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遭殃 成了胤禛的女人

琉櫻水榭一半建在水上,從九曲十八彎下來,一側的游廊上關着一扇門,進去就是琉櫻水榭,立在外頭是能瞧見裏頭兩株火紅的楓樹生的格外的好。

年過三旬的格格武氏生的圓潤富貴,把子頭上大紅的絨花格外鮮豔,同年氏坐在院子裏,仿佛是差了輩的,瞧着水中歡暢的魚兒,捧着一臉的笑意道:“這些時日後宅中雞飛狗跳,主子爺忙裏偷閑還叫你去前頭侍候了兩次,可見是真心喜歡你。”

年氏西子捧心般攢着秀氣好看的眉毛,天然一段弱不禁風的文雅,柔聲道:“不過是彈了一首曲子,說了兩首詩而已,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後宅裏也就年氏能給王爺紅袖添香了。

武氏淡淡笑着道:“鈕钴祿側福晉可是大大的得了王爺的稱贊了。”

年氏垂眸,她和鈕钴祿一同進府,家世也不差,偏偏鈕钴祿是個側福晉更得主子爺看重,她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二阿哥大病初愈,誰知道王爺要将功勞算給鈕钴祿側福晉,她那種裝的慈善,卻硬搶功勞的人,咱們也瞧不上。”

武氏也道:“誰說不是,後宅裏這麽多人,卻沒見過她這種做派的,着實叫人惡心,只是…..”

只是爺就是認定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二阿哥大病初愈還給鈕钴祿側福晉賞了諸多東西。

武氏嘆息着站了起來:“走吧,我路過你這裏正好叫你一起過去瞧瞧她,免得叫爺知道了,說咱們這些人冷漠。”

年氏也不得不随着武氏起來,一并向外走。

園子裏秋色愈濃,灼灼的日光裏,變黃的樹葉帶着一種幹淨的透亮感,深深淺淺的顏色映照着碧藍的晴空比百花齊放的春日還要熱烈。

年氏捏着團扇擋着太陽,一步三搖的進了晴岚花韻齋。

雅柔這些時日因的那一個竹編的小人兒夜不能寐,本就心力憔悴,又一心要在衆人面前顯示自己的大度慈善,又要抵擋來自李氏的惡意小動作,待得弘昀病好,便再也撐不住病倒了。

她靠在花團錦簇的靠枕上,一張臉越發顯得蒼白瘦小,原本已經格外疲累了,還要應付衆人。

下手椅子上的宋氏轉眸瞧見年氏進來,笑向着雅柔道:“您不知道,您忙着的時候都是她侍候的王爺。”

雅柔瞧着逆光走來的年氏,把子頭上一排雪白的玉簪花,弱柳扶風的嬌嫩,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了,總能勾出人的憐惜之情。

她心底裏尖刻嫉妒,恨不得抓花了那張小臉,面上還要大度,露着一臉的感激:“虧得年妹妹替咱們盡心,不然爺的郁悶何處排解?”

福晉目光閃爍,看着雅柔道:“二阿哥這次多虧了你。”

李氏本就來的不情不願,聽得福晉也這般說,想着雅柔的那光說不做的做派,憋悶的面色鐵青,卻有口難言,不能發作,深吸了兩口氣,才僵着臉道:“着實是累着鈕钴祿妹妹了,所以今兒我特地帶了兩株老山參叫妹妹好好的補一補!”

她纖細白皙的手托着白淨的茶盞,說話說的咬牙切齒。

賤人欺人太甚!

要是不能出了這口惡氣,實在是寝食難安!

她閉了閉眼,在睜開,眼底裏一片幽暗。

年氏卻轉頭問福晉道:“過幾日就是中秋佳節了,今年府上預備怎麽過?”

福晉一頓道:“爺跟我白日裏要進宮,夜裏才能回來,府上還是照着往年的規矩來,晚上在院子裏賞花燈吃酒。”

李氏轉動着手上精巧的玳瑁護甲,笑看着年氏道:“難道妹妹有什麽打算?”

年氏垂着眸,只抿嘴淺笑,那種少女的嬌柔美好,叫李氏難免生出幾分悲涼的豔羨。

雅柔卻忽然記起來,年氏因為今年的八月十五晚上跳舞得了胤禛喜歡,接下來好幾日深受寵受,懷上了身孕。

她明明疲累的眼也要睜不開了,心底裏卻都是算計,一刻也不能停歇。

屋子裏門窗都關起來,香爐裏香煙袅袅,外頭照進來的光迷離又清冷。

雅柔疲累的閉着眼,額頭上一片細密的汗珠。

外面忽然跑進來個小丫頭,哭着道:“不好了,二阿哥又暈過去了!”

