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姐弟 ·
收拾了臨時擺置的小攤, 回房卸掉濃豔的妝,陸從霜素面朝天地來到大堂和大家一起吃飯。
下午沒事,她就在廚房和王大牛一起研究新吃食。
黃昏時, 沈輕舟騎着馬從鄉裏回來了。
他讓衙役把馬牽回衙門,他自己則直接進了客棧。
孟懷笑着迎上去:“謝大人裏面請,您能來真是令我們這小小的客棧蓬荜生輝。”
他邊說, 邊麻利地給沈輕舟倒茶。
沈輕舟坐一撩衣袍坐下,打量了幾眼, 問道:“你們掌櫃的呢?”
孟懷笑着回道:“她在後廚和我們的廚子研讨吃食呢,謝大人找她可是有事,我這就去給您叫她。”
沈輕舟呷了口茶:“那就麻煩孟堂倌了。”
孟懷笑得一臉江湖氣:“謝大人您客氣了, 應該的。”
說罷, 他身形一閃,猴子般竄進後院, 扯開嗓門喊道:“掌櫃的, 謝大人找你。”
陸從霜正在和王大牛研究怎麽做涼皮,馬上快入夏了,正是吃涼皮的時候。
這時候沒有辣子, 只能用茱萸碾碎了調點辣子油, 以芝麻醬為主,做成麻醬涼皮。
“好,我知道了。”她洗了洗手,用抹布擦幹淨, 從廚房出來。
看到沈輕舟坐在大堂內, 桌子上空空的, 她笑着走了過去。
“謝大人,可要嘗嘗我們這的羊肉泡馍, 您若吃不慣羊肉,也有牛肉的。”
沈輕舟笑着道:“吃得慣。”
陸從霜揚聲喊道:“老孟,給謝大人端一盤麻油肚絲,一盤蒜蓉黃瓜,讓大牛做一份羊肉泡馍,羊肉多放些,胡椒少放點。”
交代完,她坐到沈輕舟對面,見他端着茶杯正要喝茶。
她起身走去櫃臺前,提了一壺川貝雪梨白菊湯茶。
“夜裏喝茶,不利于睡眠。”她拿走沈輕舟手裏的茶杯,“謝大人還是要多注意飲食。”
她給沈輕舟倒了杯川貝雪梨白菊茶,“謝大人嘗嘗這個湯茶。”
沈輕舟接過她遞來的湯茶,嘴角一勾,笑得多情又迷人。
“多謝陸掌櫃。”
陸從霜語氣溫柔道:“謝大人客氣了,你能來我的店裏,是我的榮幸。往後還望謝大人多多關照。”
沈輕舟垂眸看着杯中淺黃色的湯茶,他吹了吹上面飄着的一瓣菊花,漫不經心地問道:“陸掌櫃店裏,還要招新人嗎?”
陸從霜聽他這麽一問,眸子轉了轉,笑道:“巧了,我正要對外招一個呢。”
其實她這裏目前并不需要人,才開張第一天,又沒多忙,加上她自己,店裏總共五個人,哪裏還用得着再招人,又不是很大的酒樓。
一個小小的客棧,五個人,足夠了。
可她猜沈輕舟不會無緣無故問出她需不需要招人這種話,肯定是有別的用意。應該是有人需要找事做,沈輕舟想幫那個人的忙,所以就問到了她這。
既然如此,那她就幹脆賣給他一個人情,而這份“情”還不能賣得讓對方有心理負擔。
他是這裏的知縣,她在他管轄的地界開客棧。
倘若能與這個男人打好交道,對自己來說也是件好事。
孟懷正好端了菜過來,聽陸從霜說要對外招人,一臉詫異道:“掌櫃的,我們并不……”
雲榮猛地咳了聲:“老孟,你過來幫我找找我那支筆,也不知道落在哪兒了。”
孟懷:“我哪兒知道你的筆放哪兒了,我又不寫字。”
陸從霜踹了他一腳:“讓你去找就去找,哪來那麽多廢話。”
沈輕舟見陸從霜默默賣他人情卻又不想他心裏有負擔,心底一陣感動。
同時又在心底發出疑問,這女人當真是對他用情至深不成?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愛得熱烈又隐忍。
一時間,他也不知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感到煩惱。
他神色鄭重地看着陸從霜:“陸掌櫃,你對謝某的好,謝某銘記于心。”
說到這,他不忍心地偏開頭,嘆了口氣,“但是,謝某不适合你,怕是要辜負陸掌櫃的一片癡心了。”
陸從霜:“???”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愣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竟然把她的用意往愛情方面在想。
她這明明是利欲熏心,他卻認為她是癡心一片。
一時間,陸從霜也不知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感到煩惱。
她只是想與他打好關系,好為自己謀福利罷了。
可這種話,她又不能明說。
傻子才對人掏心窩呢。
陸從霜只能跟着嘆口氣:“唉,感情的事,當真是心不由己。我也不想讓謝大人為難,可我這顆心,它不聽使喚吶,它不由自主的便想為謝大人付出。”
沈輕舟狠狠灌了三口湯茶:“能被陸掌櫃愛慕,是謝某的榮幸。我雖不能回應你,但也不忍心傷你。”
他食指敲了敲桌面:“這樣吧,你我日後便……”
然而他話沒說完,陸從霜一臉欣喜道:“便以姐弟相稱如何?”
