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新年過去沒幾天,葉敘就要去學校了。

高三要補課，開學的時間比其他年級要早得多。于是在蘇星星還沉浸在過年的餘味中，葉敘重新過起了早起的日子。

蘇星星每天起來,葉敘已經在上課，她慢悠悠地起來吃飯,練會兒琴，看點書，再做會兒作業,一天就這樣過去。她晚上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麽安排，會跟着黎沁散會兒步,陪她看會兒電視,大部分時間在自己的房間裏做題目。

她的書桌靠着窗,夜晚,她會拉開窗簾，對着窗戶埋頭寫作業。不知寫到什麽時候,她突然聽到家門前有自行車的鈴聲響起。她猛然停筆，刷的一聲打開窗,探頭出去。

“葉敘，你下晚自習了？”

“嗯。”葉敘皺着眉，“蘇星星,你注意點。”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

蘇星星像小鳥一樣步伐輕盈地下樓,然後跑出家門,跑到了院子外等着她的葉敘身邊。

“什麽事？”葉敘問道。平時兩人都只是在窗戶外打個招呼，她不會特地跑下來的。

“沒事沒事。”蘇星星道，“你怎麽回來得越來越晚了？”

“做題忘了時間。”

蘇星星喲了一聲，眼裏帶着笑意：“葉少爺也有做題忘記時間的一天。”

葉敘被她調侃,低聲笑了一下，同時不忘伸出手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蘇星星唔了一聲，人退後了幾步，遠遠地看着葉敘道：“我要開學了。”

“嗯。”葉敘等着她的下文。

蘇星星繼續道：“葉敘，我就快要開學了！”

葉敘眉頭微揚：“所以呢？”

所以你就沒有什麽表示嗎？

蘇星星一言不發地跟葉敘對視了好一會兒，她見葉敘一直都沒有反應，哼了一聲，跺了跺腳，“我回家了！”說着，立馬轉身回去。

葉敘在她背後笑了一下，騎着自行車追上她，随後車尾一掃，腳落地，整個人和車擋住了蘇星星前行的路。

他的動作做得幹脆利落，透着說不出來的帥氣，配合着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這夜色下，帶着點若有若無的撩人意味。

葉敘目光觸及在蘇星星氣呼呼的表情上，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他低笑着道：“蘇星星，開學一起上學回家吧。”

蘇星星輕哼着歌回到家裏，正好撞見從卧室出來的黎沁。她穿着睡裙，整個人看着十分溫柔。黎沁大概打量了蘇星星幾秒，突然開口：“星星。”

“嗯？”蘇星星不再哼歌，看着黎沁，“怎麽了媽媽。”

“你和葉敘……”黎沁猶豫着該不該問，但是她想到這段時間兩人隔着窗戶說話的場景，又想到今晚她從進門就一直帶着笑的神情，黎沁最終還是問出口了，“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

蘇星星被黎沁的話震了好幾秒，很久之後才幹巴巴地憋出一句：“……啊？”

黎沁：“媽媽覺得你們的關系有點親密了，其實媽媽是個開朗的人……”

“不是啊，媽媽，我們不是這種關系啦！”蘇星星反應過來，連忙給黎沁解釋，“我還小還沒有開竅呢！您說誰都不能說葉敘啊，我們也太熟悉了，怎麽可能會有你說的感覺。”

蘇星星撇得過于幹脆了，黎沁有些懷疑地看着她，她機靈之下舉了一個例子：“我們關系也不是那麽好的啦，他之前還在我們學校點歌說我醜呢！”

黎沁皺了皺眉，被轉移注意力：“這有點過分了吧，葉敘平時這樣對你的嗎？你跟媽媽多說點，我回頭跟你倪阿姨說說……”

“別別別……”蘇星星只覺得腦袋大，她心裏懊悔自己為什麽要亂說話，又擔心黎沁真跟葉敘媽媽說，只能認命解釋，“主要是因為我前天在學校點歌說他醜了……”

黎沁：“……”