雅柔陡然睜開了眼,對上李氏眼底裏的幽暗,頓時毛骨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夜晚的筒子河邊零星的亮着燈,胤禛負手立在明嫣的身旁瞧着她蹲在河邊放河燈,小小的一盞荷花燈映照着她如畫的眉目,叫她看上去少見的哀傷和清冷。

她蹲在那裏小小的一團,瞧着花燈遠遠的飄走,仿佛連她也要走了一般。

胤禛不由得彎腰握住了她的肩頭,低沉道:“怎麽呢?”

明嫣回過了神,抿了抿嘴站了起來:“沒事,回吧。”

胤禛卻還是站在那裏,低頭瞧着她眼底裏的自己。

深沉高大,遙不可及。

他放緩了聲音低低的道:“着急什麽?你不是要一個儀式一個承諾麽?”

明嫣驚詫的瞧着他,陡然聽到耳畔煙花的響聲,她轉頭看,五彩的煙火照亮了大片的天空,又在水中倒影了灼灼的絢爛,以至于一剎那間天上人間都是這爛漫的煙火。

胤禛幽深的眼底裏也倒影了這種爛漫,灼灼的瞧着她,眉梢眼角皆帶了詩意,握住了她的手,低沉有力的道:“往後餘生,爺護着你。”

又一朵煙花在墨色的天空綻放,她小巧的面龐上,那眼睛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眼淚滾落,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身,将臉埋在了他的胸前,哭着道:“好!往後餘生不離不棄!”

胤禛這一生少有的急切少有的滿足。

不同于先前的害怕和恐懼。

美人兒敞開了心扉,嬌媚又帶着生澀的主動。

燭火搖曳,透過朦胧的紗帳照進來,俏麗的容顏勾勒着淺淡的金光,眉眼間盛着雨後豔麗,仿佛一夕之間陡然長大。

眉梢眼角都帶着風情萬種。

他把人兒緊緊的摟在了懷裏,愛憐的親吻着她的額頭面頰,情不自禁的呢喃:“嬌嬌兒,爺該怎麽愛你?”

胤禛低笑着愛憐的親了親她的紅唇。

到底是嬌嫩了些。

他有些不舍的起了身,叫下頭人送了熱水進來。

蘇培盛在外面等的滿頭大汗,見主子爺到底完事了,才敢在外頭低聲禀報:‘二阿哥又暈過去了。’

胤禛的面色陡然一沉,擰了帕子給明嫣擦着身子,手上的動作卻照舊輕柔,沉聲道:“怎麽回事?”

“說是鈕钴祿側福晉給二阿哥喂錯了藥吃錯了東西,所以才會如此。”

他給明嫣穿上了雪白柔軟的裏衣,将人安置在了溫暖的被褥間,又親了親明嫣的額頭,嘆息着摸了摸她的面龐,轉身出了屋子。

含玉和王進都站在外頭。

胤禛要走,又想起明嫣少不更事,向來懵懂,便又叮囑含玉道:“明兒早起要是爺不過來,就去外頭請個大夫來給你們主子看看,早上也不要叫她起床,叫她好好休息。”

含玉忙應是,恭送着胤禛出了大門。

王進瞧着含玉道:“主子爺對咱們這個主子實在是沒話說,你這丫頭有點福氣!”

含玉笑道:“您也有福氣,跟着主子往後也要辦大事的。”

王進不由得笑起來。

主子爺雖然對後宅女眷一向寬和,便是不受寵的那些穿戴住行上從不虧待,可若是說真心的待誰好,怕是沒人比得過裏頭這位了。

待得在生下個一兒半女,就是他光宗耀祖的時候了!

羊角戳燈撒下一片清輝,明嫣緩緩的睜開了眼,歡愉過後的眼底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和幾絲淡淡的餍足。

與胤禛的這種事胤禛是享受的她亦如此。

情到深處羞怯也忘記了,自然更加滿足。

她淺淺的笑着,想着剛剛聽到的事情。

原本的書中李氏可是格外感念女主的相助的,到了雅柔這裏卻正好相反。

別說叫人感激,反而惹了一身騷,聽說還病着。

不知道王府裏唱着什麽大戲,想想就叫人覺得有意思。

她剛剛故意不醒來躺着,就是為了最快受孕,這樣才好以此作為籌碼,以一個她想要的身份進入後宅。

照着她的計劃,胤禛待她的感情愈加深厚,即便有些時候他未必不知道她是假意或者是裝模作樣,可美色當前,他大抵是願意陪着她演一演鬧一鬧的,然而時日久了,誰知道心中的情感是否還受控?