沈輕舟:“???”
陸從霜笑道:“我虛長謝大人三歲,從今天起,不如你我結為姐弟,日後便以姐弟相稱,如此一來,也可以斷了我這顆不由自主的心,謝大人以為如何?”
沈輕舟本來想說的是,以後便當成朋友相處。
然而他萬萬沒料到,這女人竟然想認他當弟弟?
陸從霜笑得風情萬種:“謝大人意下如何?”
沈輕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如此甚好。那以後,謝某便尊稱陸掌櫃一聲好姐姐了。”
陸從霜立馬傾身握住沈輕舟的手:“好弟弟。”
孟懷坐在一邊吃花生看戲,看得渾身一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甩了甩頭,日,太惡心了,看得想吐。
沈輕舟急忙抽開自己的手,臉紅如晚霞。
原本還沒這麽別扭,然而陸從霜這一聲千嬌百媚的“弟弟”,他反倒覺得更別扭了。
陸從霜松開了手,一臉坦然:“謝大人有事不妨明說,你我如今既是姐弟了,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謝大人不用見外。”
沈輕舟拳口抵在唇邊咳了咳:“陸掌櫃,你我還是以朋友相處妥帖些。”
“怎麽,謝大人是瞧不上我這個姐姐?”陸從霜難得說話咄咄逼人。
沈輕舟笑了下:“不是,陸掌櫃多慮了,我只是……只是覺得姐弟關系有些……你我曾經畢竟……”
他們畢竟發生過肌膚之親,哪裏能夠以姐弟相稱。
最大的限度,也就是做朋友。
陸從霜無所謂地笑了笑:“行吧,那就依了謝大人,往後我們便以朋友相處吧。只是我這顆心,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若是讓謝大人感到為難,那可如何是好?”
