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同居“你不想和我睡嗎?”
柏頌住的地方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公館裏,路邊是噴泉樹木皆有的小公園,房子從外頭看就是一個裝修簡約到有些平平無奇的大別墅。
因為要四處演出的原因,他并不經常住家。家裏很是空蕩,除了請的家政偶爾會過來打掃,基本上也沒什麽人過來。
在車庫裏停好車,柏頌便主動提着行李箱在前面走。
阮念拽着身上斜挎的小包,一邊四處看着地形,一邊順帶在手機裏找着去醫院最近的一條路線。
還好,低眸看着地圖上的路線規劃,她瞬間長舒一口氣。
距離不是太遠,這樣就不需要早起趕通勤了。
“密碼是0312,你記一下。”
前方的柏頌突然停步,輕聲交代了房門密碼。
出神看手機的阮念聞言立即剎車,但腦門還是措手不及地撞上了男人堅硬的後背,喉嚨瞬間悶哼一聲:“呃!”
“沒事吧?”柏頌聽聲立即回頭拽住她的胳膊,阻止她腳步進一步往後退。
手掌慌亂地握住手機,阮念借着男人的動作維持好動作,尴尬地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額頭:“沒、沒事。”
目光落到女人回避的臉龐,心思一瞬間又被剛剛瞧見的紙片奪過,男人的眸光不經意暗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後卻還是溫和出聲:“下次小心一點。”
“哦。”她随口嗯了一聲,像是沒察覺對方情緒的變化無常,只是低眸看着男人拽着自己的手腕出神。
斑駁的痕跡因為往後退的襯衫袖口露了出來,不同于常人白淨甚至光滑的皮膚,他的手腕上,是褶皺又粗糙的皮膚。
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應該很疼吧。
阮念看着那些疤痕不禁想。
可比起被火烤的滋味,被偏見對待的日常應該更疼吧。
她想。
高二最後一個月,慶城的氣溫已經到了快三十度。
悶熱的天氣混合着窗外吱吱叫的蟬鳴聲,無端讓人感到煩躁。
這天是體育課。
因為臨近期末,外加氣溫太高,老劉遵循民意,允許同學們自願留在教室自習。
但同樣的,也允許想玩的同學們下去玩。
班裏一向玩得開的王桀最是積極,上節課剛下就抱着個籃球在教室前頭“招兵買馬”,吆喝着男生們一起下去打籃球。
或許是考慮着氣溫太高,下樓還不如留在教室裏吹空調,班裏鮮少有人應和他,并沒有出現想象中此起彼伏的表現。
“你們這一個個的,也太不積極了吧?鍛煉身體诶?”王桀站在講臺上獨自發着鬧騷,似乎只有這一瞬,他才感覺自己是個體育委員。
阮念最初并不好奇下樓的有誰。
畢竟高二升高三要重新分班,萬一到時候期末考考砸了,分不到A班,李淑雲絕對會要了她的“命”。
老舊的立式空調呼呼地吐着冷氣,她只埋頭專心地寫着卷子。直到半分鐘過去,身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語調,阮念才從茫茫題海中擡起了頭。
“放手。”
柏頌冷聲道,眉眼淡漠,渾身的戾氣像是密密麻麻的尖刺一瞬間冒了出來。
王桀此刻正站在他旁邊,面色一時有些難看,但抓着他袖子的手卻仍舊沒有松開,固執地要拽他下樓:“都是同學,一起玩嘛!”
柏頌依舊不搭理,只冷聲重複:“放手。”
不大不小的聲響吸引了班裏其他人的注意,阮念放下筆走過去,看着王桀伸出手的那只胳膊,青筋暴起,明顯是用了力的。
“柏頌不想去就不去,你別逼他。”她擡眸看向王桀。
王桀眉尾一挑,顯然是不太高興:“班長你這就不好了吧,這節課本來就是體育課……”
“可劉老師說了我們可以留在教室自習。”她低聲反駁。
或許是因為被人當面打斷,王桀的臉色越發難看,說話态度也變得有些陰陽怪氣:“我這不是看柏頌同學大夏天都穿長袖,感覺像是身體不太好,正好拉他下去鍛煉鍛煉。”
入夏氣溫越走越高,班裏人大多都開始穿了短袖。只有柏頌,依舊穿着長袖長褲,捂得嚴嚴實實,仿佛一點感知不到熱氣。
阮念聞言,不自覺朝柏頌看了一眼,半晌收回視線,低聲解釋:“班裏空調溫度開的低,穿長袖怎麽不可以?我平常也穿,你看不見嗎?”