“算了，懶得管你們了。”黎沁放下話就回房了。

互相說對方醜，這是小學生吵架時會說的話吧。

真是兩個小孩子。

黎沁感嘆地搖搖頭。

轉眼便到了蘇星星開學的那天，她背着書包出門，葉敘已經在院子外面等着她。自從不去學校，他已經很久沒有穿校服了，如今穿着了一件卡其色的長款外套，敞開着，露出裏面的襯衫，配着黑色長褲，襯得人腿長無比。

在這清冷的早晨，簡直是男色沖擊。

蘇星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顯現不出身材的冬季校服，撇了撇嘴。坐上葉敘自行車後座，輕飄飄說了一句：“騷包。”

這兩個字被葉敘聽到，他晃了晃車頭，又極其騷包地以S形騎着自行車，晃得蘇星星趕緊抓住葉敘的衣服。

“葉敘，你在幹什麽!”蘇星星簡直快要尖叫了。

“你說誰騷包呢！”葉敘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還有點笑意裹在風中。

“我說的是，你今天特別帥氣，就是少了包！如果有一個背包，帥氣肯定能加倍。”

葉敘在前頭嗤了一聲，但沒忍住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後座的蘇星星，滿臉不爽，差點沒把他衣服捏皺。

沒過多久到了校，蘇星星本以為他會去對面學習，沒想到葉敘跟她一起進了學校。

葉敘看她滿臉疑惑，解釋道：“今天高三第一次模拟考。”

蘇星星恍然，道：“加油！”

上午的第一堂考試的是語文，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葉敘用了兩個小時完成了試卷，并反複檢查了好幾遍。但學校并不允許提前交卷，他只能坐在座位上發呆。

這是他最近難得悠閑等的時間。

這麽長的時間，從早學到晚，又有老師随時在身邊監督着，他不敢松懈，滿腦子都是要寫的題目。負責他的老師對他的進度很滿意，甚至笑着說這次聯考說不定可以沖擊一本線，葉敘卻覺得遠遠不夠。

他的目标，遠不止于此。

想得有些焦慮，葉敘地低頭摸了摸手上的金曜石珠子串成的手鏈，清涼的珠子貼着手腕的皮膚，腦子似乎也清晰了一點。

模拟考結束，葉敘又回聲揚繼續一對一的學習模式，他比以前更狠了，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每天跟蘇星星上學回家的路上，是他一天唯一的放松時間。等到把蘇星星送回家，他就會重新繃緊神經，在家裏繼續做題，偶爾寫得入神了，一兩點才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績很快出來了，葉敘如同老師預料的一般，過了一本線，但并沒有超過多少，不過期中英語這一門的單科成績，直接沖到了年級前五。

晚上回家的時候，葉敘聽到了蘇星星的誇贊。

“今天學校把高三的成績貼出來了。”蘇星星坐在自行車後座說道，“葉敘，你英語好厲害啊！我就說你有語言天賦，肯定可以的！”

葉敘當時笑了笑：“只有語言天賦嗎？”

“嗯？”

“我覺得學習天賦也不錯啊。”

蘇星星在他身後笑出來，葉敘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出她臉上甜甜地像棉花糖的表情。

葉敘沒吃過棉花糖這種東西，但是他見蘇星星吃過，綿軟的棉花糖，像是天上團在一起的白雲，她吃一口，眼睛便會彎成月牙，全身都彌漫着香甜的氣息。

葉敘下一次回到學校，是在第二次模拟考的時候。

開考前，葉敘跟孫浩群青聚在一起，漫無目的地聊着天。但多數時候是群青和孫浩在說，他們問完葉敘的情況，會主動跟他分享學校裏的情況。

雖然很多內容他們在微信上跟他們說過了。

比如，楊洛經常會幫楊潔欣帶班早自習。

比如，教室永遠會為葉敘留一張桌子。

也有葉敘沒有聽過的消息，比如，蘇星星被評選為四中的校花，身後多了一大批追求者。

葉敘聽說後算不上臉色一下子變了，但至少悠閑淡定的神情維持不下去。

“校花，蘇星星？”他不可置信反問，“她拒絕了嗎？”

“拒絕了。”孫浩理所當然地說道，“哥哥們還在這裏呢！那些小屁孩休想打擾我們小蘇姐。”

