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烏家寨

“小娃娃，你別聽他的，我們才是好人，他們都是壞人，大大的壞人。”老齊向前走了幾步，露出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

他不笑還好，一笑露出整口煙薰的黑牙，看得善若水母子兩個齊齊作嘔。

“娘親，他們都說自己是好人，我該相信哪邊？”善小諾歪着腦袋向娘親請教道。

“小諾，別急，你得讓他們想辦法證明自己。”善若水開始說教，“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論，要學會察言觀色，明辨是非，知道嗎？”

“謝娘親教誨，小諾知道了。”

母子倆的話落在兩個山賊老大的耳裏，吸了吸口水齊齊道，“那小美人，我們要怎麽證明你才相信我們是好人呢？”

“這樣吧，你們誰給的銀子多，我們就相信誰是好人！”接收到娘親暗號的善小諾一本正經道。

“銀子？”兩個山賊老大相互看了看，彼此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好、好、好，叔叔給銀子。”

只要跟了我，到時候銀子還不是又回到我手裏來了。兩個山賊老大算盤打得啪啪響，紛紛掏出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小娃娃，你看叔叔的錢全在這裏了，你點點，是不是比他的多？”綠色腰帶的山賊老大頗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老齊手中的碎銀子道。

“好咧。”數銀子他最喜歡了，不一會兒善小諾就數完了，他朝着娘親問道，“娘親，兩個叔叔一樣多，我們該相信哪邊？”

“小諾，不是娘親說你，要懂得舉一反三，既然不分彼此，那就只好繼續證明啊！”善若水搖了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哦，小諾知道了。”善小諾對着兩個山賊老大道，“你們還有銀子嗎？”

“呃……有，有，有。”老齊想了想，轉身向身後的小跟班們搜羅起銀子來，綠色腰帶的山賊老大看到這一幕很是受教，連忙照仿，不一會兒，小諾跟前就堆了兩座小山。

“小娃娃，你再數數，看看誰給的多。”老齊抹了把汗，努力維持着笑容，這可是随行身上的全部家當了啊！

善小諾依言蹲了下去，在兩隊人馬焦急的等待中，他終于擡起頭來，笑得眉眼彎彎，指着老齊等人道，“娘親，這邊多，那我們就跟這邊的叔叔走吧。”

“好，聽小諾的。”善若水從馬車裏扔出個小布袋，吩咐道，“把這些銀子都裝起來，呆會娘親好記賬的。”

“對了，這邊的統統都收了吧。”她指了指另一堆銀子道。

那綠腰帶的山賊老大嚅了嚅嘴，正待說話，小諾已是道，“叔叔，雖然你們輸了，但娘親看在你們有誠意的份上先把銀子收了，下次我們再路過的時候，叔叔記得再接再厲，加油！”

就這樣，母子兩個不費吹灰之力成功進財，爾後不顧車夫的苦勸，毅然而然地跟着老齊那支隊伍上了山。

“老大，跟小娘們磨叽什麽，直接搶過來就是。”望着那支浩浩蕩蕩進山的隊伍，綠腰帶的山賊不甘心道。然語音剛落，頭上吃了一記爆栗，山賊老大回身狠狠敲着他的腦門道，“你懂什麽，修養，修養，你懂嗎？在美人面前要注意形象。”說完，他啐了口吐沫低聲罵道，“媽的，老子的銀子全給她收了。”

跟着老齊進山的善若水母子還未走出幾步，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怎麽回事？”老齊的話音剛落，立馬有人向前禀報，“老大，是個毛頭小子，擋了咱們的道，說是嫂夫人的故友！”

“嫂夫人”自然指的是善若水了，眼下她們母子跟着自家老大進山，擺明了就是做壓寨夫人。

“故友？”老齊回頭看了眼善若水，立馬露出谄媚的笑容，“小美人，前面你朋友找你！”

這時善若水母子自然發現了前方擋道的年輕人，一襲青色長衫，白玉束發，俊雅中帶着風騷的模樣，不是顧寒楓是誰？

“顧叔叔！”善小諾見到顧寒楓，如久別重逢，飛奔到他的懷裏，興奮道，“顧叔叔，你怎麽來了？”

出發時，顧寒楓說是有事要處理，不能同行，因而回隴南國只有他和娘親兩個人。這會兒突然見到，善小諾自是驚喜萬分。

殊不知，早在他們一進林子時，顧寒楓就辦完事早早跟上來了，只是沒有現身而已，因此，山腳下，兩股山賊賣力掏銀子出來的時候，他有幸親眼所見。

後者一把抱住他，“叔叔順路。”他看了眼那些氣勢洶洶的山賊，對着善若水低聲道，“你确定要跟他們進山？”

“銀子都收了，哪有不進山的道理。”善若水揚了揚手中沉甸甸的袋子理所當然道。

顧寒楓一聽，兩眼直翻，差點氣得沒背過氣去，給銀子你就去，一看他們面相，赤裸裸的壞淫啊！

嘴巴張了張，卻道，“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進山，有好處，大家一起賺嘛！”後面半句話，只有兩人彼此才聽得到。