沈輕舟面紅耳赤,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陸掌櫃會遇到更好的人。謝某,着實不是陸掌櫃的良配。”
說完,他看了眼低着頭的陸從霜,又急忙解釋一句,“不是謝某有門第之見,而是,謝某對陸掌櫃,着實沒有男女之意。倘若謝某對陸掌櫃有情,那無論陸掌櫃是何身份,謝某都會娶你為妻。”
說完,他歉意地看着陸從霜。
“很對不住,謝某不能回應陸掌櫃給出的情。你我可以做朋友,往後陸掌櫃有用得上謝某的地方,盡管開口,只要謝某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陸從霜一臉欣賞地看着他,真誠地笑道:“謝大人,方才你問我要不要招人,明說吧,需要我幫你什麽,我能幫的盡量幫你。”
沈輕舟直言道:“我有個朋友,他需要找份事做,需要有個地方住。只是……”
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陸從霜笑道:“只是什麽?謝大人怎麽說話如此不爽快。”
沈輕舟皺眉:“我怕他給陸掌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看了眼屋裏,現在已經沒有客人了,只有店裏這幾個自己人。
“陸掌櫃把門關一下吧。”
陸從霜看向孟懷:“老孟,關門。”
大門關上後,沈輕舟拉過陸從霜的手,用指頭在她掌心寫出一個“趙”字。
然後,他又寫下“廢太子”三個字。
太子被廢一事,并非是什麽秘密,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皇上将他貶為庶民,發配到涼州,任由他自己自生自滅。
就算陸從霜把他招進客棧做雜役,被捅到了皇上面前,這事陸從霜也沒罪。
因為現在趙懷信是庶民,等于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百姓。
陸從霜一個開客棧的商人,對外招雜役,任何人普通百姓都可以來,就算把趙懷信招進客棧做事,也沒觸犯王法。
皇上只是把他貶為了庶民,又沒有勒令不準他自己找事做。
只不過北庭侯肯定不想讓趙懷信活着,定會派人來殺他。
這也是沈輕舟,想讓陸從霜把趙懷信收在客棧的原因。
因為陸從霜這邊,能護住他。
沈輕舟蹙眉道:“我是朝廷命官,他是廢太子,我不能公然的出面護着他,否則被人檢舉到皇上面前,我這個七品知縣也就做到頭了。而你不一樣,你只是一個商人,并不知道這些事,就算知道了,你不涉及朝政,也就沒事。”
陸從霜聽完後,愣了好久沒回過神。
廢太子……
她在腦海裏飛速搜索書中的情節。
那是一本帶有重生以及科舉多種元素的小說。
書中女主燕唯出身将門世家,前世在奪嫡之中站錯了隊,支持了表面溫潤如玉實則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三皇子,最後三皇子登基稱帝後,反手就把女主一家滅了。
前世慘死,這一世燕唯重生回到了十六歲,勸得燕大将軍,反水支持了真正有仁義之心的太子。
而男主謝允,十五歲考中秀才,十八歲中舉,十九歲高中狀元,成了大周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
男主與女主一文一武攜手保家衛國,加上登基後的趙懷信是個明君,将大周國推上了鼎盛時期,并吞并了周邊多個小國,将大周的疆土擴大了一圈。
全文很熱血,也很感人,無論是男女主的事業線還是感情線都挺戳人。
唯一令人膈應的是,反派書生內心陰暗,一心造反,不斷給男女主制造困難,讓男女主頭疼不已,也讓讀者氣憤不已,劇情進行了一大半,反派書生才被滅掉。
而現在,書中本該黑化的反派書生,坐在她面前和她說,太子被廢了。
為什麽會這樣?
按照書中劇情,女主燕唯重生後,不會再支持三皇子了啊,太子為什麽會被廢?
她站起身道:“謝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輕舟:“好。”
陸從霜帶着他去了後面小院的花廳,坐在廳堂中央,她問道:“謝大人說的廢太子,可是趙懷信?”
她記得書中太子,是叫趙懷信。
沈輕舟點頭:“正是。他被貶為庶民,流放到涼州,如今無地可去,在街上沿街乞讨。”
陸從霜:“謝大人與我說這些,就不怕我揭發出去?”
沈輕舟自信地笑道:“不怕。即便陸掌櫃現在去北庭侯或者涼州知府那裏揭發我,謝某也不怕。我之所以幫太子,只是因為年少時,太子救過我,我感恩于他。哪怕鬧到皇帝面前,我并沒有把廢太子帶回官署,沒有公然與皇上作對,只是私下裏請人幫忙收留廢太子,想來皇上得知,也會認為我重情重義,會更加器重我。”
陸從霜鼓了鼓掌:“謝大人好生厲害,一箭雙雕啊。”
沈輕舟嘴角一勾,笑得邪氣橫生:“陸掌櫃過獎了。”他輕聲靠近陸從霜,“陸掌櫃這是答應了?”
陸從霜笑了聲:“謝大人權衡利弊的一通分析,我能不答應嗎?人在哪兒,我讓孟懷去找吧,謝大人你就別出面了。”
沈輕舟朝她拱了拱手:“多謝陸掌櫃仗義相助,只不過不用明目張膽的找,你明天對外招雜役,他自會過來。”
陸從霜道:“謝大人,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上頭還有知府壓着。而涼州的知府,與北庭侯有沒有勾結,都還是兩說。你要想這官做得長久穩固,我建議還是應該找個靠山,否則你只怕做不了幾天。”
沈輕舟挑眉問道:“陸掌櫃有何高見?”
