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去補課機構之前,葉敘先把蘇星星送到了學校，然後去教室晃了一圈，又出校門了。他去的是四中附近最有名的飛揚補課機構,據說後臺強勁，一衆老師實力深厚。

葉敘走了進去,對着前臺坐班的老師說道：“我要報班。”

半個小時後，葉敘一臉不耐地聽着老師推銷自己家的補課機構，這位老師已經連續說了半個小時不帶停,他說得天花亂墜，精神振奮,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葉敘多次想打斷,硬是沒有找到機會。

好不容易找到老師喘氣的機會,葉敘松了口氣：“馬上給我安排一下。”

“這個不急。”老師喝了一口水,“同學，不知道你是哪課比較弱,我們這裏有檢測的卷子，做一套的話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自己,我們也好給你安排适合的老師。而且我們這裏補一個科目和補多個科目的價格并不一樣，補得越多，優惠越大！”

“我們上課的形式也不一樣,有一對五，一對三,還有一對一的,每種授課形式價錢都不一樣。一對一這種形式雖然貴了一點，但是能取得的效果是最好的。而且若是補三門科目以上，我們機構最近搞了一個活動……”

“……我們目前是德陽市實力最強的補課機構，這話不是吹的,我們輔導的學生中，去年清華北大重點大學非常非常的多，很多人之前還在二本線掙紮……”

清華北大？

葉敘這次不說話了，他直接遞出一張卡。

老師愣了一下。

楊洛今天巡視完自己班的同學，又順勢去高三五班看了看。他太太楊潔欣最近感冒了，人不舒服早上還掙紮着要去學校守着學生早自習，楊洛看不下去，把人重新塞回被子裏，自己替她來守着。

到了高三五班，才發現葉敘沒有來。楊洛問了幾個人，發現葉敘早上來了一趟，不過後面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

結果三節課過去了，葉敘還不見蹤影。

楊洛忍無可忍，直接給葉敘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那頭立馬接起來了，他那頭似乎有人在說話，被葉敘示意停下。楊洛沒理會，直接質問：“你怎麽回事啊，一上午沒見你人。”

“老楊，這件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楊洛打斷他。

“……”葉敘，“我決定好好學習了。”

楊洛冷着臉：“你決定好好學習就是逃課？”

葉敘：“不是啊，老楊，我這不是還沒有解釋完。我在聲揚這裏，跟老師讨論補課的事情。飛揚，你知道吧，我怎麽記得你也是合夥人之一啊。你可以找李老師詢問我的情況，哦，不好意思，是陳老師，絕對真實。”

葉敘又跟楊洛說了幾句，才算結束了這通電話。

“我們繼續。”陳老師說道。

結果沒想到，葉敘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老師，可能是楊老師。”葉敘順手接起，“老楊，又有什麽事？”

“是我。”蘇星星的聲音響起。

葉敘收回手機，看了一下屏幕，果然是蘇星星打來的電話。他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蘇星星你怎麽回事！上課時間給我打電話？你這個天上的星星厲害了啊，竟然還會逃課了？！”

完全一副譴責的語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本人也是逃課剛被班主任夫找的刺頭。

一旁的陳老師用手撐了下額頭，覺得這位學生有些棘手。

“我沒逃課，我是說上廁所，然後偷偷跑出來了。”蘇星星也不知道在哪裏打電話，聲音壓低着，“我聽浩子講你沒來上課，你去幹什麽了？”

葉敘：“剛剛心情不好，我就出去散散步了。”

蘇星星：“……”

陳老師：“……”

“你趕緊回去上課！”葉敘催促蘇星星，“我晚上詳細跟你說。”

葉敘已經很久沒有逃課了。如今突然弄這樣一出，蘇星星好奇極了，晚上回家見到葉敘的第一面，就開始問早上的事情。

“你這人怎麽這麽冷漠，一上來就問正事。”葉敘說插在兜裏，漫不經心說道，“也不問問我吃晚飯了嗎？”