雖說如此，但葉敘心裏還有點煩，還有點危機感。

晚上和蘇星星一起回去，葉敘問道：“最近有很多人跟你表白？”

“你怎麽知道？”略帶驚訝的聲音。

“聽別人說的。”葉敘有點生氣，“你怎麽沒跟我講啊！”

直到此刻，葉敘才嘗到了一點咬牙切齒的滋味。初中三年幫她擋了三年的桃花，結果高中就離開了學校一會兒，蘇星星就被很多人追求了。

他的女孩有多好，被別人發現了。

葉敘煩躁得想打人。

“這些不重要啊。”蘇星星說道，“你也沒跟我講過你的那些追求者啊？”

他哪來的追求者啊！葉敘心裏暗自罵了一句，自從發現自己的感情後，他就開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幾乎不跟女生接觸，如果非要接觸，絕對是冷着臉的模樣。

完全不近女色的模樣，久而久之他也沒有追求者在他身邊晃悠着。

葉敘繃着臉道：“蘇星星，早戀不好。”

蘇星星點了點頭：“我知道啊，早戀有什麽好啊，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多做幾道題呢！”

葉敘放心了，晚上回家，多學了一個小時。

高三學習的日子，每天都很難熬。尤其最後的日子，神經一直緊繃着，不敢松懈。葉敘的目标太高，他只能拼命追趕。

蘇星星每天都陪着他，也不跟他鬥嘴，每天不知道哪裏搜尋到的笑話，常常說來逗他笑。葉敘也會跟蘇星星分享自己的日常，只不過不敢說太多，怕她知道全部會心疼。

他就當她會心疼。

四月份，四中第三次模拟考。

葉敘的總分第一次上了六百分。

五月份，四中第四次模拟考。

葉敘心态很穩，考出了六百三十五分。

這樣的成績已經足夠耀眼，高三組的老師和學生都在議論着葉敘的名字，而老師在督促大家學習的同時，總會提到葉敘的名字。

他像一匹黑馬，耀眼的，讓人震撼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闖入四中前二十名的尖子生行列。

五月底，四中最後一次模拟考。

葉敘以瘦了五斤的狀态又一次考到了666分的成績。

全校再一次震驚。

誰能想到，七八個月前，葉敘這個名字在學校的排名是在一千名之後。

只有葉敘還不滿意。

這個成績不足以讓他達到自己的目标，他還差了一點，就差了一點，目标唾手可得了，他卻沒有時間繼續拼下去，時間悄然流逝，轉眼便到了五月底。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

黑板上倒數的日子變成了個位數。

老師們的叮囑也變成了放松心态，讓大家多出去走走。

學校也一改嚴肅的氛圍，為高三的學生組織了很多活動。成人禮，喊樓活動，歡樂運動會，誓師晚會……一項項活動結束，高考一天天逼近。

葉敘什麽活動都沒有參加，他還不敢松懈，連帶着輔導他的老師都不敢松懈，輔導他查漏補缺，為他押題。一起學習的這段日子，別人只看見葉敘成績的突然飛躍，只有老師最清楚葉敘有多拼。

時間慢慢到了六月初。

有同學陸陸續續搬書回家，葉敘還在聲揚埋頭學習。

一號這天，高三學生在學校的最後一天。之後學校會封閉進行考場布置。這天，學校也沒有課，安排了高三的學生拍畢業照。

葉敘依舊在聲揚的教室裏學習。

最後還是蘇星星把葉敘喊過來了。他朝着自己班級走去，學生對着他開始歡呼尖叫，有人喊道：“葉哥，就差你了，快來!”

葉敘笑着朝大家走過去。

班級合照結束，同學們并沒有離開，他們三三兩兩合照，或者是找喜歡的老師合影，場面十分熱鬧。孫浩也帶着一臺單反過來，拉着大家要一起拍照。

他們在學校各處拍照，笑笑鬧鬧，像是最後的狂歡。

蘇星星也加入了他們的合照中，最後文科班的郭宏宇和陳立揚也來了，孫浩把單反交給別人，然後趕緊跑過來的跟他們站在一起。

他們六個人站在一起，背後是德陽四中的校門。

咔嚓一聲，青春定格。

所有人都沒有缺席。