陸從霜指了指背面:“那不就有現成的嗎?燕大将軍的治所就在肅州,你若傍上了燕大将軍這根大粗腿,什麽知府啊北庭侯,你還怕他們不成。從此你官運亨通,一路扶搖直上。”
依照目前的情況,她感覺自己應該是穿到了書中沒重生前的世界。
那也就意味着,女主燕唯很可能會被三皇子欺騙謀害。
若是這一世,能讓書生和燕唯在一起,也就是可以改變燕唯被欺騙害死的悲慘結局。
而她陸從霜,以一己之力,将黑化男配變成了男主。
真是功不可沒啊!
沈輕舟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笑了聲:“你的意思,讓我去與燕家結親?”
陸從霜微笑:“謝大人你想多了,以你現在的身份,只是小小的一個知縣,燕大将軍怕是看不上你。可若是燕大将軍的女兒看上了你,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沈輕舟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陸從霜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摸了摸臉:“謝大人為何這般看着我?”
沈輕舟不答反問:“陸掌櫃,你當真對我有情?”
陸從霜頓時做出一副黯然傷神的表情:“謝大人這話是何意,我若對你沒情,為何還坐在這裏與你商量這些事,還為你的前程出謀劃策。”
沈輕舟斂了笑,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陸從霜,你若是因為擔心我記恨永安鎮下藥一事,才故意這般假裝愛慕我,大可不必。我說過了,不會再追究以前的事。你以後不用這樣,別弄得我們都別扭。”
他這次直接喊了陸從霜的名字,沒再客套的稱呼她陸掌櫃。
說出這番話,他其實是想套話,想試探陸從霜究竟是真的愛慕他還是裝的。
陸從霜探身往前傾,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謝大人,天色不早了,你是想留在我這歇息,還是回衙門?”
沈輕舟狼狽地起身逃離,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轉頭看着陸從霜。
“我只是覺得陸掌櫃太深不可測了,你嘴上說着愛慕我,卻冷靜淡然地分析我該如何為了前程去攀貴女。”
陸從霜笑着吹了吹新染的橘色指甲:“謝大人,你再說下去,我懷疑你愛上我了。”
她心裏嗤了聲,還真是弟弟。
沈輕舟轉身就走,走得一騎絕塵,再沒回頭。
他回到衙門口,靠在門口旁的石獅子身上大喘氣。
那個女人嘴巴明明軟得跟嫩豆腐一樣,說出的話卻比尖刀還傷人。
陸從霜在沈輕舟走後,慵懶地打着哈欠走去前廳大堂。
他對孟懷道:“老孟,你去趟衙門,問問謝大人那個人的相貌特征,順便你再替我帶句話給謝大人。”
孟懷:“好,掌櫃的你說,要帶什麽話。”
陸從霜笑了下:“你問他,夜裏是不是夢到我了,醒來是不是寂寞難耐,是不是太過懷念和我在一起的滋味兒了,才會那麽念念不忘,才會在乎我是真的愛他還是假裝愛他?”