“我什麽時候問過！”蘇星星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道，“快說！”

葉敘跟蘇星星繞了半天，最後還是說了：“我以後可能沒有時間去玩了。”

“為什麽？”

“因為要開始學習。”葉敘語氣随意中透出幾分認真。

蘇星星：“……啊？”

葉敘轉頭就看到蘇星星因為過于驚訝而僵住的表情，沒好氣地屈起手指，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你那是什麽表情！”

“怎麽突然想學習了？”蘇星星很困惑。

這期間的心路歷程，葉敘哪裏能講給蘇星星聽。

最終，他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道：“突然就想了。”

深夜，葉敘在卧室整理東西，突然想起白天在補課機構的事情。

那個招待他的陳老師，話多到讓人不耐煩，但是正是因為他話多，葉敘聽了很多個學渣逆襲考到重點大學的事例。于是想要報班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最後的最後，葉敘直接把卡遞給陳老師。

非常誠懇說道：“我補七科，目前沒有基礎。錢不是問題，所有按最好的來。我需要那麽為我量身定做一個學習計劃，半年後，我要上清華！”

陳老師：“……”

葉敘第二天還是去了學校一趟。

他從今天開始就要去聲揚進行一對一的輔導，以後如果學校沒有什麽事情，他就不會來了。不過這個事，還得跟班主任報告。

葉敘去楊潔欣的辦公室，發現楊洛也在。

“正好，說到你呢。”楊潔欣招收讓葉敘進來。

“說我什麽呢？”葉敘問道。

“說，昨天聲揚來了一個款爺，財大氣粗，出手闊綽。”

葉敘笑了一下：“老師，你們都知道了，那我不多解釋了，我從今天開始就不來學校了。你們要是想我，就去學校對面看我……”

可惜，葉敘預想中離別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楊洛在旁邊哼笑了一聲，沒說話。

而楊潔欣笑着嘆了一口氣：“你這離開，可真讓我輕松不少啊……”

葉敘：“……”過于真實了。

葉敘雖然不在學校學習，但是每天還是跟着蘇星星上下學，只不過一人去教室，一人則去校外的補課機構。

他懶散慣了，在學習方面幾乎沒用過心，如今補起來，非常辛苦。不過他現在有了明确的目标，身邊也有老師督促他，他真的開始好好學習了。

蘇星星每天跟葉敘回家，倒是覺得葉敘身上的氣質沉穩不少，不過其他倒是沒什麽變化，吊兒郎當說話時照樣能把人氣得半死。

一轉眼，周末來臨。

蘇星星上完課，正想着晚上吃什麽，突然接到了倪素華的電話。電話裏，倪素華邀請蘇星星去他們家吃飯，說了幾句，蘇星星沒拒絕，他爸媽這幾天都不在家，而且兩家關系熟悉，她以前經常去他們家吃飯的。

正好去看看葉敘。

到了葉敘家，葉明朝正好端着一杯茶踱步到客廳，茶杯冒出白霧袅袅，倒是襯得葉明朝十分儒雅。他看到蘇星星，露出一個笑意：“星星，過來坐坐，你阿姨還在做飯。”

葉家有保姆，不過倪素華偶爾也會自己下廚。

“叔叔，我去跟阿姨打個招呼。”蘇星星對葉明朝笑了一下，然後腳步輕快進了廚房，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樣湊在倪素華的面前，把她逗得合不攏嘴。

不過沒過一會，蘇星星就被趕出來了，因為倪素華嫌廚房油煙大，讓蘇星星先去客廳等着。

蘇星星出去，葉明朝還在客廳坐着。她走過去，問道：“叔叔，葉敘呢？”

“星星，叔叔有點事想問你。”葉明朝朝蘇星星招了招手，等到她走近了才繼續說，“葉敘最近有沒有發生異常的事情？”

