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關心(修)

迷蒙的燭火,搖曳的紗帳,沉暗的光暈下,鴛鴦戲水的大紅緞子被卷成雜亂的一團。

屋外雨聲孱孱,屋內燭上的火苗巍巍顫擺。

雨勢越來越大,雨點子噼裏啪啦砸落在吊腳樓的向天飛檐上。

凜冽的勁風,吹得木門吱嘎作響。涼風從門縫裏吹進來,吹得燭火搖搖擺擺,似要熄滅。

看着古色古香的木質房屋,滿地的淩亂,地上亂扔的女子衣裙、羅襪、繡鞋和男子長袍,以及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頰泛紅,胸腔急劇起伏的長發男人……

陸從霜揉着疼痛的頭,低聲罵了句太陽。

她壓根不認識這個長發男人,現在她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是亂的。

睜眼閉眼,反複多次,眼前的場景仍舊不變,還是古香古色的屋子,雕花大床上仍舊躺着未着絲縷的長發男人,看打扮是個書生。

之所以判定床上躺着的男子是書生,是因為他頭上包着象征讀書人的儒巾,激烈過後,書生頭上的儒巾有些歪了。

進門處放着個破舊的書箧,裏面都是書,一看就是古代書生進京趕考的裝備。

陸從霜按了按疼痛的後腦勺,一碰就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不僅後腦勺疼,太陽穴也疼,連眉心都疼,錐刺一般的疼。

直到下床之前,她都以為是在做羞恥的夢。

她在夢裏可勁的造作,而現在……她想死!

她已經清醒好一會兒了,在她清醒後,腦子裏也斷斷續續湧出了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片段。

尤其是給書生下藥這段記憶,很清晰!因為是才發生的事。

這些記憶,令她崩潰。

黑店娘子、赴京趕考的文弱書生,以及下藥……

這些元素整合到一起,不就是她剛看完的那本小說中的一個炮灰嗎?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之後,陸從霜想哭,她這等于是開局就死的處境。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陸從霜在書生的書箧中翻了翻,随手拿起一本書,翻開一看,只見書的扉頁上用楷體寫着“謝山”兩個字,很明顯是這個書生的名字。

對上了,她剛看完的那本小說,裏面的終極反派就是叫謝山,黑化前是個文弱書生,人生轉折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而書裏致使書生黑化的關鍵人物,就是她這具身體的主人,姓陸,西南邊陲小鎮上的一個黑店娘子,人稱陸三娘,屬于典型的炮灰背景角色。

由于剛看完不久,所以書中劇情陸從霜至今還記得。

反派書生與男主是同一個村子的,自幼便是男主的對照組,只不過卻是對照中差的那個。

男主自幼聰穎,讀書更是極有天賦,無論是童生考試還是院試,他都是頭名,平日裏的錄科測評,他也是考得最好的,但其實他并沒用太多心思在讀書一事上。

而反派書生一心撲在學業上,卻永遠都比他差一截。

不管書生如何努力,始終考不過男主。

明明書生在學習上比男主更勤奮、更刻苦,可就是不如男主。

常年被人拿來與男主對比,書生越發孤僻,他獨來獨往,不與人結交,性格沉悶陰鸷。

相反的,男主卻性情随和、風趣幽默,廣交朋友,在書院裏與誰都相處得很融洽,同窗的學子,除了反派書生,沒有不喜歡同他交往的。

在進京趕考的途中,書生并沒與男主他們結伴而行,孤身一人便上路了。

于是他就出事了。

他赴考途中路過西南邊陲的一家黑店,被黑店娘子看上。

黑店娘子是苗疆巫族村出來的,對于男女大防這些,絲毫不在乎。

她把持着西南邊陲的一方小鎮,屬于這個鎮上的惡霸頭子,連周邊幾十裏地的土匪都得敬她三分。

凡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沒有弄不到手的,只是邊陲小鎮蠻荒之地,周圍的男人鮮少有能入她眼的。

書生的出現,令她眼前一亮,撥雲見日,渾身清爽。

在尚未黑化前,書生雖然性情孤僻,但還是個實打實的文弱清隽書生,身上沒有因常年殺人而染出的戾氣。

這時候的他個子高高瘦瘦,皮膚白皙,五官端正,容顏俊美。

黑店娘子一見傾心,在向書生告白被拒後,便在書生的飯菜裏下了大劑量的那種藥。

更狠的是,黑店娘子親自陪着書生把那些下了藥的飯菜吃了。

然後她将自己和書生關在了房裏,可惜沒幾下書生就偃旗息鼓,因為是第一次。

黑店娘子很不滿意,嫌棄的踢了書生一腳,并朝他呸了聲,說了句令書生恨透她的話。

“中看不中用的廢物,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看來這事,不能光看臉,還是得找身強力健的男人。”

因為吃了特效藥,黑店娘子體內的毒還沒解夠,嫌棄書生沒用,粗鄙的罵了書生幾句便出去找人解毒去了。

而受了奇恥大辱的書生,在身體恢複後,趁夜悄悄離開了黑店。

可他沒走出多遠,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恰在此時,有兩個逃兵路過,為了躲避上峰的追殺,其中一人就扒了書生的衣袍,與他對換衣裳。