孟懷來到衙門外,只見沈輕舟背靠着石獅子,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先問清了廢太子趙懷信的容貌特征,以及在哪兒落腳,然後便将陸從霜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說完後,他一臉淡定地走了。
壓根沒注意到,沈輕舟氣得眼睛都充血。
沈輕舟咬着牙,一拳打裂了身旁的獅子頭,手背上血都打出來了。
他又氣又羞,更多的是一種心事被戳穿後的惱怒。那個該死的女人,簡直就是妖,好像鑽進了他心底,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确實如她所說,他夢到她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夜竟然鬼使神差的夢到了她。
夢境中,他還是臨安城的沈家大少爺,與幾個好友去青樓玩耍。
他如往常一樣,百無聊賴地聽着江南小曲兒。
可聽着聽着,那清雅的小曲兒,竟然成了靡靡之音。
似乎有誰在他耳旁嬌喘。
畫面一轉,他抱着那女人滾入紅帳內。
她笑得妩媚妖嬈,似蠱惑人心的妖精般在他耳邊低吟,甚至毫不知羞的說出連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騷話,紅潤柔軟的小嘴開開合合,一個勁誇他。
說到底,他也是男人,俗氣的男人。
身體一旦打開,嘗到了情.事滋味兒,便像上了瘾般,再難克制,仿若附骨之疽。
可他自認為,是不喜歡那個女人的,也不可能會喜歡她。
然而他卻又難以抑制的想起她,夜深人靜時,他想到她時,那一刻,他仿佛化身為動物,愛跟欲徹底割開。
沈輕舟越想越煩躁,越想越惱怒。
氣得又在石獅子頭上狠狠地捶了一拳,本就搖搖欲墜的石獅子頭,碎成幾塊掉落地上。
陸從霜洗漱完,做完護膚,躺在床上想事情。
她覺得自己确實應該收着些了,青澀的男人不經撩,适可而止就行,惹火燒身就不好了。
書生在遇到她之前,未經人事,看樣子就知道從沒談過戀愛,于情.事上更是生澀懵懂。
他初嘗人事,怕是難以忘懷。
別看他嘴上說着拒她于千裏之外的硬話,到了夜深人靜時,內心深處不知道在怎麽回味。
到了白天,理智回籠,他又深感罪惡,甚至厭惡惱怒自己,從而特地跑到她跟前,特地向她強調,讓她不要對他抱有幻想,他給不了她回應什麽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要真的不想與她有瓜葛,覺得她的愛讓他有負擔,他連提都不會多提,甚至見都不想多見她一眼。
可他三番五次的當着她的面強調“別愛我,沒結果”,陸從霜只覺得他像個二傻子。
只不過她心裏很清楚,沈輕舟對她這種複雜又矛盾的感覺,更多的是被開發之後的“欲”,而非愛。
在特定的時候,男人的“愛”與“性”,是可以分開的。
尤其是,初嘗人事的年輕男子。
簡單直白點,那個狗書生嘗了葷腥後,便上瘾了,還想再吃,可自尊心作祟,又不願意承認自己上了瘾。
這種青澀的男人,于情.事上,熱烈又莽撞,毫無節制,壓根不是她的菜,陸從霜覺得還是該別再招惹了。
各自安好,如他自己先前說的,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天起來後,陸從霜便在門口旁邊貼了張紅色的紙,上面寫着招雜役。
沒一會兒,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廢太子趙懷信也來了。
陸從霜象征性地詢問了其他人幾句,統統拒絕了,最後輪到趙懷信,她才表現得很滿意地答應了他。
趙懷信沒用真名,他用了個假名字,叫張青。
陸從霜公事公辦的語氣:“張青,年齡二十五歲,對吧?”
趙懷信點點頭:“是的。”
陸從霜:“我這裏因為開的是客棧,所以包吃包住,月錢一個月三錢銀子,能接受嗎?”
趙懷信如今的身份,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他點點頭:“我能接受,只要掌櫃的肯收留給口飯吃,張青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陸從霜:“那行,從現在起,你就住進來吧。”她轉頭對雲榮道,“雲先生,你跟張青住一間屋子,可以嗎?”
雲榮溫和地笑道:“我沒問題,只要張兄弟不嫌棄擁擠就行。”
趙懷信微微笑了笑:“雲先生此話言重了,張青豈會嫌棄。”
陸從霜:“那行,雲先生,你給張青說一下,以後每天要做些什麽事。”
交代完,她環顧了一圈,沒看到唐羽。
“師兄呢?”她問道。
雲榮回道:“二爺天不亮就出去了,說是去周邊縣裏的藥鋪再看看,對比一下各家的藥鋪都有哪些藥材。”
孟懷正在擦桌子,甩了甩帕子道:“二爺可真是跟老黃牛似的,沒有一刻能閑下來。我勸他,讓他吃了飯再去,說什麽不聽,飯都不吃,穿上衣裳褲子就出門了。”
說着話,他遞給趙懷信一張抹布。
“別傻愣着了,把大堂裏的這些桌子都擦了,這些本就是雜役該幹的事。”
陸從霜咳了聲:“老孟,你改改你那粗鄙的行為,以後咱們客棧,夥計之間說話要溫和有禮。你看看人家雲先生,從不說半句重話,與人說話,永遠溫潤淡雅,就你一天大小聲的幹嚎。”
孟懷瞪着眼:“掌櫃的,你這就強人所難了。那能一樣麽,雲先生是讀書人,是老秀才了,當年若非官場黑暗,雲先生早就是朝廷棟梁了。”
陸從霜沒阻攔他,等着他說完。
她倒是不怕被趙懷信聽見,雲榮背了四條命案,無論官場黑不黑案,他連殺四人,這是鐵板釘釘的事。
只要朝廷治罪,他是逃不掉的。
這也是她安排雲榮和趙懷信住一間屋子的原因,提前處好關系,倘若趙懷信有逆風翻盤的那一天,雲榮也就獲救了。
下午時,唐羽回來了,還背了一背兜的甘草和麻黃。
陸從霜問他:“師兄,這些藥,你是從哪挖的?”
