沉了下來,她坐在那,蜷縮着膝蓋,頭埋在抱膝的手臂間,像小時候受到驚吓後,把自己緊緊抱住時候的樣子。
簡柏崇見她這樣,立刻起身坐到了她旁邊,不過離着她有些距離,他聲音很柔和:“……這故事還挺吓人的。”
甄言把頭從雙臂間擡了起來,眼神有些渙散地說:“這不是故事,是真事。”
簡柏崇表情一愣,不自覺地滾了滾喉嚨,往她旁邊挪了挪身體,眉心微斂:“你……大伯?”
“嗯。”她輕輕回應,“我想……很多事,以現在的科學還無法解釋吧,我覺得很愧疚,長大以後為什麽沒回大伯家看他一眼……誰知道,最後一眼,只能在他的葬禮上看了。”
他沒說話,沉默了許久,目光一直凝視着她,此時,她瞳孔裏落寞的光映在了他心上。
“你父母……應該是在你快高中的時候……不在了的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甄言眼皮一擡,這一瞬間,眼睛裏有落寞之後略帶慵懶的神色:“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你不是高中時候來江北住在遲家?幹爹幹媽不會讓你自己留在那吧?”他道。
“嗯。”她點點頭,“說來也奇怪,大伯不在了以後,我沒做過什麽夢,但是自從我爸過世後,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夢見他。”
說到這裏,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跟這位傾聽者傾訴了起來。不過,後面的話,她還是沒敢說,自從父親去世,每次夢到父親的時候,她都聽見他說,讓她去救人,她心裏一直有這個疑問,因為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傳說中的“死人托夢”,父親真的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給她嗎?
每次夢到父親後的轉天早上,醒來後她都淚眼婆娑,心被絞得七零八落般疼痛難忍。
簡柏崇神情一凝,眉尾微微垂落,聲音更輕:“我也會夢到過世的人。”
“你也有親人去世了嗎?”她微微一怔,忙問。
他抿唇,眼神暗淡下來:“嗯。”
“……石頭?”她猜測。
他慌忙地看了她一眼,臉上帶着質疑和驚愕:“你怎麽知道的?二夏告訴你的?”
“不是,你上次喝多了,我去接你回家,聽你說過一次。”她道。
什麽鬼……他喝多了?提起了石頭?還……讓女人給送回家了?哦……他想起來了,去雲霄塔那次啊……丢人。
他有點不能接受這段黑歷史,頭撇了過去,眉頭輕跳着。
不對,聽白喬說,石頭好像是他倆同學,不是親人?不過,甄言掃了他一眼,見他眼底帶着落寞,沒再多問。
過了好一會兒,倆人都沒再說話,不知不覺的,甄言發現旁邊的某人坐得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稍稍撐一撐胳膊就能碰到他的距離,此時,角落昏暗,兩個人靠得很近,眼底都藏着不明的情緒。
簡柏崇先開了口道:“以往見你的時候都是比較強勢鋒利的一面。”
她眼神一怔,聽他繼續說。
“沒想到,今天能看到你……比較脆弱失落的一面。”他說着,聲音漸漸低沉,眼睛又瞟向別處,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就……”他盡力撫平了心裏的那份躁動不安,那些躁動像春風一來,随風而起的柳絮,密密麻麻地在他心間飛舞。
“就……看着挺想保護你的。”他吞吞吐吐半天,終于理清了句子,幹脆地說了出來。
甄言心弦一顫,剛剛心裏的那點難過消失不見了,轉而是一陣好奇和疑慮,好像還有一塊尚未化開的巧克力藏在心裏頭,等着它慢慢融化。
她歪頭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和調皮的眼神。
這會兒,就聽他繼續自言自語般小聲念叨:“你平常自己住,要是遇到什麽事随時喊我,不過你也明白,我經常莫名其妙上熱搜,很多行為都容易被誤會,總和你在一塊,我怕對你影響也不好。”
她大概猜到了他想說什麽,正好,她本來就想和他保持距離的。
她正要順着他的話接着說,表示最好倆人保持距離,這會兒卻見他扭過頭來,看着她,臉上浮起莫名其妙的紅,他道:“當然了,要是關系能升一級什麽的,我覺得就無所謂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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