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淩蕭堯（二）

雖是問，但語氣裏極是肯定。看似矛看，實則不是。問，只是一種尊重，也是一種期待。

聽到這麽直白的問話，善若水心下駭然，無論是他驚為天人的容貌，還是身上散發的無與倫比的強悍氣場，她皆為生平首次所見。可是他說的那個地址重翻了掩埋在潛意識裏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

那間豪華的客房每每努力想要記起時，總覺得有一股攝魂嬌豔的香氣，萦繞在她的鼻間，熟悉而又莫生。待她繼續在記憶裏探知時，本能的對那股香氣又産生抗距和厭惡，所以作為重要的結索，每次因為她對那股香氣産生厭惡時，回憶便強行終止了。

到今天她才知道，那香氣出自百花樓，百花樓……

善若水猛的想到什麽，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兩下，精致絕美的臉上出現龜裂的現象，“百花樓，是妓院？”

劍眉微簇，淩蕭堯沒有回答，但在某人難以置信的眼眸子仍舊點了點高貴的頭顱。

“靠，我的第一次居然是在妓院，太草率了！”

衆人聽到這話，絕倒一片！善若水，你丫的第一次是在妓院，有必要這麽大聲向全世界宣告麽？

你是有多委屈？

女子霞飛撲面，紛紛瞪着善若水，思想稍微開放的眼底是藏不住的羨嫉，這世界太不公平，這麽一枚絕世男神成了她的榻上賓，她居然還嫌棄，沒天理！

負責看管梅彥松的黑風，聽到這話，兩人齊齊對視了下，爾後觸電似的避開。黑風尴尬的咳了兩聲，滿腹疑惑：宮主，您确定那晚與您共度良宵的女子是她嗎？

梅彥松憋了半晌，臉上有微不可見的緋紅，嘴巴微張，極不自然道，“你家宮主的眼光實在太差了！”

黑風沉默！

東方古楊的臉直接又黑了一圈。他出現了，冥冥之中，他感覺他與若水之間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這道鴻溝，不是時間，不是他抛棄世俗所見就可以填平，因為他與她的距離在六年前就已經無法拉近了！

蘇媚兒募地攥緊手心，眸子有着不易察覺的慌亂閃過，不過很快她就恢複如常！

顧寒楓感覺頭頂有一群黑鳥在無聲的飛過，善若水平常不犯病，一犯起來，不忍直視。他很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女人！

淩蕭堯怔了怔，旋即身子微傾，附在她的耳邊，嘴角勾了勾，“那下次我們去好點的地方？”

善若水兩手抵在他的胸膛狠狠的将他推開，眼底一片清冷：“無恥！”

“娘親，妓院是什麽地方，好玩嗎？小諾也要去！”善小諾好奇的仰着脖子，話音剛落，耳邊同時響起兩道聲音：“不許去！”

淩蕭堯、善若水異口同聲，吓得善小諾一大跳，“為什麽？”

為什麽？

問得好！

不止淩蕭堯饒有興趣的看着善若水，就連顧寒楓也很好奇她的回答。

對于某些人無恥的求知眼神，善若水狠狠的一一瞪了回去，她蹲下身去，摸着兒子軟軟的頭發道，“你還小，等長大了娘親再帶你玩！”

靠，這教育……兩個字，強悍！衆人簡直服了善若水，佩服的五體投地。

顧寒楓差點一個跟鬥摔倒地上，第一次恥與善若水為伍！

唇角微微上揚，雖是個極淺的笑容，但足以驚滟的讓人忘記呼吸。這一笑，千樹萬樹梨花開。這一笑，花開山倒，冬去春來。這一笑，芸芸衆生，萬物蘇醒！

“妖孽！”連笑起面部線條都這麽極致完美，不是妖孽是什麽？善若水嫌惡似的看了眼，忽地想到什麽，她一把牽起兒子的手，“小諾，我們走吧！”

“娘親，莊家的人那麽壞，我們不報仇了嗎？”被點名的莊夢婷臉色倏的煞白，善若水尊上級別的實力，她家護衛就是排隊伺候也不是對手啊！

“不報了！”善若水拉起兒子的手，匆匆離去，好似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她！

淩蕭堯的實力她看不透，亦不是對手！

也怪她，三兩句話就被套出來了，小諾是她的兒子，亦是他的兒子。在他問的第一個問題時，她就應該有所警覺，跟什麽鬼妓院那種破地方計較！

“哎，怎麽說走就走，也不等等我！”顧寒楓擡腿跟了上去，“來的時候急急忙忙的，走的時候也是急急忙忙，這女人，真受不了！”