逃兵背上書生的書簍,拿上書生的東西,冒充書生逃往京城。

而黑店娘子,在解完毒後,回來發現書生不見了,就派人去追殺他。

因為沒有書生的畫像,她只能對手下口述,說了書生身上所帶的東西,以及相貌特征等。

不料手下是個憨批,追上穿着書生衣袍的逃兵後,發現除了長相不對,其他都對。他也懶得深究,當場就把那名逃兵給殺了,将書生的東西帶回了黑店。

黑店娘子只看見了書生的書箧,沒看到人頭,把憨批手下痛斥了一頓,也就沒再追究。

書生穿上逃兵的衣裳,剛醒來就被軍中的人帶走了,帶去軍營裏先打了二十軍棍,再問他為何要跑。

書生費勁口舌解釋了一大通,沒用,又挨了一頓打,挨了打後仍舊被迫從軍。

之後書生便從小兵,一路做到了大将軍,并生出了造反之心,一心想推翻大周,自己做皇帝。

在書生被迫從軍後的第三年,他便帶着人回到西南邊陲的黑店,将黑店娘子一番羞辱後,剁掉四肢做成人彘,泡在腌菜的大缸子裏。

那時候的書生,已經成了校尉,在軍中頗有威望,手中也有了兵馬,殺死一個黑店娘子,如同碾死一只螞蟻。

雖然黑店娘子的手下也都是能文能武的,但勢單力薄啊,哪裏幹得過正統軍。

書生随便派出幾百步弓手,刷刷圍成一圈,箭如雨下,一個回合就把黑店的人全殲了。

……

看着床上面色潮紅,仍在微微喘息的文弱書生。

陸從霜只覺雙手雙腳都疼,她可怕疼了,打針都怕,何況砍掉四肢,那得多疼啊!

但是陸從霜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辦,誰遇上這種事都會懵逼,她從清醒過來,就披着紅綢衣坐在屋裏發呆。

兩刻鐘前,門外便有人在喊她。

一聲接一聲的“掌櫃的”,喊話的聲音比書生在床上叫的聲音都大。

此時門外又有人在喊她:“掌櫃的,掌櫃的你完事了嗎?二爺說有急事與你商量,讓你下樓一趟。”

門外喊她的人,是這家黑店的雜役,叫趙華,會些拳腳功夫,曾是當地出了名的地痞無賴,吃喝嫖賭、偷雞摸狗,樣樣都幹,就是不幹正事。

他口中的“二爺”是原主陸三娘的二師兄,懂些歪門邪道的手段,尤其擅長煉制苗疆的各種奇毒。

陸從霜按了按眉骨,眼眶隐隐作痛,太陽穴更是突突直跳。

她對着門外的人道:“你先下去,我等一下就……稍後就下樓。”

一時間,她還不太适應古人的說話方式,不過好在她有原主的記憶,雖然不多,但斷斷續續的一些片段,也足以讓她蒙混過去了。

原主腦海中殘存的記憶,或者是說她接收到的記憶,不是很多,也就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和一些比較重要的事。

那些零零散散,無關緊要的事情,她腦海裏沒有接收到,也許是原主自己都沒有那些不痛不癢的記憶。

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陸從霜在心底把原主陸三娘祖宗十八輩都罵了個遍。

思量再三,她決定護送書生上京趕考,一路護着他,陪着他,路上的花銷全都由她出。

從這裏到京城,最快兩個月,慢點需要三個多月。因為要翻秦嶺山,這段路,馬車無法通行,只能靠腳走,所以北上很不容易。

按最短的時間算,兩個月,她覺得一路上足夠消減掉書生對她的恨意了。

攏了攏衣衫站起身,陸從霜一邊朝床前走去,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裳。

走到床跟前,她溫柔地、小心地将書生的衣裳疊好放在他腳邊,并替他蓋上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本《對不起,顧文禮》

常意安小學五年級時,班上轉來一個插班生,叫顧文禮。

他父親在城裏蓋房子,俗稱農民工,母親是清潔工。

不巧的是,他母親正好在常意安住的小區打掃清潔。

常意安住六樓,顧文禮和他母親住在地下室。

因為年幼無知不懂事,加上那天她心情不好,做了一件傷害顧文禮的事。沒多久,顧文禮就轉校離開了,聽說又回了鄉下老家。

四年後,常意安和他在同一個高中碰面。

他是重點班的尖子生,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三中,且還跳了一級。

而她靠家裏砸錢,才勉強進了三中的普通班。

此後的一年多,她是三中貌美無腦只知玩樂的校花,他是山村走出來的學霸。

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在他下課時,她經常偷偷給他買東西,放在他的課桌裏。

每次在他打籃球時,她都會給他買水,讓別人幫忙送去。

原本對他好,只是為了彌補過錯,後來這份歉疚卻變成了青澀又熱烈的歡喜。

只是那句道歉,她一直沒臉當着他的面說出口。

就在她準備,他高考完後,她就當面向他道歉并表白時,卻出了變故。

他們全家去旅游時,遇到了大地震,父母雙亡,她在地震中失去了一條腿,膝蓋以下全截。

截肢後,她沒再繼續讀書,高中都沒讀完,從此一蹶不振。

等她心态平複時,一切都晚了。

她從雲端,狠狠的跌入泥坑。

再次相見,他西裝革履,腋下夾着公文包。

她在菜鳥驿站的小屋裏,笑着問他取件碼多少。

看着他拆完包裹,常意安緊張地問:“先生您好,可不可以把紙殼留給我?”

她需要攢着賣錢。

後來當常意安在冬季殘奧會上奪得女子花樣滑冰冠軍時,顧文禮在臺下寵溺地笑着為她鼓掌。

她高舉着獎牌,含淚對他說:“對不起,顧文禮。”

他走上前去,擁她入懷,溫柔地吻她:“我愛你,常意安。”

我叫長安,你叫故裏。

世人笑說,長安歸故裏。

身殘志堅女主X斯文雅痞男主

排雷

1:這是一篇既現實又夢幻的小言,一個反向救贖的愛情故事。

2:女主不完美,非常不完美,小時候做過錯事,喜歡的可以收藏一個,不喜歡的不收藏就是,也請你別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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