唐羽卸下身後的背兜,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這些都是我在龍沙村那裏挖的,那邊有大片的龍沙,也就是麻黃,所以那裏被叫作龍沙村。”
他擦完汗,又喝了一大碗茶水:“明天我再去挖,師妹你也随我一起去,再不去就被人挖完了。”
看了眼趙懷信,唐羽問道:“這便是你新招的雜役?”
陸從霜:“嗯,已經打聽過了,家世清白,身世可憐,所以我便收下了他。正好我們也缺個雜役,他又沒地方住。”
唐羽知道這是沈輕舟安排的人,象征性的問兩句而已。
他點點頭:“師妹你了解過了就行。”
當陸從霜随着唐羽來到龍沙村時,看到光禿禿的荒地上,四處零零散散的長着一些麻黃和甘草。
陸從霜只覺天靈蓋都炸了。
這些可都是防沙的植被,有這些植物,便能防止沙漠化,然而這些已經快要被挖采完了!
眼見唐羽蹲下去便開始挖,陸從霜急忙喊道:“師兄,別挖了,別挖了,不能挖!”
唐羽擡起頭,不解地看着她:“怎麽了師妹,為何不能挖?”
陸從霜扶額:“不是不能挖,是不能斷子絕孫的挖。師兄,這裏的麻黃和甘草,已經被挖得快絕種了,沒了這些植被,沙地便會擴大,不利于我們生存。”
正好沈輕舟帶着人過來查訪,恰好聽見了陸從霜的這番話。
他笑着走過,饒有興趣地問道:“陸掌櫃從前莫非來過北地?”
陸從霜:“……”
職業病犯了,心裏一急,心裏防備都卸下了。
她微笑着轉過頭:“謝大人,你認為我不識字嗎?我沒來過,還能沒看過書?”
沈輕舟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
與她擦肩而過時,他微微側首,附耳低語道:“少在那用激将法,我可從沒夢到過你。”
陸從霜:“哦。”
沈輕舟一口氣憋在胸腔內,氣得氣血逆流。
他哼了聲,領着小七和一班衙役往前走去。
陸從霜急忙喊住他:“謝大人留步。”
沈輕舟轉過身來:“陸掌櫃有何事?”
陸從霜道:“謝大人,龍沙村在你的管轄之下吧?”
沈輕舟:“你是想讓我阻止他們繼續挖麻黃和甘草?”
陸從霜:“是這個意思。”
沈輕舟:“他們挖這些可以賣錢,我要如何阻止?我不讓他們挖,等于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能願意?”
陸從霜是農大畢業的,學的專業正好是生态保護。
雖然她後來進了清閑部門混日子,可四年的學習生涯,此時眼睜睜看着綠地變沙地,若不阻止,她自己心裏都過不去。
想到這,她眼睛都濕了,上前兩步,拉住沈輕舟的袖子搖了搖:“謝大人,求你了,你若是阻止了他們繼續挖麻黃甘草,防止沙地擴大,對你的政績也有好處。”
沈輕舟看着她眸光濕潤的樣子,沒來由的,心裏一軟,脫口而出便答應了。
“好吧。”
答應完,他就後悔了。
他真是中邪了。
陸從霜笑着道:“多謝謝大人。”
她聲音愉悅道,“我會和謝大人同舟共濟的,你先忙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日了一萬多,我真厲害。
晚安,感謝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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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