望着倉皇逃離的背影，唇邊的弧度又上揚了一個高度，淩蕭堯默念了句：“雲悅居”！爾後側目，瞥了眼二樓某個窗口，眉頭微擰了下，旋即展開，那裏，明仇似有所感，眼簾微垂,與他對視,嘴邊是一抹邪魅挑釁的笑意。

……

聽見顧寒楓的聲音，善若水不但沒停，反而走的更快了。顧寒楓小跑了一路才趕上累得氣喘籲籲！

回頭瞥了眼翰明軒的入門處，雖然隔得很遠，但他仍然看到那裏人來人往，一拔又一拔的人跑出來，又一拔一拔的人進去，一個個神色慌張，全然沒有大家貴的儀态尊貴。

“想不到好好的一個酒宴搞成這樣！”顧寒楓回頭睨了眼道，“你說，北剎太子會不會找那個白衣男子報仇？”

善若水擰了擰眉，心緒未平。

袁筱筱死了，死在妖孽男手中，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是見證！袁卓煥就算想報仇也不幹她的事，不過她相信，只要袁卓煥腦子沒抽水，他是不敢動手的。

死了人，還是一國公主，這幾天，琉璃城該有多少人避不出戶，人人自危！

“對了，那白衣男子是誰，他和小諾……？”

話未說完就收到善若水兩記橫飛的眼刀子。顧寒楓識趣的閉上嘴,看向小諾,八成那白衣男子就是小諾的父親了。

善若水俏臉緊崩，雖然顧寒楓的話沒有說完，但她仍舊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小諾的耳朵，冰冷的眼神警告和責怪交措。她這麽着急忙慌的帶着小諾離開，就是怕那個妖孽男說出這樣的話。

六年前，琉璃城昭陽街百花樓！

他說的那麽詳細，憑着腦子裏微妙的線索，那晚占據了善若水身體的男人分明就是他了。

可是，她如何會承認？

一個玩弄她之後棄于不顧的人，這樣的男子，她不會也不願意跟他扯上關系！?

曾幾何時，她無數次想像小諾的父親，是琉璃城的大戶人家，還是皇宮貴族，又或是默默無名的平頭百姓。無論是哪種，她都毅然決然的回來，讨回公道，查出真相。

曾幾何時，她覺得這尋找真相之路會漫漫無期，卻沒想到回來的第三天就知道了。

曾幾何時，她也想像如何報複那個毀了善若水一生的男子，将他大卸八塊然後投入深山暴屍荒野！

可現實是，他是個高手，身份來歷一切不明，唯一肯定的是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想要傷他一發何其難。她一直努力修煉引以為傲的尊上武階在他面前，簡直就是小蟻撞大山，自掘墳墓。

在他問出的第一句話，她便知道她這輩子都無法替善若水複仇了。不但如此，他如果想要回來跟她搶小諾，她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現在的她，只想遠離這裏，遠離琉璃城。

這一刻，她無比後悔回來。

随着袁筱筱的死，翰明軒再度隐入恐慌和混亂。

蘇媚兒作為東道主，袁筱筱死雖然不必負全責，但人到底死在她的地盤上，一些善後工作卻是省不下的。

而安撫北剎和其他兩國人的情緒本應是東方古楊的職責，身為隴南皇子，北剎在他的境地死了一位公主，他多少要給些說法。可是自善若水走後，東方古楊一刻也未多停留，也跟着離開了。

等送走最後一拔人，蘇媚兒終于撕去僞裝的笑容，恨聲道：“東方古楊，這一輩子我也不會忘記你今日帶給我的屈辱！”

撇下準未婚妻，跟着別的女人跑了，蘇媚兒一夜之間成了全城的笑話。此仇不報，她不死不休！

明王府。

夜色漸深，萬物俱靜！

東方古楊坐在書桌旁，濃密的眉毛深深的擠在一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信箋。

信紙略微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上面赫然寫着“休書”兩個大字。

這紙休書，當年是母妃逼他寫的，原因很簡單，身子不潔的人如何進得了皇家門楣！

想到當年他寫下這紙休書欲派人送往善府卻傳來若水失蹤的消息時，再想想今日見到的一切，嘴角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忽然有種叫後悔的情緒在體內蔓延。

東方古楊痛苦的閉上眼睛，沉思良久，直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王爺，齊公公來了！”進來的小厮恭聲道。

“知道了！”

齊公公是父皇貼身的奴才，內監總管，這個時候宣他入宮，無非就是父皇知道了袁筱筱的死！

果然，東方古楊前腳剛踏進欽和殿，迎面就飛來一只茶杯，茶杯擦破他的額角，杯落血流！

溫熱的液體順着的眉角滑下，東方古楊眼睛都未眨一下，“給父皇請安！”#####說實在的，那個誰哈梅彥松也挺好的，就是愛的太隐忍了，搞得有點對他恨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