或許是因為她的語氣太過強硬,不符合以往溫溫柔柔的形象,王桀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覺變了一些。
“班長你這麽維護一個轉學生不太好吧?”他陰陽怪氣道。
“我只是就事說事。”阮念淡淡開口,低頭看了眼手表道:“馬上要上課了,你別再……”
“诶呦喂!”安靜站着的王桀突然就往前一倒,動作刻意又滑稽,撞到了柏頌的桌子,也順帶扯爛了他的衣袖。
在阮念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
少年手腕處斑駁褶皺的疤痕瞬間暴露在了空氣裏,小心藏起的傷疤被人揭開,柏頌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連帶着的,還有周邊圍觀的人倒吸的一口涼氣。
“不好意思啊柏頌。”王桀故作姿态地慢悠悠從地上爬起,勾着嘴角道歉:“我剛也不是故意拽的,你看要不我賠你一件……”
拿起旁邊何時的校服就撞開王桀,她踮着腳小心翼翼地幫他蓋住被扯開的部分,指尖止不住顫抖,不經意就刮過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
“我陪你去值班室打電話吧。”她完全無視了周遭的動靜,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和他小聲商量:“讓阿姨再給你送一件衣服過來行嗎?”
小聲的議論聲仿若是無數的蚊蟲在四周鳴叫,她眼睜睜看着面前人的眼眸一點點的暗淡下去,眉頭瞬間蹙得越發嚴重。
從教室去值班室的路其實并不長,但阮念每走一步都覺得額頭在冒汗。
她并不知道柏頌身上發生了什麽,也從未主動過問。
畢竟那是他的隐私,如果他願意告訴自己,那她會很高興的接納;但他如果不願意告訴自己,她也不會強求。
雖然目前她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九分,但一直到去值班室等待的時間,她也沒有主動開口說些什麽。
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等到他主動告訴她。
等到她成為可以被他主動告訴的身份。
和陳薇簡短的通過電話後,阮念猶豫了幾秒後并沒有選擇離開,反倒就勢在他旁邊坐下。
值班室裏沒有空調,少年還穿着長袖,額頭上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液。
她扭頭看到,想着口袋裏應該還有紙巾,伸手便拿了出來。紙巾上印着花紋,還有一些英文字母,對那個年紀的她來說,是很新奇的玩意。
攤手遞到他眼前,她輕聲笑:“擦一下吧,你出汗了。”
少年沒有反應,只垂眸黯然地看了她幾眼,像是出神了一般。
似乎是一瞬間,阮念“惡向膽邊生”,也不等柏頌應答,拿出紙巾就遞了出去,輕輕擦拭着他額頭的汗漬。
“很熱吧。”她邊擦邊輕聲嘟囔。
少年像是突然回神,身子瞬間往後靠了一下,躲開了她的靠近,喉結滾動,從她手裏拿過紙巾:“我自己來就行。”
膽量瞬間降到負值,她尴尬地咳了兩聲,輕聲:“哦。”
“不好奇嗎?”
等待間隙,耳邊突然傳來少年清清淡淡的嗓音。
眸光一動,她扭頭看向他的側臉,半晌嘴角微勾,還是決定不隐瞞:“好奇啊。”頓了幾秒,她繼續說:“但也只是好奇。”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會去過問。
身邊的人頓時陷入沉默,不再說話。
白色的窗簾在陽光的照耀下随風飄舞,阮念晃着雙腿,終究還是覺得空曠的房間裏沉默的氛圍太過尴尬,開始了嘀嘀咕咕的絮叨,也不管對方回不回複,依舊自顧自地說。
少年一直沒有開口,始終保持着沉默。
但或許是她的冷笑話起了效果,柏頌的臉色沒有像一開始那樣那麽蒼白,慢慢的有了一點氣色。
窗外陽光正好,清空日朗。
彼時她尚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站在她喜歡許久的少年身側。
晚間。
阮念簡單洗了個澡,就着半濕的短發走到客廳裏,Lion正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肥胖的身子癱在那裏,就像是一張大餅。
她無奈地走過去抱起它,放到地上逗了逗,小聲絮叨:“你怎麽那麽懶啊Lion?回來就趴着,也不看看你都多胖了?連眼睛都看不到了。”
忙着逗弄Lion的時候,她也不忘關注着這屋子裏的另一個人。
那人徑直去了卧室,然後抱着薄薄的被子走了出來。
被子?
阮念立即抛下Lion起身,表情有些緊張地和他對上了視線:“你、你這是幹嗎?”
柏頌目光猶疑,像是有些尴尬:“我晚上有點事,可能要忙很晚,所以去書房睡。”
“你不是最近休息嗎?”阮念試探性地問。
柏頌耳朵瞬間通紅,但還是保持着面上的鎮定:“我最近……”
“你不想和我睡嗎?”
阮念突然低聲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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