老齊不知兩人嘀咕着說些什麽，只聽到最後那年輕人說要一起進山，連忙笑道，“好，小兄弟，你即是小娘子的朋友，就是我老齊的朋友，走，我們一起進山。”

……

“鳥家寨！”

善小諾仰着腦袋瓜子看着面前的牌訪念道。

身後的齊老大和縱弟子們嘴角齊齊抽了抽，有人忍不住糾正道，“小娃娃，不是鳥家寨，是烏家寨！”

“哦，不好意思啊，我肚子餓得太厲害，頭暈眼花一時沒看清！”善小諾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道。

顧寒楓肩膀抖了抖，鳥家寨？小諾你太有才了！

善若水眯了眯眼，看着牌訪下人進人出，還有百姓挑着籮筐吆喝做生意的，熱鬧得不行，這哪像個寨子，分明就是座小城。

“小娃娃餓了？”齊老大低頭迅速堆起笑容道，“餓了我們就趕緊進城，叔叔家裏有魚有肉，準管你吃得開心喝得放心！”

“嗯。”善若水點了點頭，聽到有吃的，小眼珠子噌地就亮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寨子裏趕，約莫兩個時辰後……

善若水仰面半躺在老虎椅上，手持一把精致的匕首時不時在牙上剔着剛剛吃飯粘上的肉渣，另一手從面前的財寶碎銀中拾起一根劣質的珍珠項鏈，滿臉失望道，“你們烏家寨經營這麽多年，就這麽點家産，看你們一個個身精肉骠的，啧啧啧，中看不中用！”

齊老大軟綿綿的趴在地上，看着手下的兄弟們一個個如死豬般昏睡過去，心裏的那個悔啊，恨不得一頭撞死過去！

回想今天這一幕，就像做了個惡夢，那對母子長得人畜無害，美若天仙，本想等他們吃飽喝足，自己好開葷，逍遙一把，哪知道，他們簡直就是從陰間派來的惡魔，吃着飯喝着茶，他手下的弟兄們一個接一個的莫明其妙的倒下了，怎麽叫也叫醒。

若不是留着自己主動交代資産，恐怕這會兒他也倒下了。

“女俠，女英雄，女好漢，我們只不過是在路邊擺個攤子攔個路賺點小費，就這些還是省吃儉用下來的，女俠要是喜歡盡管拿去！”

“拿去？說得我們跟土匪似的！”黛眉微掀，善若水語氣如冬日裏的寒霜，冰涼刺骨！

齊老大弱弱的望過去：搶我烏家寨，奪我烏家寨的資産，你們不是土匪是什麽？

這話他也就想想，哪敢明面說。

他堆起笑容極致讨好，“看女俠說的，這是我們孝敬您的！”

善若水滿意的點點頭，剛要說點什麽，善小諾的聲音忽地響起，“娘親，這好像是個古董耶！”

齊老大循聲望了過去，只見被抓來的小娃娃此刻正站在一個半人高的花瓶面前，嫩嫩的小指頭在花瓶上面敲打着，滿臉驚喜道，“娘親，是玉瓷，挺值錢的哦！”

玉瓷是以玉制成的瓷器，确切來說，它不屬于瓷，而是玉。以前還在善家做姑娘時曾聽老一輩的人說過，玉瓷是有錢人玩的玩意，但凡家裏有一兩個玉瓷當擺設的非富即貴。

善若水眯了眯眼，這玉瓷的顏色，質料都為上等，大概是烏家寨最值錢的東西了。

齊老大此刻心肝狠狠的抽抽，“那個小娃娃，哦不對，小少俠，那玉瓷是我齊家傳家之寶，玉在人在，玉亡人亡，還望三位手下留情，把那個給我留下！”說到這裏，齊老大眼眶泛起一層濕氣，想他齊家十代單傳，到了他這裏，老大不小了連個媳婦都沒有，心裏本就愧疚，如今要是丢了這玉瓷，怕是死了都入不了祖冊。

“小諾，這玉瓷太大了，我們帶着不方便！”善若水的話如天賴之音傳來，齊老大頓時熱淚盈眶，各種感動，然而接下來的話讓他如遭雷擊，“你呆會兒去城外打聽打聽，把它賣出去折成銀子，這樣才方便攜帶！”

“娘親英明！”善小諾笑得眉眼彎彎，轉而向氣得只剩一口氣的齊老大問道，“叔叔，請問這城裏最有名的典當行叫什麽名字，怎麽走？”

“我……”望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如仙童般的小娃娃，齊老大的心在滴血，三觀正在毀滅當中，孩子不都是純真無邪天真燦爛的麽，怎麽你卻像個混世魔王，又鬼又邪！

他哼得扭過頭，“我不告訴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玉瓷是他齊家的傳家之寶，死都不能讓它留落在外，否則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

“耶，娘親，他不說！”#####趕在暑期的末班車上線，希望大大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