“異常的事情？”蘇星星一臉懵，“沒有啊？”

“你知不知道他最近特別奇怪！”葉明朝看了廚房一眼，壓低聲音，“那小子天天回家就看書，跟中了邪一樣，你阿姨可開心了，說這小子讀書的勁頭跟追媳婦一樣，我瞅着總覺得不太對勁啊。”

“……”

蘇星星也覺得不太對勁，一個十幾年都不讀書的人突然往死了學習，真的非常奇怪。可是蘇星星問過葉敘好幾次，他都不肯說。不過蘇星星不想讓葉明朝擔心，于是思索了一般，認真說道：“可能，他長大了！”

葉明朝：“……”

蘇星星在底下跟葉明朝說了幾句，一下子就到了開飯時間，葉敘聞着香味下樓，看到蘇星星的身影，滿臉驚訝。

“嗨喽。”蘇星星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葉敘在家裏穿得很休閑，天氣轉涼，他穿了一件黑白條紋的T恤，搭了一條藏藍色的休閑褲，踩着脫鞋，懶散地走下來，一副大少爺做派。室內，大家都穿着拖鞋，葉敘走過來，打量了一會兒蘇星星，突然把手伸到蘇星星的頭頂。

蘇星星一臉茫然地看着葉敘，只見他的手沿着蘇星星腦袋的高度平移到自己肩膀處：“唔，好像矮了一點。”

蘇星星：“……”

“阿姨。”蘇星星跑到廚房裏，“葉敘說我矮！”

倪素華從小看着蘇星星長大，把她當半個女兒看，如今立馬道：“星星，阿姨幫你說他！”

這一說，就從飯前說到飯後了，倪素華每每說話，無論是什麽話題，最終能拐到葉敘剛剛說的話上面。

飯後，全家在客廳看電影，倪素華冷不丁冒出一句：“剛剛出現的那個小孩，多大了？”

“十二三歲吧。”蘇星星直接回答了，那個小演員是童星出道，演過不少脍炙人口的角色，演技透着靈氣。

倪素華嗯了一聲，轉頭道：“葉敘，我記得你十二歲的時候還沒有蘇星星高吧，當時多高來着，一米……”

“媽！”葉敘黑着臉打斷倪素華，露出滿臉無奈，“媽，我錯了還不成！”

蘇星星瞅着葉敘求饒的模樣，噗呲一聲笑出來。她一笑，大家也被帶動跟着笑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電視，葉敘便回去繼續學習，蘇星星想了想，打了招呼後也跟上去。葉明朝和倪素華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感慨道：“家裏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是啊，星星要是我媳婦就好了。”

葉明朝瞥了她一眼：“倆小孩都沒開竅呢！”

蘇星星跟着葉敘進了書房。窗邊的實木書桌上，攤着一桌的書本試卷。

葉敘在書桌前坐下：“怎麽上來了？不繼續看電影？”

“看過了。”蘇星星看了眼他桌面的卷子，“你真在學習啊！”

“騙你幹嘛。”

“幹嘛這麽拼啊！”

“既然決定要高考了，那肯定要做到最好。”

蘇星星沒繼續問，這确實是葉敘做事的風格，只要下定決心做了，他一定會努力做到最好。所以很多人都很崇拜他。

葉敘這些年學了很多東西，他學語言，學樂器，學攀岩潛水，無論哪個都不是能輕易學成的，但他全部又好又快地掌握了。蘇星星一直都很相信他，一個有毅力能堅持的人，有什麽事會做不到呢。

葉敘專注地做題，蘇星星坐在他的旁邊陪着。她看了一會兒，自己掏出手機，插上耳機，随後開始玩游戲。

一局結束，蘇星星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這些年來他們相處的畫面，她在學習，他在旁邊打游戲。

如今身份對調，蘇星星才發現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她忍不住低聲笑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耳機被人扯下。

葉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蘇星星，你能別玩游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