既已成了胤禛的女人,接下來就該想辦法見上鈕钴祿家裏的人了。

照那些人貪慕虛榮的嘴臉,她的事情也不該難辦的。

外頭傳來了芳菲的說話聲,小姑娘小聲的關切了幾句,聽說她睡着了才走了。

明嫣緩緩的閉上了眼,睡的香甜踏實。

寒香院的側間外頭,來來往往都是人,低低的嘈雜聲同蟲鳴聲一起,像是起了一個蠱,盤旋纏繞着鑽進了人的耳朵裏。

雅柔瞧見那嬌俏的少女就站在她的面前,如那竹編的人兒一般咧嘴對着她的笑,歡快的問她:“姐姐拿了我的東西可過的好?”

她不敢說,不敢搖頭,怕有片刻的光陰自己也會因為疲累失望和不安而潰不成軍。

少女還是笑,又道:“姐姐,你該還給我了!”

她吓的尖叫起來,陡然睜開了眼。

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副唐朝的仕女圖,捧着一束玫瑰花,正笑盈盈的瞧着腳下的哈巴狗。

她大口喘着粗氣,驚覺身上出了一層汗,粘膩的難受,嗓子也幹的冒煙,昏昏沉沉無力,外頭的丫頭道了一句:“王爺回來了。”

雅柔掙紮着要起來,然而腳下虛浮,實在站不穩,又喘了半響才起了身,打起軟簾扶着牆走了出去。

二阿哥出事,她強撐着趕了過來。

原書中後宅的女眷們善良有愛,尤其對女主格外不同,她根本想不到李氏會暗中暗算她,也沒有料到忽而有一日會陷入如此地步。

胤禛的眉梢眼角都是冷意,以至于屋子中的一衆女眷大氣也不敢出,都躲在角落裏,只有福晉迎了上去。

李氏哭到在了胤禛的腳下,惡狠狠的指着站着的雅柔道:“都怪她,當初硬要過來照看弘昀,不叫來也不行,弘昀吃藥也不叫丫頭們管,都是她一手經辦的,要不是翠兒昨日在跟前看着,見東西不對,吃了一半擋了回來,今兒只怕二阿哥只會兇多吉少。”

二阿哥重病不見起色,就是女主專門用了一種叫做芨芨草的草藥治好的!

她分明是為了二阿哥好!

雅柔沒料到一片好心被歪曲成了如此,氣的指着李氏,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我,二阿哥今日也好不了!”

李氏撲在胤禛的膝頭,哭得肝腸寸斷:“爺,您瞧瞧,她還在咒二阿哥!”

雅柔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胤禛。

然而平日裏還算寬和的胤禛,此刻眉眼間都是幽暗和陰冷,淡漠的瞧着她的時候,像是一把把利劍紮穿了雅柔的心。

上位者的氣勢和習以為常的居高臨下,殺伐果決的氣息撲面而來,叫雅柔敬畏又害怕。

她終于意識到今日的事情遠不是說兩句話就可以揭過去的,二阿哥在病弱也是胤禛的子嗣,是他的孩子,他定然看重。

她忍着頭疼昏沉,跪在地上,決然的道:“我是為了二阿哥好,我沒有害二阿哥,就算二阿哥有事也跟昨日的草藥沒有關系!”

福晉忍不住嘆息道:“太醫剛剛已經說了,就是吃錯了東西才會如此的,你,唉…..”

年氏便也跟着嘆息:“姐姐也太魯莽了….”

這些人,滿頭珠翠,眼神冷漠居高臨下的瞧着她,仿佛都要至她與死地。

雅柔顫抖着握緊了雙手,擡頭又希冀的看向了胤禛:“爺,您信……”

然而胤禛,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起身向裏走去,只留給雅柔一個冷漠決然的背影。

福晉悲憫的看向了雅柔:“鈕钴祿側福晉行止不當,閉門思過兩月,罰俸半年。”

宋氏便低低道:“您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一會王爺生氣,在重重的責罰您。”

雅柔絕望的閉上了眼。

她這幾日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受盡了勞苦,原以為能得胤禛的贊揚,沒想到竟然走到了人人喊打的這一步!

她不甘!她恨!

琉璃不忍的扶起了雅柔,雅柔昏昏沉沉的出了屋子。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若不是那個竹編的娃娃惹得她心力交瘁,她做的事情未必會露出破綻來叫下頭的丫頭瞧見,若是沒有被瞧見,二阿哥好了有她的功勞,出了事也未必能牽連上她。

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報複?

想到這裏她只覺得脊背生寒,驚恐交加,最終撐不住暈了過去。

年氏站在後頭攢着好看的眉頭,嗤笑了一聲:“又要裝模作樣!”

便又有人低笑了兩聲,甚至沒人上去幫一把。

更深露重,秋風吹來寒意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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